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管家低头应道。“四爷，李家少爷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了。”
轻喘了几口气，那人把身子转了过来，好似没有听到管家说的话，只是慢慢挪着步子朝着前面椅子走去，手指不停在拐杖上摩擦，好似嘴里念着什么“……好像……见过……”
第二十五章：忠心
一月后，梁子来到了李铭身边，当时李铭正站在酒店的顶楼房间内，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色。
手里端了杯红酒，李铭轻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有些无聊。
现在正是深夜，这座酒店在城市的正中心，晚上四周也永远是灯红酒绿的。
听到敲门的声音，李铭微微侧了侧头，按下按钮把门打开了，他知道梁子会来找他，因为上辈子的他就知道，梁子是个怎样重承诺的人。
“一月不见了。”李铭并未回头，只是一手抱着腰，一手端着红酒看着玻璃窗上反射回来的回影。
梁子不语，只是走到离李铭三米左右的时候，缓缓半膝跪下深深把头埋了进去。
通过投影，即便不用回头李铭也能把梁子的每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相信梁子的承诺，却对他的忠诚无法完全接受。
这个世界上，背叛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忠心之人，不得不慎重。
“怎么，现在想清楚了？”李铭语气很淡，即使是反问的语气却听不出几分问的语气。
梁子抬起了头，却是不曾开口，只是那双眼睛却坚定得让人安心。
“我不用废人。”轻抿了一口酒，李铭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梁子，仿佛底下的人不能让他提起一丝认真。
“我相信你的能力，可我不完全相信你的忠诚。”
梁子看着李铭，似乎想从李铭表情里面看出什么，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两人似乎都僵持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中。
良久，梁子的眼神慢慢转化为明白，毫不犹豫的伸出一只手，然后在李铭的目光之中，没有一丝犹豫的伸向自己的眼睛……
“唔！！”
……鲜血，不断从脸上流下，慢慢从下巴处滴落。
“嘀嗒。”血滴在衣服上流下一声淡淡的响声。
即使梁子紧紧咬紧了嘴唇不发出一丝声音，但那突然惨白的脸色却告示着他此刻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梁子颤颤巍巍的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大概是怕李铭被恶心到，所以紧紧握成一个拳头，但是那手指缝隙之间滴落的血滴，却明晃晃的告诉李铭那玩意到底有多血腥。
“我的……忠心……够吗？”大概因为疼痛的缘故，梁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微弱，但声音之中透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坚定与决心。
李铭转过头不想再看到这幅画面，但是玻璃窗却还是清楚的反射出了背后的景象。
“忠心是放在你哪儿，而不是我这儿。”李铭的眼睛暗了下来。“从今以后你叫左眼，去医院吧，修养好了来找我。”
李铭没有忽略掉从刚才梁子，不，现在应该叫做左眼了，进屋那一刻身上就带着的血腥味。
真是……执着的人，不过……却也是他需要的人。
李铭听到身后的人应了一声，然后慢慢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转过头，看着刚才梁子蹲过的地方留下一滩血迹，皱了皱眉，走向前，把手里的红酒倒下，红色液体很快与血混在一起，似乎在纠缠，又似乎在融合。
捏了捏太阳穴，李铭换了身衣服从酒店里出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李元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前不久组织的第一轮选拔才过，只是让李铭没想到的是组织的发展比他预定的要快太多了，还有两次筛选，应该就能选出核心的人了。
那些流落无所，亡命天涯的人，只需要一个引子，便能让他们成为自己最有用的利器，甚至是最忠心自己的人。
为了解决这些事，李铭不得不暂时舍弃跟李家的联系，导致李子航回B市后便铺天盖地的找他，对他的行动也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两个月他就要去国外，到时候李元未必会让李子航知道他的去向。
呵，李家，李家？
离了李家又如何，反而可以让他肆无忌惮，不必束手束脚，天地还很宽，他还有很多路要走。
慢慢走进一条小巷，在夜幕的遮掩之下，渐渐失去了他的踪迹。
……
转眼，除夕将近。
李家的除夕没有以往的热闹，虽然来拜年的人人数还是多不胜数，但却让李元以家中有事为由拦下了大部分的客人。
这种做法几乎是有点不近人情，但是现在的李家在A市可是个庞然大物的存在，来送礼的人自然也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而李家内部也未尝不是处于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呢。
李涵自从那场婚礼过后便看淡了很多，对公司内部似乎也失去了野心，只牢牢抓住手里的股份，对人也疏远了很多，即使是对着李家二老，李涵也甚少露出笑容，以往商界的‘笑面人’似乎从未存在一般。
而王佳在经过开始一个月的打击后又立刻恢复了常态，破有几分当初李涵笑面人的感觉，对公司竞争心不仅强了不少，手段也开始狠了起来，好在李家有李家二老压着，王佳也弄不出什么浪花出来。
不过让李家二老惊讶的却不是媳妇跟女儿的改变，而是李子航改变，李子航在B市几乎都快闹翻了天，手段狠、快、绝；耐心似乎随着李铭的消失也跟着消失了一样，但是在他的暴力政策下却是把王家的公司牢牢的握到了手里。
这倒让李元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本来以为李子航能在王家的公司里面混得过去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手段狠起来倒比他当年更拼。
他有了一个比他更狠的孙子，这对李元来说，不疑是件好事，甚至李元可以断定，李子航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他低，如此便好，李元到底也是老人了，还是怕李家产业败在他手上。
不过伤脑筋的却是李子航对李铭太在乎了，看着离开书房的李子航，李元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这是李子航第几次问自己李铭的事了？
然而李子航这些举动却是加剧了李元要送李铭出国的决心，他不能，让李家败在他面前啊！
又叹了口气，李元打开手机，点开一条短信，这是李铭给他发的短信，很短的一句话：“爷爷，除夕之夜我会归来。”
“回来？哼……”李元在手机上输入几个字，发送了过去，然后立刻把短信删了；他，只是不想让李家败在他的面前……
把手机放到桌上，李元慢慢窝在椅子上，透过窗户，李元可以看到自己的两边的白鬓，以及那一双历经了风霜的眼睛。
恍惚之间，李元仿佛又看到那个人的影子，那个在李夫人心里挥之不去的影子。
李元记得，那人曾大笑着看着自己说道：“你想要？你想要便拿去吧！”
如果当初不发生那么多事，如果当初那人能不要那么极端，是不是一切都能挽留？
可惜，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娶到了李夫人的人，可却没娶到李夫人的心，她的心，从来都不在自己这儿，从未在过……
冥冥之间，一双无形的手把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又延续到了下一代，又一代……
第二十六章：海阔天空
坐上飞往Z国发飞机时，李铭忍不住朝着窗外再看了一眼，然后便毫不犹豫的把窗帘拉了下来，没什么好看的。
组织的事大部分已经解决好了，就算他在Z国，左眼也会知道该怎么做，扭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左眼。
“失去眼睛看东西很不方便吧。”
左眼微微低下头，恭敬的说道：“没有，我能适应。”
忍不住李铭抬起一只手扶上左眼的左眼眶上，虽然装上了眼睛，可惜到底是假的，仔细看不难看出来。
“我懂的，失去眼睛的痛苦我不是不懂。”李铭的语气很轻，又有些悲伤。
然而左眼却还是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不敢做声。
“交给你办的事如何？”
“一切都如您计划中进行着。”左眼的头低得更低了。
“那就好。”李铭淡淡的回答，然后撑起下巴看向窗外。
其实前段时间李铭抽空回乡下了一趟，他总觉得他那位去世的母亲有东西瞒着这一切，他也不想继续玩空子了，也想解开这些谜底。
不过他母亲的那个李家却是改变得很大。
张芬疯了，跑了，村里都说死在了外面；李得财老了很多，村里人一直在传说他要准备给李勇买个媳妇回来，这事没见到影谁也不好说。
李铭回去的时候李得财没认出来，他难以相信如今的李铭竟然是当初那个瘦小干瘪的小孩，然后李德财眼圈有点红了。
“像，你像你妈妈。”
李铭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想来看看母亲是否遗留下什么东西了没，按照他的调查，他的母亲可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要不是李元当初出面，说不定他母亲现在已经嫁进李家成为李家奶奶了。
他母亲千算万算，可是没算到自己居然死在了一个农村妇女手里，不过即使如此，李铭也不信自己母亲当初没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得财哆哆嘴，想了很久也找了很久才从屋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出来。“这盒子你是母亲留下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没钥匙也从没打开过。”
李铭接过盒子，大概双手这么长，里面还是有点重量。
“那么多谢了。”李铭点点头，准备转身就走，可是才走出一步就被李得财给叫住了。
“等等！”
李铭微微侧了侧头。“是我疏忽了，这个，是给你的报酬，毕竟你也曾经养育给我。”李铭从身上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出来，递给李德财。
不过李得财却是没接下，也不敢看李铭。“我不是要这个！我知道，你婶子待你不好，又那么对你母亲……但是现在她也，她也那个了，我希望你能……你能……”
“你想多了。”李铭淡淡说道。“我从来不会为不值得的人费神，对我而言，她只不过是垃圾一样的存在，你会跟垃圾计较吗？”
说完，李铭也不顾李德财的脸色，把信封直接丢在了他的脚边。
那几年，虽然李德财每年只回来几次，但是他也不是不知情，李芳怎么对他的，李铭不信李德财没觉察出几分，然而他也只是选择看不到。
张芬虐待他，又何尝不是李德财视而不见的纵容呢？
站在门口的男人似乎又老了很多，最后不得不弯下腰把信封捡起来，他还有一个儿子，他需要……钱。
回来后李铭就把那个盒子打开了，让他惊讶的是没想到当初自己母亲的手段竟那么高，如果不是死在了那个农村妇女的手上，恐怕只需要过个几年，她也有本事进到李家去。
然后李铭把里面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复印了几份送去给了李元，这样的好东西不给李元看看怎么对得起他那死去的母亲。
当然，这是在他到达Z国后的事了。
现在的他，只想休息一会。
他的未来，还很长，他要走的路，也很长。
他要在Z国创下一片天地，还得暗地里扩展自己的的地位，不仅如此，等到他归来之时，才是真正的王者归来。
到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好好算一笔账了。
现在，海阔天空，一片清宁。
番外：前世
李铭死前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
其实被抛弃在郊外的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死去，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活不了。
身中数十颗子弹，四肢全被打断，基本上骨头可以确定是粉碎性骨折了，连双眼都被挖去，即便如此，对着这副身体却还是有一群禽兽能够发的起兽欲，可是跟他没关系了，他的身体早就失去了知觉。
没有眼睛就看不到世界，但是他感官却在此刻太过敏感。
“啊……啊……”即使费劲全身力气，李铭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并不是想要求救，他只是想说一句“好安静啊……”
安静得想要人睡觉……
“娃娃乖，睡睡觉，睡醒明天就来到了……娃娃乖，睡睡觉，等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依稀之间，李铭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歌谣，也许是他幻听了，他想要跟着唱，但是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枯竭，可能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真好，死了就不会痛了，死了，就不会再有感觉，也就不会痛了……
记不清是谁跟他说过，是男人就不能流泪，他也以为他也不会再流泪，可是顺着眼角流下的那温暖的液体，是鲜血还是……眼泪？
亦或者，是鲜血伴着泪，他没有了眼睛，还能流下眼泪吗？
李铭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感觉到自己好渺小，在这世界之中，他渺小得连颗沙子都不如。
身体已经渐渐冰冷，太好了，可以不用忍受全身的痛楚了。
“你不过是个杂种，我儿子上你都还嫌脏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商场算计，收买人心，背后下手这些你懂吗！跟我抢公司，你也配！”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被我喂了那么久的药，离了男人你活得下去吗？”
“唉，你这人的性子，按道理你混了这么多年这么手段还这么弱呢？”
“李铭，可别怪我，要怪，就乖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死后，找他们算账去吧！”
“我在……放心，不用……担心……”
……
那些声音，那些侮辱，那些瞧不起的眼神，轻蔑的表情，不屑的语言，算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些！
“你不过是个杂种，我儿子上你都还嫌脏呢！”就算我是私生子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没有站在这个世界上的尊严吗！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你就把我送进监狱，毁了我这一生，让我过得生不如死，毁了我一切的奢望吗！
你儿子有你，难道我就没有妈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我，难道就不是人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商场算计，收买人心，背后下手这些你懂吗！跟我抢公司，你也配！”那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心狠手辣连亲人都可以下得去手的人！
我不会算计，不会手段，不会收买，但是我还有自己啊！我从未想过跟你抢公司，我只是想要尽点微薄之力，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所以在你知道是那人利用我之后毫不犹豫的把我打下台阶，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甚至排人来杀我？
蛇蝎心肠也不过如此吧。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被我喂了那么久的药，离了男人你活得下去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了我唯一的希望……？
留下来，留下来看着你死吗！告诉我，我欠你哪点？我哪点，是欠了你的？
“唉，你这人的性子，按道理你混了这么多年这么手段还这么弱呢？”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在想，明明在底层多年的我，偷摸抢盗都做过的我还是不会那些肮脏的手段呢？抱歉让你失望了吗？
“李铭，可别怪我，要怪，就乖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死后，找他们算账去吧！”所以你就能毫不犹豫的把刀刺进我的身体里吗，然后把我随意丢给那群禽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