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错——猫san
猫san  发于:201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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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怨妇似的絮叨着,话头都快歪到月亮上去了,稚堇赶紧求饶,“我不对我不对,我不该把解谜的希望寄托在您老身上,您老休息休息,我自己想想。”

珑白恨恨地哼了一声,背对着稚堇,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好一会儿,稚堇都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闷闷地冒出一句:“我这次醒来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嗯?”

“我应该不会再睡了。我是说,一年只醒一个月的那种睡法。”

“你的意思是?”

“没有法力了,不会再睡了,醒着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困意了……看来,廖蓝实现了我的愿望,我真的变成普通小孩了。”

“哦!”稚堇恍然大悟,正想说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却见珑白翻了个身,紧闭着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可是,没有廖蓝,变成普遍小孩又有什么意思呢?”

稚堇心头一酸,想安慰他几句,低头一看,他却已经睡着了,缓慢而安详地呼吸着。稚堇轻轻把手放在他头发上,他的头发好软,跟婴儿似的。稚堇轻叹了一口气,往火里添了些树枝,也在他身边躺下。

好吧熊孩子,今天姑且静静地睡一觉吧。明天开始,就得像大人一样去战斗了。

两人醒来时,天还黑着,简单讨论后,决定还是先从最简单的入手,去找廖蓝信里说的“树下”。天越亮被人发现的可能性越大,可怜那头老牛被两人赶着一路急奔,快到目的地才放它自由,两人小心翼翼地步行上山,到了树下时,天刚蒙蒙亮。

两人徒手一通狂挖,稚堇手腕的伤口很快就裂开了,于是只剩珑白一个人挖。“真该偷把铲子。”他抱怨道,十个指甲都崩了,稚堇看着都替他疼。

好在没挖很久,就摸到东西了——是个带把手的木盒子。珑白马上把它提出来,但它已经腐朽不堪,马上散成一堆烂木片,金条撒了一地。

珑白和稚堇先翻看金条,光光溜溜,没有一点刻字或花纹,就是普通的金条;再检查烂木片,同样就是普通的木条,什么蹊跷都没有。

“还真是给戏班子的酬劳啊。”稚堇失望地说。

珑白皱起眉头,掏出廖蓝的信又看了起来。“树下”两字外围被打了个圈圈,看起来像是着重提醒。珑白突然麻利地爬上树顶,向远处眺望了一下,跐溜一声滑下树,拉起稚堇的手就跑:“跟我来!”

珑白熟门熟路地在没有道路的山上跑着,在快到山腰的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领着稚堇开始在杂草乱树中爬行。好不容易钻出了一片荆棘丛,稚堇却发现珑白不见了,眼前只有一棵棵高耸的大树。

“这里!”珑白的头突然从半空中探了出来,吓了稚堇一大跳。“从这棵树后面绕过来!”珑白从枝叶间伸出手指示。

稚堇绕到他所指的槐树后,才发现这棵前面看起来笔直高大的槐树,后背部分的树身大概是被雷劈过,倾斜成45度倒卧着,上面又寄生着几棵不大不小的樟树,但因为被槐树茂密的树冠遮挡着,从前面很难看出还有后面这几棵樟树。珑白就站在其中一棵上。

稚堇费力地爬上了树,发现樟树紧挨着一处崖壁,珑白正起劲地刮着上面厚厚的青苔。“从山顶那棵树看下来,在春天的时候,这一带有很多杜鹃花,像是给山围了一圈腰带,”珑白右手继续忙活,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向稚堇解释,“廖蓝给‘树下’两字画的圆圈,肯定是指这一带杜鹃花,现在是冬天,花还没开,所以也只有我能猜出来。廖蓝画圈的起笔和收笔有一点点交叉,按照我从树顶往家里看的方向,交叉指示的方位,就是这里。我以前和他闹别扭,每次都藏这儿不回家。”

他敲敲崖壁:“我们在地下的时候,廖蓝不是说了吗,‘我宁可回去面壁刻字玩儿’,这么巧这些树又挨着石崖,他肯定刻了什么东西。”

“你突然讲出这么有条有理的话,我好不习惯。”稚堇将信将疑地帮着刮青苔,还真的摸到了凹陷的线条。两人惊喜地对视一眼,拼命地刮着,一个字露出来了:致。

是廖蓝的笔迹。两人大受鼓舞,把可以够到的石面都刮了个遍,但除了这个“致”,再也没有其他痕迹了。

两人面面相觑:就孤零零一个字,猜字谜也不带这么玩儿啊!现在如果廖蓝出现在眼前,轮不到周鸩动手,珑白和稚堇就会冲上去杀了他。绕什么弯子啊!耍什么计谋啊!人都要被你活活玩死了好吗!

珑白和稚堇蹲在树上,一个劲地抓耳挠腮。突然,稚堇大叫:“我们全想错了!”

21.保护

“我们全想错了?什么意思?”珑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道这个字不是廖蓝刻的?”

“不不不,”稚堇连连摆手,“你找到的这个字没有错。我是说,我们的整个顺序错了!”

她拿出廖蓝的信:“你想想,我们在地下见到老爷时,他知道周鸩给了我们这封信吗?或者说,他能确定我们已经拿到这封信吗?”

“嗯……应该没有。”

“对!所以老爷在地下故意说给我们听的那些话,不是暗示这封信的内容,也就是说,和我们找到的这个‘致’无关。我们先把信和‘致’字抛开,说说老爷能确定的是哪些事情。”

稚堇停下来理了理思路,好让自己接下来的话简明易懂。

“老爷能确定的第一件事,是我手上有图纸。这是他在地宫时亲眼看到的。

第二件事,是我们,或者说你——因为在地下时他没看到我——还活着,说明你还记得他教的符号,从水道逃出来了。

第三件事,你进入了冥道,坐上了冥船,到达了地下,显然你拿着图纸,而且还看懂了。

最后一件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你身边有个周鸩。当然我们也不知道老爷有没有回忆起周鸩的身份,但老爷一定会想,周鸩不是好人,而你的法力又没了,你的处境很危险。”

“那么?”珑白一脸迷惑,脑筋有点跟不上了。

“他首先考虑的肯定是保护你啊!”

“保护我?怎么保护我?”

“图纸、符号,他能保护你的方法,肯定和你手头的这两样东西有关。”

珑白的眉头拧成了结,使劲思考着。

“不过重点还不在这里。”

“什么?”珑白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你叽里呱啦半天,居然还没说到重点?”

“不要急,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好理解嘛。”稚堇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重点是,老爷一开始只用口型跟你说了‘识字’,对不?后来我们差点被衈龙发现,船停下来,这只是个意外。而老爷利用这个意外,又补充说了一通话,无非是想给我们更多暗示罢了。由此可见,在他看来,就算没有后面这一通话,光凭‘识字’两个字,你就可以找到办法保护自己了。”

“什么?!识几个字就能保护自己?”珑白大叫,“不是他脑子坏了,就是你在胡说八道!”

稚堇无奈地一摊手:“我觉得自己猜得绝对没错,但‘识字’是什么意思,跟图纸和符号有什么关系,只有靠你自己想了。你这么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想出来,绝望的应该是我啊!”

珑白抓着头发,恨不得一头撞在石壁上。稚堇推了他一把:“姐姐我说了这么多,好累啊,你应该有所报答嘛。去,到行李里找点吃的给姐姐,吃饱了,姐姐再帮你继续分析。”

珑白乖乖打开行李,用昨晚吃剩的米饭、腊肉什么的捏了几个饭团,递给稚堇。稚堇暗喜:虽然他笨,但是听话,当个小弟还是挺好使的。

“跟姐说说,老爷都是怎么教你识字的?”稚堇边往嘴里塞饭团边问。

珑白神情古怪地瞟了她一眼。怎么教,这个能说出口吗?以前都是零零散散地教,没学会几个字,但从两年前开始,要求每天认30个字,没完成指标的话,就要被廖蓝推倒在床上脱光衣服。以廖蓝和珑白的身形对比,无异于大人对小孩霸王硬上弓,而珑白又承诺过不对廖蓝使用法力,等于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但是,等前戏做足、欲火焚身了,廖蓝却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起身,撂下一句:“你自己泼盆冷水降火吧,学完30个字再叫我回来。”

你这种没有经验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懂做到一半又停下来的残忍!我识几个字容易吗!珑白哀怨地盯着稚堇,看得她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你不想回答就直说啊,好可怕的眼神,我叫你一声廖珑白大爷,麻烦你把头转过去好吗?”

珑白不但没转过头去,反而猛地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吓得稚堇把饭团都掉了。“写字,我要写字!”他火急火燎地嚷嚷着,稚堇也被他搞得手忙脚乱,半天才想到折下一根树枝,“在青苔上写!”

他用力地在石壁残余的青苔上写着:“这是廖蓝最后教我的三个字,但我那天已经非常怀疑他要封印我,心烦意乱,不知道有没有学对。是‘廖珑白’吗?”

虽然他写得歪歪扭扭的,还缺了几个笔画,但稚堇还是认出来了:“没错。”

“教了这三个字后,他又说,这是写在族谱上的‘廖珑白’,也就是平时用的‘廖珑白’。如果遇到危险,就要用这个‘廖珑白’。”珑白又写下三个字,“这是字,不是符号吧?反正我不认识。”

这几个字他倒是写得很规范,大概是笔画比较少的缘故。“汪今灿?和‘廖珑白’八竿子打不着边啊!”稚堇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发觉,她在图纸上见过“今”这个字。她马上在记忆里搜索,那边珑白还在继续往下说。

“我很生气地问他,我能有什么危险?我差点就说出口了:暗地里盘算着封印我的你,才是最大的危险吧!”珑白咬了咬嘴唇,对自己当初的误解十分悔恨,“他说,凡事总要留后路,万一有危险,就把这个名字……”

一群鸟突然扑棱棱地从前方的林子里飞起,打断了两人。稚堇一愣,倒吸了一口冷气:“糟糕,我们没把那堆金条埋回去。”

“什么意思?”

“你把火石拿出来,快擦‘致’字,别说话,使劲擦!”稚堇抬起衣袖,拼命擦他们写在青苔上的字。珑白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从行李里拿出火石,在“致”字上划着,划了几下,突然明白了——林动鸟惊,很可能有人过来了,得把字都抹掉。

珑白抓住火石用力划擦,但身下的樟树突然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两人立刻摔了下来,火石也从珑白的手里飞了出去。

几双手粗暴地把两人牢牢按在地上。周鸩带着标志性的邪笑,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挖了那么大一树坑,还留了一地黄金,你们从冥道出来了就直接通知我嘛,非得出动这么多人来找,这阵势都赶上迎驾皇帝了。”

周鸩利索地攀上树,仔细看了一番,又跳了下来,对珑白说道:“廖大少爷果然在信里给你留了暗语,我把信给你是给对了。这个‘致’字,你们刚刚想毁掉不给人看吧,是什么意思?”

“你带我去廖蓝家里,我就告诉你。”珑白毫不犹豫地回答,稚堇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表面还是配合他,作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这样啊……”周鸩沉吟了一下,示意随从放开珑白,然后拉起珑白的手,“好吧。”

珑白以为周鸩要拉他起来走,刚欠了下身,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拇指传来剧痛,“啊”地惨叫了一声。

又是“啪”的一声,珑白又叫了起来。接下来,第三声“啪”,第四声“啪”,第五声“啪”,珑白咬紧牙关,硬是再没吭气。

“挺有骨气嘛。”周鸩松开手,珑白的五根手指都被折断了,以怪异的角度垂挂着。他疼得浑身发颤,却仍是不容商量的口吻:“不带我去蓼蓝家,我什么都不会说。”

“讨价还价,不是男人干的事情。”周鸩拉起珑白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就在这里说,哪儿都不去。你还有五根手指。”

“不去廖蓝家,不要说手指,就是折断双手双脚,我也不会说。”

周鸩脸上的伤疤像蚯蚓一般凸显了出来。他一脚踹在珑白的心口上,把珑白踹得飞到了树干上。珑白落到地上,鲜血立刻从嘴里喷了出来,痛苦地翻滚着。

“住手!住手!这个‘致’字,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稚堇尖叫起来。

周鸩上去又给珑白补了一脚,珑白在地上爬行着,周鸩哪里容他躲避,追着他不停地踢,直到珑白跪在地上蜷成一团,头脸和半个身子都埋在残雪里,一动也不动了。

“珑白!珑白!”稚堇冲着周鸩哭喊道,“你别打他了,我把图纸给你画出来,老爷真的什么都没教他,冥道是我带他逃出来的,‘致’字也是我找到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他死不了。”周鸩停下来,歇了歇气,“我改主意了,我要带你们回家。”他抬起稚堇的下巴,“你们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特别是他,便宜廖蓝一个人太可惜了,我给你们每人派10个兄弟,在床上好好爽一把。爽完了,我们再聊天不迟。”

“禽兽!”稚堇朝他吐了一口口水,他灵巧地躲开了,哈哈大笑起来,对手下说:“大小姐等不及了,把小鬼带上,我们回去玩禽兽游戏啰。”

两个随从走过去拉起瘫软的珑白。珑白闭着眼睛,脸上血迹斑斑,却在轻快地笑着。

他松开手,一块沾着鲜血的火石落了下来,掉在地面一处新刻的浅浅字迹上:汪今灿。

两道火舌从字迹上窜出,瞬间吞噬了押着珑白的人。在珑白身后,一个火焰的人形缓缓立了起来。

22.离开

周鸩和随从们纷纷后退,不单单是因为两个人被烧,而是珑白背后的人形太眼熟了:周鸩大放野火的那晚,在栖山顶上出现的巨大火人,和眼前这个火人除了大小的差别,完全一模一样!

“把稚堇放了,不然把你们全部烧死!”珑白厉声喝道。周鸩示意放人,稚堇飞快地跑向珑白,珑白抬头向火人说了句什么,火人骤然变大了一圈,把稚堇的身后也护了起来。

“把周鸩绑起来。”珑白对随从们说。

“休想。”周鸩冷冷一笑,没人敢动。

珑白也报以冷笑:“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但我们在冥道碰到廖蓝了,他要我们留着你的命,还有事和你讲。乖乖绑起来,你知道,我也不是那么听廖蓝的话的。”

周鸩脸色变了。稚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珑白学起撒谎来真比识字快多了。趁其他人在绑周鸩,她立刻查看珑白的伤势,心疼得直抱怨:“你怎么就不早点想出来,白白被打成这样,还得找个郎中给你接骨!”

“还不是为了找那块火石!害我编那么多瞎话拖时间,还挨了那么多脚,把地上都滚遍了才摸到它。幸好周鸩没把我另外五根手指也折了,不然我就没法刻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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