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谈药
谈药  发于:201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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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一个两万字的更新,不卖萌不宣传,作者也不是什么大神,不该在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多回复量。未明能在贵圈混成大大,对此自然心知肚明。

果然,在一百三十楼的时候有了不一样的回复。

一百三十楼:从微薄过来的,占个座。

……

一百三十五楼:同从微博过来。结果发现文也很好看,追下去了!

一百三十六楼:楼上+1。好好看啊啊喂!作者真的是新手吗!不会是哪个大神的小马甲吧→_→

……

一百四十楼:同觉得是小马甲,但也没见哪个大大文风是这样。_(:з)∠)_

……

一百五十二楼:发生了什么!什么微博!求传送地址!

未明点开下一楼的微博地址,页面跳转到一个微博界面,背景图是一片星空。

还挺好看。未明想着,看到了那条微博。

束河是我儿子V:今天看到一个特别萌的作者。原本下午发了个帖子说有点事晚上更,但也没说时间。按我的(偷懒)经验她多半是不会更了。结果!晚上八点过!两万字!两!万!字!两!!万!!字!!【传送门→】

未明默默地在微博下点了一个赞,然后把微博截图发给渔猫。

未明:[图片]这人是谁?

渔猫:嗷?

渔猫:嗷?!你等等!

未明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把盒子往垃圾箱里随手一扔。拿了一包烟出来,没急着拆开,只在手里把玩。

等了二十分钟,渔猫终于在QQ上敲了他。

渔猫:明哥你……居然更新了……[尔康手]。

未明:我不是说了晚上更新吗?

渔猫:……是的你说过……果然我的内心还是太黑暗,不肯相信你这朵小白莲……

渔猫:对文章的赞美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未明:不用,听腻了^^。

渔猫:……people娘。

……

渔猫:那个束河!是耽美文圈的大大啊!写的文可棒了!跟我有的一比!

未明:……有个问题我就想问了,那你为啥不去写耽美,跑来男频写玄幻???

渔猫同学是极为难得的女性玄幻大神,在大神齐聚的劈劈作者群里有如一朵娇美的小黄花迎风摇曳。

渔猫:……因为我写不来感情戏……不敢写耽美……

渔猫: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束河最出名的地方不在于她的文,而在于她的喷!她是一个特别,吊的,喷子。红的又紫又黑!

未明:这画风有点醉人。等等,微博名不是叫“束河是我儿子”吗?

渔猫:那是她的取名风格,不要在意……

渔猫:等等……我接个电话……

未明手指在烟盒上敲了敲,准备拆开。

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着来电人显示的“魏佳佳”,眼角抽了抽,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哥——老子又被那傻逼堵了啊——你快点过来——”

未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把事情解决完,未明再度扯着魏佳佳的马尾辫上了出租车。车还未开动,就看见李卓诚从街边直冲过来。

“诶——司机等一下。”未明对司机说。

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李卓诚站在他面前紧张地瞥了一眼魏佳佳,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明哥,我能和你谈谈吗?”

未明看了他一眼,抽了一百元给魏佳佳,“你自己回去,别乱跑。”

然后“嘭”地关上门,对李卓诚扬扬下巴,“说吧,什么事?”

李卓诚小媳妇一样羞涩地表示:“我想让魏丫头当我女朋友。”

未明禁不住笑起来。他一手往兜里一揣一手夹着烟吊儿郎当地站着,“那你给我说有什么用?现在又不能包办婚姻,而且你刚刚不是挺厉害得吗,把小妹妹把墙上一按逼她当你女朋友,有潜力。”

这句话任谁说出来都难免有些嘲讽,但从未明口中出来落到李卓诚耳中,就真有了赞赏的意味。

在这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小崽子们面前,以未明的尿性来讲,肯定不是和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他自然是端着架子的——然而不是大人架子,否则他把他们揍个五六顿也只能让他们越来越叛逆——而是流氓架子。大流氓面对小流氓时候的架子。

“我擦。”李卓诚笑着骂了一声,“我有什么办法?她怎么都不肯,我只能来硬的。不过好像也行不通。”

“你是不是忘了她哥还在这里?”未明说,“你喜欢她什么?”

李卓诚皱着眉头开始思考。他想了一会儿,坦然道:“这我说不清楚。不是有句乱七八糟的话叫“喜欢不需要理由”吗?如果硬要说……我喜欢她像男孩子一样干脆利落。”

未明沉默了一下,语气古怪,“那你应该搞基去啊?”

李卓诚翻了个白眼,“认真点,你正在跟你未来的妹夫交谈。”

“好好好,”未明抬了抬夹着烟的手,“你想跟我交流什么?”

李卓诚干咳了一下,“那啥……怎么追妹子……”

未明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看看《如何抓住她的心》、《情侣心理学》、《刘妈教你爱她》?”

李卓诚的表情裂了裂,他看着未明刚要说什么,一道轻飘飘的,柔和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女声从旁边插了进来。

“李卓诚,你又逃课啦?”

如果把这句话文字化放在聊天框里,未明觉得在这句话的最后比如有个“^^”的表情,必然有个括弧呵呵括弧完。

李卓诚的表情彻底裂了。他艰难地扭动僵住的脖子,对这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年轻女人苦兮兮地叫了一声:“姐……”

女人用“^^”的微笑看着他,温柔地伸出手猛地往李卓诚头上一拍,“姐姐真为你骄傲。”

未明毫无停顿地在女人的话后脑补了一个“(*^__^*)嘻嘻”。

李卓诚整个人蔫成一团,他看了一眼未明,女人也跟着他看了一眼未明。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女人先随意地瞥了未明一眼就把目光移回李卓诚身上,过几秒她怔了一下,猛地又把视线移过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卧槽明……”

女人猛地收住将要从嘴里冲出来的字,思考半秒后果断决定抛弃节操把话圆过去,“明明记得四川没有这么帅的帅哥啊——”

然后一把拽住因为听见她的话怀疑自己出了幻觉、精神恍惚的李卓诚大步离开。走了几步后还回头对未明挥挥手以示再见。

“姐……”李卓诚跟着女人一边走一边柔弱地表示,“你的表情好狰狞……What’s wrong with your head?”

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把脸一敛一板,一副负责认真好姐姐的模样。她严肃地看着李卓诚,目光审视斥责。

“你今天又逃了课。”女人指出。

李卓诚表示这只是补课而已,而且他真的很柔弱。

“不过可以将功抵过。”女人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告诉姐姐,刚才那个男的叫什么?”

李卓诚毛骨悚然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他还是柔弱的小孩子的时候,想要哭闹撒泼,她和蔼的微笑对他说:“你哭啊,我就喜欢看可爱的小弟弟在我跟前哭。”然后一把掐哭了他。

李卓诚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魏明啊!”

我擦——明哥——果然是明哥——活的明哥——啊——

女人至今记得在那次她没有去成的作者大会上,有人问起未明为什么取这个笔名,他说因为懒得想直接从名字里面扣了两个字。

——不过这也太懒了吧!

——不过真的好帅啊!

“姐,”李卓诚看着她,眼角抽了抽,“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

把李卓诚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表弟扔回姨妈家里,女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开始千姿百态地变换,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在表情大草原,难以停歇。

她望了一眼天空。天空像小学生作文里的一样蓝,有绵绵的白云懒洋洋地飘着,边缘卷着阳光灿烂的金光。像一个巨大的眼睛从宇宙的高度注视着这一幕,从五维望下看到了一切的下一秒。

女人站在这只眼睛瞎兴奋地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尚清诚!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家未明大大!明哥!活的!”

“他也在G城!跟你一样!我刚刚看见他了!”

……

她挂了手机,又望了一眼天空。这时的天空又像一颗澄澈透明的蓝水晶,被造物主高高地悬在地球上空,柔和的波光在整个世界荡漾。有着奢侈的美丽。

她穿着一件印有Q版渔猫的T恤和简单的牛仔裤,踩着一双运动鞋,笑了起来,秀丽的脸上是如同嘴角有一颗媒婆痣的说媒人的胜券在握。

有谁能逃脱媒婆的魔爪,有谁能拥有胜过媒婆的金手指,有谁能得到盖过媒婆痣的超神级武器?

英雄没有,壮士没有,全服第一没有,千万撸狗没有,某个大国的秘密武器基地里也没有。

而劈劈文学站的作者未明,自然也没有。

******

*1:傻那啥逼的意思。

*2:小婊砸的意思。

第六章

渔猫:……明……哥……[尔康手]

这一刻,无数只垂死挣扎的手从《神光》的评论区伸出来,如同枯黄狰狞的植物一样疯狂地生长,转眼遮天蔽日,除了暗沉的阴影一无所见。

渔猫:……为什么……我的佩哥……

佩哥——梁佩,《神光》主角的老师,长得一副帅成渣的模样,为人风流不羁,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身负重任。在《神光》男性角色中人气极高,仅次于主角和他基友。

渔猫:佩哥为什么……[啊西湖的水我的泪表情]

渔猫:你在文里面……写的就像他死了一样……

渔猫:写的就像……真的一样……呢……

渔猫:[啊西湖美酒三月天内表情]

梁佩死了。

他死的格外悲壮煽情,死前脸上轻浮肆意的表情皆被敛去,像一层面具被滂沱大雨冲洗落,浓墨重彩的勾勒皆于雨雾中模糊,只有焚烧神殿的火焰蛇一般地窜上乌黑的天空,灼亮他平静而肃穆的面容。

在漫天大雨中,他有如一具亘古不变的神像。

主角他们在旁边大喊:“YOOO佩哥别啊!”“别去噢杰克!”“你若身死我便搞基!”“反派若折我闺蜜翅膀,我定毁他整个天堂!”“YOOO佩哥我们会想你的!”

梁佩对他们露出迷の微笑。

他坚毅深邃的面部轮廓被火光照亮,于冷冷的冰雨中染上一片绯薄的颜色,缱绻而温暖。

远处仿佛无穷无尽吞噬神殿的火焰在雨中越烧越旺,有如一头血红的巨兽从黑暗中苏醒,亮出锋利的爪牙向人们扑来。它不会燃尽,唯有以血浇灭。

主角看见这个笑容,关掉了满屏的YOOO,看着梁佩问:“老师,你不遗憾吗?”

唾手可得的桂冠,千秋万代的功绩,挥霍不尽的财富,逍遥自在的一生,万里红尘软帐温柔乡,将于今日与万千魑魅一同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可无憾?

梁佩说:“身死酬壮志,没什么可遗憾的。”

评论区在那一个夜晚被“身死酬壮志”给彻底淹没,那由手组成的大树上密密麻麻的树叶里满是“我操”的眼泪。

【佩哥——啊佩哥!】

【身死酬壮志!黄泉下相见!勿忘今日言!】

【梁佩说的是没什么可遗憾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一个可字!这代表什么!比于他的壮志!便一切都不足一提!都算个鸟!鸟!】

【明哥我们来谈谈人生!】

【最美的情话是啥?!不是“我想找的遗忘却躺在你手心里”也不是“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而是“身死酬壮志”啊!佩哥对主角的笑容才是大杀器啊!明哥你到底还是不是基佬居然让主角没老公!】

未明在电脑前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左手撑着下巴挟着烟,烟在下巴下方一晃一晃,很有烫到脸的危险。他右手慢吞吞地打了一条微博。

【未明明哥:佩哥死了怕什么,不还有个基友陪着主角吗?跟作者逆CP是没有好下场的。[Doge]】

【风雨今夜白:明哥承认这是篇耽美文了!】

【大花花花花哥:[Doge]主基党一生平安。】

【遥远的你:明哥!!嗟,来战!】

未明看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快接近十一点。

电脑桌面依然是系统自带,几朵白云在几近成画的界面上凝固着,早已没有悠然自在的漂浮之姿,只留下一副苍白濒死的模样。

未明:佩哥死了?

渔猫:……???我进错次元了???????

未明:佩哥居然死了!

渔猫:……少侠我先回自己的次元了,不好意思。[再见]

未明:哈哈哈哈死了就死了嘛!生死乃常事,想开点。

渔猫:……

渔猫:……我先去码字了。[木然脸][再见]。

未明:等等,把流光的评论发过来。

渔猫:……∑( ° △ °|||)︴我屮艹芔茻!我马上把他打包过来!

未明抽了一口烟。他向后靠上椅背,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打出刚才那句话。

梁佩这个人物从出现到死亡,是《神光》里最隐晦的线索。这条线从文章一开始便埋下,几乎梁佩出现时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不动声色地暗示着他最终的死亡。

如果把《神光》比作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主角的经历长成了粗壮不可催的主干,而梁佩便是扎根于深深泥土的庞大根系。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

这是《神光》中最耗费未明时间与心血的一条线。因此,即使他不看评论也知道不大可能有人把整条线扒出来,然而流光……

未明见渔猫半天没回复,咬了咬烟头,准备去评论区看一眼。

——他当然没有考虑过流光没有写长评这一可能。

然而还没等他的鼠标移动,右下角现实企鹅图标的地方,一个小喇叭正在闪烁。

未明点开小喇叭,一条好友请求跳了出来。

“我是流光。”

未明手一抖,点了接受。

桌面的天空像玻璃一样凝固着,呈现出一片透彻的冷蓝,像将要飘雪的六月晴空。那几朵白云像被上帝剪裁过,形状大小无不周正,与往常一样僵硬地挂在天空中。

这天空来自遥远的异国,被摄影师记录下来,直至今日,留下呆板统一的美丽。

然而有隐约的凉意从这幅图片上飘出来,越过电脑屏幕,落到未明的脸上。那凉意带着奇异的微香,像三月绿意拂面的春风,带来雨后山林间潮湿又蓬勃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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