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坚定的沃格特虽然被打动了，却没有因此而回心转意：“非常感谢您的评价，但我暂时还不需要经纪人。”

“当你需要的时候，记住……”迈克尔·克拉克仿佛预言一般说，“老迈克尔会在你身后。”

第二十三章：你真的想成为演员吗？

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浑身散发着东海岸精英特有的气场。

虽然轮廓不够精致，但他的眉眼深邃，摘下眼镜后眼睛一挑，平白给人一种浓艳的感觉，说不出的有味道。或许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特意戴上眼镜。

“佩斯顿先生，你好，我是兰斯·克拉克，wma的经纪人。”他开口，典型的纽约上东区口音，干净利落，“迈克尔·克拉克认为你需要我的协助。”

迈克尔·克拉克？！

因为听说有自称是经纪人的人找沃格特，希德拖着不太情愿的沃格特一起过来。和之前毛遂自荐的良莠不齐的经纪人相比，这次来的人给他们的第一印象是专业、精明、能干，档次提高两个层次不止。

而他一开口，希德立刻看向沃格特！

沃格特摸了摸鼻子，他没有向希德提起迈克尔·克拉克的邀请，他拒绝了他的偶像，希德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我以为我已经和迈克尔说好了。”沃格特不高兴说。他无法对一位向他表达善意的老人恶言相向，所以虽然拒绝了加入wma，他和迈克尔·克拉克的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他以为迈克尔很清楚他的意思。

兰斯·克拉克没有立刻接话，他看了希德一眼，淡淡说：“迈克尔有话托我转告你，你能找一个私密性更好的地方，单独听我说吗？”

“希德在，没有关系。”沃格特说。

“不，沃格，我出去，你和这位克拉克先生慢慢谈。”希德板着脸说。

沃格特看着他：“希德……”

希德拉开门：“你们谈。”

沃格特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略带僵硬的背影，苦恼地拧起眉。

都是因为这个叫兰斯·克拉克的给了他猝不及防的一击！沃格特转向兰斯时，脸色不太好：“你可以说了。”

“佩斯顿先生，我们需要一个私密性更好的地方。”兰斯强调。

沃格特厌烦他的唧唧歪歪，沉下脸：“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兰斯二话不说收拾公事包，站起来：“迈克尔认为你非常有潜力，显然这次他看走眼了！沃格特·佩斯顿，我认为你根本不想成为一名演员！既然如此，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再见！”竟然真的抬步要离开。

沃格特一噎，反唇相讥：“如果这就是wma经纪人的素质，我认为拒绝迈克尔是一个正确无比的决定！”

兰斯锐利的目光瞪向沃格特，沃格特勾起讽刺的笑，冷冷回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迸出针锋相对的火花，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沃格特看在他也勉强算个美人的份上，先心软了，撇着嘴说：“跟我来。”

沃格特把他带到剧团团长蒂姆·罗德里格斯的休息室。沃格特来到国王剧院本来就是蒂姆从中牵线，得到角色后，沃格特毫不犹豫认准他来“压榨”，蒂姆对他毫无办法，连休息室的钥匙都被讹去了。

休息室内有沙发和小吧台，精致舒适。关上门后，除了蒂姆没有人会来打扰，而今天蒂姆刚好不在。

“咖啡？”处于礼貌，沃格特问。

兰斯冷淡说：“水，谢谢。”

沃格特一边倒水，一边问：“克拉克，你是迈克尔的亲人？”

“他是我的祖父。”兰斯简短说。

沃格特把水杯放在他面前：“所以，如果不是他要求你来，你不会来？”

“不，迈克尔的眼光一向不错。”兰斯看了沃格特一眼，“当然，他已经快八十岁了，我的祖母对他又偷跑出来认识一个你感到非常恼火。”

“你很讨厌我。”沃格特摊摊手，话锋一转，“但你不请自来，难道我不能因为被打扰而生气吗？”

兰斯说：“你有权生气，但同样的，我也可以因为没有预期的浪费时间感到生气！我是wma的职业经纪人，容我提醒你，我手上不止你一个客户——而你甚至还不是我的客户，感谢上帝！”

沃格特抗议：“嘿，我有那么差吗？”

“你有那么差吗？”兰斯冷笑，“我认为你根本不想成为一名演员！”

沃格特觉得他不可理喻：“可是我已经是一名演员，很多人可以作证。”

“演员？也许，我可以更正，你确实是一名演员，没有任何前途那种。”兰斯断然说。

沃格特觉得他的火气又开始升腾。诚然，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拒绝成为一名演员，但如今他已经改变主意，他成为新的魅影在国王剧院演出，非常成功，非常受欢迎，他还在不断努力。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一而再地否定他，认为他根本不想成为一名演员？在他已经初步取得成就的现在？

“没有前途？你以为你站在这里是为了谁？”

“所以我说我在浪费时间。”

“凭什么？理由是什么？”

兰斯冷哼一声：“如果你想成功，你会拒绝迈克尔？如果你珍惜你的演员身份，你会玩可笑的‘变装’游戏，不停躲避你的粉丝，挥霍他们对你的好感度？最荒谬的是，你还和你的搭档海莉·阿特维尔的经纪人，一个男人，搞在一起，甚至没有太过掩饰？”

“我的新客户是个nobody，不但是个gay，还勇于出柜？别跟我开玩笑！”

沃格特瞬间哑口无言，他眨了眨眼睛，虚弱反驳：“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兰斯没有放过他：“先生，你真的不知道gay在好莱坞是什么吗？”

沃格特不说话。

兰斯不客气说：“那代表你的演员生涯已经毁了90%。”

沃格特抹抹脸：“做人难道不该诚实一点吗？”

兰斯忍不住翻了一个很不精英的白眼，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说：“没有人要你说谎，只是要你不说真话，并且懂得掩饰。”

沃格特又不说话了，有些抗拒地别开脸。

“你没有准备好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佩斯顿先生。”兰斯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或许你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可是在我眼里，你付出的努力只是真正需要付出的十分之一。你真的想成为演员吗，菲斯特少爷？”

听到最后的称呼，沃格特猛地转过头盯着兰斯！

兰斯推推眼镜：“我是一个称职的经纪人，我需要了解你，才能了解你的需求，所以我做了一些调查……”

“真名沃格特·菲斯特，德国菲斯特汽车制造公司最大股东兼ceo的小儿子，牛津大学高材生，饰演过牛津大学戏剧社《歌剧魅影》音乐剧的男主角魅影，在洛杉矶当过一年的职业模特，曾经和查尔斯·范宁的新宠贾斯帕·布朗交往过密……”

“够了！”沃格特喝止。时至今日，他依然不想听到贾斯帕·布朗的名字，前缀还是刺耳的“查尔斯·范宁的新宠”。

兰斯：“看，只要有心去查，你可能会比羊羔还赤裸。你该庆幸你在百老汇崭露头角的时间还很短，不足以引起猎犬们的注意。但继续这样下去，在你下定决心之前，你已经失去所有的机会。还是，你的脑袋里还想着‘当不成演员，可以回家当少爷’？完全忘了你当初离家出走的初衷？”

沃格特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颜色深浓得像要凝固一样。

兰斯被他长时间盯着，不禁微微有些晃神。他不着痕迹移开目光。

“非常精彩！”沃格特吐了一口气，拍拍手，扬起尾音说，“极具说服力。”

兰斯慢慢收起他咄咄逼人的嘴脸，恢复他的知性冷静：“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面对现实，如果你真心想成为一个成功的演员。毕竟你的现状令人担忧，我的祖父很喜欢你，他很忧虑你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毁了自己。”

“迈克尔一定很高兴他的孙子这么出色。”沃格特说。

兰斯似笑非笑：“他认为wma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对着你不落下风。”

沃格特扯扯唇角：“这样的恭维不适合你，兰斯。”

“我一般不爱说谎。”兰斯说，“听听你拒绝迈克尔的理由，除了他的年纪之外，还有他的外表不符合你的审美？”

沃格特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亲密的合作伙伴是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他绝对会消极怠工。

“我符合你的审美吗？”兰斯摘下眼镜，放在手上把玩，“你喜欢我的眼睛，不是吗？”

“这是你的自荐？”沃格特几乎要叹息了，美人太过聪明让人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你决定雇佣我了吗？”

“我觉得我支付不起你的薪水。”沃格特喃喃说，他的经济状况堪忧，雇佣兰斯·克拉克肯定需要源源不断的天文数字一般的报酬。

“放心，前三个月，我不收你的钱。”兰斯说，“三个月后，你得自己想办法，或者，我来想办法。”

“让你想办法？”沃格特敬谢不敏摇头，“不，你会把我卖了。”

兰斯浓艳的眉眼一舒：“等你成为我重要的客户，或许我会舍不得。”

沃格特无辜眨眨眼，低沉问：“你真的舍得？”

兰斯笑了：“知道迈克尔为什么让我来吗？”

“哦？”

“因为他认为我符合你的审美，而且，不会轻易被你迷住，任你予取予求。”兰斯重新戴上眼镜，“沃格，不用在我身上浪费你的魅力，我不是gay，已经有稳定交往的女朋友。”

第二十四章：兰斯的好处

“well，看来你找到合适的经纪人了。”希德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说。

“我可没有那么肯定。”沃格特耸耸肩。不可否认，兰斯·克拉克的确留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也许他的工作能力也真的相当不错，可是光他防他像防一个色情狂的态度，已经够沃格特郁闷了。他是很喜欢美人不错——谁不喜欢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不代表他期望每一个美人都拜倒在他脚下，他没有那么饥渴，ok？而且他自认是个有节操的男人，绝不会同时和几个人交往，脚踏几条船。现在他可是有情人的人！

“他看起来很棒。”希德说，“一个克拉克，他和迈克尔·克拉克先生有关系，对吧？”刚才他光为沃格特隐瞒他的事气恼，错过了认识兰斯·克拉克的机会——他该想到的，姓克拉克，还是迈克尔·克拉克派来的！

“他们是家人。”沃格特点头，然后三言两语把他和迈克尔·克拉克认识的过程简单说了，带着歉意说，“希德，迈克尔的事，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明白。”希德沉默了一下，轻声说，“迈克尔·克拉克先生不会高兴你随便泄露他的信息。”他都忍不住要羡慕沃格特的好运气了，他不是经纪界的人，不知道现在迈克尔·克拉克到底有多深居简出，无数人想要拜访他不得其门而入，其中不乏大人物。

“只是，既然你已经有了人选，你可以告诉我……你知道，我还在帮你挑选经纪人。”希德扮了个鬼脸，试图轻松气氛，不过有点失败，他摊摊手，“我感觉我有点可笑。”因为沃格特不放弃游说他成为他的经纪人，他却不答应而觉得愧疚，一头热地努力帮沃格特找一个更合适的经纪人。没想到沃格特已经私下接触到迈克尔·克拉克这个层次——他连碰边都碰不着的层次——的人物，映衬得他的努力格外可笑。

“嘿，希德！”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一定会抱着他仔细安抚。沃格特认真地看着他：“这一点都不可笑！我依然认为你是最好的。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经纪人，我会立刻回绝兰斯·克拉克。”

沃格特说得发自内心。兰斯·克拉克无疑是一位非常专业的经纪人，冷静、犀利、精准，手腕高超，沃格特相信他能带出非常出色的明星。这些明星会是高明的好莱坞式规则的玩家，他们在兰斯·克拉克眼中只是能带来收益的工具，不具有感情色彩的符号。兰斯·克拉克眼中的好莱坞是虚伪的、浮夸的、充斥谎言和假象的——这也许是一个现实，但沃格特却感到不舒服，以至于兰斯把他当成了一个拒绝面对现实、对好莱坞心存美好幻想的傻孩子。

可是，沃格特真的要走上这样的路吗？

兰斯质问他“你真的想成为演员吗”的时候，沃格特心里也在问自己。而答案是，他想。其实如果上一世他没有那么偏激叛逆，懂得反思，或者他和父亲的命运会变得不一样。这一世他依然茫然困惑了很久，但最终，他还是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或者说，走上了一条他本该走上的路。他很想知道，走这一条路，他能走出什么结果。

现在沃格特的新问题是，他该怎样走？

兰斯·克拉克所代表的方式，他下意识有些反感。可是他的方式也许是最贴合实际最可能功成利就的。如果沃格特足够理智，他应该立刻选择兰斯，他负责表演，而他为他铺平表演以外的路。

还好在兰斯之前，他遇到希德。

一种不那么高大上的做经纪人的方式，新人、努力、负责任、有理想，虽然有些小心机小聪明，但无损他的活泼开朗，希德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每天都在闪闪发光，沃格特和他相处，轻松、简单、愉快，不像兰斯，即使温声软语，也掩饰不住他的居高临下，对待他的“客户”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对待它的产品。

沃格特宁愿和希德一起努力，一步一步向前走，也不想选择兰斯·克拉克这条捷径。

“不，沃格，我不会答应你。”可惜这一次，希德正式而明确拒绝了他。看到兰斯·克拉克，希德立刻意识到他和他之间的差距。

沃格特的天赋和潜力，唯有像兰斯·克拉克这样的经纪人才能给他最好的平台和最大的发挥空间。沃格特不该再和他就经纪人的问题纠缠下去，浪费时间。

“海莉知道了你想我做你经纪人的事，她警告了我。”希德凝视沃格特，“我们必须终止这个话题。我们都知道，目前，兰斯·克拉克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沃格特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想长久交往的恋人/情人，无论贾斯帕·布朗还是希德·杰瑞科，都是那种看起来脾气不错很好说话但一旦下定决心就非常果决的人，而沃格特并不能令他们改变主意。

之前希德还会帮沃格特处理一些经纪人该做的事，但自从兰斯·克拉克出现，他们谈开后，希德彻底撒手不管，一门心思回到了最近对他颇有微词的海莉身上。于是沃格特迅速被一大堆琐事淹没，还好兰斯·克拉克及时发挥他的能力，把工作接下来，让本来想硬气一下的沃格特顿时气短，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快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