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筠竹,一岁宦花——而我知道
而我知道  发于:201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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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采媃和吕少穆姐弟感情颇深,在小太子的默许下,作为顾顾伴读的吕少穆下了课偶尔会来探望姐姐。在得知姐姐怀有身孕后,更是成了常客。

吕少穆一来,有时也会带来些“多余的人”。

顾顾打小聪慧过人,学东西极快,没有政事压力,任何杂七杂八旁门左道的,只要有兴趣顾岸都能给他请了师傅,半月摸出门道,过个一年半载,能把师傅噎地哑口无言。只可惜东西学地多而杂,精深的一样没有。

顾小侯爷将随时带的箱子仔细合上,罕见面目正经,叹了口气:“太子哥哥,我能力有限。”

小太子口中还残留苦涩,不以为意:“能力有限就继续学。”

一把东西收拾好,顾顾往旁一倒,站没站样地倚上柱子,摊手:“我师傅挺厉害的。”

小太子警示地瞥他一眼:“本宫找你便是不想他人知晓,你莫多事。”

顾顾脑袋枕在手上,他也不过随口一说,漫不经心道:“真有意思,太子哥哥宁可向我透露都不愿意告知徐公公,莫非太子哥哥其实心仪的是我?”

被黏了这么多年,小太子也不否认这个弟弟,但听他把这话说出口登时扛不住心中一阵恶寒,他说是说不过弟弟,手上功夫不能认输。

他想也不想,毫不顾忌“兄弟之情”,掌中紫毫飞掷而出,顾顾避之不及,左肩被正正击中,半个身子偏去一边。

有人欠的就是体罚,被抽了一下顿时乖乖转移话题,顾顾摸着肩膀笑眯眯道:“太子哥哥光顾着自己的事,有没有想过徐公公会有更多隐瞒?”

顾顾向来不着边,嘴里时不时冒出古怪的话,小太子对他促狭的心思不予理会,淡然道:“再挑拨离间就滚。”

尚武帝今日身体不适,把奏折一扔,撒手不管,回宫抱男宠去。

小太子把剩下的折子批完夜色已浓,他向后微仰,抬起胳膊,还刚刚伸到鼻尖的高度,两只手准确地按上他的太阳穴,适中的力道一下一下在穴位打圈,将他的疲劳耐心揉开。

小太子舒适地眯了会眼,随即向后抓住来人双手,往前一扯,身后的人顺势伏在他肩上。

小太子侧头便能吻上他微红的耳根,却刻意隔了半掌的距离,在他耳边问话,声音犹带慵懒:“舍得出来了?”

徐多耳尖不住发烫,所谓的意志力在小太子面前向来形同虚设:“殿下想不想奴才?”

小太子浅笑:“你玩的是这把戏?本宫若说不想你又能如何?”

徐多蓦地转过脑袋吻在小太子光洁的脖颈,啃咬他的喉结,食髓知味地一路而上,一手摁住对方后脑,颇为蛮横地亲上久违的唇瓣。

小太子皱起眉,他太了解徐多了,他嗅出这人身上隐瞒的戾气,面无表情地往旁边一推,手下是使了真力。

徐多往后倒退两步,刚才被鬼上身一样的小太监顿时就怂了,垂下头低喃:“不如何。”

小太子想,或许顾顾并非信口胡诌,他满心信任地给了爱人足够时间,而等他再一次见到徐多,却发现也许并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用手抬起徐多的下巴,只见那人面色青白,像是被毒蛇咬过后的病态,刚才触碰过的唇也被死死咬住,仿佛弥留之际仍存不甘。

小太子有些心惊,一时不知让徐多自己琢磨的决定是对是错,不管会不会,胡乱摸到徐多的脉搏,无措道:“徐多你身体不适?你想什么?说出来,本宫都听,嗯?”

徐多摇了摇头,双唇上下翕动,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竹竹,她不能跟我抢你,谁都不能跟我抢你。”

小太子一怔,便知徐多所言“她”是何人,手掌顺着他的背脊上下抚摸着,像是想把他那些恨意都抚平了:“别怕,我是你的。”

徐多捏紧了拳,此时的气血涌动不同于中毒那时的煎熬,却用了同等的力量去抑制。他颤声请求:“你再说一遍。”

小太子笃定道:“谁都抢不走。”

徐多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猛地往怀里一拉,急促地仰头吻他,力气大如铁钳。他第一次来不及去担心小太子会不会被他弄疼,激动不已,只想紧紧抱住心上人。只有疯狂地宣泄爱意才能掩盖住他翻江倒海的不甘。

他不甘心,根本无法甘心。如履薄冰地过日子,也战战兢兢地将负面的情绪硬生生吞下。若是无人踏入雷池,他或许能堪堪将这份蛰伏的不甘闷死心中。

他心里恨绝,几个月日日警示自己切莫忘了小太子那夜对他说的话,步步小心,不敢有一分动摇。可结果呢?他差点因为一点小事丢了赖以生存的功力。

那日的情景徐多仍记忆犹新,高衍被他扯开衣襟,怔忡之中那侍卫探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坦白与解释,他根本不及反应,高衍忽然披衣而起,运起颇显虚浮的步法冲出屋外。

半柱香后,当这名精疲力竭的侍卫拖着步子回来,徐多已然恢复平静,问道:“有人窃听?”

高衍阴沉着脸,冷淡地吐出三个字:“太子妃。”

徐多颔首,心中已有计较。想起前段日子在小屋外看见陌生的下人,盘问之下知晓是东宫的婢女,他还自作多情地猜测小太子何时安排进了新的奴才。有丝怪异在脑中一闪而过,还没寻到眼线细究,不想就被下了黑手。

那女人恐怕也没杀他的胆子,却能找出法子断他前前后后的路。方才和高衍的一幕不知被她瞧去了多少,又解读成了何种含义。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徐多的把柄。

徐多想一想这样的女人便是小太子的正妃、小竹竹的母亲,一阵压抑不住胆寒与恶心翻涌至上。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徐多收回情绪,看向高衍。

高衍不惧他的质问,拍了拍胸脯:“少爷不是看见过了,属下与少爷是一路人。”

徐多汗毛倒竖,厉声道:“别这么叫我!”

“是。”高衍低下头,跪在地上,“属下只是想让徐公公明确一下身份。”

徐多觉得简直荒唐,却不做争辩,能使唤的狗多一条也不嫌多。

“徐多?”疑虑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小太子面露担忧,徐多迅速回过神来,把回忆随手抛去一旁,拿出很久未做的松子糖,讨好道:“奴才没事,殿下不要嫌奴才幼稚就好。”

小太子塞了颗糖在口中,含糊不清地狠狠道:“酸死了,幼稚!”

徐多情不自禁地抚摸心上人鼓起的脸颊,他想,若是永远竹竹只是他一个人该多好。

叁拾玖

自上次安抚徐多后,虽是揭过此事,小太子心下却暗自有些警惕,便刻意隔开了他与吕采媃见面的机会。

吕采媃毕竟有孕在身,他便是再无情意也总要抽出些许时间陪伴。小太子瞧见她日渐隆起的肚皮,既欢喜又紧张。他对吕采媃有几分怜惜与愧疚,这种情绪最初并未产生。他也曾天真地以为他与这个背景雄厚的女子各取所需两不相欠,可事到如今,当他真正眼见吕采媃眉眼间藏不住的疲惫和眷恋,才难堪地承认自己的残忍。

既然注定情感上无法弥补,那他定当竭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

他第一次要做父亲,光是想名字就花了他好些功夫。难得他缠上少时的太傅,拉下脸皮从政事扯上古籍,最终从诸多选择中挑了一个“尧”字。

吕采媃半坐在床上,含笑听着小太子与自己说起孩子的名字。她昨夜被耻骨的酸痛折腾醒了,反反复复统共没睡上两个时辰,脸色有些不好,几根被汗水沾湿的发丝黏在她清丽的面庞。

“臣妾全听殿下的意思。”

小太子点点头:“听太医说,你胎动得比较厉害,很疼吗?”

吕采媃忍不住轻笑:“他那么丁点大的力气臣妾怎么会疼,他在里面踢臣妾,臣妾只觉得很幸福。”

她见小太子仍与她隔了半步的距离,细白手臂从衾内伸出,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小太子顿了顿,终于去扶住她,略尴尬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好好调养一阵,不要委屈自己。”

他这话说得没有技巧,像是露|骨的补偿,吕采媃却不甚在意,她的手顺从地在小太子的掌心,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从那处流淌而来。

大安皇室自古来血脉稀少,太子妃生产在即,宫里人人自危。

孕妇在屋内闷久了也相当难受,这日吕采媃用过午膳,有些迫切地渴望出去透气,便在几名奴才的搀扶下在院内走动。

不知是心情烦闷还是被人簇拥的感觉有些不舒服,她屏退左右,一人走向御花园。

天色阴沉,本来赏花观鸟的兴致也所剩无几,她看着御花园里争奇斗艳,脑中忽得冒出另一幕,是她的夫君对另一人饱含柔情的笑。

她虽从下人那听过些边边角角,甚至几月前趁着身子轻便,自己也偷偷去过一次。她明知不该在意区区一个太监,可怎么也忽略不了心底的好奇。

小屋旁静悄悄没有半个人影,风穿窗而出,引出轻微的嘎吱声。吕采媃见这萧条的小屋,心里不知为何一堵,便一刻都不想多呆,连忙抬起步子离去。

她一边想着这夺人丈夫的奴才无论多嚣张也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一边却又不免产生几分涩然——她第一次从一间屋子感受到莫名的悲伤。这样胡思乱想,脚步有些凌乱,无意间越走越远。待她回过神来,发觉周遭冷清陌生,竟是走到了与东宫对角的僻处。

暗笑自己产前心思太杂,吕采媃拍了拍肚皮,怕这些忧郁的情绪影响了肚里刚有名字的小宝宝。她刚停下步子,一个声音令她轻拍腹部的动作一僵。

吕采媃转身与那人对上面,那小屋的主人向她行了个礼,周身透出那股令她极不舒服的悚然感。

“这处是属于诚王爷的禁地,娘娘怎会一人误入此地?那些吃白饭的奴才们都哪儿去了!娘娘不必惊慌,奴才护送娘娘回宫。”

吕采媃见他低着头不敢直起身子的模样,眯起眼,慢慢问道:“你跟踪我?”

“奴才岂敢。”徐多缓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奴才只是在小屋外见娘娘一人,放心不下,才在暗中保护娘娘。”

徐多的油嘴滑舌多年得尚武帝“赞誉有加”,吕采媃不与他有口舌之争,敛下表情,顺势搭上徐多伸出的手,微仰着脸原路返回。

这处确实荒凉,徐多替吕采媃扫开面前一些细碎石子与落叶,令她踏上的每一处都是洁净平坦的道路。

吕采媃轻瞥他一眼:“你倒是细心。”

徐多想也不想,答道:“娘娘谬赞,这些不过是奴才在宫中赖以生存的小把戏,还望娘娘手下留情。”

吕采媃柳眉一蹙:“你说什么?”

徐多看了眼被她甩开的手,冷笑一声:“奴才多嘴,娘娘息怒。”

吕采媃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根本摸不透徐多是什么意思。她虽年少,却并不蠢。她可能会嫉妒、会看不起徐多,但她才是大安的正太子妃,又怀着嫡长子,全然没有先下手的动机。吕采媃背脊一僵,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机,她不知何人要陷害她,只清楚面前人现下绝不可信任,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徐多见她神色,只道这女人有胆做没胆认,心底更是不屑,重新伸出手递到吕采媃面前:“娘娘放心,娘娘肚子里是大安的皇子,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娘娘做同样的事。”

徐多神情淡漠,与他话语中的毕恭毕敬毫不相符,吕采媃生出些寒意,连退几步,瞪着他:“你若敢动尧儿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多一怔:“尧儿?”

吕采媃戒备地盯住他,护子之意溢于言表。徐多心头猛地一抽,他这才知近几月令他辗转反侧、朝思暮想的人忙得竟是取名这桩事。

良久,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容:“真是好名字。”

吕采媃见他锐气尽褪,虽是仍存疑窦,却稍稍放松下身体,只想尽快离开这偏僻地界。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米,对话停止在了那句不明真心的“好名字”。徐多脸色灰败,再无心交流。

缄默的气氛中,徐多被搭住的手突然剧痛袭来,抬眼一看,只见吕采媃面目有些扭曲,一只手力气大得快将他手腕握碎,另一只死死捏住腹部的衣料,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徐多一惊,眼疾手快上前半步,正正接住吕采媃向后软倒的身子。

肆拾

吕采媃突然身子倾斜,猛地落入徐多怀中,连衣带肉地扯,将徐多绞地生疼。

心中泛上一缕不祥,喉咙有些发紧:“娘娘可是要生了?”

吕采媃没有应答,只狠狠咬住苍白的双唇。

晶莹的泪花从吕采媃的眼角泛出,已经失去言语的力气,却拼命忍耐着不愿在徐多面前痛呼出声。

徐多顾不上她所想,无关妒恨,他本能地想要护住小太子的孩子:“奴才这就抱娘娘回宫!”

他告了句“冒犯”拦腰便将吕采媃抱起。

“不行,要生了……”吕采媃挣扎起来。

“这……”不说初次生产的女子,饶是见过宫内风云变幻的徐多立时也丢了分寸。

“别……把我放下……”清晰地感觉到温热从双|腿|间往下淌,仿佛孩子的生命也在随之流逝。她再无法忍耐,秀雅的脸庞糊满汗泪,仪态与尊严一同被摒弃在地,她几乎要从徐多身上撕下一块肉,嘶声道:“求求你,救救尧儿……”

徐多的手不住发颤,不知掌心沾上的是何液体,只觉如烙铁如熔岩,恨不能丢,不敢放。

“你救救尧儿……”

小竹竹的名字稍微唤醒徐多的理智,他不知为何渐渐定了定心,飞快解下两件外衣铺在柔软的草地上,将吕采媃抱上去。

吕采媃疼得狼狈不堪,徐多顺手撕下块布塞入她口中:“娘娘稍作忍耐,交给奴才。”

将吕采媃的双|腿曲起,掀开下|摆,徐多第一次直观面对女人的私|处。他手指探入那处,想着这样紧|窄的地方要生出一个婴儿,冷汗密密麻麻钻出额头。性命攸关,间不容瞬,徐多不知她一个弱女子能坚持多久,使出了几分力,强行将出口撑大了些。

“啊!”吕采媃痛呼出声,用力过猛之下,血液汩汩淌出。

徐多心里“咯噔”一声,忙阻止道:“别乱使劲,让我先摸到他。”

徐多一下一下按揉着吕采媃凸起的肚皮,另一手在内试探着,终于摸准了一个球状的部位。他小心地拖住那处,引导他往外挣脱母体。

“头出来了。”徐多强作镇定,顺着往外一点点拉。手上触碰到的小身体十分脆弱,两人皆是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直至一团软乎乎落入徐多双臂间。

两只手都是鲜红,徐多胡乱往身上蹭掉血迹。小婴儿要干净得多,浑身滑滑的,脸白白的,一哭出来,全身就红了。

徐多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家伙在他怀里健康地挥舞着短手短脚,脑袋不到巴掌大,抱起来就像个小肥球。他又解下一件衣服把肉嘟嘟的婴儿裹进去,身上只剩一件里衣,被偶尔卷起的风在后背吹出一个鼓包,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心头一片绵软。

这是小太子的孩子,流着小太子的血,那一声声稚嫩的啼哭宛若一种享受。徐多忆起小豆丁儿时入睡后,总会不自觉滚缩进床角,裹着被子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徐多轻手轻脚地爬到他身旁,不设防的小包子便滚进他怀中,薄薄两层亵衣隔着后背与前胸,仿佛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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