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烟转头看向梁非淡淡道:“饿了么,要不要去吃东西?”
“这次一定要够辣!”
烟微微一笑道:“一定。”
梁非原以为烟会带他去那家湘菜馆,梁非的确很中意那家菜的味道,只是没想到烟居然带梁非去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
“叮咚~”
电梯门打开,梁非有些疑惑地走出电梯,映入眼帘的是简约的欧式装潢,大片大片的乳白色占据了所有空间,只有不远处高大的落地窗可以透出些许不同的颜色来让这里显得不那么单调。
“这里是?”
“我家。”
梁非蒙了,再上下打量一番身旁正在换鞋的穿黑色制服的青年,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人居然拥有如此雄厚的资产,可以在S市中心买得起超过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梁非呆了一分钟后发现自己弄错了重点,重点应该是自己竟然跟着一个只知道名字来路不明的青年到了他家!
烟已经换好了鞋子,走到客厅里将外套脱掉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换了一件绵软的长袖T恤出来,见梁非还站在电梯口有些局促的样子烟忍不住笑了,然后走过来把梁非的书包接过来道:“换了鞋子进来吧,我先去做饭,你在这儿等等或者在屋子里随便转转都行。”然后便不再管梁非自己去厨房忙活了。
梁非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但又不敢直接去人家内室晃悠只好在客厅里左瞧瞧右瞅瞅,只听得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梁非忍不住脑海中想象着烟卷起袖子切菜的样子,想到他认真为自己准备饭菜的样子梁非嘴角忍不住上扬,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幸福甜蜜。
走到客厅一侧可以看到卧室的一部分,梁非没有进去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把头往卧室里探了探。烟的卧室远不如客厅装潢得那么细致,应该说完全没有装潢,卧室中心摆了一张铺着白色被单的大床,床侧是一张书桌,桌上也很干净只放了一部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立起来的相框,梁非的方位看不到相片内容。
梁非往卧室里走了两步想去看看那张照片恰好此刻烟走出来叫了梁非一声。
“梁非,能不能帮我去阴台酒柜拿一瓶红酒?”
“哦,好。”
梁非刚一离开,烟便迅速走进卧室将书桌上的相框收起来放在下面的抽屉里。随后若无其事地返回厨房把已经做好的菜端出来。
“你可以喝酒么?”见梁非抱着一瓶酒出来烟一边盛饭一边问道。
“恩,少喝一点还是可以的,而且明天是周末应该没事儿。”
“那就好。”烟顺手取出两个高脚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给梁非只倒了个杯底。
“中餐配红酒,将就着吃吧。”
梁非笑着点点头,抄起筷子尝了一口,一股子辛辣味儿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就是一贯好辣的梁非也忍不住喝了一大口红酒也冲淡那股子辣味。
“好辣!”
烟笑了笑道:“够味吧!”
梁非捂着嘴伸手竖起大拇指,“你牛!”
今天的饭梁非吃得比平时多出两倍,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太辣!
为了缓解辣味不知不觉酒也喝多了,梁非站起来准备收碗筷的时候已经有些眩晕,走了两步便腿一软一个踉跄还好烟在身后及时扶住了梁非。
梁非迷迷糊糊的扭头看着烟精致的脸庞忽然就呵呵傻笑起来。
“烟,你真好看,哈哈……”
“来,我先扶你进去躺下。酒量不济还一杯接一杯的喝……”烟埋怨道,但语气却十分温柔。
“烟,你究竟是谁?居然可以穿越时空改变历史,好厉害啊!”平日里沉静的梁非此刻完全露出了少年天真无知的本性。
梁非只是酒醉胡说但烟却愣了愣一本正经地答道:“光凭我是不能穿越时间的,我只能对过去的我传达了一些信息从而改变了世界线而已。”
“世界线?好深奥,我不懂……不过你真的好厉害,嗝~”
烟将梁非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看着梁非在酒精作用下泛红的脸伸出手替他解开衬衣扣子松了松领口,不小心触到梁非脖子滚烫的肌肤,突然就被梁非抓住了手。
烟身子猛地一震,急忙往回缩手,但梁非却死死地抓住不肯放开。青年皮肤微凉的触感让梁非的心第一次颤动了,此刻的他又怎么肯轻易放开自己最初的心动。
“烟,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梁非眯着眼睛低声道,随即在烟冰凉的手背上印下一个火热的吻。
梁非手一松,烟便猛地将手缩回来,他的瞳孔剧烈地抖动着,似乎在努力压制着什么,眼底竟是说不出的无奈与挣扎。
几分钟以后梁非已经陷入沉沉的昏睡当中,烟替梁非掩好被子,他久久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梁非。
夜幕降临黑暗张开巨大的双翼拥抱着这个余温未散的世界,但此刻烟的心却如坠冰窟,他起身走到窗前缓缓拉上窗帘转身望着黑暗中熟睡的梁非。
“梁非,你遇见我,绝不是幸运。”
一直到阳光蔓延到被角梁非才抬起沉重的眼皮,昨晚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有双唇残留的微凉提醒着他那一刻的心动。
梁非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后起身下床去找烟,但走遍了整间屋子都不见烟的影子,最后梁非推开烟卧室的门,只见床铺和昨天一样十分整齐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他回头发现书桌上的相框不见了随即就瞥见下面没有关严实的抽屉,他犹豫了一两秒还是打开了抽屉,相框果然被反扣在里面。
梁非手停在半空中并没有立刻去拿,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害怕,怕照片上有他不想知道的事实。
“这把伞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
一个对烟很重要的人,相片里会有那个人么?
但梁非还是翻开了相片。
相片里有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高中的制服,其中一个人就是烟,他的样子与现在没什么区别,一副惯常表情淡淡的样子。而另一个人的脸却是一片白色,就像那个部分因为过度曝光而没有完全显像,梁非只能看得出那人个头不高大概只到烟的下巴,虽然看不清样貌梁非内心却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这个人他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相片中两个人并肩站着,身后是开始泛黄的梧桐树,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
第七章:易洋
那张照片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梁非久久不愿把目光移开,梁非觉得自己如果再多看一会儿就可以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也许是太过专注,就连烟什么时候回来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发觉。
“看什么呢?”烟语气十分柔和,但梁非却忍不住全身一颤,那一刻梁非的心情就像偷看喜欢女生的日记忽然被逮了个正着儿。
“啊,没……没什么。”
烟将将热腾腾的早餐随手放在书桌上空出手来缓缓拉出梁非背在身后的手,拿过相框的时候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将相框放回抽屉里然后关上了。
“过来吃早餐。”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梁非觉得比冬夜的寒风还刺骨。
“恩……好。”
其实梁非宁愿烟骂他一顿或者把他赶走,但烟偏偏连一个坏脸色都没有给梁非,只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早餐然后就和梁非一起出门了。
十字路口,简单的告别,挥手说再见,梁非却不知道这一别又是多久才见。
果然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梁非再也没有见过烟,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主动要烟的联系方式,而自己又不是可以拉下脸来直接找上门的人。
“梁非——”
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喊声,梁非从洗漱间出来拿了一片桌上的面包便匆匆去玄关穿鞋。
人常说春困秋乏,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了丝丝凉意,被窝舒适的温度让人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头。梁非觉得自己只是在床上多眯了那么一小会儿再一睁眼就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等等,再加个蛋。”梁非妈妈从厨房跑出来忙喊住梁非。
梁非嘴里还咬着面包没办法回答,此时坐在饭桌上悠悠地喝着牛奶的梁馨十分体贴地替哥哥解释道:“他来不及了,你就放他走吧。”末了还补了一句:“唉,上初中就是好,我还可以慢慢吃个煎蛋再走。”
梁非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梁馨便摔门而去。
梁非的高中是要求早读的,所以必须在上课前一个小时到校,比起一般学校他们唯一庆幸的是走读生不需要做早操。
刚跑下楼就看到坐在小区亭子里喝可乐的易洋,梁非一口把面包全部塞嘴里嚼了好久才艰难的咽下去。易洋走过来将手中的可乐递给梁非道:“喝一口冲冲,别噎着了。”
梁非毫不犹豫地推开他的手,噎着嗓子说:“大早上的喝可乐会得胃病。”顿了顿他又接了句:“况且你怎么好意思把你喝过的给我。”
被梁非这样直接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易洋习惯了也没觉得不开心,自己默默地拧开可乐瓶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部喝光,然后做出一个潇洒的投篮动作将空可乐瓶准确无误地投入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作。”梁非翻了个白眼,然后丢出这么一个字。
易洋愣了愣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梁非皱着眉头问道:“梁非,你最近不太对劲啊。”
梁非心中立刻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没有理睬易洋而是蒙头快步走向停在车棚里的山地车。
“梁非!”易洋第一次对梁非有些恼火,虽然平时梁非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偶尔还会开个小玩笑,而最近的梁非简直像个冰块一样沉默寡言,一说话就是满口炸药乱炸。
易洋跑上去猛地抓住梁非的胳膊,梁非顺势猛地转身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呵斥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易洋一愣,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见过梁非这个样子。随即易洋低头苦笑一声松开了梁非的手臂,梁非立刻转身推了自己的山地车从车棚里走出来,他刚跨上车就听到易洋空洞无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因为他对不对?他是叫‘烟’吧,连个姓都没有……说起来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梁非欲走的身形猛地顿住,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阴云仿佛一瞬间找到了源头。
“他算是你的什么人,可以让你如此心神不宁?你了解他吗,你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
“走吧,快迟到了。”
梁非漠然打断易洋的话,腿稍微用力耳边所有的声音就被呼呼的风声淹没了。
因为早上的事情,易洋整整一天都在琢磨该怎么开口和梁非道歉,易洋是发自内心的在乎梁非,在乎到无论梁非怎样对他他都能容忍,他的自尊心在梁非面前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可以随意践踏,他们交往过程中的争吵那怕是梁非的错易洋也会先去道歉。所以那句话说得没有错,先道歉的那个人并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更在乎对方而已。
梁非和这个年龄的男生不一样,他不怎么喝碳酸饮料却十分钟爱咖啡,这些与众不同的爱好易洋自然是了如指掌。下午大扫除的时候易洋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蓝山咖啡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梁非面前。
梁非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直接把易洋连同那罐饱含歉意的咖啡当做了空气,易洋轻声喊了句“梁非”也无补于事,终于易洋忍不住了第一次在教室里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强行拽着梁非走到了天台上。
“你他妈放开我!”梁非在多次挣扎无果的情况下爆了粗口,他自己都奇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易洋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易洋停下脚步慢慢松开梁非的手腕,梁非揉了揉自己被抓得通红的手腕扭头就走。
“梁非!”
梁非没有停反倒加快了脚步。
“你等一下,我就说一句话。”易洋语气归于柔和,带着些许请求的意味。
梁非停下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头。
天空蓝得令人心悸,飘散着几缕轻似薄纱的云,风声萧萧夹杂着梧桐树叶哗啦啦的响声传入耳朵,这一瞬间易洋的眼角忽然有些发涩,梁非的背影在他眼里第一次变得有些模糊。
少年飞扬的发丝与制服上的清香,视觉的朦胧与嗅觉的牵引,让易洋长久以来积压的感情在这一刻慢慢拔节几乎要刺穿心脏。
“我喜欢你……真心的。”
易洋的声音就像是被盐水浸过了一般,让人听着都觉得苦涩。
梁非的背影晃了晃然后有些木然地转身,预料之内的易洋从梁非的脸上看出了惊讶、不解、难以置信但唯独没有鄙夷。
梁非愣了许久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说什么?”
易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梁非走近了几步,认真地看着梁非道:“我喜欢你。”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梁非有些慌乱,立刻别开易洋炙热的眼神。
“字面意思。”顿了顿易洋接着道:“也许你会讨厌我,会觉得恶心,再也不想看到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意,我积压了这么久……”
梁非皱了皱眉忽然打断了易洋的话:“不要说了!”他接着说:“我们都是男生,况且我也不是同性恋。”
“你是不是我自然不知道,但我只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
“你是在怀疑我吗?你觉得我是同性恋?!”
看着梁非一本正经的样子易洋忽然笑了出来,但很快他就收了笑换上十分严肃的神色徐徐道:“如果此刻说喜欢你的人不是我而是烟,你还会说自己不是吗?”
梁非猛然怔住,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之前淡漠的表情,只是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和梁非做朋友两年,偷偷观察他一年多,梁非或许还不怎么了解易洋,但要说最了解梁非的人那一定是易洋。
看到梁非眉宇间的阴郁与挣扎,易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早该知道了,早从你去他家时我就该知道了……”
“你跟踪我?!”
如今的易洋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索性全部说出来:“是,我跟踪了你,而且我每天都会追随着你的脚步。”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风吹散了天空中的最后一缕云,“这一追就是三年……”
易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梁非,此刻梁非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易洋微微笑了笑像是在宽慰梁非,“你不用怕,以后我再也不会跟着你了,我累了。”
一直到易洋的身影消失在天台的楼梯口梁非才回过神来。梁非朝四周看了看空旷的天台上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没有,几分钟前的愤怒已然被风吹散,梁非觉着心里空空的,深吸一口气便是震荡心神的回响。
易洋走了,走得十分彻底,一周以后梁非才知道易洋转学到国外的消息,当梁非还在担心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易洋的时候易洋已经身在大洋彼岸了。
作为易洋最好的朋友,易洋离开的消息梁非却是无意中从别人的闲话中听到的。那一瞬间梁非甚至无法感知自己心底的感觉,但唯一确认的是易洋走了,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或者高兴。
如果一个人和自己的宠物小狗朝夕相处,有一天小狗离家出走了,主人也会感到不安感到难受吧,那怕小狗曾经偷吃过主人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