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消失的寒煞,凌卓溪的心便再也安静不下来,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般剧烈的跳动过。
(毒崖口底)
安陵禹灏在这神秘的地方转了一圈之后,却也依旧没有发现一个人,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到醒来的房间内,却也发现明明伤势严重的自己,在外面这样的走寻一阵后,身体愈发舒服了,就连气血和经脉都开始疏通。
却也就在打开房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幕再一次让他震惊。
第一百六十三章
竹桌上赫然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双竹筷搭放在瓷盘上,似乎时刻等待着主人的享用。
安陵禹灏不禁更加的诧异了,转身面向着外面的花海,虽然美轮美奂,却也抵不过内心的疑惑,不禁再一次喊道:“不知恩人是何方神圣,倘若真的不愿露面,那安陵禹灏就不再继续打扰了。”
想到行为这般神秘,又生活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中,或许是不愿意与外人多有来往,既然自己已经醒来,那么就不需要在此逗留了,况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解决,父皇和整个国家还需要自己去帮忙。
想到这里的安陵禹灏随即决定离开,可眼前地势却也有些迷乱,根本辨不清方向。
还是决定顺着一个方向行走,只要离开了这里,应该会有什么发现,安陵禹灏四下张望一番,决定走向花海的深处,“安陵禹灏先在此谢过恩人,倘若日后再能相见,一定涌泉相报。”
说罢便欲离去,虽然胸口袭来一阵疼痛,轻轻捂住有些渗出鲜血的白纱,却依旧不愿停下脚步。
忽然发觉脚步竟然像被什么牵扯住一般,似乎不能移动半分,只见那些花朵的藤条不知什么时候慢慢靠近了自己,竟也如同蛇一般的缠绕住了自己的脚踝。
觉察到有些异常的安陵禹灏伸手便欲解开那牵绊,却不知如同倾巢而出一般,许许多多的藤条从四面八方袭来,纷纷卷住了安陵禹灏的两只手臂,那样强大的力道,竟然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想就这样困住我吗?安陵禹灏看着些顽固的植被,满是狂妄的眼神,却在尝试着汇聚内力的时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为什么真气在不断的窜动,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身体里发生着冲撞,而自己竟然无法控制。
不只这些微妙的感受,甚至自己的功力也消失殆尽,完全用不上一点的力气,安陵禹灏终于察觉到一丝的不妙。
“啊!”忽然感觉到头部剧烈的疼痛起来,全身也犹如被万箭穿心的煎熬,长舒一口闷气,却也失去了意识,昏倒在这被束缚的花海中。
(寰昭国都)
香炉阵阵缭绕,清风微微吹拂,凌晗和梦璃寸步不离的守在凌紫宁的床榻前,默默不语。
“父皇,宁儿怎么样了?”凌卓溪快步的走了进来,看着依旧昏迷的凌紫宁,不禁有些担忧。
“御医说并未发现什么其他的伤痕,应该是惊吓过度所致,再加上曾经就有的旧患,身体应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需要好好调养多时了。”梦璃轻轻叹息着,“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言语间,一丝的愁苦与愧疚显现在那张绝世的脸庞上,虽然历经了风霜数载,没有了年轻的风华与娇艳,却多了一份女人的优雅与沉淀,让这个体验着数十年孤独的女人更增添了魅力,那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的气息。
“刚刚你查到什么了?”凌晗突然开口。
“恕儿臣愚笨,没能够抓到他。”即便是对寒煞的话半信半疑,凌卓溪还是隐瞒了实情。
“不管怎样,让宁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是不会放过安陵禹灏的,这笔账我会和他算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他父亲的债,我也一并让他偿还。”凌晗心疼的看着宁儿,暗暗发誓的说道。
他怎能忍下这口怨气,这么多年来的一切等待,都只是为了和安陵国都有个了断,如今赌上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却也牺牲了太多。
凌卓溪明白父皇口中的意思,也知道两国之间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曾经答应那个叫萧堇墨的男子,还他一个清净天下,看来也只能是年少的狂妄回答吧。
有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是非后,才懂得身不由己的无奈。
轻声靠近凌紫宁,那一脸倦容下是否更多的是担惊受怕?从她爱上安陵禹灏起,这个让他呵护备至的妹妹便成了爱情的奴隶,没有一刻能够重新站起。
“父皇,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先不要声张为好,依我之见,皇妹就这样被一个神秘人带回,恐怕他们安陵国的人还不知晓,我们何不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接下来该如何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凌卓溪有道理的分析着面前的形势。
虽然刚刚从寒煞的口中得到一点消息,却也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倘若现在冒然行动却也实在不理智。
凌晗沉默了片刻,“也好,我倒要看看这安陵明成怎么向我们自圆其说!”
“父皇,刚刚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子是何人?想我寰昭国的群臣中,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凌卓溪忽然想起刚刚在书房外面见到的那个男人。“那额间的一绺白发还真是让人记忆深刻呢。”
梦璃身体一震,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却也闪烁着什么异样。
“他啊,他是……”凌晗被凌卓溪这么突然的一问,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话语竟也有些犹豫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应该是邻国的使者吧?所以只是偶尔的前来与皇上商讨一些事情,不知我是否记对呢?”梦璃温柔的插话,却也望向有些局促的凌晗。
“皇后说的极是,只是偶尔前来的使臣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凌晗赶紧顺着梦璃的话解释着。
“是这样啊,我说怎么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凌卓溪仿若自言自语的说着。
梦璃慢慢的起身,眼神幽怨的看着凌晗,淡淡的问道:“不知皇上可否让我见一见那位使臣呢?臣妾自小就对那些异域的文化深感兴趣,想要多加了解,皇上该不会这么不解风情的拒绝吧?只不过是文化上的交流而已,说不定日后对我寰昭国有用呢?”一切理由都被梦璃说尽,他根本就不给凌晗拒绝的机会。
“这……恐怕这时辰不早,你贵为皇后,多有不便吧。”不愧是凌晗,依然能找出合适的理由。
“那皇上便是答应了?只不过现在时辰已晚,那就不妨明日让溪儿陪着我见面吧,这样既能堵住一些口舌是非,还能让溪儿多学一些东西。”梦璃机灵的回应,果然还是女人心海底针,借着凌晗话语的漏洞,为自己寻得机会。
“我觉得母后的建议甚好,儿臣虽然只是见过他两面,却也有些好感,正好明日陪母后可以好好畅谈。”凌卓溪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他对自己的说教。
“心生好感吗?”凌晗不可思议的看着凌卓溪,满脸的惊讶,接着便是一抹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
“父皇,母后,时辰不早了,你们也会去休息吧,宁儿我来照顾就好。”凌卓溪望了望窗外早已经升起的圆月,关切的说道。“国家还需要你们的操劳,可不能熬坏了身体,我现在才是应该出力的年纪。”
凌晗不舍的看了看凌紫宁,微微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她若是醒过来,要最快的禀报,我与你母后正好还有一些事情要商议,就先行离去了。”说罢,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梦璃,两人便一同离去。
幽静的道路上,两人却也沉默不语,梦璃只是安静的跟随在凌晗的身旁,并没有问询什么,只是知道这条道路并不是通向书房。
凌晗忽然停下了脚步,命令所有人全都退下,只是带着梦璃一个人走向了一条幽深的小路。
“为什么还是决定带我来?”梦璃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却也和这秋夜的寒风一般冷冽。
凌晗呼出一口热气,“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恩怨,还是不要牵扯到溪儿,你自己进去吧。”
终于道出了缘由,从刚刚的谈话中他便明白了,梦璃这般的威胁他,不过是为了见到凌肃而已,倘若明日真的让溪儿一同前去,那么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说不定就会真相大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对谁都是没有好处的。
“如果你认为这是我和他的恩怨,那么你还是错了。”梦璃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转身继续向前方的房间走去。
月明星稀,却也惊扰一地的寂寞,向一层皑皑白雪般耀眼,照亮了满眼的昏暗。
微风卷过衣裙,在这皎洁月色下,有些颤抖的双手在打开房门的刹那却也停止在这时光里,竟然带着几分犹豫,优雅的面容下夹杂着些许的紧张。
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是皇兄吗,这么晚了怎么还?”
话还没有说完,在匆忙的走出而望向门口的一瞬间,声音便戛然而止。
“三皇子,你可还认得我?”梦璃在这月色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梦璃?果然如同民间所传一样,你竟还是和年轻时一样的漂亮。”凌肃虽然有那么一瞬的惊讶,而后更像是几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平常,平静的有些异常。
“我儿子呢?”没有任何的寒暄,没有一点的铺垫,就这样直接的质问,语气中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温婉。
不知自己是靠着怎样的毅力等到了今天,在爱情已经消失殆尽的世界中,除了那对安陵玄天的承诺外,寻找儿子便是她唯一坚持下去的勇气的希望。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似乎没有任何的惊讶,甚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过多的变化,而面对一个眼前这般痛苦而幽怨的深眸,只是轻轻说道:“你应该知道,当时那样的情况,怎么能活下去呢?”
梦璃有些恍惚的神情,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当年肯定是凶多吉少,却也还是抱有一线希望,而从凌肃口中得知真相的时候,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
回想起当年,那些被尘封的旧事一点点被唤醒,记得自己和安陵玄天因被女干人暗算而共渡一夜后,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然而这个孩子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的,因为这是她最爱的人留下的血脉,是唯一留在世上的怀念,即使留不住那个男人的心,有这个孩子陪伴便也足矣。
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已经让安陵玄天和凌晗之间发生破裂,况且事实摆放在眼前,自己有何颜面告之别人这样的事情,倘若被朝廷所知晓,肯定以清剿余党的借口杀害了他们母子,虽然能看出凌晗对自己的网开一面,却也不保证他若是知道自己怀了安陵玄天的孩子,会有怎样的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偷偷的生下。
当梦璃决定生下孩子的时候,另一个人早已经暗中发现了这一切,他似乎也十分同情着梦璃,所以决定愿意帮助她,所以在朝廷中假意号召大臣怪罪梦璃私通要犯,最终便以赎罪的名义发配她到清觉寺去诵读经书,改过自新,这样也就给了梦璃时间和机会,而这个帮助他的人便是凌肃。
而当时负责清觉寺管辖的人正是凌肃,这样一场计划,全然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为了精心的安胎,还特意找寻了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道士为她们研制补药,悉心调养。
不过让梦璃意想不到的是,即便是这样的呵护备至,却还是意外的见红了,当大夫赶到把孩子接生出以后,发现这个羸弱的孩子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存活的迹象,甚至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的热量,但苍白而精致的脸庞让这个婴儿看起来却更加安详,柔软的身体犹如莲藕般惹人爱怜,没有啼哭,没有动作,只是安静的睡着,却也能感受到丝丝微弱的呼吸。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毫不知情的凌晗却下旨要把梦璃从清觉寺迎回皇宫并且封为皇后,她不能违抗圣命,因为她现在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下去,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凌肃答应她,愿意替她照看孩子,毕竟自己的身份与她不一样,行事会更加方便一些,所以不得不抛下这个还未满月的孩子匆匆回宫,等待时机可以把孩子接到身边,这是唯一能让孩子保住性命的机会。
而凌晗也一直认为梦璃因为被发配到清觉寺而对凌肃怀恨在心,所以刚刚话语中的意思就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原因,却让梦璃没有想到的是,从她回到皇宫的那一刻起,就是儿子的生死别离,这个叫凌肃的男人竟然神秘的消失了,而且一去就是近乎二十年,蹉跎了岁月,寸断了肝肠。
“这些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让我看到儿子的最后一眼?”梦璃这藏在心间多年的问题,终于可以当面问清,千万次的梦到过两人再见面的场景,每一次都在声嘶力竭中惊醒,却也真到了见面的时刻,才发现原来这几乎发泄不出的压抑才是最大的煎熬。
冷风不断卷进房屋,凌肃走上前去把房门关好,轻轻的斟了一杯热茶:“天气凉了,暖暖身子吧!”
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当年你走后,你儿子的情况愈来愈不好,就算把他交到你身边又怎样?还不是只能死路一条,在皇宫内你有何能力保护这弱小的生命?我只能带着他访遍名医,却也……”凌肃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略过一抹忧伤。
“那你为何没有通知于我?哪怕一句也好,竟让我苦等到如今。”梦璃眼角的泪水瞬间滑落,终于释放出了所有的委屈与痛苦。
“我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告之于你,却也因为朝中的一些政变,不得已而离开皇宫,我又该如何把消息通知于你呢?后来便听闻你又产下一子,立为太子,我的心才算有些安慰了。”凌肃温柔的说着,似乎语气中也充满着怜悯。
“太子不是我的儿子,只是为了保住我皇后的地位,堵住朝中大臣的口才抱养的孩子。”梦璃宠溺的说道,“不过我对他也视如己出,像亲生一般的疼爱。”
“皇上对你还真是宠爱有加,为你费尽心思啊。”凌肃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
梦璃似乎并不领情的说道:“不是对我好,是把对安陵玄天的思念记挂在我身上而已,因为他一直认为我是玄天的女人。”
“也难为你了。”萧素不禁感慨。
“天色已经不早了,皇上还在外面等候。”梦璃失落的表情,“虽然知道儿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为什么依旧感觉到他的存在呢?”忽然望向一旁的凌肃。
只见凌肃有些异样的眼神,却也幽幽的说道:“因为太过思念,他已经活在你的心里了。”
“或许是吧,只不过比起这些,这些年让我不解的还有一个问题,或许只有我真正明白了那个疑问,有些事情就应该会迎刃而解的,既然这次回来了,你和溪儿也应该认识一下吧,毕竟你是他的皇叔啊。”没有等凌肃的回答,只是留下这么一句仿若意味深长的话便离开了。
看着茶水冒出的热气逐渐消散在这空荡的房间中,凌肃在这深夜却也无心睡眠。
“梦璃,你们……”看着梦璃终于慢慢的向自己走来,凌晗不禁有些担忧:“有些事情应该放下了。”
“嗯,想通了。”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也露出一丝笑容。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我原本还有些担心呢。”凌晗松了一口气,长久以来对梦璃虽然没有夫妻之好,却也一直呵护备至。
“皇上其实原本就可以让他留在皇宫中,倘若真的是臣妾的原因,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不能回宫,我还真是有些负罪感呢。”梦璃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