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一听这个名字眉头就皱了一下,他看了在一旁低头摆弄手机的苏扬一眼,干脆把手机开了免提,然后说:“沈言我们当然认识,怎么了?”
苏扬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凌渊,凌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听。
“沈言是我的病人,已经快一年了。”
病人?苏扬先是疑惑,继而着急起来,沈言怎么了?
“程熠是个心理医生,在那里是个心理治疗师。”凌渊低声对苏扬说。
心理?苏扬的心脏紧缩了起来。
“当时我已经在国外,心理治疗的局面也已经打开了,后来我知道了苏扬的事情,于是有意去接近沈言,没想到他正在进行心理治疗,遇见我后,他除了接受他的心理医生治疗以外,更多的时候是接受我的治疗,只不过,”程熠停顿了一下,“只不过我跟他的心理医生治疗方向是完全相反的。沈言在失去哥哥以后非常痛苦,宇文非请医生过来希望帮他尽快走出阴影,而沈言却要求我帮助他不受那位医生的指引,拼命不肯将过去忘记。”
沈言听着,握住凌渊的胳膊越来越紧。真是个固执的孩子,明明这么痛苦,也不肯忘记么……
“不过我的重点不是这些,经过我这段时间同沈言的接触,我发现,他有一段被自己封锁起来的记忆。”程熠凝重地说。
“什么意思?”凌渊惊讶。
“就是说,他还有一段记忆,在这一年中未被挖掘出来,经我推测,是他受了极大的刺激以后潜意识里命令自己忘掉的。但最近这段记忆隐隐有冒头的趋势,所以他才频繁地做恶梦。而且他告诉我,最近他经常会梦到自己的哥哥,所以我推测,这段记忆一定跟沈诺有关。”程熠很笃定地说。
凌渊看着苏扬,苏扬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激动,一直在摇晃凌渊的胳膊,凌渊拍了拍苏扬的手背。
“我还要告诉你们,我现在把我这边的事安排一下,大约一个月后就要飞回国一趟同沈言见个面,对他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检测,我现在知道苏扬同他的关系,所以我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这段记忆可能并不是太愉快,但是应该相当重要,我可以通过催眠挖掘出这段记忆,苏扬,你希不希望他能想起来?”
苏扬浑身在微不可见地颤抖着,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段记忆一定与自己有关,但是如果……他浑身一震,急忙打字:“先看看记忆是什么,再决定!”
凌渊转述了苏扬的意见,程熠沉默半晌,同意了:“好,到时候我会与你们联系。”
凌渊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苏扬和我们?”
程熠似乎有些惊讶,继而又笑了:“沈言是我的病人,我必须为他负责,至于你们么,”程熠那边传来一声猫咪的叫声,“诶,你跑哪儿去?对不起啊我的猫跑了我先去追他,改天再聊。”说完就挂了电话。
凌渊对着断掉的电话有些莫名其妙。
大洋彼岸,程熠摸着老老实实呆在他怀里的猫,轻轻地笑出了声。
等待程熠电话的期间,刑风也没有了消息,宇文非那边受到了凌渊这里在经济上使得绊子竟然也没有太多反应,不过凌氏有消息传回来说宇文非近日已飞往海外,去寻求一个外资的资金支持。
凌氏这边封锁了苏扬的消息,只在官博上声称苏扬前些日子遭遇意外,目前已经脱离危险,待身体好些以后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不过媒体上的风声到底小了一些,因为苏扬也自己发微博表示谢谢大家的关心,为最近放下了不少工作表示抱歉,还晒出了一张最近的近照,消瘦的模样惹得粉丝心疼不已。
凌渊和苏扬则利用这段时间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南方,去拜访那位凌渊父亲的生前好友,那个著名的老中医,关简之。
在路上的时候,凌渊就像苏扬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医生。关老爷子今年已经有六十七岁了,他一生都没有去过大医院坐诊,但他的医术之高超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只是老爷子素来喜欢清静,宁愿在镇子里开诊所,只是每年千辛万苦找他求医看病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可见老爷子声誉在外。凌渊的父亲生酷爱旅游,而且不喜欢那些人群拥挤的风景区,专爱找些清幽的山林小镇,这才偶然结识了关老,两个人脾气相投,都爱下围棋,一来二去,就变成了私交甚好的朋友,凌渊父亲去世那年,关老还不远千里亲自送来了挽联,葬礼上老泪纵横。
关简之的家坐落在镇子郊外的一座竹园里,远远就看到一园子郁郁葱葱的竹子,一股沁凉的清幽之气扑面而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人坐在竹林中的竹椅上闭目养神。
“关伯父!”凌渊礼貌地敲了敲竹门。
关老睁开眼看过来,看见凌渊的时候瞬间就露出了笑容:“小渊啊,之前接到你电话,还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快进来。”说着起身过来把门打开。
把两人让进屋子,关老这才细细打量被凌渊扶着的苏扬:“小渊,这位就是苏扬吧?”
苏扬不能说话,只能恭敬地鞠了一躬。
关老忙把人扶起,仔细端详,然后感叹:“眉目清朗,五官俊秀,当真好相貌,不能说话,着实可惜了。”
凌渊忙道:“关伯父,您能不能帮苏扬看一下?”
关老瞪他一眼:“那是自然了,不然我让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凌渊向来知道关老的脾气,也不在意,笑着鞠躬:“那就有老关伯父了。”
关老一边把人往里屋带,一边絮絮叨叨:“不冲着你和你父亲的关心,单冲这孩子,我也不能不救。”
走进了内室,屋子里烟雾缭绕,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直冲过来,凌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关老让苏扬坐下,拿了个手电筒开始检查他的喉咙,又把凌渊带来的医院里的检查结果看了一遍,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伯父,这到底是……”凌渊忍不住开口。
“中毒了。”关老干脆地说。
苏扬和凌渊面面相觑。
“也怪不得西医那帮人查不出,换个资历浅一点的中医也未必看得出。很古老的方子了,药里有
半夏和漆树,这两样混在一起药力加倍,当然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关老一边说一边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很古旧的书,翻到一页指给两人看,又问苏扬,“有没有喝过类似于酒的东西?”
苏扬想了想,似乎就是在被沈言绑架的那日,迷迷糊糊好像有人给自己灌了一本火辣辣的东西,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酒吧,于是他就点了点头。
关老了然:“那就对了,这东西搁在酒里,药力加倍。”
凌渊咬了咬牙,要不是看咋沈言是苏扬亲弟弟的份上,他真相再弄个这什么就给沈言灌下去一杯!但眼下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急切地问:“伯父,您能治吗?”
关老傲然笑了笑:“当然,你伯父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爬雪山,去草原,连沙漠都钻过,就是为了研究各种毒物的特性和解毒的法子,小子,你认识我算你捞着了!”
凌渊顿时激动地把苏扬抱了起来:“听到没有?你的嗓子能治!别再难受了,听到没?”
苏扬也是激动万分,但想到还在人家家里,还是赶紧挣开了凌渊,脸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关老笑着摇了摇头,凌渊喜欢男人这事儿他早就从凌渊父亲那里知道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啊……行了,小渊,我知道你生意忙,你没事的话就可以先回去了,一个月以后来接人。”
“什么?”凌渊一愣,“要这么久?”
关老瞪他:“废话!他这是哑巴了!你以为是伤风感冒呢?!”
凌渊赶紧认错:“伯父教训的是。”想想与苏扬分开一个月这么久,心下就很不甘,“那我在这儿陪他。”
关老恨铁不成钢:“没出息!你那边的生意不做了?再说了,你在这儿待着他还能专心么?不专心这病就没法治!”说着,他又打量了苏扬还在一瘸一拐的腿一眼,伸手捏了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骨头恢复地还不错,在我这儿养一个月,差不多也能好了。”
凌渊没办法,只好看着苏扬,苏扬也看着他笑,用口型说
等着我。
43.康复
一个月说长是真不长,但对于凌渊和苏扬这种刚刚从生死关上转悠回来好不容易消除了隔阂重新在一起的人来说,就格外漫长。凌渊知道在治疗的时候要注意休息,但他还是忍不住给苏扬发信息,看见他回的信息,不管字数多少都能安点心。结果到了后半个月,关老干脆没收了苏扬的手机,一个电话打回来命令凌渊不准再打扰苏扬。这把凌渊郁闷的,数着日子去接媳妇儿回来,让凌氏那帮兄弟明里暗里笑了无数次。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凌渊赶紧开车前往那个南方的小镇,路上还接到了程熠的电话,说他后天就会回国。
凌渊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苏扬,半个多月没能够同苏扬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治疗效果好不好?想着凌渊恨不能飞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凌渊急步走到那扇竹门前,临推门的时候又有点忐忑起来,正在犹豫的时候他猛然看到竹林里坐着一个穿白衬衣的人,他悠然地坐在竹子下面,捧着一本书看的很认真,一片竹叶飘了下来,落到了书里,他捡起主页对着阳光眯眼看了一会儿,然后灿然一笑,这个笑容,让凌渊几乎看呆了。
“苏,苏扬?”过了好久,凌渊忍不住试探着叫了一声。
苏扬猛地回过头,看到门口的凌渊,欣喜地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合上书站起来,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凌渊。
凌渊却忍不住了,几步冲过去,等到把这个人实实在在地抱在怀里,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凌渊这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自己是有多么想念这个人。
苏扬任由他抱着,不动也不出声,只是嘴角含着掩饰不去的笑意。
“苏扬!”凌渊抵着他的额头小心地看着他,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出声。
看着这样的凌渊,苏扬的心理又酸又软,他伸出右手握住凌渊的,嘴唇凑到凌渊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凌渊,我回来了。”
凌渊的身体猛然僵住了。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声音流淌进了他的耳朵里,还是那样能直直地魅惑人心的声音,还是那把只要一开口就几乎能让人感动落泪的嗓子,终于又回来了!
“苏扬!”凌渊猛地抱进苏扬,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几乎呜咽出声。
上苍见怜,还奇迹于世间!
苏扬的眼圈也在发烫,只有他知道,从治疗第一天开始,他每天必须要接受三个小时的烟熏,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喝一杯苦的让人想呕吐的中药,晚上还要泡中药澡,整整一个月没有吃过丁点油,每天以白水煮青菜为生,半个月的时候终于能发出声音,只是那时候的声音粗嘎难听,但一旦开了头,后面的治疗过程也就快多了,直到前天,他的声音才完完全全回来了!
两个人拥抱了不知多久,知道一声咳嗽,两个人才如梦初醒般分开。关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凌渊大步走过去,表情严肃:“伯父,凌渊这辈子只跪过父母,现在为了您救回苏扬的嗓子甘心一跪!”说着便跪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在凌渊就要下跪的时候关老赶紧一把扶起来,“你这孩子,治病救人是我一辈子的工作,况且我跟你,跟你父亲是什么关系,你还跟我来这个!”
“伯父……”
关老摆摆手:“别给我整这虚的。苏扬这孩子我很喜欢,在这里这些日子帮我整理药材,也了我不少的忙。哎对了,”关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苏扬说,你的菜做得不错啊。真想谢我,今天晚上给我做顿饭吃,怎么样?”
凌渊现在只有感激的份:“当然没问题!”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关老对凌渊的厨艺赞不绝口。第二天两个人向关老告别,避过苏扬,关老低声语重心长地对凌渊说:“男子相恋,多半因为没有孩子和家庭的维系而不长久,但我看苏扬这孩子吃了不少的苦,你以后要善待他。”
凌渊看了等在车边的苏扬一眼,微笑:“您放心吧,他比我的命重要。”
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刚一进门苏扬就被凌渊迫不及待地直接按到了门上一顿没头没脑地乱亲。
“喂……等一下……东……东西都掉到地上了!”苏扬勉强挣扎着,行李箱直接歪在了脚下。
“我都等了一个月了,还等?!”凌渊粗鲁地扯开他的衣服,一口咬住他渴望已久的地方。
“嗯……”难以抑制地呻吟声从苏扬下意识紧咬的嘴唇中溢了出来,原本推拒的动作也变成了搂抱。
又听见这个让人令人神魂颠倒的声音,凌渊激动地差点就把持不住,正当他想进一步时,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
“电……电话……”苏扬的神智好歹还有一些清醒。
“别管他!”凌渊这时候哪管得了其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叫嚣着朝一个地方涌去。
电话响了十来声停了,隔了不到十秒又响了起来,好像他不接就会一直响下去。
“你……你快接!”苏扬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人推开,自己手忙脚乱地掩上衣服,毕竟在门口这种地方也太狼狈了。
凌渊狠狠地骂了一句,毕竟在这种关头停住实在太要人命了。他掏出电话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谁??”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这么大火气?我打扰你好事了?”
凌渊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拿下电话看了看,才又接回去:“程熠?”
“是,我回国了。”程熠仰头看着机场上空的天空,无声地笑了笑,他还以为,上次走了以后他会不愿意再回来,没想到看开了以后,再回国还是挺高兴的。
“哦。”凌渊沉默了片刻,“我们去接你?”
程熠听出了他刻意强调的“我们”两个字,不由得笑了:“不用了,我有人接,我要先去见沈言,剩下的事你们等我电话吧。”说着,他看到了远远开过来一辆车,眯着眼睛看清楚了车牌号,“好了,接我的人来了,那就先这样。”
挂了电话,凌渊对苏扬说:“程熠回来了,听他的意思直接由沈言接走了。说是让我们等他电话。”
“也不知道沈言现在怎么样,心理状况到底严不严重。”一想起沈言,苏扬就容易走神,他实在很牵挂这个弟弟,偏偏却没办法以哥哥的身份去照顾他。
凌渊盯着苏扬敞开的衣领,听着他那要人命的声音,身体早就不听使唤了。
“喂,你干嘛??”苏扬恼怒地挣扎着,他被凌渊一把抗在了肩上。
“你现在先担心担心我吧!”凌渊大步朝卧室走去。
“混蛋……”
44.催眠
“你看上去气色很差,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程熠专注地看着前方,却是在问身边正在开车的人。
沈言看上去脸色确实不好,眉宇间一股疲倦,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他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最近恶梦做的多了。”
程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跟你哥哥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