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即永恒(重生)——袁若寒
袁若寒  发于:2015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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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方严生性冷漠,除非工作需要,否则不会插手任何麻烦事。所以他对受伤的克劳德没有兴趣,最多是在无聊时看一眼他孤独的背影。他还是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左耳上多钉了四个耳钉,手臂上也有新的纹身图案,少了一个脚趾,据说是在事故中弄掉的。

尽管他有些不同,但五官还是那样,英俊富有魅力,蔚蓝色的眼睛像晴朗的天空一样美丽。

方严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在自己心里停留这么久。

而现在,他似乎知道答案了……

从一开始,他就喜欢这个笨蛋!

“你的脸色很差,还好吗?”克劳德见他一脸苍白地坐着,忍不住用手抚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看起来很瘦弱,而且候机厅很冷,容易感冒。”

温暖大手的触碰,很快把方严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被克劳德抚摸过的地方正火热发烫。

仅仅是两三秒的接触,已经让他足够快乐了。

“我很好,谢谢。”尽管是礼节性的关心,也让他心里暖暖的。

方严感到欣慰,很想挤出一个微笑,但失败了。看到克劳德手里吃了一半的干面包,就觉得很心痛:“只吃这种没营养的食物,身体怎么受得了。”

面包是普通的白面包,连黄油都没有抹,咖啡也是最廉价的那种,看来他的经济情况不太好。

“机场餐厅太贵了,这帮吸食人血的资本家。”克劳德皱着眉,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然后灌下半杯咖啡。他并不介意外人看出他的贫穷,对他来说,享受生活并不需要有太多金钱:“连我最爱的火腿奶酪三明治都贵得离谱,只有面包物美价廉,是穷人的救星。”

“这玩意百吃不腻。”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把包装纸和纸杯捏成一团,用三分远射的姿势准确地投进垃圾桶。

一个小小的面包,当然填不饱克劳德的肚子,所以他又开始吃第二个。

方严喜欢看他吃东西,他从不在乎餐桌礼仪,动作有些粗鲁。但一口接一口的豪迈风格,总能成功地勾起别人的食欲。

但这次,他没有看克劳德,而是把目光移到远处。

候机厅那那一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杰森被一群美女簇拥在中间,十分得意。他像帝王一样左拥右抱,侃侃而谈。即使隔得这么远,方严依然能看到他生动的表情,逗得女孩子们哈哈大笑。他开始愤怒,这个男人不但是个色胚,还是个人渣,他配不上克劳德,最终会狠狠地伤害他!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握紧,骨头捏得咔咔作响,然后又松开。他非常清楚,他现在没有权利介入他们。

对克劳德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尽管方严对过去的克劳德知之甚少,但他知道有一个话题一定能引起他的兴趣。这个男人,无论外表怎么变,年纪如何增长,对达喀尔拉力赛的喜爱都不会变,因为那是他毕生都在追逐的梦想!

所以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到即将开赛的汽车拉力赛,总算让克劳德的眼里射出光芒:“如果因为大雪延误航班,最后导致我看不到比赛,我绝对会发狂。你知道,幸好今年的比赛6号才开始,但愿我能尽快到柏林,找一个地方住下,然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直播。”

也许是发现有共同爱好,他对方严的好感大增,气氛也开始放松。

他甚至从拘谨中缓和过来,开了个玩笑:“我以为东方人都是沉默寡言的家伙,看来你是个例外。”

“我以为法国人都是喜欢美丽邂逅的浪漫主义者,看来你也是个例外。”方严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虽然他性格冷淡,不爱与人打交道,但在商场上打滚这么多年,带着面具做人的本领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他的温和、儒雅、健谈,很快吸引了克劳德,他们聊得很愉快。

只是,十年前的他对方严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除了那些到死都改不掉的小习惯,他整个人都不太一样,更腼腆,更稚嫩一些。偶尔还会表现得不知所措,需要帮助,简直是个初出茅庐的大男孩。而成年后的他有些流氓气,不拘小节,而且野性难驯,像头野狼。现在最多是只大型犬,还是性格温顺的那种。

刚才独自一人时,他脸上还挂着被主人抛弃的表情。

方严摇摇头,告诉自己,他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这是十年前,是过去,他必须习惯并且接纳现在的他。

“你是日本人?”克劳德大口嚼着面包,蔚蓝色的眼睛在他身上打转,居然有些期待的光芒。但方严知道,他会这么问,只是因为他喜欢和食,喜欢那些做工精致的茶具,还有穿和服的美丽艺女支。

和政治无关,他只是喜爱那个国家的异域风情。

“不,我是中国人。”果然,他耸肩,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中餐怎么样,我只吃过广州菜,太甜了。”

“中国有很多美食、小吃、风味特产,如果你不喜欢偏甜的口味,可以试试川菜和湘菜。”运用过人的口才,他把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形容得绘声绘色,听得人食指大动。克劳德懊恼地叹气,不得不制止他:“该死的,你让我食不知味,这块面包实在太难吃了!”

他把剩下半个面包重新包好,塞回背包里,然后闷闷不乐地看别处。他也发现了杰森,但没有任何动作。

“到处发情的公狗!”他低声咒骂,表情有点悲伤。

“都这个点了,难怪肚子好饿。”假装没有听到他怨恨的骂声,方严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我敢打赌,我现在能吃掉一头牛。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去餐厅吗,让热情好客的中国人请你吃牛肉汉堡和热腾腾的玉米浓汤。”

“主意不错,可我还得看这行李。”他微笑,但拒绝了邀请。

行李并不是重点,这里有寄存处,一个硬币就能托管两天。关键是克劳德不愿与陌生人一同进餐,尽管刚才聊得很愉快,但他和这个东方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一起吃饭的地步。在某些方面,他十分固执,所以,这是软性的拒绝。

方严点点头,不再勉强,独自走向餐厅。

从杰森身旁经过时,他刻意多看了几眼,这个男人的外貌很出色,是克劳德喜欢的类型。像他这样的美男子,无论出现在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而方严相貌平凡,单从外表上很难吸引克劳德。

所以,他必须用点小手段!

这并不卑鄙,我只是在扞卫克劳德的幸福,他不断做心理建设,并且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走进餐厅,买了大量的食物。汉堡、三明治、热狗和炸鸡块,吃垃圾食品不健康,但这些东西能引起克劳德的食欲。要解决问题,方法有很多,如果他不肯一起来吃,那就打包带走,总有办法让他咽到肚子里。

但当他回到座位后,克劳德不在那儿,远处的杰森也不见踪迹。

好在他的行李依然整齐地摆在墙边,热心的老太太为他指明方向,那两个年轻人去了厕所。他犹豫了一会,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追进最近的洗手间。

克劳德穿着红白条纹的运动鞋,太显眼了,以至于他一眼就从门缝里找到他。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方严压制住躁动不安的情绪,钻进隔壁的大便间,抱着胳膊听他们的谈话。

“他请我去吃饭,我拒绝了,就这些。”厕所没有隔音设备,就算压低声音讲话,也很容易被人听得一清二楚。

“离他远点。”杰森有些不悦:“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那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想吃掉我的小宝贝。”

“拜托,并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是GAY好吗,我看他很正常,只不过热情了一些。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漂亮的辣妹用D罩杯的大咪咪去挤压你的二头肌。”克劳德稍微提高了音量,看得出他还是很介意:“那两团肉就这么有吸引力,让你神魂颠倒了?”

“谁也比不上你,我的蜜桃,我的天使,让我看看,你的小家伙是不是也蠢蠢欲动了。”令人作呕的调情,一听就知道毫无真心的甜言蜜语,让方严反胃想吐,但克劳斯似乎很喜欢。

他不再抱怨,用很低的声音喃喃自语。

然后,隔板传来一下撞击声,大概是杰森把克劳德推到门板上亲吻的结果。

方严脸部抽搐,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冲到隔间,把那个满嘴谎话的男人拖出来暴打一顿!

可这是十年前,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参与的过去。

他不停地自我安慰,我不能去干涉他的选择,我必须忍耐。但无论他找什么借口,就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这股无名火烧遍他的全身,五脏六腑都在火辣辣地痛。

他的爱人正在别的男人怀里,看情况,还很可能还是下面那个!

他后悔,为什么要自虐一般跑来偷听他们的对话,然后痛不欲生,真是愚蠢到家的行为。最后,他不得不敲门板抗议,并且大声咳嗽,告诉他们这里还有别人。

隔壁传来道歉,然后收敛了许多,但没有停止。

细碎的喘息传来的那一刻,他夺门而出,目光凶狠地盯着那扇门。

那扇门之后,是他深爱的男人,但现在他爱的是另一个人。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方严咬牙,愤怒在支配他的行为,但没有烧毁他的理智。

他握紧拳头,最后选择离开。懦夫,没用的东西,他在心里骂自己。同时,他也十分清楚,如果现在冲动行事,只会搞砸一切。他要的是两人都获得幸福,真心相爱,而不是逞一时之气让彼此尴尬。

他默默走回座位,在一种极度的痛苦中坐下,脑海中萦绕的喘息,如同冰冷的利刃将他凌迟。他感到胸闷,浑身都在痛,为什么上天对他这么残忍,如此折磨他。先让他失去了爱人,再叫他明白什么是毕生挚爱,最后把他送到这该死的十年前,来到克劳德根本不爱他的过去。

他仔细回想过去,实际上他们的恋情是不平的的,克劳德付出太多,而的回报太少。

这个男人总是温柔地包容他的一切,迁就他,对他好,用深情的目光注视他。相比之下,他给予的简直太少了,他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连在亲友面前介绍恋人的勇气也没有。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因为我太不珍惜你,所以让我尝尝被忽略的滋味?别这样对我,克劳德,别这样。”他捂着脸,感到很绝望。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他的航班会延误到2号。然后,他和克劳德将前往不同的地方,彼此的命运再无交集,直到四年后才能重逢。

他无法等待这么久,不能眼睁睁看着杰森背叛他,给他巨大的伤害。

重生,不止是为了弥补他亏欠的一切。

他尚有机会,可以改变一切,把所有的悲剧扼杀在摇篮里。为了克劳德,也为了自己。所以,他还有三天,在这三天中,他必须给自己创造新的机会。

最有利的切入点,当然是克劳德最爱的达喀尔拉力赛……

第4章:礼物

想让专情的克劳德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兴趣,不是件容易的事。方严必须改变自己,变得更有魅力,对他的胃口,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他,让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灵魂伴侣。

这很难,因为本性难移,但他愿意尝试新的生活,为了他的爱人。

过了很久,克劳德才回来,他的手插在裤兜里,眉眼间都是笑意。

和刚才的失落完全不同,他一个人,但步伐轻快,看上去很兴奋。他这么愉快,无非是因为杰森那几句虚假的甜言蜜语,或者是存积的欲望得到满足,但无论什么原因,都让方严感到难受。

“你看上去很好。”他倔强地别过头,看窗外白茫茫的大雪,谁也没有察觉他此刻的失落。

“你也不错。”克劳德爽朗地回答,靠着椅背坐下,脚不安分地抖动。每当他愉快或兴奋时就会这样,不是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打电动,就是翘脚晃来晃去。方严觉得这摸样很不礼貌,曾经想改造他,让他变成彬彬有礼的绅士,但从未成功过,他的这些小毛病到死都没有改掉。

“是吗?谢谢。”心爱的人就坐在旁边,他很想多说几句,但不知为何难以开口。

他变得很陌生,让方严不知如何相处。

这很奇怪,他还是克劳德,但又不完全是。或者说,他的肉体是方严熟悉的克劳德,精神却完全陌生。

现在,可他的身体很热,即使坐在旁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内而外散发的暖意。方严十分熟悉这种气息,他在性事过后总是保持极高的体温,直到很久才能平息下来。这些原本属于他的温度、强而有力的怀抱、柔情的细语和甜蜜的亲吻,如今都献给另一个男人。

他感到恐惧,如果这辈子,克劳德对他毫无兴趣,不会再多看他一眼,那他一定会绝望而死。

他在胡思乱想,年轻的克劳德却在看那袋吃的:“怎么买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丢掉的话太可惜了,不珍惜食物可不行。”

“一起吃吧。”方严把袋子推过去,礼貌地邀请:“或者你可以请我喝咖啡,用来交换汉堡。”

“那你可亏死了。”他笑着站起来,大步朝自动贩卖机走去:“别后悔。”

方严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他有些晃神,刚才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后。

每当晚餐太过丰盛,他吃不下时,克劳德一定会板着脸说教:“嘿,中国人不是常说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话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不在乎盘子里剩下的东西,乖,再吃一口,太浪费了!”

这个男人虽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生活上却十分节俭。

是的,你没听错,他是个在吃饭方面很节约的人,虽然这一点也不像他。他开始赚钱后购置大量的收藏品,但对待食物依然带着虔诚的态度。他会把当天剩下的面包储存起来,第二天做成土司,或者用各种没吃完的材料加工成馅饼之类的物体。总之,他无法接受接受盘子里剩下食物。

就算是在餐厅吃饭,剩下的点心也一定会打包带走,而且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总是说:“你没有饥饿过,所以不知道食物的可贵。”

他会这样珍惜粮食,源于儿时的痛苦回忆……

克劳德的母亲是个怀揣淘金梦的偷渡客,但美国并不是传说中的天堂。

为了生计,她沦为脱衣舞女郎,在廉价的地下酒吧表演大腿舞,赚取为数不多的小费。再后来,她交上了一些坏朋友,染上毒瘾,不得不出卖肉体。她没有太多的选择,也没有避孕,所以怀上了克劳德。

而这个计划外的孩子,让快要腐烂的她燃起了希望。

她开始戒毒,努力摆脱糜烂的生活,并在一位好心嫖客的帮助下找了一份新工作。

很快,孩子出生了,尽管她选择了一家私人诊所,还是被投诉到移民局,很快被遣送回国。克劳德很幸运,他在美国出生,所以是合法公民,避免了遣送的厄运。

不幸的是,他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他先被一对老年夫妻收养,这对看上去非常慈祥的夫妇实际上是喜欢虐童的变态。克劳德在那里呆了七年,受尽虐待。他们喜欢把他关在地下室,不开灯,也没有饭吃,饥饿让他撕扯壁纸果腹,活得比狗还没有尊严。他甚至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被迫听关于生母的污言秽语……

方严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之后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从不谈论过去。

但他总是做噩梦,在睡梦中痛苦地挣扎,喃喃自语。从他呓语中,方严拼凑出这个故事,但不知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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