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余生 下——物质依赖门诊
物质依赖门诊  发于:2015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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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锡哈哈笑两声,一巴掌轻轻落在靳云鹤脑袋上:“长志气了你还!这儿是家吗?”

靳云鹤闻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他歪过头去问薛文锡:“你现在在做什么?”

薛文锡微笑着看他,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靳云鹤便不再说话,拉起薛文锡的手,大步地把他往自己房里面领。

一进房间,二人原形毕露,薛文锡反手把房门一锁,张开双臂就又把靳云鹤搂进了自己怀里。

靳云鹤双腿盘在薛文锡腰上,响亮地在他额头上一吻,抬手撩起他的头发,又紧紧抱住他。

薛文锡就这样把靳云鹤抱到床边放下,而后笑道:“难道你还为我守身如玉了?”

靳云鹤挂在薛文锡的身上,一抖一抖地嗤嗤笑起来:“对啊。你可要好好对我。”

薛文锡听闻这话,不知怎的眼眶一红,蓦地滚下一滴泪来。

眼泪啪嗒一声滴在地上,然而靳云鹤却没有理会。他像突然发现什么一般牵起薛文锡的一只手,嘴里惊呼道:“你的小指头呢?”

薛文锡把手一收,在他脖颈处蹭了一蹭:“没了,不碍事。”

靳云鹤皱起眉头,顿一顿,末了嗯一声。转而仍是低头,又拿起那只手,细细摩挲一番,而后轻声道:“不痛了吧。”

薛文锡也用他的胡茬摩挲着靳云鹤的小脸:“早就不痛了。”

靳云鹤垂下眸子,把本来很是有些肆意的笑容收敛起来,似乎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三章:摇摆

靳云鹤不问薛文锡为何不走,大概是觉得这样的问题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问了又能如何呢?薛文锡自己又真的清楚么?

人生苦短,哪来这么多的问题让他们较真,他们终究是又见面了,老天真的很够意思!

想到这里,二人便水到渠成般要行那云雨之事。可偏偏不巧,房间里突然响起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靳云鹤当即心下一惊,瞬间只觉得连脑袋有点懵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谁他妈的又有自己这个房间的钥匙?这房间是自己小时候住的房间,如今有了新住处,他便将这里锁住了。方才只因二人离这里近,并且明知道人少,他才领着薛文锡进了来,此时却有人偷摸着来到这里,不知想要做什么苟且事情?

这么想着,靳云鹤骤然转头,只见风间原太一张好不可恨的脸从门缝中间探了进来。

风间原太看见这一幕显然也是一愣,因为这间房里是很少有人的。

不过这一愣愣得也十分短暂,风间原太很快就脸红了。

他脸红,不是因为害臊,而是因为生气。

他看见靳云鹤此时衣衫不整百般柔情,正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原来他不仅给人操,还随随便便地就给人操。风间原太一想到这里便气血上涌,竟是站在原地发起抖来。

“你你你!”他出口不成言,抖成一个筛子。

“你妈了个逼!”靳云鹤张口就骂了回去,“你他妈的还要脸吗?要脸就快滚!”

他的上衣是完好的,可裤子已然脱了一半,露出两条雪白大腿。风间原太的目光就这么定格在他白皙的腿上,一时气愤成了空白,竟是愣住不动了。

而薛文锡,此时不知所以地看着风间原太,只是皱眉不语。

靳云鹤见他不动,提上裤子就上前踹他,连打带骂地把他赶出了门:“什么东西!”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靳云鹤仍旧低着头,兀自骂骂咧咧不止,眼圈却是红的。

薛文锡瞪大眼睛,侧头看他,一边伸手捏他的脸:“怎么还哭上了?”

“我烦死他了!”靳云鹤委屈得要命,“真是烦死了!”

薛文锡此时便不动声色地抱住他,一下下地捋着他的背,就是不给他一句话。

“你带我走吧。”靳云鹤见他不开口,便率先说道。

薛文锡低头,帮他把裤子穿上,而后又抬头,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道:“你真想跟我走?”

靳云鹤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太想了!”

可薛文锡还是不说话。

靳云鹤觉出了不对劲,转头看他:“你干嘛不说话?”

薛文锡沉默地摇头:“不行,你不能跟我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赶紧给我离开这个地方,等过几年仗打完了,你再琢磨着怎么给我养老,我现在还没老呢,用不着你整天琢磨这个。”

“我不走!”靳云鹤闻言立即大喊,“你别想把我赶走!”

薛文锡仍旧是沉默着,看他,只感到五脏六腑如同刀绞,带着些钝痛。他皱起眉头,心里隐隐觉得这靳云鹤是有点疯癫了。

靳云鹤这回却是真的哭起来,他搂着薛文锡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一下下地抽搭,就是不放手。

薛文锡很无奈,他总不能把靳云鹤带去打仗吧?可不打仗,他又能去哪儿呢?他如今已经是个有编制的正经军官,要是随随便便地就离开大陆,那可是叛逃。

因此他苦思冥想了起来,同时由着靳云鹤在自己怀里委屈。末了他也没定下一个主意,只无奈先开口道:“这样吧,我明天再来找你,你就在这儿安安分分的等着,我保证不走,行吗?”

靳云鹤就不说话了,紧紧搂了薛文锡不撒手。

“行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薛文锡尽力对他一笑,“下来吧,热死了。”

靳云鹤这才觉出热来,别扭地从薛文锡身上站起来,坐到了一边去。

半晌后他缓过神来了,看着自己脚尖轻声道:“我刚才……有点急了。你别被我吓着。我们两个都好好想想,你想好了也先别告诉我,你就是要走也别告诉我。”

薛文锡便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又把他拦回自己怀里,很是心疼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靳云鹤点点头,钻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像是睡了。

傍晚时候薛文锡要走了。靳云鹤颇为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袖,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仿佛他这一去就真的不会回来一样。

扭扭捏捏的,很不像他的做派,但他确实是这样做了。

薛文锡好不容易被他放走,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住脚步转身,但见靳云鹤还在原地站着,他就又挥挥手,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薛文锡回到上海饭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个透,薛承福没吃晚饭,一个人在房里生闷气。

见薛文锡回来了,他就快步走上前去质问道:“你去了哪里?”

薛文锡很是疲惫地摇摇头,兀自走到沙发边坐下,靠着沙发背仰起脸来。

薛承福见状又走到他边上一屁股坐下,蹭上去一通乱嗅,而后上下打量一番:“你身上怎么是香的?”

“有吗?”薛文锡闻言也是一愣,抬起胳膊闻了闻,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点香。”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靳云鹤,都不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了。但这股香气还真是挺好闻。

薛承福瞥他一眼,心里有点委屈,可如今人已经回来了,他就只得暂且压制住委屈,缓和语气道:“你要是出去找人,就去个干净点的地方,别找个不三不四的,染上病多麻烦!”

薛文锡闻言转过头去看他:“我说呢,原来你在别扭这个?我可没出去找人。”

薛承福和他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同时暗自揣度,感觉他说得随意,眼神也正直,倒像是句真话。于是态度愈发缓和下来,他突然就问了一个问题:“我说,我跟了你这么久,只知道你有个儿子,怎么没听你提过……你太太?”

薛文锡对于太太这一概念很是陌生,闻言便是一愣,好像觉得这太太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摇头说道:“不记得了,她死得早。”

薛承福暗喜,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道:“那你儿子呢?”

薛文锡挑眉:“不就坐在我旁边么?”

薛承福便瞪他一眼:“就爱占这口舌便宜!”

薛文锡颇为容忍地笑他:“当初可是你自己要当我儿子的,现在又要说我占你便宜?”

薛承福仍旧是瞪他:“你就是占我便宜了,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不愿当你儿子。”

“那你还想当什么?”

“我……我……”薛承福居然被当场噎住,说不出话来,这在薛文锡印象里可是头一遭。于是薛文锡笑眯眯地看着薛承福支吾了一会儿,最后见他红着脸,反反复复却还是那句话,“反正不当你儿子。”

薛承福,此时低着一颗脑袋,窘迫地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也是,他要做什么呢?总不能做他太太吧!

他越想越觉得丢人,因为刚才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并且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窘迫过后紧接着是一阵沉默。薛承福因为还在窘迫着,所以也不开口说话,而薛文锡本就没有兴致同他耍嘴皮子,所以趁机从沙发上起身就走:“我洗个澡。”

第七十四章:意外

薛文锡放满一池的热水进去泡着,身体是放松了,心里却像有一团胡乱纠结的线,解不开,也找不到头绪。

他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明亮的小电灯。

有心要把靳云鹤送回香港,可靳云鹤是个倔脾气,是自己想送就能送的吗?就算他当真答应了,自己却也有些舍不得。

又有心想要抛下部队,带着靳云鹤远走高飞,但眼见山河沦丧,国家内忧外患,乱得不成样子,他又当真能跑得毫无留恋?再者说了,就算他真打算跑,那也不是件容易事。除非他死了,或者是受了伤,否则上头不可能准许他离开。

到头来越琢磨越没有结果,薛文锡简直有些生气。

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留下来,还投军!他就该随着靳云鹤一起去香港,香港既没有日军,也没有战乱,他们更不会被迫分离这样长的时间,真是苦了靳云鹤了。

想到这里,薛文锡仍是觉得心有亏欠——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想要和靳云鹤叙一叙,都还没来得及啊。

他知道自己明天必得给靳云鹤一个答复,此时苦苦思索着,只恨不得立即下定主意才好。

这心事闹得薛文锡泡澡也十分不得安宁。于是从水里站起身来,他面无表情地披上睡袍出门去了。

入夜了,上海仍是亮着的,甚至比白天还要更亮一些。租界里本就不涉战火,其或新或旧的楼房,便自然而然地能够保持住其本身美艳了,正如同这里畸形的繁荣热闹一样,有时还颇令人费解。在白天,这租界就好像一位欧洲贵妇,被限制在其雍容却又笨重的洋裙里面,处处端着架着,仿佛很有威严,然而只待天色一黑,那妇人便成了偷腥的浪人,扭着身子钻到情人怀里,恨不得扭出一身水来。因此一个人,大约只是置身这迷乱人心智的霓虹灯光里面,便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许多雪白大腿在眼前摇晃了。

洋人与中国人在这里寻欢作乐,不分你我,有如到了时节便纷纷开始交酉已的青蛙们一样,快活地郭郭叫着,只叫些旁人也听不懂的郭郭。

薛承福却嫌窗外光亮刺眼,此时就往窗边一站,锁紧窗户又拉了窗帘。窗帘是厚实的,厚实得就像一床棉被,把那些迷乱人心智的霓虹灯光密不透风地挡在了外面。

薛文锡在自己床上辗转难眠,弄出不小的声响。薛承福回到床上,安静地躺了一会儿,而后突然坐起身来,拉了床头小灯,借着暗光爬到薛文锡床上去,从背后搂住了他。

薛文锡这就没法乱动了,于是在薛承福的胳膊里翻个身,他仰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眨也不眨。

两人呼吸声都不小,大概是离彼此太近了,所以显得格外清楚。

薛文锡在这此起彼伏绵密交织的呼吸声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儿子,我要是跑了,跑到国外去,你还跟不跟我?”

“跟。”薛承福不假思索,立即答道,而后顿一顿,又问,“所以你要跑了?”

“也不能算跑吧。怎么说呢,反正我不打算回去带兵了,想找个地方,安稳点儿的,再好好活他几年。”

“你说了算,我都跟着你。”薛承福无甚野心,横竖圆扁的,也就希望好好活着。既然是要好好活着,打仗当然不是个理想选择,无奈他自愿跟着薛文锡,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跟上去先瞧瞧再说,至于以后的日子,他也永远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反悔,并不用担心。因此听到薛文锡先说了这话,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但你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还是有点疑虑,薛承福奇怪问道,“再说,你可打算怎么跑?”

“我又不年轻了,这场仗眼见还要打个没完,难道真要把自己耗死在里面吗?至于怎么跑,我还得再打算打算。”

薛承福便哼哼两声,不再说话了。

既然已经下定主意,薛文锡便开始想要怎么脱身。

小报童收了他不少好处,也许可以用。他只要在上海玩个假死,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消息传到了,离开之后便不会再有人管他。横竖抗日人民千千万,并不缺他这一个,就算是委员长死了,人们哀痛一番也就作罢,新委员长很快就会上任的。

靳云鹤要是知道自己的打算,定是要开心得合不拢嘴了,薛文锡想,他开心了,自己也就开心。

第二日一早,他先给叶夫司打了个电话。

叶夫司那边的进展已经是颇有眉目,似乎很快就可以拿到钱了。

薛文锡这才能够松一口气,同时喜不自胜地换了衣服,在镜子前好生整理一番,要把靳云鹤接回自己身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仪表,此时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始终觉得不甚自然。最后好容易满意了,他看看表,觉得时间也不早了,就在饭店里面租一辆车,直接开到了天和园去。

却没有想到,靳云鹤根本不在天河园。

昨天晚上薛文锡一离开,靳云鹤就被警察厅里一支侦查小队抓走了。

薛文锡兴冲冲地来到天河园,最终兜兜转转了几圈,没有却找到靳云鹤,只遇到一个同样摸不着头脑的秦丰。

其实秦丰前些日子就已经找到了薛文锡,但是因为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要告诉靳云鹤。还是昨天晚上,他本来都准备要睡下了,突然得知靳云鹤被抓到警察厅去,一时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今儿一大早就他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却是刚好碰上薛文锡。

“薛叔叔。”秦丰一看见薛文锡就不自觉瞪了眼睛,脱口而出。言罢脸一红,他又轻声说道,“笑话了。”

小时候就喊薛叔叔,到现在虽然已经长大,一时却难以改口。

“你……?”薛文锡神情古怪地看着秦丰,“认识我?”

秦丰点点头,心想,这薛文锡早就不记得自己了:“之前我家遇到难事,多亏了您的帮助。您要不要进去坐坐?”

薛文锡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靳云鹤在这里,过得还好?”

“他……”秦丰回想了一下,“在这里也有段日子了,过得不错。您是来找他的吧,这个,听说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他被警察厅的人抓去了。我是不大清楚事情的原委,目前仍在了解情况,不过想必不会是什么大事,警察厅胡乱抓人由来已久,一般给点钱就能解决。”

薛文锡皱起眉来,点头道:“那我先走了,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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