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野兽菊花
野兽菊花  发于:2015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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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同寝的人不期然得看到了我后背的伤。本来也不是什么重伤,既不是刀伤,更不是枪伤。无奈创伤面积太大,再加上结了疤,乌黑的一片很难忽略掉。

我们平常训练也没见这样的擦伤,顶多就是跟人对打时留点淤青。于是就有好奇心甚强的“包打听”过来问我:“之声,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昨天训练没有机会挂这样一个彩吧?”

我不理会他们。

一则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二则就更不好说了,难道我得告诉他们我是因为半夜三更和沈洋跑去做爱搞成这样的么?这话不说则矣,一旦说出口,不仅面上过不去,还能不能在部队待着都难说。

偷偷摸摸的日子虽然过得有惊无险,但说到底,自己在这过程中还是挺享受的。且不说身体上的愉悦,单单就纯洁地从心理方面来说,那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进部队之前是个什么样子,我自己还能清清楚楚地描述出来,冷淡、沉闷、孤独、绝望,没有一样是九零后新生力量的标签。那时候的我对这个世界极度失望,总觉得它复杂混乱难以捉摸。那时看到电视上一遍一遍播报的新闻都觉得假,全世界都活在虚伪之中。那时不愿接触人群,总喜欢躲在黑暗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黑暗就是我最爱的景色。

可是自从进了部队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开始慢慢会与人说话,开始懂得团结就是力量。在社会时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没人管你,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加入他们成为一个团体。可是,在这里,不团结就没有饭吃,不团结就会受到惩罚,硬性的规定在这里更有效果。

更重要的是,我不再孤单。

因为有他,那个时常冲我傻乐朝我撒娇的人。

他说他想要抚平我的伤口,想要抹去我眼中浓的拨不开的迷雾。于是我真的痊愈了。心不再那么千疮百孔,眼神变得清亮不再空洞,有时也会情绪化了。身体永远都是火热的,内心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我真的变得像他一样,心里埋藏着一颗种子,一颗名为“保家卫国”的种子。仍记得他跟我说这话时信心满满的样子,他说:“有些话可能连你都不会信,毕竟这年头谁还会不怕苦不怕难,一心只为保卫祖国,说出来人家都要大笑,说你幼稚。可我还是想说,我真的就只想一心保卫祖国,为祖国和人民流血流汗不流泪!”我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在努力,努力朝着梦想前进。

我忽然就想变得更强大,希望能与他比肩而行,站在巅峰俯瞰雄伟的祖国。

我开始加倍努力。

先前的强度根本不够,我就给自己加餐。每天挤出一点时间钻研各种格斗技巧,武装技能。反正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就会有了。

但这努力却引起了某人的不满。

某天中午我正在单杆上一边练着引体向上一边回想各种枪械拆装步骤,猛然间睁开眼就看到沈洋站在我面前一脸的愤懑。

我看着这表情好笑就问他:“你怎么了?咋这副表情?”

他只直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铁青。

见他不回答,我也懒得理他,继续做我的引体,刚才的黑星92还没想完呢。

谁知他一把把我从杠上扯下来,擎住我的肩膀就开始埋怨:“阿声,你好长时间没搭理我了!”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他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正在“搭理”他吗?“是吗?”我反问。

“你别狡辩!你说,这几天你是不是一有时间就跑着来加练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问道。

“是啊。”每天中午都来的。

“那你是不是都没去找我?”他又问,声音比之前还大了些。

“对啊。”我没事儿去找你干嘛,吃饱了撑的慌?

没想到我这简单的两个字竟有这么大效果,他一听完直气得差点没一脚踹死我。“看吧,你都承认了。你说说,我们这样像情侣吗?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找我,甚至连想都不想!”他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就要哭了。

我挣开他的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着他委屈的脸不紧不慢地说:“这样吗?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眼见他就要伸手打过来,我立马躲开,站离一丈远说道:“你不是说过要成为一个尖兵,要当兵王吗?那就跟我一起练啊。整天就知道想些情情爱爱的事儿,能当饭吃吗?能助你实现梦想吗?”

他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缓过神,“啊,对!我是要当兵王的。”他说着又恶狠狠地盯着我说:“都怪你!”

这下轮到我一愣一愣了,“怪我什么?”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会被一个男人迷住吗?我会为了一个男人整天东想西想不务正业吗?我若是当不了兵王,你就得负责到底!”

我噗嗤一笑,这也能怨我?不是你老先看上我的吗?我好好地做我的隐形人你干嘛来招惹我?”是是是,我负责,行了吧?”这小子正在气头上呢,不能硬斗,得哄。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被压的人,那个才得哄不是吗?“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练?”我小心翼翼试探道。

“废话,当然要!”他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嘿,我算是明白了,口是心非的人,女人!

第二十八章:爱的抉择

依照我俩这么拼命的速度,很快就成为连里的尖子。

老大程辰本来还没太注意,后来无意中发现我俩私下里流血流汗,也跟着我们刻苦训练起来。虽然被沈洋暗地里骂了不少,但着实是有了发展空间。不过,沈洋可不会这样就便宜他了。一逮着机会就与老大比起来,还美其名曰切磋切磋。老大可能觉得就是单纯的切磋,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早知道沈洋这小子打得什么主意,不就是怪老大当了个明晃晃的电灯泡么?嘁,小肚鸡肠!

就这样的情形,沈洋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偷情”的机会,老大一不在旁边就贴过来蹭蹭。我是无所谓的,他想要就给他。只是这样一来,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他妈了,想干什么都依着他。就算是宠,也用不着宠成这样吧?唉,大概是我脑子有问题。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上天见不得人好过,于是就恶意地给我们摆了一道。

零九年是建国60周年,在我们军中,国庆大阅兵是头等大事。虽然现在还早,但参加阅兵的人员装备已经开始规划了。其实这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但国不可一日设防。一下出动好几千人,空缺就较大了。再者说,这种惊动全世界的大事件,不知多少危险在潜伏着。剩下的部队要更加严防死守,观察一切可疑危机了。

所以然,部队的训练任务全部加重,常常只有晚上熄灯前有一会儿属于自己的时间。想要成为尖兵,光靠白天和大家一样的训练显然是不够的。之前是趁着午休时间偷练,现在就要改到晚上了。

当然,晚上加餐对沈洋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第一天晚上我去操场练习,沈洋不知道,我也就乐得一人包全场。但是第二天他就知道我已经开练了,晚上一步不离屁颠儿屁颠儿跟着我去操场练习。

练格斗免不了磕磕碰碰,这恰好又给了精虫上脑的某人机会。只不过最近任务太重,每天都累的半死,早没了做的心思。

不能做,但可以抱啊,可以摸啊,还可以亲啊。于是乎,这就成了沈洋爱上晚训的一大理由。每天搂搂抱抱,时不时拉个小手儿亲个小嘴儿,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我们俩人都乐在其中,却没有注意到潜藏在身边的危险。

老大前段时间训练拉伤了韧带,在医院住了几天,这会儿好全了就回来了。本以为他不会跟着我们一起搞晚训了,谁知道他竟没跟我们说,悄无声息地就摸到了我们练习的地方。

他去的时候,我和沈洋刚好在靠近“幽会”点的地方练习来回跑。

正是夜黑风高好时候,练不到两下,沈洋又开始动手动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禁不住撩拨。我抵挡两下就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覆上我的嘴唇啃咬。

两人都忘我地投入其中,谁也没发现隐藏在一片黑暗后的身影。

毕竟不在同一个班,晚上练完回去自然看不到老大。

第二天连队集体出操进行五公里越野跑,我们三人跑在一起,这时才发现气氛十分怪异。

沈洋一向没心没肺,也没看出哪有问题。我平常心思就缜密,非常敏感。即便老大做了太多掩饰,我也看出来他的怪异。不,不是他的怪异,是他看向我和沈洋的眼神,可笑的怜悯和丝丝的厌恶。

顿时了然。

老大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如若不然,平时那么温和大度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带着怜悯与厌恶这种矛盾的眼神看你。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因为我知道,从他的眼里有怜悯这一点情绪那一刻起,他不会做一个抛弃战友的叛徒。他觉得我们可怜,就说明他不是全然的厌恶,就说明他会站出来给予我们他认为正确的指导。所以就目前为止,至少我们是安全的。

果不其然。

那天之后,老大什么也没说,我就乐得装作不知情。可是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们是如此的顽固,在他知道我们的事儿后,竟然还不知悔改,一错再错。他不知道,我虽猜出他肯定是发现我和沈洋的事了,但我并没有告诉沈洋。那样单纯的人,不适合这些黑暗的面孔。

老大静观其变了几天,没观出什么成效,干脆抹开脸子直话直说了。

他叫了我出去,站在偏僻的墙角就要开始长篇大论。他说:“之声,你……和沈洋的事儿,我都看到了。”

我顿时僵住。

虽然早就有预感,可当老大忽然说破的时候仍被吓惊了。

他说:“我虽然有耳闻过嗯……就你们那样的事儿,但从没见过,你别怪我一时惊愕厌恶你们。怎么说呢,我并不反感别人那样,因为那总归是别人,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你看现在,你们是我新兵连时一起煎熬的弟兄们,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肯定一时接受不了。呐,就算我接受了,别人会不会接受呢?我可听说,同性恋比异性恋难得多。别人会认为你们有病,是异类。还有,你有想过你们的父母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而不是女人,被人家称为“异类”,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我不发一语,眼睛望向遥远的大山,飘忽不定。

他又说:“在部队嘛,满眼都是大老爷们儿,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时候有需要了,互相解决下也不是什么怪事儿,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不能一直这样啊。你想想,将来你们都会退伍回家,也许运气好提干升上去了,可是最后也还是要各自娶妻结婚生子的。那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吗?再说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有一天别的人知道了,或者上报上去,你们都得完蛋!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听着他的话,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于是只得打个哈哈“老大,你还真适合做政治工作。”

“你别跟我贫!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老大一巴掌拍在我头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得我直想笑。“反正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到这了,你们好好想想吧,这件事,迟早是要解决的。”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远。

老大叫我好好想想,也是该想想了。

到底该怎么解决?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才刚有了一点暖意,又要回归黑暗的生活,我很是犹豫。这样的事是不正常的,我知道,但我并不认为它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完美的一面,我们要学会忍受残缺的一面。有些人天生就只喜欢男人,那我们也不能强迫他改变性向吧。这些事,没有对不对,只看你习不习惯。

但是沈洋不同。

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没有所谓的残缺的生命。他的人生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充满欢笑与温情的人生。他本该是一个优秀的士兵,是一个拥有无数追求者的大帅哥。他本来,就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那么冷漠,那么阴暗,没有朝气,没有期望,怎么能与他比肩?他本该有更加美好的人生,而我却将他拦在了门外。

我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快乐,就去剥夺别人的人生。我曾经如此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而今,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了么?呵,真可笑!

我想了一天,晚上也没去练习。沈洋照例去操场找我,发现我没在就跑到我寝室。他一进门就见我坐在桌前发呆,很是惊讶,“阿声,你咋还发起呆来了?怎么不去训练?”

我抬头仔细看了看他依旧笑的灿烂的脸,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亮晶晶。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把话说出来。我还是贪恋着他的温暖,他的笑容。再让我自私地留一晚,就一晚好不好?我站起身,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洋子,能抱抱我吗?”

他一愣,听出我的语气异常,“阿声,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我不理会他的疑问,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能抱抱我么?”

他说:“好。”于是一把揽过我的肩,将我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口。

我知道他理解错了,但此时又舍不得松开。迟了几秒,我才又说道:“不是这个抱。”

“啊?”他顿了顿,“现在啊?”

我点点头。

“那好吧,咱们去老地方。”他率先走出了寝室。

我跟在他身后去了炊事班后面的小山林。

分开前的最后一次缠绵,我特别主动,连带着沈洋的性致高涨。于是猛烈而狂热,顾不得伤痛,抵死缠绵。

完事儿后我们躺在满是杂草的山坡上休息,抬头看星星,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夫妻。沈洋揽着我的肩,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说:“阿声,你今天好主动!”

我保持着望天的姿势没说话。

他摩挲着我的手臂,一边又说道:“今天的月亮好圆,又快十五了吧?日子过得真快!”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才在一起没多久,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他摸着摸着又起了反应,尴尬地看向我“阿声,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不说话,手上却直接开始脱裤子。

他会意,一个翻身压上来,慌急火燎地开始不知第几轮进攻。

待到终于回归平静,我穿好衣服站起身,再眷念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开口:“洋子,我们俩……算了吧。”我说完就准备走。

他霎时一愣,“阿声,你说什么?算了吧是什么意思?”

我头也不抬,径直往回走,嘴上说道:“就是分了的意思。”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为什么要算了?”他猛地站起身追上来,着急地问了一连串。

我不语,低头瞥见他竟连衣服都没穿好,于是小声提醒他“快把衣服穿好!”

他赶紧一边穿衣服一边追着问:“阿声,你说啊,为什么突然要说算了?”

我不想拖累你啊。你那么优秀,不应该栽在我这个平凡甚至阴暗的人身上。可是我不能说,我只能说:“没有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咱俩在一起太他妈恶心!”

第二十九章:分开以后

我说完转身就准备回去。

转身的那一刻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我说的那是什么话?前一刻还在说不介意这种事,要学会忍受残缺的生命什么什么,下一秒竟对着他说真他妈恶心!难道我自己不恶心么?自己做了这种事,还反过头来埋怨他带着我堕落罪恶的深渊。我他妈真想一头撞在南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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