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杨将票拿出来，在艾尘眼前晃动。脸色竟难得有些不自在，小心翼翼的观察艾尘的反应。

艾尘看着艾青杨的表情，感受到艾青杨对自己的关心，眼眶热热的，情不自禁扑到艾青杨怀里，“谢谢爸爸！”

艾青杨抱住怀里柔韧的身躯，下颌搁在艾尘的头顶，宠溺的蹭着艾尘的头顶，笑笑，“傻儿子！”

不一会儿何希希也来了。

他们的位置很好，前三排，何希希坐在中间，艾尘和艾青杨被分到了两边。

艾尘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明白心里有些发闷是为什么，努力的想转移视线，便在座位上四处打量。

“希希，要不要喝点什么？”

“好啊，我要可乐。”

“小尘，我们去买饮料吧。”

艾青杨越过何希希，对上艾尘的视线，眼眸柔软温润。

艾尘迷失在那双眼睛里，微微失神，“啊，哦，好。”

两人手拉手一起到了场地外围跑道上的售卖摊。

“可乐喝多了不好，下次不准喝了。”

艾青杨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艾尘自顾自地喝着饮料。

“干嘛这么啰嗦，顾好你自己的女朋友吧”。嘴上这么说，可是艾尘看着艾青杨手里的两瓶矿泉水心里有些发酸和别扭。

艾青杨不知道艾尘的心思，只是喜欢跟他顶嘴的艾尘。

艾尘亦步亦趋地跟在艾青杨身后，艾青杨温柔的把水递给何希希，在何希希抱怨为什么不给买甜饮的撒娇口气中，温柔耐心地安慰，任由对方有些无理取闹的语气，不生气不黑脸，就只是一直望着何希希浅浅地笑。

手里的可乐此时也没那么好喝了。

好不容易等到演唱会开场，热闹地氛围点燃了艾尘体内年轻的火焰。

台上歌手努力煽动，台下观众热情应和。

这支乐队的很多歌曲，艾尘都是听过的，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渐渐也能放开了，随着周围人群，大声对台上歌手呐喊，“我爱你”！

将心底的情绪完全宣泄，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直至最后一首歌结束，全场还在大声“安可。”

艾尘几乎疯狂地停不下来。

“结束了，儿子，快下来。”艾青杨昂着头，催促着站在椅子上兴奋地大叫的艾尘，试图拉到他的手。

“你说什么？”场馆内很吵闹，声音不够大是听不见对方说话，可是艾青杨大声的催促是真的没有听见吗？

艾尘甩开艾青杨的手，继续站在椅子上。

“小尘，快下来！”

艾青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艾尘，直觉让艾青杨敏感地意识到艾尘这样不是真正的高兴。

“快下来！小尘！”

“我不！”

“下来！”

“不！”

艾青杨无可奈何，一把抱住艾尘双腿，硬是将人抗了下来。

“快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啊啊啊啊！艾青杨！！！！！”

艾尘被艾青杨抗在肩上无力胡乱大叫，双手拍打着艾青杨的后背，胃顶在艾青杨的肩头，恶心又头晕。周遭有零星人群注意到他们，很多人了然一笑，以为是家长收拾自己过于沉迷音乐的叛逆小孩，好几个人还投来怜悯的目光。

不过更多的人，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舞台中央。

出了内场，艾青杨终于将人放了下来。

踉跄几步，艾尘站定，揉着难受的胃，昂着头怒视艾青杨。

心里一直的别扭化成委屈，难堪、羞愤、还有连自己都弄不清楚地情绪，一下子爆发，迅速积蓄在眼眶里。

两人对峙几秒，艾青杨无奈地叹口气，几步上前，欲将人拥在怀里。

艾尘一个后退，躲开，低下头，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

这样反复好几次，两个人就一直这样僵持下来。

艾青杨放弃拥抱眼前人的想法。

“怎么了儿子，我们回家吧，好吗？”

艾尘僵硬着身子。

艾青杨赶紧上前，抓住孩子的手，将紧紧蜷缩地手指一根根掰开，再将自己的五指与手心里的五指交叉，紧密地不留一丝缝隙，牢牢握在一起。

两人手牵手在前面走，完全忘记跟在身后的何希希。

20.

艾尘回家后，跟艾青杨交代了一句就上床睡觉了。

艾青杨也不敢追问，抱了抱艾尘，宽慰了几句，发现艾尘没有想倾述的欲望，只有无奈地催促艾尘赶紧洗澡，上床睡觉。

何希希跟着两人回了家，晚上住了下来。

艾尘也确实没有继续追究自己晚上失控的原因，上床后，立刻进入梦乡。

只是在第二天起床看到留下过夜的何希希，没来由地感觉心脏一缩，又酸又疼，心头涩涩地，艾尘稳定情绪，麻木地吃完早餐。

正巧不巧，资格考试就提前到了周一上午，尽管前晚心情起伏较大，万幸的是，靠着艾尘的镇定，还是完成了上午的考试。

“应该有机会突围的。”

试卷上的题目百分之九十都没问题。艾尘慢慢磨蹭着，在回家的路上预测自己这次的胜算几率。

“回来啦？”

“嗯。”

艾青杨与艾尘依旧如常。

“测试提前到今天上午了。”说完话，艾尘自顾自地低头开始吃饭。

艾青杨观察艾尘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感觉怎么样？”艾青杨夹了一口菜，放在艾尘的碗里。

“还可以吧。”

艾尘回答完继续吃饭，看似没有诚意的口吻，也确实是他内心的想法。

可是在艾青杨眼里，这样的回答就是一种敷衍。

演唱会那天的事艾青杨一直想问，却一直无法开口，生怕儿子又不高兴了。

老子怕儿子？

艾青杨自嘲地笑了笑，这辈子还真是载在儿子手上了。

抬起头，看着把两颊吃得鼓鼓的艾尘，心情居然没来由地恢复如常。艾青杨自虐地觉得所受的一切对待都甘之如饴。

几天后，公布了考试结果。

艾尘的测试成绩第三名，综合成绩也是排在第三名。

在班主任办公室，老师宣布名次后，艾尘淡然的一笑，仿佛早有所料，第一，二名反倒更加激动。

“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变数……”

班主任有些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框，这是她尴尬时候最常做的一个动作。

艾尘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咳咳，就是在昨天晚上，学校临时收到通知，我们学校这次原本的三个名额只有两个了。”

班主任说完，用抱歉的目光看向艾尘。

说实话，这个听话又乖巧的学生，他是真的喜欢，可惜，这年头，有钱有势有背景的人得罪不起……

真是TM狗血的剧情。

艾尘狠狠在心里鄙视一番，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被他说中了么，事情来得蹊跷……哼！

对于真正的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这个消息只让他们恍惚了一下，特别是前两名，还特别难过加同情的对艾尘表示达了遗憾。

艾尘无所谓的一笑，怕是要让家里那个人失望了啊。

果然，对艾青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艾青杨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抱着艾尘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的儿子是最棒的，

一切都有爸爸。

待在艾青杨怀里，艾尘无奈的伸手圈住艾青杨的腰身，艾青杨比他更难受吧，样的艾青杨真让艾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之后几天，艾青杨早出晚归，好几天晚上回家都是醉醺醺的。

某个周五晚上，快凌晨一点，艾青杨还没有回家，艾尘焦急的拨通对方手机，可一直没有人接听。

艾尘跑到阳台上，不断向小区门口张望，希望那个熟悉的人影快点出现，可惜……

艾尘穿梭在客厅，阳台，仔细分辨门外的脚步声，哪怕一点点细碎的声响，都能让他抑制了呼吸。

终于，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反复了好几次，艾尘只听到钥匙终于插进孔里了，家门打开了。

艾尘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一个人回家，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煎熬的难耐，看着熟悉的高大人影出现，居然酸了鼻子。

艾尘几步上前，开口说，”爸，你怎么……”

猛然撇见身后的人影时，一下子噤了声。

——第一部分·艾尘的尘·完——

第二部分：林成的成

21.

“你是小尘吧，快快快！扶住你爸爸！”

梦欢扶住步履踉跄的艾青杨，艾尘在她说话后，赶紧镇定下来，上前让艾青杨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艾尘紧紧拥住艾青杨的腰身，再慢慢向后退，一步步地，向艾青杨的卧室退去。

梦欢戏谑地看着前一刻还在发酒疯，此时无比乖巧的艾青杨。

毫无芥蒂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艾尘在卧室洗手间之间来来回回。

期间，艾尘还给她倒了杯水。

“教育得不错！”

梦欢从包里掏出烟，点燃，吞吐，朦朦烟雾间，她的表情渐渐与黑暗相融。

艾尘为了照顾艾青杨已经顾不上梦欢，甚至连起初见到她的震惊都忘了，只是一心对付那个在床上撒娇的男人。

“儿子，儿子！！小尘！嗯。”

艾青杨被艾尘安置在床上不久，艾尘调了杯醒酒饮料打开房门就听到艾青杨胡言乱语的叫人。

“爸爸，在，我在这里。”

艾尘赶紧上前制止人起来，顺手将被子盖好，看着艾青杨醉了还叫着自己的名字，艾尘怪异的发现自己心里还多舒坦的，这是艾青杨对自己依赖的表现吗。

“爸，快睡好！”

“嗯。小尘吗，小尘，小……尘……哈哈哈哈哈。”

“……”艾尘。

“艾青杨，真幼稚！”

“嗯？油脂？没有啊，我胖了？”艾青杨伸出手，蹂躏艾尘的脸蛋，眼神迷离，自言自语，“脸这么小，油脂，油脂，没有嘛！”

艾尘忍着痛，终于忍不住举起双手狠狠地“啪”一声，打在艾青杨脸上。

“痛！痛！好痛啊！！”艾青杨两手捂着脸蛋，嘟着嘴双眼迷蒙委屈地看着艾尘说，“小尘！小尘！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尘。

“哎。“轻揉着被自己打红的脸，终于，床上的人呼噜噜地开始打鼾。

艾青杨红着脸，嘟着嘴，嘴里不时发出“呼噜噜”地呼吸声，看起来特别……可爱。

“你也有今天啊，艾青杨！”艾尘怜惜地抚摸着艾青杨的黑脑袋，目光柔和，溢满温情。

“小尘，我先走了。”

梦欢突兀的声音，让沉迷在情绪里的艾尘心突突的剧烈收缩，脸上保持淡定。

“啊，阿姨，谢谢你送我爸爸回来！”

艾尘赶紧起身，恭敬地开口，乖乖地如同一个真正十五、六岁的孩子。

清秀的少年，眉眼温顺，乖巧，这个样子看着非常讨人喜欢。

梦欢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摸摸艾尘的头，在拍拍他的肩，看了眼床上睡熟的人，说，“他没事了吧，那我先走了。”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孩子又再次看眼床上的人，笑着说，“你是个乖孩子，难怪青杨这么疼你。”

说完，转身离开。

“阿姨再见。”

按照礼数，艾尘对着她离去的背影说了再见，心里真是希望再也不要见才好。天知道，刚才的触碰，让他汗毛直立，诡异的感觉流窜全身。

林成的后妈，对披着艾尘皮内里是林成的人说你真乖……

“好冷好冷。”全身汗毛成功竖立，阴风阵阵，怪异地紧。

不过……如果林成，也就是艾尘知道了她两之间的关系后，会不会直接被惊悚地就地晕厥，不愿醒来。

再三确定房门锁好后，艾尘赶紧拿着换洗衣物到浴室里简单冲洗了下，又小跑着回到艾青杨的卧室。

怕艾青杨晚上有个头痛脑热的，艾尘索性上床，躺在艾青杨的身边。

“！@！#￥#%￥%￥#￥……#”

喝醉的艾青杨真是各种表情都有啊。

艾尘一开始没有理会，躺在旁边，拿起本杂志随手翻了翻，旁边的人说话声越来越大，艾尘实在没办法，将手里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关灯，躺下，一只手伸出来，安抚般地拍着艾青杨的肩膀，一下，一下，艾青杨的声音渐渐小了，但是呢喃的话语，却非常清晰地传入艾尘的耳朵，几乎一瞬间，艾尘红了眼眶。

“爸爸真没用……小尘，爸爸真没用……”

“喝喝喝，为了儿子！干了！！！”

“学校，上好学校，我的儿子要上好学校！！！”

22.

艾尘和艾青杨生活的这几年，见过各种各样的艾青杨。

艾尘喜欢艾青杨，这种喜欢现在依然是被艾尘认为的孺慕之情，不管是父亲，男朋友还是男人，活得多姿多彩的艾青杨，是以前在林安国那里所没有见过的。

可是，此刻的艾青杨，让艾尘很心痛。

艾尘忍住鼻酸，抬起落在艾青杨身上的手，同时将头靠在艾青杨的肩膀上，描绘艾青杨的轮廓。

艾青杨乐于享受生活，不争名夺利，但做事确非常认真负责。

很多人或许觉得这样的男人没有上进心，可是平……如你我，有几个人真的能站在那屋脊之巅。

大多数的平……人，为了琐碎的生活，为了小小的一方天地，兢兢业业工作，养活自己的家人，家长里短，简简单单，就这么一辈子。

艾尘了解的艾青杨不是没有本事，只是他看得透，明白争功逐利的辛苦，懂得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生活，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应该是有质量的活着。

所以艾青杨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天南地北四处游历，喜爱品尝和烹饪美食，和自己的爱人孩子，快乐，简单，幸福地活着。

这是艾尘知道的艾青杨的生活方式。

将头搁在艾青杨的脖颈处亲昵地磨蹭。

艾尘闭着眼，断断续续回想他们之间的相处点滴。

艾尘终于恍然，艾青杨对于自己有很多的期盼和厚望。

甚至无形中艾青杨给予了一份寄托，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艾尘隐隐约约察觉，梦欢，这个女人，应该多少有点关系。

“傻瓜！”

伴随一声似埋怨似撒娇地呢喃，艾尘闭着眼，靠在艾青杨的肩头，呼吸平稳，缓缓进入梦乡。

上午十点，艾青杨被头痛唤醒，肩上沉沉地，一阵酸痛。

待看清靠在自己胸口的人时，艾青杨忽然头也不痛了，肩膀也不酸了，笑得异常满足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艾青杨忍住头痛，下颌搁在艾尘的发顶，来回磨蹭，顺带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除了模模糊糊记得是李梦婷送自己回家，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昨晚自己醉酒的样子有没有让艾尘讨厌呢。

讨厌？

艾青杨感到一阵恶寒。

胃部突然开始痉挛，然后开始泛酸，作呕，想吐。

艾青杨顾不上会吵醒艾尘，立刻翻身下床，几步冲到卫生间。

艾尘被弄醒了，愣了几秒钟，发觉身旁没有人，以为艾青杨起床了。

看看时间，上午十点十五分。

在被子里左滚滚，右滚滚，一个翻身，起床穿衣。

刚走到洗手间，便听到里面的声音。

艾尘一惊，赶紧推门，“爸！爸！！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