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三)——金星凌日
金星凌日  发于:201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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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堇墨听着安陵禹灏的声音从耳边略过,依旧没有回答什么,只是露出复杂的表情。

“为什么独孤傲没有出现呢?既然答应他见过安陵禹灏一面之后就会随他离开,可如今为何却不见他的踪影?”萧堇墨暗自琢磨着,还没有好好看清安陵禹灏便要离开了吗?

(安陵皇城)

终于到了安陵皇城,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路来的艰辛不只是路途的遥远,而是这需要保护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需要格外的细心与警惕,时刻让自己保持清醒,还好一路走来没有发生什么险事,否则真是担待不起啊。

“子夜去了哪里?”刘蒙终于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不禁有些好奇的向鬼月询问。

“这还用问吗?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最重要。”鬼月似乎在说着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哦,去堇墨家看宝宝去了,也难怪离开宝宝这么久,真是难为他了。”刘蒙似乎很理解子夜一般。

大家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彼此之间仿佛也就更多了几分了解,无论将来是敌是友,只记得当初曾并肩而战过就足矣。

安陵明成和安若皇后早已经在大殿内等待着他们的回来,这些人可都是皇子的心腹,可以辅佐帮助安陵禹灏的栋梁之材。

“参见皇上,皇后!”众人齐声礼拜,安陵禹灏有礼的摘下了斗笠。

就在这一瞬间,站在安陵禹灏身旁的萧堇墨终于看清了他的容颜,丝丝银发闪耀在大殿间,似乎每一根细丝都带着皎洁,张扬着自己的无暇,绝世的容颜经过军营的洗礼而更加精致,一颦一笑间都充斥着不可直视的华贵与不染。

萧堇墨日日夜夜思念的他,此刻竟真的站在了身边,这一刻的脸却更加红晕了,如铺面天边的云霞。

“快快平身。”安陵明成满眼慈祥的说道,“苦了众位英雄了,快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早已差人安排好了房间。”

“谢皇上!”众人便跟随着皇帝身边的公公离开大殿。

“宁儿,快到母后这里来。”正欲跟着众人一起离开的凌紫宁则被安若温柔的叫住。

凌紫宁看着安若满是期待的眼眸,却也望了一眼正欲离去的安陵禹灏。

安若似乎明白了什么,“禹灏,你急匆匆的要去哪里?还不快快过来问候一下你的皇妃。”

安陵禹灏听到母后的话语,有些不舍的看着萧堇墨离去的背影,却也无奈的返回到凌紫宁的身边。

“禹灏啊,此次宁儿回来你可要好好补偿一下她,一个女人不顾危险的去军营找自己的夫君,而身为丈夫的你不仅没有好好照顾他,反而先离她而去,这样的男人可是要被笑话的,我们安陵家族的男人可不是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安若替紫宁打抱不平的训斥着。

“母后教训的极是,怪孩儿不好,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安陵禹灏的回答似乎并不是应付自己的母后,反而更像发自内心的忏悔。

“母后,不怪禹灏,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您没有怪我不懂事的去找禹灏,怎么反而责怪起他了呢?是我给他添了麻烦的。”凌紫宁赶紧替安陵禹灏解围。

“看看宁儿,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如此看来我们禹灏有这么大的进步,是要感谢皇妃了。”安陵明成也是满口的赞叹。

“父皇过奖了,如果父皇和母后只是为了宁儿而责怪禹灏就不必了,这几日我们太久没有相见,不知可否让禹灏陪我回去休息片刻?”凌紫宁低声细语的说着,似乎把女人如水的娇羞与温柔表现的淋漓尽致。

“明成啊,我们好像耽误人家小夫妻团聚了。”安若恍然大悟的笑着说道,俨然在戏谑着这对小夫妻。

“母后,我们……”安陵禹灏被安若这么一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欲想辩解着什么。

“那请恕儿臣先退下了。”凌紫宁一把抓住安陵禹灏的胳膊,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急匆匆的拉着他离开了,等感觉到离开了安陵明成和安若的视线之后,方才松开了他的手,“去看望萧堇墨吧。”

“你?”安陵禹灏对于凌紫宁突如其来的话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平日里已经感觉到凌紫宁似乎并不太在意他和萧堇墨之间的关系,然而像今天这般帮助的她,却也只是第一次。

“难道不想他吗?从他离开你视线的那瞬间,你的心早已经跟着他走了,所以赶紧去寻找你的心吧。”凌紫宁竟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起来竟然还有些轻松,“不要对我感激,我不过是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勉强的表情。”

安陵禹灏听到凌紫宁的话语,不禁开始笑了起来,竟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也有着可爱的一面,“难道皇子不应该在久别之后陪着皇妃吗?”突然想逗逗这个成全别人的女子。

“你真正的皇妃在枫叶斋吧?”凌紫宁忿忿不平的语气,虽然带着一些醋意,却看起来更加娇羞。

“我这就去看望我的娘子了。”安陵禹灏终于在凌紫宁面前丢弃了冷漠,似乎也放下了心结一般的急速离去,却忽然像想起什么转身说道:“这几日真的让你受苦了,我此生欠你太多,有朝一日你若心有所属,我定会不惜一切的成全于你,还有我刚刚吩咐了青红,让她给你准备好了膳食送进房中,用膳过后好好休息吧。”

说罢,便步履匆匆的走向了枫叶斋,徒留下凌紫宁的孤影,拉长了惆怅。

(枫叶斋)

萧堇墨被张公公单独的领到了另一条道路,然后指着悠长的小路柔声细气的说道:“萧公子,老奴只能带你到这里了,除了皇子和他的口谕之外,所有人都是禁止入内的。”

“嗯,有劳张公公了。”萧堇墨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道路,心里竟像堵着什么一般透不过气来。

“不知有一句话,老奴当不当讲。”张公公忽然有些犹豫的口气。

“张公公不妨直说。”萧堇墨好奇的望着似乎有些心事的张公公。

“萧公子借一步说话。”张公公谨慎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四周,把萧堇墨带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萧公子,老奴在宫中服侍了两代皇上,不敢自称了解这宫中多少见闻,却也明白这个中道理,在这深宫之中,每个人如这一花一草般娇艳,虽有大树庇佑,却也难逃这风霜侵袭而掉落啊,也不要怪老奴多嘴,我也看萧公子的确是与众不同的磊落之人,所以还是小心提醒一下公子,皇子是皇室的血脉,而只有传承血脉的人才会永远留在这深宫之中,否则结果只能是香消玉殒。”张公公语重心长的说道,但却直接的说出了事情的重点。

“萧堇墨先谢过张公公的担忧,只不过是一丝杂草,如果终究是面临凋落,那么我想它更愿意在最繁华的生命中殒落吧,毕竟可以留下满地的芳华。”萧堇墨似乎也很确切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奴就等着看这满地花儿的绽放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像当年那个男子一样放弃一切,只是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的忧伤。”张公公竟然像回忆着什么,不禁感慨道,“我只是不想看同样的结局,因为风霜往往侵袭的不只是花草,就连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会枯黄,这严寒快要到来了,谁人又抵得住变迁呢?”

当萧堇墨返回到枫叶斋的时候,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张公公的话语,就连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会枯黄吗?这严寒就快到来了指的又是什么?总觉得他的话语有着什么特殊的意思,却怎么也都看不穿。

沿着清幽的小路行走,早已不再青葱的绿叶摇摇欲坠,甚至有些才微微泛黄,便也脱离了枝叶,飘落在这注定孤独的路上。

(皇妃寝宫)

凌紫宁拖着沉重的步子终于走回自己的寝宫,但却并没有直接回到房间用膳,反而走向了专门为自己设置的一间可以弹琴作画的书房中,并示意让周围的宫女都出去。

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悠闲的坐在里面的男子,似乎一副安然自若的表情。

“你以为我把你辛苦的弄进来,就是为了看你在这里享受?”凌紫宁竟和刚刚的柔情似水判若两人。

“是什么竟惹得皇妃这般动怒,不然我应该做些什么呢?”男子不屑的眼眸望了一眼凌紫宁,竟随意的走到一把古琴前面坐了下来,轻拂几下,动弦弹之,瞬间便传出清幽而萧瑟的琴声。

“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是你应该做的吗?独孤傲!”凌紫宁一字一句的警示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独孤傲只是微微一笑,把尘世沧桑尽收于眼底,纤细的手指并未从琴弦上移开,如墨的长发飘于胸前,随着音动而轻舞,平静如画的惊艳面容上,竟也随着着悠扬的琴声而醉了。

“就那么希望我把萧堇墨带走吗?”终于还是轻声的问询,竟温柔的如一池秋水。

凌紫宁从鼻间发出不屑的声音,“哼,难道你不希望让安陵禹灏失去他吗?不要把自己说的有多高尚,我们不过都是一类人而已,都是为了得到本应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而努力着,命运既然不公,那我们就该自己索取。”

独孤傲戛然而止了琴声,“你是因为未曾得到而妒忌,而我是因为失去而报复,这么说起来,我们好像真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命运变得不堪,一定要让被上天眷顾的人来弥补。”话语间,似乎有些自嘲。

“既然这么清楚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凌紫宁不可理喻的质问着独孤傲。

缓缓的走到凌紫宁的身边,忽然把头低向了她的脸颊,淡淡的说道:“如此的芬芳,却是凋零的味道。”

“大胆独孤傲!”凌紫宁听到他的话语,心竟然像被针扎一般的痛痒,粉嫩的脸庞因为愤怒竟也红润起来。

“我想到了一个更为好的办法,带走萧堇墨的人只会让安陵禹灏一时的痛苦,而我要的是他一辈子的绝望。”嘴角轻轻扬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挂在脸上。

“你要怎样做?”凌紫宁听到此刻独孤傲的话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在这个时候还在意安陵禹灏吗?他可是负了你的人啊,该不会还在心软吧。”独孤傲略带玩味的望向凌紫宁。

“这个似乎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吧,这是我和安陵禹灏的恩怨,我当然不会轻易的饶恕他,不然又何必找你呢?”凌紫宁冷冷的说着,似乎她早已经对安陵禹灏恨之入骨。

独孤傲轻蔑的说道:“那我就不好说了,只怕皇妃是利用我把萧堇墨带走,而你就终于可以一个人常伴其左右,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看出了萧堇墨丧失了记忆,要不是你在他的画卷之上做了手脚,恐怕我还真是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呢。”

回想起在离开军营的最后一晚,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什么响动,独孤傲自然觉得有些奇怪,开门望之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在疑惑的关门之际,猛然发现在地上放了一轴画卷,还有一行分离的小字覆在其上,只见上面清晰的写道:里面的秘密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独孤傲缓缓打开画卷,脸色不由得异样起来,似乎受到了震惊,看到萧堇墨站在外面,便迅速的把画卷收在衣袖中。

“你凭什么那么确定是我呢?”凌紫宁不禁有些好奇,虽然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然两个人也不会在这里见面,但是依然有些疑惑独孤傲为何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

想起从萧堇墨醒来那一刻,她便好奇为何他要这般珍视这样一幅画卷,而且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在上面书写着什么,终于在去找寻萧堇墨的机会中,她便看见了遗放在桌子上的画卷,好奇心的驱使下让她轻轻的打开,一目十行的匆匆略过,不禁让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虽然只是怀疑,所以想更快的证明自己的想法。

凌紫宁靠着自己过不不忘的聪慧,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迫不及待的拿出了笔墨纸砚,按照自己脑中的思绪,把萧堇墨原本写的东西做了改动,偷偷来到了独孤傲的房门外,轻声敲响了紧闭的门。

“因为只有我们惺惺相惜啊,所以我的心便指引着我找寻到了你,让我知道了接下来路程。”独孤傲似乎并不愿意说出自己判断出是凌紫宁的真相,像刻意隐瞒着自己的城府。

“那还是要多亏了独孤公子偷梁换柱的本事啊。”凌紫宁针锋相向的回应着。

原来在萧堇墨进来的那一刻,在独孤傲把他揽在怀中的瞬间,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萧堇墨怀中的画卷和刚刚在门外面的那个神秘卷轴掉了包,只可惜这些举动,怀中的人儿并不知晓。

一切都是在最后的客栈中得到了确定,当萧堇墨在漆黑的夜空下面对独孤傲的时刻,便揭晓了答案。

萧堇墨的确失忆了,他每天的书写不过是为了记录生活的点滴,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写起,不过里面充满了所有的印记,以至于每个人都发现不了他的异常,或许早早便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萧堇墨早已经把每日睁开眼睛便把画卷拿到眼前的动作培养成习惯,这样即便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在自己的本能反应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枕边拿出卷轴。

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第一时间看懂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目前所有的处境,因为每一次的醒来都会忘却一切,这不是普通的失忆,而是吞噬掉生命的全部,所以独孤傲理解了萧堇墨的那句话:“对我而言,每一天都犹如新生。”

而之所以让他们那么确定,是因为里面让萧堇墨随独孤傲离开的事情,正是凌紫宁杜撰出来的事,甚至用了一个让萧堇墨不得不允诺的理由,这个理由足以摧毁所有的记忆。

独孤傲起身打开了竹窗,望着外面的萧瑟:“待到枫叶染红皇城,我自然会带走萧堇墨。”

(枫叶斋)

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吗?为何如此陌生却又仿若熟悉?萧堇墨幽怨的眼眸望着眼前的景色,竟有些感受不到胸口跳跃的律动,原本不用拘泥于这些,因为一觉过后,这些自然也不会成为记忆,却何必这般在意?

回想到在大殿上见到他的瞬间,那就是萧堇墨心中忘却不掉的安陵禹灏吧,果然灼灼其华,熠熠生辉,在这芸芸众生的凡人堆里,怎能抹去那份独特的印记。

想象着萧堇墨笔下的安陵禹灏,想象着每一次的相遇,每一场的离开,每一天的忧愁,每一刻的甜蜜,每一瞬的感触,他便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情,他早已经不是萧堇墨。

每一天都要新的体验,每一次都要不断的体验,只是靠着记忆来拼凑的情感,怎么可能触动内心的柔软。

从睁开眼睛的一刻起,从打开画卷的那一瞬,他便要经历生死离别,喜怒哀乐,带着所有的感触去认识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而真正面对那个萧堇墨心中的安陵禹灏之时,应该怎样才能是无悔的爱恋?

“萧堇墨……”忽然被身后的声音惊醒。

“给小皇子请安。”萧堇墨竟有些慌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安陵禹灏先是错愕的表情,转而满脸的笑容:“没想到在军营多日,竟然学会了这君臣的礼节?”

“我……”竟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更不知如何应付这个萧堇墨心中的唯一。

一把拉过萧堇墨冰冷的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带到一棵巨大的枫叶树下,似乎早已经闲置很久的石桌石椅安静的伫立在那里,时刻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萧堇墨,这里因你而寂寞。”安陵禹灏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掌心,“不过也是因为你而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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