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影江山+番外——素心聆墨
素心聆墨  发于:201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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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言听此,神色才缓和了些,“那她也喜欢你,又是要你教丹青又是给你选衣服的。皇上若真把她指给你,我,我……”

亦岚轻一挑眉,笑道:“沐言,你现在这样,可是在吃醋?”

沐言顿时一噎,面上是不自知的红了红,故作镇定道一句“没有”,便自顾自要转身去上马车。不料中途不知被个什么东西绊住,险些跌倒。回头一见亦岚一副似笑非笑神情,面上不由有些懊恼惶措,又道一句“反正没有。”终是一回身进了马车中,似是落荒而逃。

亦岚见此只觉好笑,这等情形,怕也只能见到这么一回,实在难能可贵。于是也是跟着上了马车。马车踏踏前行,一路向皇宫方向驶回。

第二十一章::暗涌

自那日亦岚沐言与蕙茉公主回到皇宫之后,皇上便屡屡召见蕙茉公主去未央宫一同议事。说是议事,实则只是与她谈论些琴棋书画之类无关紧要的事宜。还时不时的赏赐些稀世罕见的古玩珍宝给她。蕙茉公主虽是不解,却也只得领旨谢恩。

在皇上眼里,这个自蒙古来中原联姻的公主真的太过迷人,倾国倾城的美人在皇宫里向来是不缺的,可蕙茉这样豪迈大方的性格却是他所有嫔妃都没有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突如其来的一份圣旨却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异——蕙茉公主被皇上封为了蕙妃,册封大典择在下月初五举行!

沐言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十分惊异。宫中事宜果然瞬息万变,波谲诡涌,想不到这个前些日子还和他们一同出宫游玩的蒙古公主在转眼之间就成为了皇上的妃嫔。尽管看得出她喜欢亦岚,可她那样豪迈的性格,又从不摆公主架子,也实在让他厌恶不起来。皇上比蕙茉公主年长近四十岁,做她父亲都可以了。可转眼间就成了他的嫔妃也实在令他不敢相信。

蕙茉公主知道自己被封妃之时,也是惊得几乎站立不住,随即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圣意难违,即便她再喜欢亦岚,也不可为着一己之私就抛下父汗,抛下突厥的黎民百姓。所以,嫁给皇上,她不得不从。

那场封妃大典礼部举办得异常奢华正式,蕙茉公主身着红色喜服坐于皇上身侧,耳听别人恭喜道贺之声,心中却无一丝欢愉。不过一场政治婚姻,关乎突厥国运,她身为突厥公主也不得不从。不过皇上对她确是用了心的,几月来专宠她一人,还特地以琉璃为她建了一座宫殿,为暗含她的封号特取名琉蕙宫,阳光普照下更是光彩夺目,美轮美奂。

近日来,皇上前往江南一带的微服出巡都只带了蕙妃一位嫔妃,连皇后都没能随之同行。皇上留了太子在京都监国,皇子中只带了亦岚一人,沐言自然也以亦岚近侍的身份跟着同去了。

这次的南巡过程也算十分顺利。当大队随行人马行至新安那日的夜里子时,皇上突然传诏了亦岚过去议事。亦岚虽不知这么晚了父皇还有何事要商议,但仍是奉旨去见了父皇。到了之后,他才发现偌大的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余所有的下人都被遣走了,似是真的要有大事相议。

皇上见亦岚来了,只走过去,往他手中塞了一枚虎符,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枚虎符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调集皇宫内一千守卫的精兵,不论是谁拿到虎符就可随时调遣兵力。所以务必要妥善保管,万不可落入他人手中。接下几日,皇宫守卫的工作就都交给你了。”

亦岚听了心中顿时一惊,知道控制皇宫守卫一事非同小可,于是连忙推辞:“可是儿臣以前从未有过带兵经验,父皇将如此要紧之任交付于儿臣,儿臣惟恐不能胜任。”

“没带过兵尚可慢慢历练。朕老了,以后这天下也是你们年轻人的了……”皇上眼神望向窗外感叹道,声音回荡在殿中显得不禁有些沧桑。“好了,亦岚,你也不必再推脱了,朕意已决。今日之事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你退下吧。”

“是……儿臣遵旨。”亦岚虽是不解父皇意图,但父皇心意已决,知道再多推辞也无用便应下了。亦岚说罢刚要退出殿门,突然又被皇上叫住,“等等——”

“父皇还有事要吩咐?”

皇上神色有些踟蹰犹豫:“你是父皇最宠信的皇子,父皇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到时候,你暂且先不要伤了他们……”

亦岚微微一怔:“儿臣愚钝,不知父皇此言何意?……”

皇上深叹一口气,倒真有些孤家寡人之意味。一摆手道:“罢了,你……且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亦岚心下疑惑,仍是遵旨退出了殿中。

此次南巡皇上提前了五日回京,却并未惊动宫中诸人。蕙妃一回京就立刻依宫中规矩到太后与皇后宫中去请安。可肩舆还未行近皇后的坤和宫,就远远看到一大群宫女太监守在殿门外,站得离宫殿远远的,像是在防着来人一样。

蕙茉公主见此景不由觉得奇怪。肩舆还未抬进宫中,便立刻被一个坤和宫当值的太监拦下了,那太监神色明显有些慌张:“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各宫娘娘今日都免除了请安,蕙妃娘娘还是暂且回吧。”

蕙茉公主听罢不禁心疑,“皇后娘娘病了?那你们为何不进去伺候着还守在殿外?”

“这……太子殿下在殿内侍候着。娘娘就吩咐奴才们在此守着了。娘娘既已免除了请安,不如蕙妃娘娘就先回吧。”

那太监话音才刚落,坤和宫宫门竟打开了,一个丰韵娉婷的女人从殿中走了出来,风情而美丽。不过她也并未注意到蕙妃,而是低声对旁边一个略显傲慢的少年说了两句话。声音太小以至于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她的口型隐约猜到一些内容。当她再抬起头看门外站的蕙妃时,神色明显一惊:“蕙妹妹怎么过来了?不是陪皇上一同南巡去了吗?”

“这次南巡皇上提前了五日回宫,臣妾今日是特地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听这的宫人说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娘娘还要好好保重凤体才是。”蕙妃答道。

这时,皇后向一旁的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便立刻会意退出了坤和宫。见太子离开,皇后脸上才绽开了一抹笑意:“那便多谢妹妹关怀了。妹妹可是在外头站了许久?还是快进殿吧。”皇后说罢,又吩咐左右去备茶。

就这样,蕙茉公主在坤和宫与皇后寒暄了一阵后才离开。可她回去后却越想越觉事有蹊跷——坤和宫前那太监说皇后身子不适,可刚才她还那么精神焕发的,并不像病了的样子。那太监劝阻自己时,神色还那样慌张。再加上皇后刚看到她时的惊诧……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这时,他才突然想起皇后刚出殿门时对太子说的那句话。她虽然站得离他们远听不清,却可以清楚地看到皇后说话时的口型,她说的是——今夜务必成事,否则便是凌迟诛九族的大罪。

蕙茉公主这时又思索了片刻竟是霍然心惊。凌迟,诛九族的罪名只有一个——谋权篡位!难道今晚他们就要起事了?谋权篡位一事非同小可,看来他们是早就有所准备的。或许在皇上南巡之前他们就已经勾结好了外臣准备逼宫了。虽然蕙茉公主在心中对皇上并无爱慕之情,但毕竟皇上对她父汗有恩,又待她这样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出事。思索了许久,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就往未央宫走去。皇上在未央宫中静歇,蕙妃如何苦求皇上都避而不见。蕙妃无法,只有赶忙备轿辇前往了岚凌殿。

其实在皇上把虎符交给亦岚的那个晚上,亦岚就一直在斟酌考虑父皇这样做的目的,他知道父皇绝对不会毫无理由将军权交予别人的,哪怕是他再信任的人。他本还揣摩不透父皇的意思,如今听蕙妃这样一解释他才恍然,原来父皇正是让他去平了这场叛乱的,而那最后一句“暂且不要伤了他们”指的就正是皇后和太子。权力,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几千年来无数人为之拼死拼活。夫妻之情,父子之情与之碰撞之时,那些再深刻的感情都会就此灰飞烟灭。

因为知道蕙妃实在没必要故意通传假消息,所以亦岚也相信蕙妃所言属实。平叛一事他并无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今夜之事必然少不了两军相战的厮杀,于是他再三叮嘱过沐言今晚不要出来之后,才拿了虎符去召集御林军。

此刻,未央宫。皇上正站在桌案前静静批着今日大臣们呈上的奏折,颇有帝王的威仪风范。相比之下,他身侧立的随侍太监反倒焦急许多,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您还是先避一避吧。这未央宫,不安全呐!陛下明明知道今夜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会……”

“朕知道。”皇上有些不耐烦。“朕今夜哪也不去,就在这未央宫呆着,看亦岚究竟有没有本事平了这场叛乱。”皇上声音沉稳,仿佛这场平叛并不是真刀实枪的交战,而只是他的一场考验一般。

如今,已是夜里亥时,天色已完全漆黑下来。昔日风景秀丽的御花园如今也显得寂静阴森了许多。一千多号御林军被召集在此。如今虽是深夜,可他们平时就训练有素,所以依然精神抖擞,个个英气逼人。

站在这一千人之前手握兵符之人更是英姿勃发,银白色的铠甲闪耀出锐利的光芒。以往他都是一袭白衣温和淡逸的样子现于人前,这一身铠甲倒是给他添了几分王者之气。亦岚只冷静立在那千人的队伍之前,静静立耳听着远处传来的异动。当下这一千多御林军竟也无一丝响动。暗夜中的皇宫,如凝滞了时光一般的万籁俱寂。

“五殿下,他们已往未央宫去了。”这时,御林军原统领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禀报道。

“我知道。”亦岚是何等耳力,在他之前就已听出数百步之外兵马行进的声音了。“那边的兵马也都安排好了?”

“是。一切就绪,但凭差遣!”

这时,亦岚才转过身来,深邃的眸子扫过下面的每一位兵士。“今夜成败在此一举,皇上的安危便系于诸位身上了。铲除了谋反叛贼,这汗马功劳都是你们立下的!请诸位务必尽力而为,保护皇上!对付叛贼,绝不姑息!”

“对付叛贼,绝不姑息!”下边一千御林军一齐吼道,声音如震天霹雳,兵士士气顿时大增。以前的将领带兵立了大功皆称是自己的功劳,而五殿下此番言语却让他们感到自己一个区区兵卒也可以成为一介名垂千古的英雄。即便知道五皇子以前从未带过兵,可此刻他们也愿忠心跟随,誓死效力!

“好!”亦岚点头道。“未央宫,出发!——”

第二十二章:篡位(1)

现在已是子时,千名御林军已将未央宫层层保护了起来,严密得像是一块无法冲破的盾。亦岚站在这一千多人之外,冷沉的眸子望着坤和宫的方向。“那些人都找来了吗?”他突然问道。

“属下接到名单后就赶忙派人去找了,可只寻到了六百户。请主子降罪。”御林军原统领一下跪倒在地道。

亦岚一见,立刻转过身去扶起他,“时间仓促,一天的时间能找到六百户已是不易了。辛苦你们了。”

他话音刚落,太子带的兵才匆匆赶到。见未央宫外难以突破的包围圈和一身铠甲的亦岚,心中顿时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亦岚听了,只淡淡一笑后,缓缓道:“那,太子殿下怎么也在此处?”

“本太子是带兵来抓刺客的。”太子答道。在这之前皇后就已叮嘱过他,若有人问起为何带如此多兵士,就说是捉拿刺客的。“你呢?你的兵马把父皇的未央宫这样团团围住,难不成是有什么不轨之心?”太子的五官狰狞出了讥讽的弧度,语气中颇有刁难的意味。

“有不轨之心的,恐怕不是我。”亦岚深邃的眸子犀利的直视着太子,直盯得太子背后阵阵发凉。“把他们带过来吧。”他又转头淡淡命令道。

说罢,便有人将那六百多人带了上来,他们之中有老有少,一看服制便知他们都是些寻常的百姓。他们刚刚被带来之时还都因如此多的兵马与骇人的气氛而恐惧,可看到太子一方的军队时,他们眼中顿时由害怕转为了惊喜。太子这边的军队看到这群百姓时,也显得激动了许多——那群百姓,正是他们许久未见的家人。

而太子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些的,只一挑眉毛道:“他们是谁?你带来的这些人少说也有五百。身为皇子,难道不知外人不得擅入皇宫吗?”

“他们哪里是外人?而是朝廷马上就要通缉的要犯了。”亦岚淡淡道,脸上隐隐带了些讽刺的笑意。

“什么?”太子不解道。

“谋反篡位,按律当凌迟,诛九族。若说是皇子,或许还可免除一死,可这些百姓可都是你手下兵士的家人。那,他们不是朝廷即将通缉的要犯还是什么?”亦岚反问道。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楚。太子一方的兵士和那群百姓瞬间被亦岚的话震慑到了,百姓中有些女眷已吓得开始啜泣起来。

太子听他这样讲,不自觉地把手攥成了拳头,骨节处被握得吱吱作响,原来苏亦岚早就知道了他今夜要起事,那么想来再反驳否认也没用了,只是他还有些诧异,不知苏亦岚是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这时,亦岚看向太子一方兵士,个个皆是怒目圆瞪,却又只得压抑着怒火,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家人们就要人头落地。其实他们这反应也正如亦岚所预料的一样。他眼神一扫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兵士,“不想让他们死是吗?从前你们是各为其主,算不得你们之过,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若不助人谋反,过去你们的决定我都既往不究,你们的家人也立马放掉。”

时间静止了片刻,空气中也仿佛凝聚着一丝冷寒。未央宫前寂静无声,可亦岚看得出,太子一方的兵士已明显有些动摇了。

“把他们送出宫去吧。”亦岚转头看着那群惊慌失措的百姓,吩咐属下道。

御林军原统领听罢,显得十分惶惶不安:“五皇子,这些人可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我知道。”亦岚沉着道。“每户再另给十两银子,送出宫去好生安顿吧。”

“可是……”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放人吧。”还没等那部下说完,亦岚便打断了他。他深知若要让人折服就必须先拿出些诚意来。他在赌,却放掉了所有的筹码。他知自己一方的兵马根本不及太子的多,他所赌的就是人本性中一点点的知恩图报。他押上的不止是六千两白银,更是将此次的成败也一并押上了。若胜,必是大获全胜;若输,则是满盘皆输,输掉的也不止是六千两银子,更是父皇和他自己的性命。

当那些兵士的家人被送走之后,太子才稍稍松了口气。苏亦岚还真是傻,他亲手放掉了那群百姓,那么他手中便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这方兵士的了,更何况他的兵马也根本不及自己这边的多,那还有什么资格与他相争?太子坚信,只要过了今晚,坐在龙椅上的人,必定会是他。可是接下来的事实告诉他,这念头有多大错特错。亦岚可以与他相争的资格正是他所没有的军心。强者从不下没把握的赌注,苏亦岚,却偏偏是这样一个强者。

这时,太子一方的兵士开始有些躁动,本以为五皇子会以他们的家人来要胁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被毫发无伤的放回去。十两银子足够一户寻常百姓家过上两年。他们怎会不知谋权篡位是不忠不义之事?助人篡位,又岂是他们所想?不过是为了家人能过得更好些罢了。如今五皇子出手如此阔绰,一句话就保了家人们两年的安稳,他们自然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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