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与男神 上——亡沙漏
亡沙漏  发于:201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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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贝病中忽坐起,然后打了我半个晚上。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一抹鼻血继续给他分析:“你知道基因感染是怎么回事,基因就是病毒,钻进你的身体复制,表达,杀死正常细胞。干掉病毒的办法可不止解析它的基因链,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找解药。”

川贝痛苦地仰头,“说得轻巧……”

但他还是给了我一些建议,“找一些抑制剂,减缓我的异化……”

我从裤袋里摸出一支。他似乎不敢相信。我啧了一声,“我很聪明的好么,一得知他们的阴谋就从年博士的实验室里顺来不少。”

川贝笑起来,我给他注射了一管。

他看起来好多了。

“异化的过程简直就像身体里在烧一样。”他瘫在那里,大汗淋漓,“接下去怎么办?”

“把你带走,去找草药师。”

“什么?!”川贝整个人一颤,“你说什么?!”

“我说,带你去找草药师。你是哪个字听不明白?”

“你不会真的相信镇上那些煮草药治感冒的巫医能治疗我吧?那不科学!”

“但那是经验。”

我一直觉得中医很神奇,那些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药方,鬼知道究竟有什么成分,但凑起来煎一煎居然就能治病。穿越到这里以后,我发觉原住民中也有类似的职业,那就是草药师。草药师完全凭一代一代口耳相传的经验救人性命,所以我们的科学虽然被扼杀了,但我们依旧懂得维持人体的健康。那一定曾经属于非常伟大的智慧,即使我们说不清原理,依然相信它有用。

自从征服者统治我们之后,崇拜科学的思潮也波及到了原住民,不少草药师开始学做西医,不过也有那么几个老古董,他们有很多偏方处理各类基因感染。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基因层面上的异化,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疾病,有病就治,就那么简单粗暴。

但川贝是个非常彻底的科学论者,“我才不会把性命交给那群巫医!他们甚至求神拜佛。”

“那你难道就坐在这里哭么?被干掉,被拉去做实验,你喜欢哪个下场?”

川贝难得闭嘴。

我忙着把偷来的东西摆在他面前,“要逃出学院有三道防线。一是牢房,轻而易举;二是他们的能量保护场’神庙’。你现在的基因异化程度可能太高了,能量屏障对异种是双向隔离,你无法走出去,就像外面的异种无法进来。所以我们需要穿越第三道防线,机甲。我们要偷一部机甲,只有机甲可以带着异种穿越屏障。”

川贝拨了拨那枚id卡,他认得出来这是他发明的“暴龙·希尔伯特感应复制器”,只要接近手环,就能释放出一种携带信息的波,干扰手环系统的防火墙,把id密码复制下来。

基本上这种发明拿出去就是直接枪毙的水准。

“你拷贝了谁的id?”

“别问了。”我扶额。

“你老公?”

我抬眼,“艾西……被他知道就被要拖出去枪毙了。我跟你一去,这辈子也就跟他没可能了。”

川贝皱眉:“本来也没什么可能。”

“别逼我揍你。”

“嘿,”川贝突然按住了我的手,“你没必要那么做,米诺。”

“什么?你干嘛拉我的手,你终于变成了个死基佬么?”我被他拉坐在身边。

“米诺,即使我们顺利逃了出去——你知道这个概率有多小——我们也不能回镇里找草药师。”不知道为什么,川贝的声音居然变得无比温柔。“我们偷机甲的三分钟内,就会被发觉,如果我们有幸没有被击落,我们也不能驾驶着机甲回到家中。我们是贱民,他们屠杀我们甚至不需要付法律责任,我们不能把这种灾祸往家里引。那里住着我们的亲人,朋友,那是我们的家乡,你懂么?”

“你也是我的亲人,朋友,懂么?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川贝。咱们不回家也可以,但咱们得从这个要把你生吞活剥了的地方逃出去。我即使不能把你医好,至少可以把变成禽兽的你放归大自然,这样,你就可以和原始森林里的禽兽们愉快地生活在一起。”说着我哼了一段探索·发现开场曲。

川贝又打了我半个晚上。

打完之后他疲惫地笑起来,摸摸我的脑袋,“不值得。为了一个零概率事件去送命。”

“不到最后一秒,我绝对不相信把’放生计划’会失败。”

“再想想吧,”川贝笑,“乘你还有机会选择。这里还有你心爱的男神,不是么?你们才刚刚开始,只要你不试图带我走,他永远不知道你偷了他的东西。他会宠你,你们会过得很好。”

“你觉得我眼睁睁看你死之后,还能过得很好?不,我永远不可能很好。”

“所有伤痛都是可以被时间修复的。十年之后你再回想,就会感谢我这么通情达理。”

我沉默了半晌,嗨了一声,“你说,我这种天天蹲走道上饭都吃不饱的人,哪里能有什么未来。我那个男神也就是随便说说,没那么喜欢,也没那么指望。你说我们可能么?明显不可能嘛。我乘着我还能干点什么,把你放归大自然,好过以后走过卡文迪许都看见你站在橱窗里。”说到这里我揉了揉眼睛,然后故作轻松地与他对视了几秒钟,指着自己的双眼,“看我坚定的小眼神~”

川贝抬起了头,后脑勺靠着墙壁。“随便你。到时候后悔可不要怪我,我不是你男神,不会给你爱的抱抱。”

“行,我抱你。”我抱住了我傲娇的朋友。“天塌了我给你撑着呢。”

“死基佬。”川贝很不习惯地动了动,但没有推开我。

这样的拥抱让我觉得很踏实。

做出背叛龙隐的决定并不是很难,对我来说。

他对我来说就像那个拥抱一样,美得像个梦,却遥不可及。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他说了想念,很快他就以为,这不过是个拙劣的谎言,然后觉得被狗咬了一口。他不需要我,他年轻,有前途,正直而善良,会有许多比我好的人争着抢着去爱他,而且他们都远比我真诚。我在他的生命里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形象甚至不那么正面,我也给不了他什么。

但是川贝只有我。我们习惯在受伤的时候互相舔伤口,从小就是这样。

我没有办法抛弃我朋友的性命,去追求镜花水月。

这就是我的生活,和龙隐不相干的生活,从此以后,永远也无法完满的生活。

第20章

当天晚上我们做了很多事。

川贝重新编写了监视摄像头的程序,让它重复播放我们俩在里面晃荡的画面。然后我们在半夜两点钟左右偷偷打开了监狱门,两点十五分会有宪兵换防,我们乘着这段时间溜出了蔷薇骑士学院,回到了我们的宿舍。

川贝首先洗了个热水澡,他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这种时候洗澡肯定是为了洗掉身上的某些东西。但是期间他又一次发病,体温很高,打颤,口吐白沫,我冲进浴室给他打了一针抑制剂,他虚弱地睡了过去。我乘这段时间用川贝的电脑上网,查阅了“阿斯巴原虫”的相关资料,然后打包了我们的生活必需品。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不停地看表,我想知道为什么西楼还不回来。如果在我整理好生活物资之后还不见他,我就要上卡文迪许揪他的小耳朵了。

最后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他,于是我给川贝留了字条,准备去卡文迪许。但是我一开门,就发现西楼躺在门外。他身上裹着棉被,像个蛋宝宝。

我惊出一身冷汗,害怕空空如也的走廊里突然从那里走出一大排征服者。

结果没有任何人。

我小心地抱起西楼回到房间里,他脸上有瘀伤,呼吸很微弱,让我有不祥的预感。我急忙把他放在床上,解开了那层被子,然后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能猜到一些,但是我不能确定,直到我把他翻了过去。他还是没有知觉。即使有人对他做过清理,我还是可以看到他后面裂开了,流了很多血,做了一些治疗,缝了几针。我送给他的匕首被拗成了两半,沾着血跟他裹在一起,一看就知道之前插在什么地方。

我最不想得到的答案就是真相。

我花了点时间让我自己不要崩溃。

然后我捡起了那枚碎掉了的刀锋,藏在袖子里。

不该是我们的血沾在上面。

应该是卢奇的。

我冲出了门去。

“你在干什么?!”川贝冲上来抱住了我。“你干什么去?!”

他把我拽进门,我所有的冲动都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种深重的绝望。那种绝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能蹲在地上哭。可是,我听到我心里有个声音说,你有什么颜面哭呢?川贝和西楼都因为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现在你需要清醒,你得把他们从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带出去。

于是我从角落里找到一支烟,剥开,抽出一点烟丝放到嘴里,蹲在床边一边哭一边嚼。

但我抑制不住地想要去假设从前。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那么倔强,说不定也只是被卢奇睡一睡,屁股里面塞点玻璃片,又不会死人。那么现在你依旧不可一世地发明着你的小玩意,西楼依旧是那个笑得有点羞涩的小男孩。我为什么非得那么倔强地去爱龙隐啊?我根本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也没有人会因为我的心情而变得幸福,只有我,只有我非得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让我身边的人全都跟着倒霉……”

我抓着头发,想要尖叫,却怕吵醒西楼,最后只剩下含在嗓子眼里的哭声。

我好想去死啊……

川贝甩了我一个耳光,拽起了我的头发,我止住了哭声。

“不是你被睡,或者西楼被睡的问题,明白么?我们之中,是没有一个人生来就应当被牺牲的。但是现在,我们三个人都成了牺牲品,甚至龙隐上校都成了牺牲品。”

我抱着头。

我们贱民像是活在深渊里。

“可是西楼是无辜的呀……他什么都没有做……”

川贝望着西楼,“对,他什么都没做,并不代表厄运不会找上他,所以你真的认为什么都不做是应该的么?但凡有一点自由的希望都要去争取,如果成功,那就是求仁得仁;如果没有,那就是死得其所。唯一不可取的就是明明知道身处地狱,却什么都没做,明白么?”

我擦了擦眼泪,爬起来,又清点了一遍我们需要带走的东西。

我把匕首擦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怎么都擦不干净。总有看不清的水落在刀刃上。

“已经够了。”川贝找了根棍子支撑身体,“我自己能走,你背西楼。天快亮了,我们去机甲仓库。”

……

大胖子严克跟我们是死对头,我们并不能从正门经过。不过常年在仓库工作,我们知道一些通风管可以直接从外面通向二楼的登机平台。背着一个人爬通风管太难了,我把西楼放了下来,像屎壳郎一样推着他滚。川贝爬在最后头,他不停地咳嗽,震得整个管道都在颤抖。这样下去没到目的地我们就会被发现,我又给他注射了一针抑制剂,但是效果并没有前两次那么明显。他的身体已经对抑制剂产生了抗性,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大早的登机平台,还没有人来训练,只有几个希洛人在打扫。我问他们借了把扫帚,小心翼翼地接近了登机口,乘人不注意,用“暴龙·希尔伯特感应复制器”刷开了准入设备,让川贝和西楼赶紧溜进去。西楼现在有点清醒了,但是很失神,神游天外,只有植物性神经还好用,我勒着他的肩膀把他带进了登机台。银灰色的训练用机甲正呆在昨天的地方。

我依次用我男神的指纹和声音通过了感应器检测,爬进了主驾驶座,川贝和西楼坐到了后面。川贝说:“感觉我们就像是坐车去春游。”说着又咳出一大堆很粘稠的黑色流质。我估计我男神若是在这里,肯定要把我们直接捅死了。

“你会开么?”川贝扒着椅背问我。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回忆龙隐、卢奇他们开机的流程,重复一遍,屏幕上出现了女神“伊西斯”的成像:“欢迎来到白蔷薇军校战甲竞技场。请输入权限代码。”

我将“暴龙·希尔伯特感应复制器”放到接收器上刷了一下,系统显示有操作权限。同时,屏幕上跳出龙隐的个人信息。我到这种时候还忍不住想去看他的三围。

“龙隐上校,欢迎您再次登陆战机系统……天呐,你不是龙隐上校!”伊西斯捂嘴,“你谁啊,我要叫人啦!”

卧槽!

我忘记上次战斗的时候,机甲系统伊西斯也能识别出我和龙隐的面部不同。

而且她还很讨厌我。

我赶忙举高两手,“大姐,我们没有恶意,是龙隐上校叫我们来执行秘密任务,否则我们怎么可能通过重重安保来到这里啊。”

“这种托辞我见过太多了!”伊西斯生气地一跺脚,蹲在屏幕一角背过身去打电话,屏幕显示正在接通龙隐的通讯器。

我特么头都大了,川贝在后面拍拍我的肩膀,“关机,赶紧关机。”我一巴掌拍下能源按钮,瞬间黑屏了。

“好险……”我拍拍胸口,“机甲系统看脸,这他妈怎么办啊?”

“黑掉系统。”

“那他妈可是安全系数最高的机甲作战系统,说黑就能黑啊!黑掉他靠什么控制机甲!”

“你不是也有个机甲系统么?”

川贝示意我用螺丝刀打开应急控制面板,拉出指定的线路,然后他掏出他自己改装的平板电脑,连上线路开始鼓捣。

我提醒他,“我的机甲系统时灵时不灵的,不听话,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他进入机甲内部。”

“你在召唤我么,吾王?”

米迦勒突然出现在副驾驶上,我吓得一声尖叫。川贝吓得把平板扔飞了,西楼也嘤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川贝嘘了一声又把他哄睡了。

“你他妈怎么回事!鬼叫什么!”他不高兴地说。

“我的机甲系统现在正坐在副驾驶上!”

川贝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然后又看看我。

我叹了口气,“你看不到他是么?”

川贝挑了下眉毛。“恐怕他是你的专属天使。”

“只有你看得见我,我只能改变你的感官。”米迦勒一本正经地解释。

他不说感官还好,一说我就黑脸。不过这种时候他愿意出现真是帮了我们大忙,我脸再黑都要笑得灿烂。“米迦勒,你真是太及时了。”

“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面无表情道。

“别这样……”我头痛。

上次因为龙隐的事,我抽了他一顿,现在一落入困境就又去求他,觉得自己贱贱的。

川贝插嘴,“看你和一团空气说话,真没法想象你不是个精神分裂。”

就在这个时候,机甲突然自动启动,不单启动,还响起了刺耳警报声,不停旋转的红色警报灯照亮了整个机甲仓库。伊西斯凌空飘在屏幕里,衣袂四散,气鼓鼓的:“你们居然强行关机,一定是心里有鬼!我叫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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