北国太子妃去世，普天哀悼，雪尘的眼泪犹如雪化，不停不歇。谁也劝说不了，也就只有那人一句话便教雪尘舒了心。

“还哭，若是眼睛坏了，我便陪你看不见。”

“下一世，她会很幸福。”雪尘说：“以后每一天，我都会为她祈祷。”

当时的雪尘说的坚定。然而这一世落晚依旧是死了，带着遗憾又一次死在了雪尘怀里。自己是不详之人么？雪尘心头刺痛，满脑子都想着那人，想的心头更加的发疼，他亦想着自己的罪行。

这日空泪到是不在，雪尘醒来时见到的是无暇。

“躺的久了身体自然是有些不适，也不必强迫自己。”见着雪尘要起身，无暇赶紧上前扶着他，在他身后放个枕垫，让他靠的舒服些。

“空泪哪里去了。”想着他应该不会不在自己身边。突然没见着他，到也不是担心。空泪厉害的很，世上伤他的人还没出现。

“不知，天不亮便来叫醒我，只说出去一趟，让我照看着你。”

“他就是个神秘的人。”雪尘看着无暇的脸，心疼了，他这一世……应该会幸福了吧！

北国太子书信南国，说只要一名白发男子，名雪尘，他便可保南国不在被他国欺负。雪尘看了书信说我去。若只需他一人便可保护南国，他愿意。

当初去往北国时，雪尘倒是不知无暇有偷偷跟来。行至到北国边境，无暇才进马车，给雪尘披上衣袍，说：“五哥，天冷了，小心着凉。”

看着无暇，雪尘是愣的半天都没有说话。如今已到北国，要无暇一人回去，他也不放心，只能让无暇跟着。

在北国之后，只要雪尘在的地方，便会有无暇，没人时叫的是五哥。可雪尘不傻，在很早以前，他便觉察到无暇对他产生了亲情以外的东西。时常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在自己伤心哭泣时，无暇会蹙眉，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吻掉自己脸上的泪珠。一同睡觉，也是要抱着自己才肯入睡。太多太多的细节表明着无暇的心。

因着是亲兄弟，稍微亲密的行为，雪尘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接受而不是拒绝，在北国见着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后又认识了空泪，事情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暇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看着那人与雪尘在一起时，雪尘脸红的样子，无暇生气了，但是他只在聆风面前生气，到了雪尘面前又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虽说他自己是弟弟。

那是无暇在确定雪尘爱着那人之后，无暇疯狂了，在雪地里坐着通红着眼睛不说一句话。聆风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而雪尘在房间里哭成了泪人儿，他捂着自己的心，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他不想伤害无暇，但是这颗心刻下的却只有那个人的名字。

想着刚刚无暇痛哭着说的那句“越是迷恋你，我就越寂寞。”雪尘便难过的要死。一个在房间哭，一个在雪中哭。

好在第二日没有继续昨夜的悲伤，无暇面对着雪尘，叫的依旧是五哥。

“叫我五哥。”回忆还没从脑海中消去，雪尘突兀的对无暇说。

“……”卖货郎无暇偏头疑惑，到是听话的叫了：“五哥。”

雪尘嗯着应了一声，而后便和无暇要去谈论后者要寻的人。无暇说自懂事起，便知自己要寻人，是谁却是不知，但坚定的认为，只要见着了，便知就是他。

过后雪尘又睡了去，无暇便在边上为他轻轻扇风。断夏端来食物时，雪尘刚睡不久，二人也就没有叫醒他。

雪尘再次醒来时，见着的是老爷爷，哑着嗓子叫声爷爷，抬眼往去窗外，应该是下午吧！太阳依旧热烈。

“也不知是得罪了天上哪位神仙，怎会还病着不好。”老爷爷满眼都是心疼，伸手轻轻拍着雪尘身上的被褥。

雪尘笑笑说，过几日便会好了，而这话也真应了他。几日之后雪尘的身体便渐渐好转，睡觉的时间减少了很多。一行高兴的直说待得雪尘身子彻底摆脱病魔之后定要好好喝一番。

雪尘下床走动之后才得知空泪那次离开好便一直没有再回来，但雪尘自己却记得清楚，每晚午夜陪在自己身边的是空泪。

虽然可以走动，但行的不远，寻找空泪之事他搁在心里没对任何人说。一月之后身体便好了，雪尘也没叫人陪着，一人往禁林而去。

千年来都是空泪照看着他，他哪里还知用双脚走去禁林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月上中央才走到禁林边际。期间也有路人询问为何不戴个草帽遮太阳。家挺远吧！也不带吃食和水，渴了饿了可怎么是好。然后雪尘的手中就多了些东西。

喘着气坐在大树底下，这里曾经北国的城墙，如今已是断石土包，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偶尔狼叫吓的雪尘四处张望。树太高，枝叶茂密，月光透下来也是迷蒙看不清。

不能停歇，要赶紧走，可双腿却不停使唤，一头白发在黑夜中孤苦无依，冷冷清清。

“若是狼群将你叼了去，可不知它们会否如我一般疼惜你。”

跌进熟悉的怀抱，耳边传来温和而开心的声音，雪尘红了鼻头，嘟着嘴气咻咻的不说话。

“可是担心我了。”转过雪尘的身体，空泪在他头顶亲吻。“办些事伤了自己的身子，怕着你担心才回宝塔自己养伤。”

“伤了哪里，可是找着了他。”抬头担心的问着，可后一句就让空泪挑眉，说就想着他，是不是。

入秋时，无暇说要去下个城池寻人，雪尘便说要陪他去寻。然怜哭闹着不答应，断夏哄着。老爷爷说去吧！若寻到了便回来，这是你家。

最终雪尘没有随着无暇去，雪尘哭着说你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的。卖货郎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离开。他想若寻到了人，便回来，寻不到便一直寻下去。

无暇刚走没几天，又来一个卖画的画师，也说是寻人。雪尘在见到画师时，转身便跑，说要去无暇，说聆风来寻他了。

空泪轻易的便箍着雪尘的腰，笑呵呵的不说话。

一旁的画师倒是有些无措，白发男子那般模样可爱的要死。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美貌之人，若不画下，当真是可惜与遗憾。手提笔，便画。

“聆风叨扰，这画可否收下。”

听到聆风说话，雪尘这才停下挣扎，看着聆风手中的画，湿了眼眶。画中的自己美如天仙。这个人上一世也苦，怎么这一世又偏偏与心爱之人擦肩而过呢？

本是那人护卫的聆风在遇见无暇之后，便时常的陪在了无暇身边，安静乖巧的如一只猫，不吵不闹。虽然不曾见过，但是雪尘听空泪说过，无暇会对聆风发火，会打会骂，更会哭。

第八章

每每看着那人与雪尘开心玩笑时，陪着无暇伤心的定是聆风，他是最温暖的港湾，给无暇最真诚的守护。在雪尘看来，聆风和断夏挺相似，任凭雪尘说的口干舌燥也不搭理一句，整日冷这一张脸也不怕肌肉萎缩，不过心是真好。

可好人终是在遇见自己之后没个好下场，雪尘清晰的记得。北国国主手中的长剑该刺入自己的胸膛，但聆风却是如大树立在自己身前，面对着自己，那长剑从背后刺入，自胸口穿出。

“聆风。”雪尘大声呐喊却如蚊鸣，喝下毒药的他已身体发青，软到在地，没有半分力气。

但雪尘却拼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抱住了倒下的聆风，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毒药的关系，雪尘流下的竟然是血泪。

“无暇已经离开了我，你别再离开。”怕着自己声音小，努力大声的说 。

“若让无暇见着你的泪，他又该心疼了。”聆风到此时，第一次对着雪尘笑了。

“聆风……别……走。”

雪尘看着聆风抬头望天，似是见着了无暇，他缓缓的抬手，虚空微握，垂了下来。

“啊……啊……啊。”雪尘嘶吼，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北国国主。

今时今日，聆风依旧俊美。见着雪尘那泪水晶莹闪烁，画师聆风慌了神，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个字，想着去拭他的泪，又觉着刚刚见面恐会失礼，便不敢上前。画师自小羞答的厉害，看着雪尘哭，便是觉着自己惹着了他，很是懊恼。

也不顾画师反对，一直等着他收摊，拉着他便去了断夏家中。饭桌前询问这询问那的，太多的询问让画师答不上来，低头快要把脸埋在碗中，耳朵都染上了粉红。雪尘笑着问空泪。怎得这一世的性格那么别扭。

第二日雪尘便催促画师赶紧去下一个城池，说他要寻的人在那里。也不顾画师反对，给他了钱币。本来雪尘是要空泪去送送的，但空泪不答应，他便只好让聆风自己赶紧去。好在无暇去到下个城池会待上一月时间，还有时间。

夜里，雪尘不睡，问空泪他们寻到彼此还会回来么？又问，他们若是错过了可怎么是好。然后怪罪，教你帮忙你又不肯。

闹了半夜，第二日到下午才幽幽醒来，揉着眼睛便说“回来了么？”空泪捏他鼻头，说去到下个城池也要些日子，怎会那么快回来。

狠狠的剜了一眼空泪，下床洗漱，今日与断夏约好去枫叶山观赏枫叶，可时间已下午，自是去不得。想着满上的红叶，雪尘不甘心，拉着空泪便要去枫叶山。

“枫叶山的传说，听过么？”空泪揽着雪尘的肩，坐在枫叶山对面的大树上。

“嗯，说是一位男子在枫叶山里居住，等着他在枫叶山左弯消失的娘子。”雪尘，双眼在红叶中穿梭，似是想看看那传说中的人。

“或许他与你我一样拥有着永恒的生命。”空泪话中有话。

“那这世间便又多一人，感伤天地了。”没听出空泪的话外话，雪尘只专注的欣赏枫叶。

空泪知晓雪尘爱枫叶的原因，北国风雪之地，雪域最强的存在之一，他国进贡的东西自是什么都有。那年一小小国进贡的竟是满满一箱子红火的枫叶，经过制作也不会枯黄。

那人便把枫叶带到雪尘的房间，亲自动手将枫叶缝在纱帐上，一片片，心诚意满。雪尘看着那人出血的指尖，主动的吻在他的嘴角，眼中是幸福的泪水在打转着。

“手肯定疼了。”捧着那双手，雪尘轻轻的呼着气。

“你喜欢便好。”那人温柔的说。

“我喜欢你便不顾自己了。”雪尘剜了那人一眼。“若你出了事情，教我怎么活。”

“呵呵，雪尘啊雪尘，教我怎能不爱你。”

天色渐渐昏暗，雪尘竟说自己看见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枫叶山中，偏头问空泪，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么？空泪笑笑，说要去看看么？

“不了，传说哪里会有真，是我眼花了，回吧！”

回城时刚好是夜市，便打算小玩了一会儿，碰见也来逛夜市的断夏与然怜，逗留的时间就又长了些。

一日，断夏的家人回来，雪尘见着那两个人，觉着熟悉，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礼貌有加的问问候，几句话便让人把他当做了朋友。一个下午的交谈，雪尘才得知，断夏的家人去邻城买了新宅子定居，不打算再回来，原因则是断夏说要过一生的人竟然是然怜。

如今的世界，男人相爱虽说常见，但大多数说不介意的是觉着没发生在自家，无所谓，可一旦自家有了，便是不可饶恕。

断夏是老大，下有今日来的俩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次小妹没有前来的原因是她有了身孕，不方便。雪尘看着前来倒茶的断夏才有些脸红，自己光顾着和他们说话，到是把断夏给撇在了一旁。

调皮的然怜在雪尘与他们谈话时便让后者的白发成辫。雪尘歉意的对着断夏说，抢了你与家人的时间，真是羞人。

“我们说好是一家人，你这般说，便是见外了。”断夏的话更是让雪尘觉着不好意思。说好是一家人，自己到是忘记了。

玩了几日，两个弟弟便回了邻城，断夏不舍却也只能挥手再见。然怜到是会抓住机会，娇小的身子往断夏怀里一腻歪，娇滴滴的说一句“断夏哥哥，我陪着你。”便融化了断夏的心，教人还以真心的微笑。

空泪突然说要去九重宝塔住上几天，有些事要处理，不打算带着雪尘，后者到是惊讶的冒出一句““你竟会舍得离开我。”后果则是被空泪紧紧的拥抱在怀里，不放开。

之后空泪便离开了，但就在空泪离开的那一日夜晚，枫叶山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风雨交加的夜晚，枫叶山处闪电雷鸣热闹的很。大雨持续了几天时间，枫叶山的雷鸣闪电同样持续了几天。

雨大的根本没有办法出门，人心惶惶，半月之后，雨渐渐转小，街道上多了行人，问候间自然是少不了说关于前些日子分枫叶山的奇怪景象。

说的最多的便是说禁林中的妖物逃了出来，而禁林的守护者与妖物大大出手，保证了城民们的安乐，而这守护者说的便是枫叶山的那个传说的那个人。

雪尘知晓禁林中唯一称得上是妖物的人便是空泪，但空泪不会害人，雪尘也一直认为空泪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人，但这次事件让雪尘担忧了。千年时间空泪离开他不曾超过半月时间，上次离开了很久，而这次也一样。这让雪尘不得不想，是否有和空泪一样的人存在，而且找上了空泪的麻烦。

好在担忧只有那么几天，空泪回来，虽说什么都没说，但雪尘看得出空泪脸色很差，甚至可以说是苍白毫无血色。

雪尘蹙眉，坐在床榻前看着空泪，似要把他看个通透。

“唉，还不能与你说。”最终空泪叹气，躺躺在床榻上闭眼休息。

雪尘到也不是爱闹之人，想着先让他休息好，明日再问。好心的雪尘替空泪盖好被褥，到不曾发现他那得逞的笑。

第九章

精神奕奕的空泪哪里会好生回答雪尘的问题，气的后者直想让空泪再消失个几天，省的让自己烦心。

秋天快要过去，夜晚的风中已有了冬天的气息，夜市照旧热闹如夏，不相识的人擦肩而过，相识之人谈天说笑，买主与卖主吵闹不休却眉眼含笑。

这夜雪尘一人来到夜市，莫名的就想去枫叶山看看，一路行过热闹的人群，走入田间小道，手提一盏灯，如黄泉路上唯一的灵魂。

抬眼间发现枫叶山中竟也有一盏灯，微微弱小，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涌上心头的倒不是枫叶山的那个传说，反而是千年期待的那个人。

脚步不觉加快，却不小心踏偏，风灯跌落，身子到是被一双手稳稳接住。重又站定。雪尘回头想说你到是来的巧。可转身抬头。来人身旁虚空立着一盏灯，照着他的脸，干净漂亮，却是雪尘不认识之人。

小心的后退一步，回头看去枫叶山，刚刚那里的微光，却已不在。再次看着来人身旁的风灯，雪尘恍惚了。

“在下冥待，本是去枫叶山，到不曾想在黑夜中被你长发吸引。不自主便跟了来，若是吓到你了，还请勿怪。”

“不……”雪尘说”“你是神仙。”肯定的语气。

“呵呵，我若说我是妖物，你可会转身便跑。”

“我又不是兔子。”

“……”

雪尘和冥待结伴同行，行至枫叶山山下后，雪尘才头一次知道，这枫叶山并没有可上山的路，可脚下却有着青石板铺成的几人可并排行走的大路，从那头而来延至那头而去。雪尘有股子冲动，他想走穿这条青石路，看它们的交汇处有着怎样的风景。

冥待眼神锐利的看着雪尘，嘴角上扬。当雪尘与他对视时，他的眼神便收了刺，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你活了多久。”雪尘突然发问。

“……”上一刻雪尘还在赞叹枫叶山的美丽呢？“天地初始，我便与我兄弟一同存在了。”这话自然掺假，但若要以万年为单位，他懒得去算到底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