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琴师 中——肖停云
肖停云  发于:201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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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仪受宠若惊地接过:“谢夫子。学生一定不会辜负夫子期望。”

石夫子点了点头:“嗯,我先走一步。”

看着石夫子的背影,他的背挺得笔直,健步如飞。

钟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牌,上面用隶书刻着一个“石”字,感慨道:“我好运气如此之好,遇到都是好夫子。”

钟仪想了想,向琴楼走去。

到了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一片云彩,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金光,钟仪伸了个懒腰,将书本还了回去,满足地离开了藏书阁。

一边思索着一边琴谱下楼,抬眸一看,钟仪愣住。

白妗语穿着一件柳青色的荷叶罗衫裙,云鬓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别了几朵别致的小白花,活脱脱一位灵秀的少女,鹅蛋脸上的一双杏眼满含笑意,正微笑着看着钟仪。

白妗语眨眨眼睛,俏皮道:“怎么了?傻啦?”

钟仪缓了缓神,露出微笑:“你怎么来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妗语走到钟仪身边:“我都去过你宿舍啦,我还把花田也带来了。”

钟仪一喜:“真的?!”

隔了这么长时间,钟仪特别想念家中的每一个人,何况是一直陪伴着他的花田。

两人一同向西荷居说说笑笑的走去,郎才女貌,一路上有路过的学子,纷纷侧目。

柳树氤氲一片绿影,钟仪道:“怎么想起来这里找我?”

白妗语微微抬眉:“还不都是你不去郧地。”她的语气中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鼻音,语调又带着南楚南方人的柔软味道,只觉得让人心头痒痒酥酥的。

钟仪微微红了脸,挠了挠头:“是学校的规定,对了,我明年夏天考完了宫廷琴师说不定有可能回去。”

白妗语嫣然一笑道:“小仪哥哥,你很厉害啊,我回去和伯父伯母说一声。”

钟仪笑了,道:“一路上累不累?”

白妗语道:“不累,一路上风景不错。”

两人到了西荷居,上了三楼,远远地就听见傅三易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肉干!!!”

然后是花田熟悉的示威声:“喵嗷!”

钟仪“扑哧”一笑,他都能想象出花田那副“此物是本大王的”小模样。

钟仪快步走到了走廊上,高声喊道:“花田!”

只是一眨眼,就有一道猫影“嗖”地一下从前面的房间里窜了出来,敏捷地跳到钟仪的怀抱里。

“喵——”

这一套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钟仪稳稳地抱住了花田,花田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钟仪,开始在钟仪怀里面拱来拱去,发着猫嗲撒娇。

钟仪顿时被征服了:花田“野蛮”惯了,很少有像它小时候那样对他撒娇了。

傅三易拎着花田的“罪证”——咬的东一块西一口的肉干,嘴角抽搐地看着一人一猫无比温情地抱在一起,默默地将肉干藏在了身后。

白妗语瞧见了,笑了:“以后它就陪着你们了。”

傅三易猝不及防,大惊:“啊?什么?我还养了乌龟呢!”

尹子重从房间里面出来,手中拿着一小袋小鱼干:“又没说让你养。”

傅三易嫉妒:“我的乌龟都没吃过小鱼干!”

尹子重道:“乌龟也能吃小鱼干?”

傅三易狠狠地点头,悲愤地指责:“它什么都吃!可是你不喂!”

尹子重挑挑眉,推开傅三易的门进去了,估计是喂乌龟去了。

傅三易顿时舒心了很多,屁颠屁颠地也跟了进去。

钟仪抱着花田和白妗语进了屋。

钟仪道:“晚上想不想到处逛逛?”

白妗语微微一笑,道:“好啊,我就住在附近的那家客栈里,到时候来找我吧。”

于是,当天晚上白妗语回去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了一套水色流仙裙,她面若桃花,一颦一笑都轻易地令人怦然心动。

夜晚,恰逢有人在小江边放烟火,一路上人来人往倒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中,钟仪带着白妗语穿过人海,站在烟花之下,看着它璀璨的绽放。

两人被路边的小吃吸引,白妗语也不拘束,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吃着香气四溢地烤肉串,又瞧见做得精巧的糖人,白妗语喜欢,钟仪买了回来,玩闹了一番,两人尽兴地吃完了一条街,又跑去路上的店铺里买了些小玩意儿。

两个人的笑容绽放不停,笑声回荡在小街上,留在了蹦起来的水花中,白妗语觉得,这最美好的时光似乎就在这烟花之下的江边小街上。

白妗语在锦和城待了几天,没有做太多逗留。

上马车的时候,她回头道:“小仪哥哥,明年开春我要去西宋那边经商。”

钟仪道:“一路顺风。”

白妗语微微挑眉:“没有其他的话了吗?”

钟仪想了想道:“那我们下次去郧地看荷花和稻田?”

白妗语愉快地笑了,眉眼弯弯,道:“好。”

说完她掀帘,弯腰进了马车。

钟仪站在大路边看马车离开,过了一会儿,往回走。

回到了房间,发现傅三易正坐在他的椅子上,花田则蹲在他的床上,一人一猫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灼伤了周围的一片,钟仪的耳边似乎都响起了烧焦的那种“兹拉兹拉”的声音。

侧头看看尹子重,他正躺在床上假寐,长腿一曲一伸,勾勒出双腿完美的线条。

钟仪道:“花田,我回来了。”

花田嘴上“喵”了一声,依旧盯着傅三易。

“花田。”

“喵。”

“花田!”

“喵。”

重复了几次后,花田连头也没回。

钟仪一瘪嘴:“他有我好看?”

和猫对峙的傅三易:“……”

假寐的尹子重:“……”

钟仪说这话的时候类似于和钟礼对话的味道,带着微微的埋怨,语调微落,让人心软。

花田歪了歪头,抖抖耳朵。

它低下头用小爪子抹了一把脸,再抬起头,露出一双黑黑亮亮的猫眼:“喵——”

钟仪一把搂住花田,蹭啊蹭:“小东西,还是这么精明。”

花田“喵呜”一声,得意地晃晃尾巴。

钟仪最近谨遵师嘱,一直忙着看书练琴,陪花田玩了一会儿又去琴楼了。

三天过后,无聊的花田双眼闪光——因为它黏上了一位美男子,尹大公子。

无论尹子重板着脸提着泛寒光的剑冷意逼人的时候,还是惬意地睡在东边树林里放松的时候,都有一只皮毛光滑油亮的花花跟在他身后。

成片的花树之下,尹子重大步大步地走,花田屁颠屁颠地垂涎着脸,小步小步地跟着,路过的书生武生都侧目而望。

过了半个月,本就外冷心热的尹子重默许了花田的存在,如果钟仪说花田的小鱼干吃完了,他会一声不吭地从怀里掏出一袋。

钟仪狐疑地看他:“老尹,你吃这个?”

尹子重轻咳一声:“不是,只是随身带的。”

钟仪:“……”

于是,花田仗着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特质,开始大摇大摆地招惹傅三易。

饱受一只张牙舞爪又兼具撒娇粘人双重性格的猫的“欺压”,傅三易已经习惯于拿着小肉丝喂着乌龟,时不时回头喂一些给花田,喂着喂着,一人一猫也慢慢有了感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失了、钟仪抱着厚厚的书本进屋,笑眯眯地说:“三易,谢谢你了。”

傅三易摇了摇头:“没事,你也真是的,别累坏了。”

钟仪抱着窜上来的花田,惊讶道:“怎么才过半个月就重了这么多?”

花田努力睁大自己的猫眼:又圆又无辜。

回了自己的房,尹子重成瘫痪状躺倒在床上。

钟仪轻轻地放下花田,疑惑地看着尹子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睡姿。

花田淘气地爬到尹子重的床上,乖乖地蹲在尹子重的枕边,一脸花痴。

钟仪轻手轻脚地为尹子重盖上了薄毯子,坐在书桌前看书。

到了傍晚,风中带着凉意,夕阳从西边缓缓落下,钟仪点上了蜡烛,房间光线很柔和。

又过了一会儿,傅三易提着食盒进门:“嗷!吃饭啦!饿死我了!”

钟仪被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做“嘘”的手势。

傅三易一愣,做口型:怎么啦?

钟仪指了指尹子重的床。

傅三易左手提着食盒,踮着脚走到尹子重床前,一看。

傅三易:“噗”

尽管他捂住了嘴,那一声还是出来了。

钟仪不解地看着傅三易努力憋笑的表情。

走过去,一看。

钟仪:“……”

只见花田正蜷在尹子重胸前,尹子重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而花田嘴角的正下方,那块里衣已经透明了。

结果是,两人赶快把花田抱了起来,一番忙活,尹子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那一块已经干透,他和钟仪,傅三易一起吃完了晚餐,又倒头就睡。

傅三易和钟仪对视,两人英雄所见略同:他不对劲!

虽然担心,但是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事情,还是先按兵不动好了。

到了夜里,尹子重醒了,他摇醒了钟仪。

钟仪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一双深沉的眼睛。

他低声问钟仪:“喂,男人,也会喜欢男人么?”

第五十八章:各个击破

站在高高的阅兵台上,钟礼一身戎装,俯视着正在训练的兵士。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地面,沉重的兵甲反射着炫目的阳光,但是士兵们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滞留之处,似乎那些就是他们一生的使命。

呐喊,举刀,砍杀,射箭。

“嗖嗖嗖”的破风之声带着凌厉的气势射向敌人,冲锋的号角响起,骑兵跨坐在奔跑的骏马上,马蹄之声震耳欲聋。

盾牌阻挡了利器,兵刃却是攻击的最佳选择。

刀刃十分锋利,一双粗糙有力的手会握紧刀柄,用它来收割敌人的性命。

钟礼眯着眼看着在战场上作为伏兵的士兵们,阳光毒辣,钟礼站在阅兵台上只觉得汗流浃背,而那些趴附在炙热地面之上的士兵们呢?

从早晨一直到了下午,钟礼的双腿站的麻木不已,背依旧挺得笔直。

最后所有的兵士按照最后一个阵法排列收拢,齐声发出撼天动地的怒吼。

带着热度的风刮过,钟礼身旁的监兵向他示意:“亲王,可以宣告结束了。”

钟礼点了点头,舔了舔早已发干的嘴唇。

钟礼稳稳地走到了阅兵台的最高处,大声道:“众将士听令!”

话音一落,密密麻麻的兵士们“哗啦啦”地半跪下来:“为王效忠!”

男儿们的声音洪亮,偌大的校场里响起回音。

钟礼环顾四周,大声道:“男儿们,上阵杀敌,本不该是你们的使命,然而壮大北晋却是历代王室的夙愿,你们世代为王室效忠,享有至上的荣光,你们要为保卫自己的家园,强大自己的家园而奋战!为兵士的荣光,为兵士的忠心而勇敢!”

“奋战!”

“勇敢!”

“荣光!”

“为王效忠!”

兵士们抬起他们坚毅的脸庞,汗水流淌着,他们丝毫不在意,依旧撕心裂肺地嘶吼着他们的信仰,他们的骄傲。

炽热的阳光之下,钟礼站在阅兵台上,热风卷起他的猩红色披风,厚重的兵甲压在躯体之上,他一字一句,用着北晋语,亦是他的母语,掷地有声地带领着忠心勇敢的兵士们,向天发誓宣告。

那浑厚的声音撕破云霄,传到了皇宫深处。

北晋皇宫,御书房。

一位身穿北晋大学士官服的年轻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奏折,他的对面,便是盯着他发呆的朔玉。

范文子皱了皱修长的眉,道:“里如德现在意图控制盐铁,野心越来越大,不可放任不管,不如……”

朔玉收回了目光,温润一笑:“不如怎么?”

范文子敲敲桌面,淡然道:“此法有些冒险,但是快速,三大家族的势力是该连根拔除了,与其等他们互相妥协达成一致,不如先发制人各个击破。”

朔玉道:“王兄已经去了校场阅兵了,三个月,变化了不少。”

范文子看了朔玉一眼:“朔回亲王北晋语流利通畅只是最小的一步,如何收拢人心才是一大步。”

朔玉摆了摆手,笑道:“本王是说,王兄若是多加历练,也可磨成一把锋利的剑。”

范文子微微一笑,亲和尔雅,他道:“朔回亲王归来自是好事,亲王智勇双全更让人欣喜,不过——王眼下要做的事情更多。”

朔玉无奈一笑:“辞翰,有话你便直说吧。”

范文子看着他。

朔玉道:“怎么了,此处并无外人,叫的亲密些也不可?”

范文子收好了奏折,收回目光道:“私下自是可以,但是还是小心为好,目前王根基未稳,若是因为微臣这个伴读,牵扯出什么麻烦就不妙了。”

两人对峙一番,朔玉叹气,点了点头:“好吧,文子。”

范文子:“……”

朔玉好心情道:“我不是说你是蚊子。”

范文子觉得此话无聊,便未再搭话,将奏章分类理好。

朔玉道:“将你的计划说与本王听听。”

范文子抬眸,肃容道:“若按照计划,里如德一死,接下来便必须是一环扣一环,杀死里如德定会惊动月石霸和东成禾,在两人接头之前,一定要使用策略将他们分裂开并且粉碎。”

朔玉喝了一口茶,沉声道:“东成禾私藏了不少奇珍异宝,本王倒是可以找个时机定他几个罪名。”

范文子无意盯着朔玉垂落在胸前的黑色长发看了看,目光一转,道:“权谋者,自当取胜者为赢家,三大家族的纽带断开后,必然摇摇欲坠。”

朔玉冷冷一笑,漠然道:“本王忍辱负重多年才登上王位,这些年里他们做过的勾当本王了如指掌,不趁机把他们斩草除根,本王誓不干休!再过两年, 天下便再也没有这三个世家!”

范文子淡然一笑,道:“大势所趋,王请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禀告王,朔回亲王回宫了。”

朔玉挑起眉:“莫非兵营有事?”

范文子道:“应当无事。”

四月初公开了亲王回归北晋之事后,朔玉下了一道诏书,让钟礼掌管了休城基础的兵力。

虽是基础的兵力,却也是权衡了许久,后来又从月石霸手中扣下了装备优良的八百精兵,想来那月石霸也是坐不住了。

贺功提议,让钟礼前去军营,一来是亲近兵士,将他们收为己用,二来便找机会抓住前来挑衅的月石一族的把柄,三来可慢慢壮大自己的势力,树立威望。

可惜的是,估计那东成禾似乎和月石霸有了暗中联系,这段时间他们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姑且将这段表面平和的日子当做蓄积力量的时刻。

钟礼手下有卫氏十八将,他们世代为武官,一个庞大的武将家族里出现了优秀的后辈对王室本该是威胁,但在此刻,无论他们是否还如同祖辈般忠诚,王室还是得在该利用的时候利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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