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临失笑:“是右手掌心。”
我连忙点头:“对对,是从右手掌心长出了一朵花。”
星临说:“是的,所以即使过去了亿万年,这个世界仍是以右为尊。”
我貌似回忆起了一点:“然后后面就说,真神创造了神族侍奉自己,然后创造人类,创造其他物种,还说真神睁眼的地方就是沧溟之野西面的天泰湖。”
星临点头道:“这些都是传说,不过传说往往是被改动后的真相,众生都会企图让事实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
我摇头表示不太明白。
星临轻轻微笑:“其实真神最先创造的是人类,他们拥有独立的生命,只是他们让真神失望才被贬往下界。神族都是真神用鸟类羽毛所化,他们依附于真神的力量,所以他们拥有双翼、身姿轻盈、善于飞翔、力量强大,只是安稳的岁月过得太久,有时候有些淘气。”
淘气?
他们穷奢极侈,他们百无聊赖,都是淘气?
我说:“你的意思是神族的生命虽然永恒,但是他们的生命并不独立,而是和真神联系在一起。”
星临赞许道:“聪明。”
我说:“那如果真神生病了?”
星临说:“神族都生病。”
我说:“那如果真神发烧了?”
星临说:“神族都发热。”
“那如果真神和别人上床,不是所有的神族也都有欲望?”我打了个寒噤,“……好可怕。”
星临笑出来:“不是的。神族中力量越大者,与真神的联系才越是紧密,所以真神如果受到伤害,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诸方四君。而真神的欢愉,也只有他们拥有些微的感觉,其他神族是没有这个权利感知的。
“乖乖……这真神的私生活不是完全透明了?”我感慨。
星临笑着说:“其实他们本来就不是独立的生命体,你可以不用太介意这个。”
我突然又想到,“那如果真神死了呢?”
星临说:“真神不灭。”
我偏偏想知道:“我说的是‘如果’。”
星临说:“大地崩陷,星辰坠落,众生灭绝。”
我寒了一下:“我忘了这世界是真神创造的。”
这么说这个真神就是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宰。原来神族都是真神的附庸,并不是他们吹嘘得那么万能。不过这不还是一样吗?他们虽然是依附者,但是依附的却是最酷最劲、强到变态的真神啊,相比起来还是其他族类没人疼没人爱比较可怜。
我说:“那我知道了。”
“嗯?”
我说:“创世神话肯定是神族编的,他们美化自己,丑化其他族类。”
星临不以为意:“谁主宰世界,谁就有权创造历史。”
我却不这么看:“这我不能同意,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怎么篡改。”
星临宽容的看着我:“意澜,你还年轻。”
我说:“是你太悲观。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内幕消息呐?”
星临微微一笑,说:“因为我就是主宰一切的真神。”
他还真敢说!
我怀疑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星临一遍,出了相貌出众点,对我温柔点,貌似没什么特别的。
这么突然开这种玩笑?
我不轻不重的给他一拳:“如果你是世界的创造者,我就是世界的毁灭者。”
星临微笑着宠溺的看我。
我戳了他的腮帮子一下,说:“这些不会是西君殿下给你讲的枕头故事吧。”
星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笑容:“意澜,我不介意你用吃醋的方式表示你爱我。”
我想我的脸肯定红了,只好朝水里沉去,想这样降降温。
过了一小会儿,星临若无其事的问我:“水是不是有点凉了,需要加热一下么?”
我只好冒出来,也尽量若无其事的说:“好像……有点。”
星临点点头,弹了个小光球到水里,水温迅速升了好几度。
我看着好玩,对他说:“你这个法术是什么,挺好看的。”
星临笑着说:“你喜欢的话我改天教你。”
我觉得他的笑容特别好看,也许不仅仅是好看,一看到他笑,我就觉得特别幸福。
我挪过去一点搂着他的腰:“你的身材虽然好,却太瘦,我觉得你可以再胖点,不然我和你这样泡在一起真是自卑。”
星临好笑道:“你喜欢胖一点的?”
我点头:“是啊,这样摸起来手感比较好,嘿嘿嘿。”想了想,我又问:“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星临说:“你这样的就好。”
我说:“我是说胖的还是瘦的,你喜欢胖的我就多吃点,喜欢瘦的我就减肥。”
星临说:“不用的,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心底现在这种冒泡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感动?
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我推推星临说:“我听说神族不用生育,所以没有性别。以前我看到的神族都是男的,可是今天晚上吞月盛会我见到太嫦殿下,她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啊。”
星临摇摇头:“太嫦不是小女孩,你的年龄不到他的万分之一。”
“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神族没有性别,所以非男非女,从另一个方面说,其实他们是男也是女。他们的性别由自己决定,他们想是男人就可以是男人,想是女子就可以是女子。”
“那为什么我看到的神族大部分都是男的呢?”
星临笑了一下,“这和个人的爱好有关。而且女性有月事,有人觉得麻烦。”
呃……真神奇。
我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星临:“这么说,你也可以变成女的?”
星临微笑摇头:“不,我不一样。”
我好奇:“有什么不一样?”
星临说:“我不是完全的神族。”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星临是被消除了刻印的人,也许正式因为这点导致了他的能力无法和其他的神族相比较。
我偷偷的看星临,他的脸色如常,没有生气也没有见怪的样子。
不过……还是换个话题吧。
我问:“为什么昙华城都是白色呢?”
星临解释道:“昙华城依靠真神的力量悬浮在空中,真神在众人的严重神圣无瑕,所以大家推测他喜欢白色。”
我哭笑不得:“等等?因为真神神圣,所以他就喜欢白色?”
这是个什么因果关系?
星临说:“是这样。”
我说:“那真神是喜欢白色吗?”
星临想了想,看着我的眼睛说:“他喜欢紫色。”
我说:“那他为什么不告诉那些神族?”
星临说:“你想看到一座全紫的昙华城么?”
我想象了一下,迅速否定掉脑中的画面:“还是算了。”
星临抱着我亲了一下,然后又亲了一下,说:“其实这次我来是为了送你一样东西。”
我好奇了:“是什么?”
星临说:“你把左手给我。”
我把右手伸过去,再按照星临的示意掌心向上展平。星临也伸出右手,与我掌心相贴。两人肌肤紧紧相接,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伤痕凹凸起伏的纹路。
星临说:“暂时忍耐一下,有些痛。”
他话音刚落,我就觉得与他接触的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然后越来越烫。片刻,斗大的汗已经从我的额头渗出。以前我也被开水烫过,但那剧痛只是一时,过后虽然也会持续疼很久,但不会这么钻心的痛。我忍不住的往后缩,可两人的手心却如同被紧紧粘住,令人根本无法挣动。
就在我快昏过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与星临紧贴的双掌缝隙中钻出。
那是一支纤柔的枝条,接着两支、三支。三支藤萝从我在掌心长出,盘绕向上延伸,将我的五指牢牢缠住,直至指尖。不一会儿,枝上开出细小的花朵。乌黑的茎,绯红的花,缤纷的盖了我满手。
它们紧紧贴合着手掌与手腕的皮肤,如果不仔细观察,会以为这些只是艳丽的刺青。
但我自己知道,这些花枝植根于我的血肉之中。
开得妖艳诡魅,红得绚烂疯狂,几乎要灼伤观者的眼睛。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我也从没担心星临会对我有什么不利,可心里还是禁不住惊恐。
星临捉住我开满花的手细细的察看,最后终于笑起来,对我说:“意澜,不要害怕,这是枥莣花,它能保护你。”
他的眼神那么清澈,让我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后来两人一起躺在被子里,星临问我明天想不想出去逛逛。
我立刻答应。
不管和他去哪里,我都是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乐意。
昨晚睡觉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谁知一起床居然又没见到星临的人影。
是被白商找去了?
我觉得很奇怪。这次昙华城叫我上来的目的是为了献宝,然后等待是否让仙族再入昙华城的决定。可是来了几天了,从渊成天不见人影,我这个使者居然现在连要送的礼物是什么都不知道;神族那边更奇怪,现在诸方四君也见了三个,却从没有听他们问起这件事情。
难道这又是神族娱乐的一个方式,在百年后再找个仙族来瞧瞧?
怎么想怎么诡异。
不过任我左思右想,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儿有龙姬来通知:东君殿下请我去她的朝曦阆苑,迎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候。
我对这位东君殿下没有恶感,犹豫着要不要叫从渊和我一起过去,考虑了片刻还是放弃。一者并不知道太嫦叫我过去究竟是做什么;二者昨天晚上白商的态度太过伤人,还是多给点时间他自己独处,这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要站起来只能靠自己。
于是我收拾了一下,跟着领人的龙姬出了门。
这回的交通工具不是乘车而是坐船。因为来了昙华城之后就被带到了流金香榭,所以基本上对昙华城内的各种景观还不是很了解,也没有想到这里的水上交通这么发达。城中的水道全由白色的方石砌成,每块方石长约两米,宽约半米,上面雕刻着环绕的昙花图案。水道的横截面是巨大的梯形,水面通行宽度能并排行驶八艘两层的船楼。河水十分清澈,能看清底部石雕的昙花纹路,目测不出究竟有多深,但足可供四层的船楼通行。
我现在就坐着东君家的四层船楼上,看着雪白的船只在翠绿的河面上穿行。昙华城悬浮在高空,感觉不到气层的强烈流动,因而少风,船的动力也是靠人力。划船的人手全是清一色的女性龙姬,她们腰肢纤细,统一穿着浅青色的衣裙。划起船来,带飘裙摇,如东风扶柳,煞是好看。
让我再次感叹,这些神族真是没事做啊没事做,会享受啊会享受。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龙女们的力气不够,美是美了,船却完全是按照龟速行走,那个慢啊!
这不,太阳都晒到头顶了,我们连四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走完。
我向为首的神族提出建议,可以不可以采用其他的交通方式。
那神族看我一眼,笑得特别鄙视:“神族寿命无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享用,性急和毛躁是下界人庸俗的行为。”
我又一次无语。
步行一个小时可以走完的路,现在已经走了一上午,这些神族真是没救了。
那神族不再理我,在自己的脸上盖了条白丝绢开始晒太阳,顺便摊开四肢让龙姬们服侍着揉捏。
我早知道跟他们理论无用,只好一个人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风景。
这昙华城里美是美,可是人工的痕迹太严重。比如这些河道,与其说运河倒不如说是大型的水渠,哪有河道会把底面也铺上砖石,而且仔细一看,水中虽然有鱼,鱼的种类却十分单一,都是统一的桃红色,柔软的像云朵,在水里沉沉浮浮的。
旁边热心的龙姬为我解说:“意澜上仙,这些就是桃花鱼。”
桃花鱼……我看是色泽鲜艳含有剧毒的水母。
这天就在船上渡过,摇摇晃晃整整一天,觉也没大睡好,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朝曦阆苑。
如果说流金香榭给人的感觉是浪漫又华丽,那朝曦阆苑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野趣。
走进大门的一瞬间,我开始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昙华城,来到了深山密林。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几人合抱的树干底部缠绕着手臂粗的藤萝,藤萝上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小径从树木的缝隙开出,一路弯弯绕绕,走在其中倍觉阴寒。走了许久之后仍不见房屋和人影,我越来越奇怪。直到头顶忽闻鸟儿清脆的鸣声,我一抬头,才发现原来这一路树顶上都建着分布零散的树屋,只是连树屋上都爬满了绿色植物,所以我一直没能分辨出那些房子就在树上。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眼前现出一座桥来,桥下全是重瓣荷花,正是开到最艳丽的时候。
为首的神族对我说:“苏上仙请自己过去吧,东君殿下就在对面。”
我应了一声,往前走去。
过了桥周围的景色全然改变,景象开阔,四处都是香花异草,紫藤花架绵延成一条回廊,回廊的尽头是一顶竹子搭建的小亭子,里面坐了两个人,正在煮茶聊天。
我走过去,其中一个正是太嫦。今天她绿色的长发扎成两束,上面簪了些零碎的蝴蝶兰,连耳坠都是两个小小的花球。
另一个人我没有见过。
他的长发雪白,眼睛却是血绯,脸色是一种干枯的苍白,嘴唇却红得像在滴血,金色的刻印爬满了整个右边的面孔,乍一看像是被毁了容。他穿了一件黑衣,没有其他装饰,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还带了一双白手套。
这打扮怎么看都很变态。
太嫦说:“大家都说诸方四君里面最好看的是白商,其实是因为玄珩不太露面的关系。看,连意澜都看呆了!”
啊?
听这意思是,这个人就是北君玄珩。
第七章
以前从渊同我说过,白商虽然荒氵壬,但诸方四君中名声最不好的,却不是他,而是北方之君。
北方之君掌管刑罚,手段冷酷,个性残忍。
这位玄珩是第二位北君,之前的那位因为不明原因的事件触怒真神,导致本命花被毁,现在连姓名都无法考证。
玄珩继任后,惩戒手法却更为酷厉。
一百年前,昙华城曾经发生过仙人组织的叛乱,而最后仙人被屠杀的地点——穹冥无妄宫,好像就是这位殿下的处住。
从我醒来后,由于失去了记忆,没有全部唤起原本的归属感与感情,我对这个世界其实都有些淡漠。
但是这样残忍的行为,实在是无法让人心生好感。
我皱眉打量玄珩,并没有马上行礼。
玄珩斜着眼睛也打量了我一下,阴森森的笑了。他徐徐的吹了口茶,不阴不阳的说:“太嫦,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看他?”
太嫦嘿嘿的笑,“难道你不想看?”
玄珩不理他,直接对我说:“不知道买苏上仙一夜要多少钱?我很想试试。”
我愣了愣,正色道,“我是受真神召唤来到昙华城,您大概有些误会。”
玄珩一笑,半脸的刻印分外狰狞:“不要拿乔,我的耐心有限。”接着他扔过来一颗夜明珠,“够了吗?不要太贪心,你和你那个鲛妾一样只值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