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并不坏，韩灏想，松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

梁纪晨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迷迷糊糊地点了头，答应：“好。”韩灏笑了，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吻他额前的头发，说：“真乖。”

梁纪晨任他抱着，感受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心跳与温度，满足与感动似乎要从心底溢出来，缓缓地，他伸出手臂，回抱住韩灏，贴得他近一点，更近一点，贪心地希望时间就这样停留在这里，不再流动。

晚点梁纪晨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今晚要住在同学家里不回去了，梁母一向希望他能和同学多在一起，叮嘱他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便没有反对，梁纪晨听着母亲的嘱咐，一句一句地答应着，韩灏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

挂断电话后两人一起出去吃饭，走了很远才找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店，对坐着一起吃了一碗牛肉面，梁纪晨突然想起自己也曾经和陆南阳这样吃过一碗面，然而和不同的人心境也是如此不同，想着想着忍不住在面汤氤氲的热气里微笑起来。

第十三章

韩灏家是请钟点工人定期打扫的，而定期收拾的卧室也只有父母的房间和他自己的房间，也就是说，为了方便，梁纪晨住在韩灏的屋子里是最好的选择，韩灏提出建议时，梁纪晨想了一下要收拾一个房间的工作量，默认了韩灏的提议。

韩灏去洗澡时，梁纪晨就坐在他的书桌前上网，假装刷微博刷得不亦乐乎却又完全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忐忑，万一，韩灏真的想做点什么，那么他是该接受还是拒绝啊，拒绝的话韩灏万一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韩灏很快穿着睡衣擦着头发推门进来，梁纪晨手抖了一下，镇定地笑：“这么快。”

韩灏走到他身旁：“又不是女生快点才正常吧，你也快去洗吧，早点睡。”

梁纪晨答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关掉网页站起身来，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话说，我要穿什么啊。”

韩灏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去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蓝色的睡衣递给他：“没办法，就穿我的吧。”

梁纪晨把衣服抖开比划了一下，略大，冲韩灏说：“你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明明就是你矮吧。”韩灏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我，我还好吧，好歹也有175吧。”梁纪晨嘟囔，好吧，其实是174来着。

“行了你，快去洗澡吧。”韩灏推他一把，自己则坐到了电脑前面。

梁纪晨磨磨蹭蹭地洗好，衣服果然大了，他把袖子挽了一折，裤角也挽起来一小截，这才觉得舒适一点，只是仍旧是松松垮垮的，像挂在身上一样，他就这样傻里傻气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了房间，韩灏没忍住笑了出来：“看你那小身板，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梁纪晨坐到床上：“又不是吃饭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韩灏转了个身，冲他招手：“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

梁纪晨听话地走过去，四处望了一眼：“额，坐哪儿，还有椅子吗？”

韩灏把梁纪晨按坐在自己的腿上，温热的呼吸就在梁纪晨的颈侧：“坐在这里不是刚刚好吗？”说着拿自己的毛巾帮他擦头发，动作温和轻柔。梁纪晨也由一开始的不自在放松了些，轻轻地靠着韩灏，竟有些昏昏欲睡。

韩灏轻轻摇摇他：“喂，你这样就睡啦，去床上吧。”

梁纪晨揉了揉眼，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吧，现在这么早就开始犯困，简直不是自己的风格啊，他站起来，抓抓自己的头发：“嗯，好困。”

“去睡吧。”韩灏说。

“嗯。”梁纪晨站起身来，走向床，坐在床边，迷迷糊糊地问，“你呢，不睡吗？”

“睡啊，我也困着呢。”韩灏关了电脑，把毛巾丢在椅子上，先开了床头的灯才去关房间的灯，梁纪晨钻到被子里，看着韩灏走过来，直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身旁的床陷进去，他身体一僵，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韩灏倒是自然得很，像抱大的毛绒玩具一样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手放在他的腰上，轻轻地说了句：“腰很细啊。”

黑暗里，梁纪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把头扎进韩灏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觉得他的怀抱又温暖又令人安心安心，不知不觉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竟是一夜无梦。

之后的两天梁纪晨虽然也每天回家去睡，白天的所有时间却都是和韩灏在一起的，一起去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在街上乱逛，韩灏对他也只是亲亲抱抱，并没有做出更近一步的事情，使得梁纪晨在开心之际还多了几分忐忑。

韩灏是七号下午的飞机回学校，梁纪晨要去的邻市演唱会也是下午开始，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在千风和韩灏之间选择了韩灏，放弃了见千风的机会，他也没有对韩灏提起这样一件事情，照旧陪着韩灏，一直把他送到机场。

韩灏仍旧只是背着他的书包，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梁纪晨恋恋不舍地跟他告别：“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寒假吧，大概。”韩灏说，“你可以去找我啊。”

“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同意呢。”梁纪晨皱了皱眉，“一个人出远门会让他担心吧。”

“我都是一个人来回跑啊。”韩灏不以为然道。

“嗯，我看吧。”梁纪晨说，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韩灏。

“怎么了？”

“不想让你走。”梁纪晨埋着头，声音含含糊糊的。

“又不是不回来了。”韩灏摸着他的头，对于周遭的目光也毫不在意。

韩灏走后，梁纪晨又一个人愣愣地站了许久才迈开已经有些发麻的腿准备回家，相聚如此短暂，不见时想念，见了却更加想念。

晚上刷微博想看看有关于演唱会的消息，能不能发现千风的什么消息，登上微博就被惊得目瞪口呆，仿佛就这一天，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官博确实是有千风的图片，虽然淡淡地化了妆，穿了件汉服，那张脸仍旧是梁纪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怎么回事，是自己瞎了吗，还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往下看评论更是目瞪口呆，惊爆大事件什么的，还有人爆了现场的图，不甚清晰，却隐约可见是一个同样是演唱歌手的女生，长发披散，满面泪痕，指着千风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梁纪晨关掉评论，又去千风的微博看，千风什么也没有发，没有解释没有澄清什么的，梁纪晨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又去粉丝群，讨论这件事的也寥寥无几，聊天记录刷的全是加油鼓励之类的话，梁纪晨犹豫了一下，问：“有事没有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人理他，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话干巴巴地被晾在那里，尴尬得不行。

梁纪晨知道陆南阳就是千风，其实倒没有生气，也来不及生什么气，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纠结了许久还是打通了陆南阳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吵，梁纪晨猜测他可能还在火车上，陆南阳的声音很疲惫：“喂？”

“千风？你是千风吧。”梁纪晨问。

陆南阳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啊。”

“嗯。”

“没有在现场看到你啊，不是说要来的吗？”陆南阳问。

“嗯，临时有点事情没有去成。”梁纪晨没有说有关于韩灏的事情，含糊地带过。

“没来也好。”陆南阳说，轻轻地叹口气。

“出什么事情了吗？那个女生？”

“嗯，陶然，她说要跟我分手。”陆南阳简短地解释，“居然连面子都不顾，看来这次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火车的轰隆声里，梁纪晨听陆南阳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次陆南阳回家后，在母亲那里把事情都弄清楚，知道是母亲给他打了电话，结果被陶然接到，陆母毫不避讳地表示她对陶然的种种不喜欢，最后说又为陆南阳安排了相亲，而陆南阳也答应了，陶然本就是性子很直接的女生，一听大怒，觉得就算相亲是假的，陆母这样做也未免欺人太甚，一气之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面对面地表达了对陆南阳的不满，发泄一通后愤然离去。

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也没有见面，直到7号的演唱会，两人终于碰了面，陶然本来气已经消了不少，一见他又开始愤怒，任陆南阳怎么解释怎么赔不是都甩着脸色不理他，直到最后有一首是两人的合唱，陆南阳在台上握陶然的手，陶然在台下观众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陆南阳有些难堪，再次去牵时又被甩开，终于有些挂不住。

陆南阳算是脾气相当好的人，只是在间奏里轻轻地说了句：“别闹了。”陶然却突然爆发，一把摔下话筒，咚的一声，观众都被吓了一跳，就见陶然指着陆南阳说：“够了，我真的受够你了，我们分手吧。”

第十四章

伴奏声里观众听得并不真切，陆南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一怔，完全想不到陶然竟然选择这种决绝的方式分手，态度如此坚决，愣怔了一会儿，他示意暂停伴奏，一片寂静里，他缓缓开口：“你是认真的。”

陶然毫不示弱，倔强地回望他，眼泪从颊边滑落下来，一字一句铮然落地：“千风，我不爱你了，我要和你分开。”

陆南阳闭了闭眼：“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不想听了，我厌了。”陶然说，“我听你说了那么多次，可是最后，还是被你妈妈那样指责，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陆南阳疲惫地笑了笑：“好。”

陶然擦擦泪，面向观众，惨然一笑：“谢谢大家，对不起。”说罢深深地鞠了一躬，很久很久，然后转身离去。

陆南阳垂下眼眸：“对不起大家。”深鞠一躬，同样下了台，主持人花费了许多时间才将气氛带回正轨，将后面歌手的演唱继续进行下去，相当不圆满地结束了活动。

梁纪晨听完整件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小心地开口：“那你，还好吧。”

“嗯，还好。”陆南阳长叹了一口气，沉默着。

“那等你到家我们哪天一起吃饭吧。”梁纪晨提议道。

“嗯，好。”陆南阳答应，过了一会儿又说，“是不是事情闹得有点大了，我连微博都没有勇气上，群里也不敢看。”

梁纪晨突然有些难过，安慰他：“没事的，群里的妹子都是支持你的，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微博上，官博有点乱，你最好这几天不要上了吧。”

“嗯，谢谢你。”陆南阳说。

“那你到家好好休息吧，明天是不是要上班啊。”

“要上班。”

“我明天也要回学校，那我先去睡了。”梁纪晨说。

“嗯，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梁纪晨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不停闪过陆南阳的样子，越多的人关注，出了什么事就会有越多的人关注，旁观也好，笑话也罢，终究是让人难过的，这也就是人的无奈吧。

周六中午陆南阳和梁纪晨约好在学校附近一起吃饭，还叫上了宁远和许茗烨一起，四个人一起去吃了韩式烧烤，梁纪晨和宁远一起到时，许茗烨和陆南阳已经坐在那里了，两人面对面坐着正在说话，许茗烨拍了拍陆南阳的肩膀，陆南阳抬头冲着他笑了笑，一抬头便越过许茗烨的肩头看到了梁纪晨，冲他招手：“梁纪晨，这里。”

梁纪晨拽着宁远走过去，在陆南阳身边坐下来，宁远便坐在许茗烨身旁，宁远这是第一次见到陆南阳，梁纪晨介绍了他们两人，既然知道了陆南阳的身份，梁纪晨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宁远。

宁远望着梁纪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梁纪晨你够可以的啊，这不是你男神吗？”

梁纪晨有些不好意思，陆南阳只是微笑，什么也没说，四人慢慢地熟悉起来，还说好有时间在一起出来吃饭一起玩什么的。

一顿饭吃了许久，吃过饭已经很晚，四人一起回学校去，陆南阳跟许茗烨一起去他的宿舍，梁纪晨和宁远也回宿舍去，刚一分手宁远就搭上了梁纪晨的肩膀：“哎都说混古风圈的没几个脸能看的，这千风倒是不错啊。”

“那是。”梁纪晨得意地应，却不明白自己在得意些什么。

果然宁远翻个白眼：“你得意什么，又不是在夸你。”

“你管我。”梁纪晨悻悻道，甩开宁远自顾自地上楼去。

梁纪晨照常每天和韩灏腻腻歪歪，自从见过一面后，似乎是因为韩灏的温柔，梁纪晨对韩灏的依赖大大增加，他也似乎了解到韩灏对他会是纵容的，因而更加有恃无恐，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拿来跟韩灏说，韩灏也没有表示什么不耐烦的样子，一律微笑着听，轻声安慰他。

宁远有时候简直看不下去，每每在梁纪晨打电话进来时斜眼看他：“你家妹子怎么容忍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梁纪晨看宿舍没人，一股冲动驱使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谁跟你说是妹子的。”

宁远张大嘴，刚刚放到嘴里咬着的苹果“啪嗒”落地，惊愕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梁纪晨，梁纪晨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解释这是个玩笑什么的，就见宁远慢慢恢复原状，捡起地上的苹果又若无其事地啃了一口：“切，骗谁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是真的呢？”梁纪晨下了个决心，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宁远的反应。

宁远嚼着苹果，乜斜着眼睛不说话，看着梁纪晨的表情，嚼着嚼着表情不那么轻松起来，他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苹果，同样小心翼翼地问：“认真的？”

梁纪晨犹豫了一下，僵硬地点头：“是。”装作平静的样子，内心满是不安地等待着来自好友的审判。

宁远看了他许久，突然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喜欢谁是你的事情，你愿意就行，我掺合有什么用啊。”

“你不厌恶吗？觉得奇怪，或者是，恶心吗？”梁纪晨斟酌着，还是用了这个他最讨厌的词。

“不啊，只是有点吃惊，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宁远说着，转过头去又接着上网。

梁纪晨觉得有点疑惑，难道现在真的所有人的思想都变得如此开放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不相信似地又接着追问：“你，真的不在意吗？”

宁远头也没回：“干嘛在意啊，你喜欢男生女生都是自己的选择。”

“那，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哦？”

“嗯。”

“你也不会讨厌我？”

“嗯。”

“你确定？”

宁远终于回头：“喂，你再问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故意说这件事来甩掉我了，咦？难道这就是你的真实目的？快，老实交代。”

梁纪晨有点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跟宁远这样计较的自己才是神经病，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洗澡去了。”

天气一天一天地寒冷起来，渐渐地开始进入冬季，梁纪晨怕冷，早早地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和陆南阳一起去吃火锅时，简直像是活在两个季节的人，饶是陆南阳这样淡定的人都忍不住：“纪晨，你是有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