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谈药
谈药  发于:201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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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明不是什么娇弱软萌少女,身高体重都在那里摆着,尚清诚这种抱维尼熊式的抱法当然不会舒服。

未明那来自星球吸引的重力压到他身上时,他头顶那朵异次元小花立刻如遭雷击,被压弯了腰。又艰难地、缓慢地立起来,在尚清诚头顶顽强地坚挺着。

“媳妇居然这么重。”尚清诚艰难地说,“……以后老公带你去减肥!”

说着,他抱着未明的力度更重了一点。

即使是喝醉了的未明,对于这一番折腾也十分不耐烦,随口骂了一句:“小娘炮就是事情多,磨磨唧唧。”

小娘炮当即僵了一下,然后在未明脖颈处咬了一口。

他咬得不轻,刺痛被酒精的作用扩大扭曲,未明“嘶”了一声,整个身体向上一蹭,被尚清诚按了下去。

未明默默抹了抹侧颈,“哎”了一声,又拿了一罐酒,“别闹了小朋友,哥哥还要配合你追男神呢,刚刚说到哪儿了?”

“……”小朋友说,“你写了第一篇小说。”

“哦……让我想想,然后我遇到了回盗。你知道回盗多吊吗?”

尚清诚很配合:“有多吊?”

“非常吊。哪怕是现在他封了笔,人们提起他还是会说他吊。在我还是一个中二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启了一个时代,属于网文的时代。”

“他大可加入啥作家协会当一个作家他脑海中浩瀚深邃的思想,不比外面被吹捧出来的‘新生代’作家之类的人差上半分,他甚至可以完爆他们。但他只搞网文,带着那个时代的作者们开创一个辉煌的时代。“

“他开启的时代么,人们戏称为‘永恒’,他的名字不会长久流传,他的作品也会湮灭,然而他使梦想永恒。你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画面,百家争鸣、纵意豪情,那是一个无法被复制的时代。”

“有人曾经告诉我,她是因为看了《守望者》才开始写文的,说那些文字像一把钝剑插入胸膛。那是回盗早期披着马甲写的文章,写的是一个老人,却全文尽是少年与青春。”

“和她一样受了回盗影响开始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他的文章像能刺破地壳,让内心的岩浆顺势爆发,整个世界都只有高温与血红色。”

他的话题偏到了天涯海角,尚清诚却只是认真地听着,神情认真得几近庄重。

“当初来找我得时候,他说:‘小少年,我看你筋骨不凡,骨骼清奇,这部《回盗宝典》就送给你了!’我没理他,他又来找我,找了几次后终于说:‘你的文章里很有热情,不冷漠,也不轻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这么一说,我也是很吊的?能被回盗这样夸。”

“后来他说我清高,看起来浪其实内心是根老朽木,在某些地方信死理。他说的对,我底线一箩筐,说起来还算个保守派。在这点上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还是比不上你,你知道吗……”

未明顿了一下,仰头笑饮尽酒,“一生难求一知己,吾家清城初长成。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飘得更厉害,语调浮夸得像在赞颂华而不实的诗。

尚清诚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未明就毫无停顿地说了下去:

“但是有一天回盗告诉我,他要封笔了。我当时惊呆了,好可怕的你知道吗。我就问他:‘封笔干啥?’

他说:‘就那样封了呗。’

我说:‘那为啥?’

他说:‘能写给世界看的已经写完了,剩下的就是写给自己看的了。’

我知道他还会继续写,我就放心了。留了一句‘再见’就挥挥袖子走人。”

未明沉默下来。他静静地在尚清诚身上靠了一会,又开始念叨:“现在伊芙死了,回盗封笔了。我还在写东西,你却回来了。”

他笑起来,“小朋友,喜欢叔叔吗,有多喜欢?”

这下换尚清诚沉默了。他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未明的后颈,睫毛浓长有如哀伤的情诗,眼神明亮如冰棱锋芒。

一派微风中的文艺情怀里,尚清诚微微低着头,清了清嗓子。

他的声音低而沉静,在暮春碧空下,飞鸟盘旋下,缓慢地朗诵出一首诗:

“我走过夕阳,走过朝霞

我走过江海,走过荒漠

我走过茫茫大雪,走过辉辉白日

我走过星光璀璨,走过日暮途穷

走到你门前

让你看见我

“我不敢让你看见

我清晰的面容

我苦苦思慕的爱人啊

我在世界留下了朦胧

一道身影、一滴眼泪、一声叹息

为你

落日沉下我的目光

晚风载来我的呼吸

万物的角落,安放着

可在所有、美好的光辉中,看见的

我对你的爱意

“毋需躲避,也无需怀疑

我的爱人

我留下我的身影

和美丽的玫瑰

从你房前

只站在永恒的角落,静看一眼

你淋漓的魂灵

悄悄地离去

……

……”

******

一下午就这样念叨过去了。

趁着下课铃还没响,尚清诚把醉成一坨的未明带回了家。

他没怎么费力气就把未明扔进了浴室,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大家都知道,洗澡这种东西是要全身上下都脱光的,也是必然会露出小丁丁笑看大地的。要指望未明自己把自己扒光洗干净显然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帮未明脱帮未明洗。

尚清诚头顶的小花“蹭”地立了起来,粉色的花瓣迎风舒展,欢笑抖动。

但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把未明拽出浴室拖向卧室。反正都是男人,这家伙虽然以前有点洁癖,但一次洗澡应该也算不了什么。

尚清诚把未明扶到床上,眼看着他沾满了灰尘的黑色背心贴上干净的床单,无声地侧了侧头,去拿被子、

手刚一动,本应该醉成傻逼的人忽然睁开了眼,一把拽住他的手。

“小朋友。”未明眼睛半闭半睁,声音漂浮,“来跟哥约一炮吧,哥爱你。”

尚清诚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立刻转头看向未明,却只看见他眼中朦胧的光影。

他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回答:“约。”

第十七章

“我的爱人,从远方不知名处来,又归向远方不知名处。他将要离开我,我很悲伤。”B说。

电话对面的老人“嗬嗬”地笑起来,“那你愿意跟我的徒弟,一起回到‘雪原’吗。我们那世界的人,注定是要一辈子孤独。在冰雪中走了太久,一颗鲜活的心早就被冰冻起来,不会再动啦。”

“哦……”B轻声说,“让我去。”

狂风暴雪中,电话那端的人大笑起来。

“走吧,年轻人。”老人笑完后,语调扬起,“向爱与未来前进吧。冰雪无法冻僵你,你将是雪原独一无二的火焰。”*1

******

未明醒之后,坐在床上默默地冷静了一会,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首先,他喝醉了酒。按理他的酒量不止那么一点,但有心事的人容易醉,这也可以理解。

然后,尚清诚把他……

……

……

未明仰头深呼吸了一口,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混乱的气息,像呼唤着又一次惊心动魄的爱,诱惑着人们来一场神圣而伟大的对生命的播种。

他转头看了一眼尚清诚,尚清诚睡觉从来睡的很死,像一个小孩子。 未明伸手在尚清诚脸上方挥了挥,确定他不会被惊醒后,慢慢地、小心地,把对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扯开。

然而扯到一半时,尚清诚的手猛地收紧,未明眼皮一跳,转过去看见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嘴里嘟囔了什么。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啊。未明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在尚清诚额上亲了一口,“你继续睡,我出去弄杯牛奶。”

尚清诚伸手拽住未明的衣领,眯着惺忪的睡眼往未明唇上亲了一口,才满意地放开他。

未明揉了揉尚清诚一头柔软的黑发,忍着某处的不适感利落地起身穿衣。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洗漱一番,拿了必要的出逃物品果断地溜了,甚至没管这是他的房子,被酒后那啥的人也是他。

走到大街上,没多走几步,未明就发现路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和他的颈部。他微微仰头摸了摸脖子,想起刷牙的时候他往镜子里瞥了一眼,似乎瞥见了几个红点。当时因为忙着溜……咳,出门散步,没去管它们。现在嘛……未明拿出手机照了一下,看见一串吻痕沿着他的脖颈向下爬。

颜色还挺深嘛。未明想着,没去理会,坦荡荡地收回手机,顶着吻痕向前走。

走了几分钟,常年做TOP的未明同学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异样感,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近找了家粥店走进去。

他出来,也不真是为了躲开尚清诚跟他划清关系,而是单纯的,咳,出门散个步。未明一边想一边干咳了一下,点了一碗粥,以极慢的速度喝起来。

远离了尚清诚,和行走中布料摩擦而生的不适,未明终于开始着手理清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的醉酒除了导致今早的头痛外,还导致了记忆的不清楚。原本的下午天台少年回想戏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床上动作戏。未明深深凝视着眼前的粥,回想是否有某些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当然不是指床上运动,而是某些因醉而答应的约定、契约、魔法基佬的承诺之类的玩意儿。

未明默默想着,粥碗中朦胧一片白的热气腾腾而起。早餐店的喧嚣与店外马路的车声混在一起,随着热气袅袅茫茫地浮起来,浮上一碗喧嚣尘世之粥、跌宕命运之粥,喝了这粥便能骨骼清奇、筋骨不凡。

便能听见来自岁月的声音。

——那声音低而沙哑,像对着星空与大海低语,却又像在床榻,俯首于爱人上方在他耳边静静地说:

“我爱你,在一起吧。”

那声音说一遍,又说第二遍,声调像冰潭水层层荡开,沉郁而冰冷,望尽暗流涌动。

“……行。”

另一个声音说。

那热气越发氤氲,飘飘渺渺如一场旧梦,趁着如雪白瓷的粥匙、青花镶边的粥碗与细白的粥,像落幕的京华。

而京华的憔悴中,是未明面无表情的脸。

未明面无表情地挥手舀起一匙粥,热气散开,第三个声音响起。

妈的他到底醉成了什么程度,怎么就行了?啊?这种人生大事怎么就行了?喝醉了说话就不能动动脑子了,动动脑子会死吗未明大大?

未明一边在心里激烈地骂着,一边冷静地喝着粥。

手机突然响了。

未明的手当即顿了一下。他缓慢地将目光移向手机,“尚清诚”这三个字清晰地在屏幕上跳动。他不动声色地拿过手机,挂掉电话。

又立刻镇静地拨了回去。

“刚才手滑按错了。”未明说,“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不断起伏。未明等了一会,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走了。”尚清诚低声说,话语低的几近模糊。

未明哑了一瞬间,正直地表示:“怎么会呢,睡迷糊了吧?饿了没,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刘记的粥,给你买回来?”

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不用了,随便买点。刘记太远了。”

“没事,我乐意。”未明深情款款,“你好好歇着吧。”

尚清诚沉默了一会,“昨天……喝醉了的是你吧?”

这句话问的有点委婉。翻译一下就是,昨天酒后被那啥的了是你吧?

“……”未明,“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怎么,觉得未明大大才是真攻,准备对自己昨天的行为忏个悔?”

尚清诚却笑了起来,“嗯……我忏悔昨天的过于激动。你那里没受伤吧?”

未明默默挂了电话,付了帐向遥远的刘记走去。

刘记的外卖包装上总有一行手写句子,数十年来也没有改变。

今天未明买到的是“即使面临悲痛的结果也请勿否认过程的美好”。

老实说,未明觉得这种心灵鸡汤男默女泪一样的句子不大适合粥店,但那位绑着马尾的沧桑大叔表示:粥店也是有非凡的情调的。

未明步伐缓慢沉重地向回走。浑身上下,包括那一串吻痕都透露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坚决与悲凉。他拎着粥,一步一步地前行着,脑海里一片平静的乱码。

自从他开始接触这个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纯洁无知、暗搓搓与每夜手中白液相伴的男孩了。他浪荡随风,步伐迈过无数旖旎瑰丽风景。然而他从未想过对任何人许下爱情与承诺。他就像某些小说里冷酷霸道的总裁一样,不对任何人说“侬中意你啦。”

可是尚清诚带着一堆啤酒,严格履行了女主的职责——在男主醉酒时趁火打劫,得到那份关于爱情的殊荣。又在漆黑的深夜里激情洋溢地行使了男主的权利——那啥,大家都懂。

未明年少时给自己的定位是浪子。穿行在红巾翠袖中,穿行在风情万种里却未曾停留,只孤身与文学之神并行,在色彩斑斓的世界上四处流浪,吻遍千年苍茫的土地——无论如何跟爱情没关系。

他和“后城”的人以床伴在一起时,关系近似情侣,但双方都很明白自己的定位。起码一开始是。后来非他所愿地伤了一些小同学的心——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就没有错——他依然不肯奉上爱情,甚至连善意的谎言也欠缺。

反正早晚痛一场,不如一次痛个爽。——未明言。

而现在……未明默默吹了吹额前垂着的头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怀着无限的哀愁和忧伤拿出了手机,找到渔猫。对方在线。

未明:嗨!

对方停顿了一下,立即发出一堆一看就是事前打好的文字。

渔猫:我是尚清诚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仍然与他保持着纯洁的友情,完全没有非分之想!当初你的《三千江》出来后我就给他看了然后大大地夸赞了你,他从此泪眼朦胧爱上了你,向我倾诉对你的崇敬与爱意,还含羞带怯地让我假装不经意在你面前提起他的“网名”,就是流光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给你发流光的评论、给你暗示与爱の鼓励都是故意的,我有罪QAQ后来卧槽你们俩居然认识还那么早就认识了!世界真小就跟猪圈一样啊!看在我如此坦诚地交代了一切的份上,求告知八卦!我只求八卦!

未明:……我拒绝。

渔猫:意料之中的回答呀,真是别扭呢~[爱心]

未明:……???

渔猫:嘿嘿,我就是象征性地问一问。来日方长嘛^^

未明:很高兴你前半句的觉悟[doge]

渔猫:^^好了来谈正事,《远路》最新的一章——

未明:我摆好姿势等你夸我了。

渔猫:好——棒——啊——那个“雪原”里冒出来的贵族太太太迷人了!他的金发!他高傲的言行与高贵的品格!除了在那些名着以外,我觉得这是我见过最棒的贵族……而且最关键的是,还没抢主角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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