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有悔慕容冲(2)——八窍疯灵
八窍疯灵  发于:2015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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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变故

慕容冲既然要去,众少年自然也都跟随,小白拍胸脯道:“公子要去哪,不管刀里火里,咱们都跟着。”慕容冲好笑又好气,道:“谁要你去刀里火里?咱们是去玩么。”说着,一行只牵马走过去,红黄绵绵的树下,铺满的落叶上,侯羯人果然黑压压跪了一片,还在嗡声嗡气念念有词,认真得很,听到有人到了旁边也不停止,只有几人一边念一边看过来,瞧见是他们便露出惊奇神色,互相推了身旁的人示意。虽一个个仍然是凶蛮粗野大汉,然此时这般模样被慕容冲瞧在眼里便觉好玩好笑,这么好骗当真是不骗白不骗。来到侯大面前脸上却已现出愁容向他道:“你们都起来吧,再跪也没用啦。”侯大瞧见他时早有些惊疑,闻言即道:“怎么会没用?”他本样貌凶丑,因着急便使得语气有些凶急,像是责问一般。一众少年不免心下有些惴惴,只不做声。慕容冲摇头叹气道:“我就在刚才去阴间见过你的二弟和三弟啦,他们的刑罚更加加重,受的苦难更多,浑身都是血,唉,好可怜。”侯大听得一呆,脸上却也瞧不出是个什么神情,只嘴里喃喃道:“更加受苦了?”慕容冲点头,摸了额头继续道:“你三弟瞧见我还只怪我,问我到底有没有把话带给他大哥,为什么大哥不救他,把我头上都敲出个大包来,你瞧……”侯大当真以为这包是三弟亲手所致,倒不由多看两眼,神色惨然,赔罪道:“我三弟脾气急躁,便是做了鬼也改不过来,仙童不要见怪。”又问:“不是仙童吩咐咱们在这跪足念足一天就好?咱们跪了大半天,如今怎么反而更糟?”慕容冲摊手道:“我说的本来是没错啊,如果你们都照我说的做,侯二、侯三首领很快就都可以解脱苦难了。现在弄成这样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没有做对,要不然就是你们中间刚才有人分心出了差错。”侯大闻言回头便怒向身后数十人瞧去,众羯人也都东张西望,互相瞧看,以示清白。小段等少年也瞧了这些人,心下暗暗紧张,只想这么多人,只要其中有一人对慕容冲表示怀疑,率先发难,恐怕就会都醒悟过来明白这些都只是一派胡言。这时似乎最末尾的一个羯人脸色大惧,慌张承认:“大,大头领,我,我刚才肚子痛,实在憋不住……”声音也在发抖,想是趁着队尾没人注意,悄悄跑开大解去了。他刚开口时,侯大便已脸色阴沉大步向他走去,说到这里早已来到他身边骂道:“要你这废物有什么用?”一脚便把他踹倒在地,话便断了。此时找到罪魁祸首,便显得慕容冲所言不虚,众少年方才松了口气。他们却不知这些羯人既然相信了慕容冲的身份,对他的话自然也都深信不疑,这么近百人不停复诵同一句话整整一天,难免有出岔子说错字的时候,便是没错的也都心下生疑,只想:我刚才那句好像说得并不完整,难道这罪责便出在我身上?因此羯人中倒有一大半都心情惶然,只不敢作声,便是没有这个倒霉的人出面自首恐怕也会找出其他人来。

侯大将这人踢翻,又大步跑到慕容冲面前跪了,道:“仙童,今天的不算,我们重新来过。”慕容冲却一直镇定,他从小到大这么一本正经说话骗人的次数已经太多,几乎从没有失败过,所以他很自信,更把谎言说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摇头道:“这方法已经失灵,你们再跪多久也没用啦。”侯大听了愤恨不已,刷的一声抽出佩刀,倒把小段等吓了一跳,忙掩上一步,手握剑柄道:“你要做什么?”侯大却只把刀尖向天,泣道:“咱们三兄弟从小一块长大,从没有分开过,既然我无能,救不了二弟三弟,不如陪了你们一起受罪。”说着,弯刀一横便要自尽,身边羯人大惊一拥而上,纷纷抱住劝道:“大首领,万万不可。”侯大挣扎仍要自尽,便纠缠在一起。慕容冲也有些意外,道:“侯大首领不要想不开么?办法么不是没有,不过……”侯大本以为二弟、三弟受苦,一时心急如焚下想要自尽相陪,此时听得似乎还有回转余地,便不再坚持,任由族人将手中弯刀夺去,急问:“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请仙童指点。”慕容冲面有难色道:“不过这个方法很难很危险啊……”侯大断然道:“只要能解除我二弟三弟痛苦,不管什么事我都愿为,请仙童指点。”小段等人也都竖了耳朵听了,也好奇他会又说出什么来。慕容冲道:“上一次我特意指点过你们,可是你们却不能依言办到导致失败,这一次便要做出几件大事方能显出你们的诚意,也只有这样才能转移落在侯二侯三两位首领身上的苦刑。”侯大不懂,问:“请教仙童,什么才算大事?”慕容冲想一想,道:“在这长安什么才算大事嘛,比如说放火烧秦皇宫?不过这个实在太难……”小段等几人也不由吃惊看他,侯大却不管,只回头望了族人,道:“你们说怎么样?”众羯人纷纷道:“烧秦皇宫,好,咱们便火烧秦皇宫。”更有人道:“这法子好,杀人放火这是咱们的拿手营生,我瞧比在这跪上一天念上一天还要痛快得多。咱们天黑便动手。”慕容冲道:“晚上动手不行,那样会烧死人命的,侯二、侯三首领的罪不就更大了?只能烧房子不能伤人,而且白天做这事才更加行险,越行险越能表示你们诚意么?我算过了,明天巳时过后是个吉时,最好动手,还有这片桑林,因为你们在这里出了岔错,也要放火烧尽才能弥补,不要忘了哦。这次你们做了之后,侯二、侯三首领就不会再受苦了。”他只是玩玩而已,可不想伤人,在白天放火人还可以躲避。羯族人都一致同意,侯大便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又带头向慕容冲拜过,谢道:“谢仙童指点之恩。咱们这便商议计划,明天定要办到。”说着,率族人自去了。

小段等人也再用不着掩饰,只瞧了慕容冲发呆,慕容冲笑,笑得有些得意,转身便走,现在他们该知道他要玩什么了,那就是——玩长安。小段跟了他走,果然半天说出一句:“公子,你这是打算要大闹长安城啊。”慕容冲点头,不高兴道:“谁叫那个苻坚老儿抢了我的五王叔,令哥哥?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抢我姐姐,叫姐姐白受这么多苦?”小高吐一吐舌道:“原来公子在林子里转了那么久,就是看能不能放火?乖乖,我以后再不敢得罪公子了。这秋林干燥,一把火烧起来,哪还能逃得出去,不是把皇帝老儿也给烧死了么?”慕容冲忙道:“不是啊,虽然周围都是树,他们逃不出去,那里不是还有个池塘么,躲进池塘就可以避开啊,我只是想叫苻坚老儿变成泥鳅玩嘛。”小白想一想也是兴起道:“哈哈,太好玩了,要是侯大真能得手的话,明天皇宫里起火,东城有刺客行刺皇帝,还有一场大火,城南还有天下第一美女招亲。明天可就有好戏瞧了。”一众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竟都觉得好玩,又要奉承慕容冲,纷纷道好,道:“燕国大司马亲临长安可不能白来一趟,咱们便来闹它个天翻地覆,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慕容冲有人凑兴自然觉得更加好玩,道:“这个不算什么,锦南姐姐说北城有军马饲养,明天的千匹马游行一定是从这里面挑出来,要是游行时这么多马一起乱起来那才真的是长安大乱。”小段等人又看了他发呆,呆得一呆,小段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难怪公子当时问哪里人少,我还有些奇怪,既然是游行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原来公子早就是想让马生乱起来。”小白道:“这个容易,交给我来办,只在喂马的饮水槽里撒上五石散。管教马儿发狂。”慕容冲道:“那这事就交给你。”众少年都是兴起,纷纷请缨,问:“那公子要我做什么?”慕容冲便将人分成三拨,一拨由小白率领设法潜入马营投毒,事成之后不必耽搁,即往望南城;一拨由小段率车马迎在林边,等阿美将姐姐带出便快马送去望南城;一拨由小高领着明天一早便先去望南城通知代国太子拓跋寔,道是慕容冲也就是穆蓉被秦兵抓去大牢,邀拓跋寔一同立即率人劫狱营救,拓跋寔人多,劫狱才有希望,要是寻到韩凌,小高也不要再久陷京城大牢,只叫拓跋寔继续营救,同韩凌先回望南城。总之到时候大伙在望南城会合,居高临下便正好瞧着京城里大火、乱马、劫狱等一幕幕好戏开场。

说着,已能瞧见前方车马,少年纷纷上去解马骑上,慕容冲也上车,却是一愣,车里正迎面正坐了一个人,一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年约二十的青年人,杨定。慕容冲转身便逃,哪里快得过他?杨定只如水蛙一般迅捷弹跳而起,在慕容冲张嘴迈腿之前已扑到身边一手挟了他,一手掩住他的嘴鼻然后跨一步,两个人便一起往下掉了下去,这车的底板上不知何时有了个洞,这洞的下面又不知何时挖了个土坑,慕容冲被杨定挟了正是落在这土坑,然后四周一黑,坑口被一层薄板掩住了。这时,慕容冲隐约听到小段等人仍在说说笑笑,然后车马启动渐渐离开的声音,他们显然并不知道此时车里已经没人。慕容冲动弹不得,本来还只是想骗骗拓跋寔嘛,看来,这下子他是真的落入秦兵手里了。车马的声音竟然渐渐远去,慕容冲眼前一亮,杨定已带着他跃出土坑,然后拔足便向林里奔去,速度极快。慕容冲只瞧见林木纷纷倒退,赞道:“杨大哥好快,好像飞一样。”杨定没有作声。慕容冲看看他,很平静严肃的神色,再瞧周围并没有人,没有秦兵,没有仇池人,连杨安也不在。杨定捉了他却是向林深处奔行。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冲弄不明白,问:“杨大哥,咱们来这里做什么?你父亲他们呢?”杨定仍不做声。慕容冲挠一挠头:“杨大哥累不累?让我下来自己走么?我也逃不掉啊。”杨定还是没有反应。慕容冲只道:“啊,我知道了。”却不作声了,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杨定看了他一眼,还是不作声。如此疾行,又行出数十里地,渐渐到林深陌生处,慕容冲又道:“我来长安时就被你们追杀进这桑林,刚才想走又被你带了进来,我和杨大哥,还有这桑林咱们可真有缘份。”杨定终于停下,将他放下。慕容冲瞧见这里地上又挖了一个深坑,问:“这个坑是你挖的么?做什么用的?”杨定终于开口道:“用来葬你。”慕容冲看了杨定,神色严肃冷静,不像是玩笑,果然是有缘的,他就是要了结自己性命之人,这桑林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却不明白为何他会要这么偷偷地暗杀自己?连原因也不知道,又怎么能有针对性的设法逃脱?慕容冲也有些着急了,道:“杨大哥捉了我便是大功一件么,送往秦国一定可升大官,送往燕国升官发财也容易啊。”杨定的一只手已经按上他的脖子,要取他的性命连刀也用不着出鞘,慕容冲柔嫩的肌肤已经感觉到他手掌的粗糙厚茧和结实有力。

七十四、慕容永

慕容冲已经感觉到他手掌的粗糙厚茧和结实有力,也察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慕容冲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眼里浸出泪来,可怜道:“杨大哥,我饿了。”杨定的手下果然缓了一缓,声音也和缓了一些宽慰道:“很快便不会饿了,”稍稍将目光转开,并不看他,道:“你不要怪我,不是我一定要杀你。只是奉了王丞相秘令,叫我速速杀了你悄悄掩埋,不使叫第三人知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王猛?慕容冲不明白,无冤无仇,王猛为什么会想要杀他?正还要说话,忽听脚下哈哈一声笑,一人道:“第三人已经知道了。”杨定神色大变,显然吃惊,两人偏头瞧去,瞧见不远处树根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歪倚着一个浑身邋遢,酒气冲天的醉汉,正抱了酒葫芦闭了双眼喝酒而笑,倒像是早来刚睡醒一般。杨定本来只道这个地方秘密无人,便是惊疑,喝问:“你是什么人?”慕容冲瞧见却是大喜,奈何脖颈还在杨定手里,不能跑过去,只喊:“师父快来救我。”这满脸胡须的醉汉正是无名。醉态可掬仍只闭了眼旁若无人喝酒,并不理会。慕容冲已经见过段玉娘,再瞧见他出现倒并不太出奇,只见他这模样,恨不得过去用手将他眼皮掰开,急道:“我是你徒儿慕容冲啊,你忘记啦,快睁开眼睛瞧一瞧我嘛。”杨定听得他叫师父,便知不妥,再不多耽搁,正要手上发力,忽然疾风拂面,一股透明水柱迎面直射而来已至眼前,却是醉汉口中吐出酒水,匆忙间挥手挡去,醉汉也已随酒而至。慕容冲正自挣扎又被杨定忽然松开便向后跌倒,尚未倒地又觉领后一紧,被人拎了,整个人离地而起向后飞去,待得停下,已离杨定有十数步远,却正在无名手中。无名拎了他,脸上露出不大满意的神色,道:“说话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长进也没有?”慕容冲只笑嘻嘻,道:“我长高了嘛,现在到你肩膀了,你瞧。”无名将他放下,继续喝酒道:“长得再高有什么用。”却都不理杨定了,杨定呆得一呆,眼中起了杀意,冲出跃起,拔刀兜头便向慕容冲劈下,只见空中一道寒光划过,无名‘咦’了一声,似乎稍有惊奇,也不怠慢,扔了酒葫芦一闪身直朝杨定怀里钻去,伸手拿他胳膊。杨定人未落地,空中变招刀尖一转横削无名,无名大步跨出避过,道了个‘好’字,道:“原来你学的不是你们杨家武艺,莫非是九华山刀法?”杨定道:“正是,你是何方英雄?”口里问话,手下却是不停,一刀紧似一刀,无名也来了兴致,道:“我只是无名无姓之人,正要领教领教九华山刀法。”两人斗做一处,慕容冲瞧了,只瞧杨定刀光闪烁,无名却是赤手空拳,起初只觉危险得紧,担心了一阵,杨定的刀却总是伤不到师父,他虽然不懂武艺,也知师父似乎要更厉害一些,便放下心来,那两人身影闪动,出招迅捷,变幻极快,慕容冲瞧了也帮不上忙,只瞧得眼花,便不再看,抱了酒葫芦自去一旁瞧了地上蚂蚁玩耍。忽听身后砰的一声大响,忙回头瞧去,却原来师父一拳打向杨定,杨定匆忙间避过,这一拳却打在树上,只把一棵大树连带大地也打得摇晃起来,刹时枝叶纷飞,慕容冲吃了一惊,这一拳打在树上便这么厉害,刚才杨定要是避不过去挨这一拳,还有命么?又瞧杨定也是脸色惊惶,便心生不忍,‘啊’的发出一声大叫,无名怔得一怔,杨定趁他分神,脚尖一点便如飞而去。无名也不再管,回头来看慕容冲,上下打量一眼,问:“你叫什么?”慕容冲忙把酒葫芦送上,鼓掌道:“师父好厉害,天下无敌,什么九华山十华山通通不是师父对手。”无名听了,倒也颇为受用,喝口酒道:“他还差些火候,刚才打得不够尽兴。”说着转身便走,慕容冲跑步跟上,问:“师父,咱们是什么门派?”无名斜他一眼,道:“我是昆仑剑的大弟子,你么?什么也不是。”瞧他跑得气喘,伸手一揽便来抱他,慕容冲道:“我长这么高了,已经不要人抱了。”无名便道:“我还有事,你脚力太慢,自己慢慢走出去罢。”说着要走,那怎么行?慕容冲道:“不好,那杨定又回来杀我怎么办?”无名便也皱眉,问:“你想怎么办?”慕容冲道:“你背我咯。”无名点一点头,只抓了他便一把向上抛出,慕容冲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腾空而起,眼看高高越过树顶,正闭了眼睛往下落时,师父也已赶到,空中背了他便向前窜出。慕容冲睁开眼睛,瞧见仍是在树冠疾行,直如御空飞行一般,搂了师父脖子,心下大为惊奇道:“师父好厉害,咱们飞起来了。”无名虽有醉意倒并不糊涂,道:“我不会害你,你也用不着奉承我。”却是听到慕容冲刚才也是这么夸杨定的。那么并非是当真有这么巧在树林遇见,而是师父一路跟踪而来了。慕容冲问:“师父早知道杨定要害我?”无名道:“也不早也不迟,只恰好瞧见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商量要怎么大闹长安城,又瞧见杨定在车下挖坑,便跟着瞧个究竟。”慕容冲便不再问,看来师父也不知道王猛为什么要暗害他了。只突然问:“师父,你和我父皇长得像不像?”无名怔得一怔,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冲心里的疑团不解,他疑心师父就是堂叔叔慕容永,才会多次出手救了自己性命。所以突然发问,此时突然袭击没起作用,只好直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我有个永王叔叫慕容永的,你认不认识?”无名干脆道:“不认识。”慕容冲挠一挠头,道:“不对呀,那一次师父在燕宫来去自由,便是师父本领天下无敌,可是为什么母后根本不叫人追赶捉拿,也不问你是谁,任你去了呢?”无名不耐烦起来,道:“我不知道,你要再罗嗦,我就把你扔下去。”慕容冲便不再说话。瞧着出了桑林,无名慢了下来只大步而行,但仍比一般人行路要快许多,却是只朝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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