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子扶
子扶  发于:2015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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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她这么一细说,阮捷才知道所谓的面基,是和网游里结识的男人见面,听她那个说法,好听些说是奔现,难听些讲就是约炮。两人在游戏里是情侣,才一个多月,发现是同城,就想发展发展。从来没听她提过,阮捷坚决反对,结果陆之瑶态度硬起来,他也没办法了,好在陆之瑶也留了一手,来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他陪着,多个男孩子在身边有个保障。

“你就做个暗卫吧,咱们商量个手势……就二吧,我比个二就说明有事了,你就出来照脸PIA,帮我揍死丫。”

“……”阮捷斟酌良久,“我就一个要求。”

陆之瑶语气豪爽:“说。”

阮捷:“能换个手势吗?”

“……”

“我总觉得那个对我存在一定的侮辱。”

“……”

最后手势没换成。

时间是礼拜五晚上,地点在靠近陆之瑶上班处的一家慢摇吧。有了前车之鉴,这次阮捷提前给郑北林打了报告,郑北林本来就不会管教他这些,加上这几天两人关系又拉远了几步,几乎眉头也没皱,就点了头。

郑北林周五的课在早上后两节和下午头两节,阮捷中午不回家,乔锐在幼儿园吃,他一个人急匆匆回去又赶来也没意思,照旧吃食堂。早上最后一节课后几分钟,教室里响动逐渐大起来,学生都有些躁动,窸窸窣窣的声响稍微盖过郑北林的声音,郑北林面色如常,只把音量提高一些,继续翻动PPT讲解,倒是前排的学生眉眼间透出些不满的情绪。

铃声响,郑北林立即打住话音,学生们稀里哗啦站起来,大声交谈着陆续离开。郑北林不忙收拾东西,按着惯例,有学生上了拿着本子上了讲台,他稍稍低下头听他们挨个提问,在拿着碳素笔在他们送来的草稿纸上边讲边划。建筑工程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郑北林向来严肃,课上也不会开什么玩笑,闲扯几句的强调都没有,女生对他多少有些畏惧,相较而言,一些自来熟的男生比较亲近他,这会问完问题,还有邀他一起吃饭的。郑北林婉拒了,拿着书离开教室,教学楼已经半空,走在大厅里还能听到脚步声的回响。

出了大门,两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在台阶前闲聊,一个长风衣,灰色西裤,嘴角一直挂着笑。一个一身蓝色运动服,看起来要年轻很多,背着双肩包,头发剃得很短,眼睛比较小,嘴唇厚,笑起来有些傻。

听见动静,两人一起扭头,视线相对,穿运动服的忙叫了声郑老师。

三人一起去最近的北食堂,点餐,郑北林率先抽出饭卡来刷,蓝运动服钱包拿在手上,稍微一愣,道:“该我请两位老师的。”

郑北林笑了笑,没接话。

长风衣笑道:“让他请,财大气粗。”

蓝运动服咧嘴大笑:“裴老师还是这么损。”

裴歌含笑耸肩。

一阵铃声响起,食堂吵得厉害,闹了半天,才被人接起来。

蓝运动服一愣,还没说什么,手机贴在耳边的郑北林就回过头来叫他:“樊羽。”

他忙凑过去,郑北林没说话,示意他代替他排队,转身就出了密集的人群,朝空旷的窗口去了。

樊羽站在长队里,朝裴歌一瞪眼:“郑老师换口味了?”

裴歌道:“早换了,不过多数时候开震动,我也只听到两三次。”

樊羽大笑,手指转折钥匙扣,笑了一会就停了,鼻腔哼里着调子,五音不全。

郑北林这边接到的是郑父的来电,劈头盖脸就是骂。

郑北夕这次的事还是被父母知道了。

陆之瑶的约会,最终有三个暗卫。

阮捷觉得无聊,把室友叫上了。赵宜要陪女友逛街,来了周汇和祝恒,三人跟着陆之瑶近了就把,在距她两张桌子的卡座落座,叫了三杯鸡尾酒,周汇大手一挥要了圣水炸弹,其实三人也没怎么喝,都把此行任务放在心上,不敢醉。陆之瑶的网友迟迟不来,三人在这边叼着烟打牌,小声说干脆不来最好。

都盼着陆之瑶被甩,最好的结局。

这家慢摇吧比较热闹,地段好,价位低,学生也比较多,舞池里玩得很疯。三人打完两圈牌,听到一阵尖叫,跟着看过去,几个长腿妹穿着露脐背心,包臀短裙准备跳钢管舞。周汇眼睛马上直了,申请暂停,跟着看到一半,骂了声操,转身离开座位,八成找厕所去了。

祝恒一脸鄙夷:“这出息。”

阮捷跟着笑了一声,没有附和。

其实他也没出息,要是上面换做几个肩宽腿长的男人,他估计比周汇还要早去厕所。

节目结束,舞池重新被蚂蚁般的年轻男女填满,音响有一瞬间的沉静,随即,相对平缓的音乐流淌出来,鼓点很慢,阮捷啜了口酒,跟着晃身子,再抬腕看时间,都快九点了。

再看对面卡座里的陆之瑶,一个人埋头玩手机,没什么表情。这样的陆之瑶实在少见,阮捷很享受她安静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倒是希望那个男人能出现。

陆之瑶长相不算出众,但也还不错,工作上,目前来看比他有出息。但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见她谈过一次像样的恋爱。

阮捷还记得他和方季分手之后,陆之瑶去找方季闹完,回过头来对他说:“没事啊阮阮,我们这样的人其实是大器晚成,最好的总是来得晚点,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最好呢?”

她会为他找方季算账,同样的,要是这个男人打歪主意,他也不会让他好看。所以还是别失约吧,给陆之瑶个机会也好。

发着呆,周汇回来了。祝恒不怀好意地笑,朝他一番挖苦,周汇当然不服软,反嘲他性功能障碍。两人逗着嘴,阮捷见陆之瑶收起手机,从椅子上起身,拎着提包朝他们走过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不见有来人,再收回视线,陆之瑶在周汇身边坐下了,正对着他。

互掐的两人同时转移了注意。

“陆大侠有何吩咐?”周汇拱手问。

陆之瑶伸手一推他脑袋,朝阮捷伸手:“来支烟。”

阮捷:“别装了,你不会。”

陆之瑶:“……”

收回手,耸耸肩,陆之瑶拿过周汇的深水炸弹喝了一口,用手背摸嘴唇。

周汇忙鼓掌:“陆大侠海量。”

陆之瑶摆手:“不敢,是你太菜。”

周汇:“……”

阮捷知道这人是心情欠佳,开始无差别攻击了。把周汇的深水炸弹拿到自己面前,一只手护着不让陆之瑶再碰,阮捷道:“人呢?”

陆之瑶道:“临时有事,咱们几个玩。”

这事来得有些太巧,况且又是对头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失约,这男人在阮捷心中的印象又下跌一段。

凝神想劝陆之瑶几句,忽然见她一笑,冲他直挑眉:“说说你吧阮阮,上次说要追的人怎么样了?”

阮捷一愣,没料到她会忽然揭这件事。

上次通电话没说到最后,但阮捷觉得她多少是猜到正确答案了。他的描述的确可以往赵宜身上套,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现实,而阮捷的交际圈并不算宽,用排除法推一推,并不难得出结论。

见陆之瑶满眼的笑,显然有意调侃他,当然他也可以放一百个心,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揭露他的性向。

祝恒眼睛也亮了:“哟,看上谁了?”

阮捷回了个笑。

周汇当即唾弃:“爱说不说,追不到活该。”

“嘴巴又痒痒了对吧汇汇……”

“不准叫汇汇!”

“好的汇汇。”

“我操你大爷的阮捷……”

“口味有点重啊汇汇。”

“……”

祝恒夹着烟看好戏,显然已经习惯。

最终还是被陆之瑶拦下来了,“别以为欺负汇汇就能转移话题。”

周汇要疯了:“放屁的汇汇!”

陆之瑶:“好好好,放屁的汇汇。”

周汇:“……”

祝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朝着周汇一股劲扔颜色,意思就是这两人双贱合璧无人能敌了,你这不是找死吗。

没再闹下去,阮捷脸色渐渐变了,忽然沉默下来,把护在手里不让陆之瑶碰的深水炸弹抬起来一口气喝下一半,抿着嘴,视线放空,像是失了魂,反常地安静。

周汇在一旁生闷气,祝恒和陆之瑶看着他,又互相交换眼色。

良久,阮捷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喜欢下去了。”

祝恒道:“追不着啊?”

阮捷抿抿嘴,神色犹疑。

彩灯在场内胡乱扫射,把每个人的脸染得阴阳怪气。阮捷被一道亮光笼罩着,像只英俊的僵尸。

“我有点怕。”他忽然道。

陆之瑶道:“怕追不着啊?”

阮捷给他俩逗笑了:“你俩讲相声呢?”

祝恒道:“我就漕了,你自己拐弯抹角不说人话还赖我们了?”

阮捷想了想,有点道理。

沉吟片刻,索性道:“我觉得吧,谈恋爱就是敞开心扉互相接纳,我就特别讨厌各自保留各自顾忌,时间久了说不定就同床异梦。原本我就想等等,等他想清楚了,没顾忌了,再接纳我。现在吧,我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

陆之瑶道:“怎么一回事?”

阮捷道:“他顾忌的问题不是我能解决的。”

陆之瑶道:“他顾忌什么?”

阮捷想了想,摇摇头:“不想了,我想歇歇。”

陆之瑶没听太懂,本来他对郑北林也不了解,阮捷这番话听起来云里雾里的,但祝恒和周汇在,他也不可能说清楚,她便不再问,往舞池方向看了一眼,约他们一起过去跳舞,三人阮捷和祝恒都想打牌,周汇有些跃跃欲试,最后还是算了,留下来跟他俩聊天。

陆之瑶便一个人过去。

20

过了九点,酒吧成为一只烧旺的火炉。

舞台上来了支乐队,主唱音域很宽,喜欢挑战撕心裂肺的歌。舞池里的人群甩头舞动,彩光乱扫,一派光怪陆离之景。祝恒都说快赶上小型演唱会了,这支乐队没什么名气,但潜力惊人。

说起唱歌,阮捷不免又沦为调侃对象。

“我就是瞎哼哼。”

祝恒也不吹捧:“和这兄台比你的确就是瞎哼哼。”

阮捷不以为意:“我是业余中的业余。”

鼓点声再起,踩着强有力的节奏,主唱沙哑低沉的嗓音从舞台中央慢慢飘散开来。

“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痛——”

周汇出了一堆红桃七,眉飞色舞地跟着晃。

祝恒压上一对K,“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和周汇都回去了,问的当然是阮捷。

阮捷又点了支烟,咬着烟尾扔了几个字,口齿不清,另外两人都没听清。

周汇又问了一遍,阮捷不说了。

“爱回不回吧,你和赵宜不在,我俩清净。”周汇道。

阮捷一挑眉:“干什么呢偏要避开我和赵宜?”

周汇一瞪眼:“我操,阮捷你脑袋脏不脏。”

寻常玩笑,周汇也是有口无心,阮捷笑笑,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

不过他这脸皮厚惯了,面上还是笑:“你帮我洗洗啊?”

周汇道:“等我找只马桶刷。”

这边聊得正开,感觉周围几桌人的目光都朝舞池聚了过去。阮捷八卦毛病又犯了,跟着伸长脖子去看,目光甫一触及焦点,一声粗话脱口而出。整个人像只猫,忽地一蹿而起,一阵风似的冲过去。

祝恒和周汇莫名其妙,目光追过去,见舞池边缘有三女一男被簇拥着,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那个偏高的男人正拎着一位姑娘的衣领。那姑娘是陆之瑶。

阮捷一把捞开男人的手,将陆之瑶推到自己身后。

观众更多了。

阮捷攥着陆之瑶的手腕,把对面三人迅速打量了一遍。已经深秋,两个女人还穿着低腰露背雪纺衫,下身包臀短裙,脖颈上大喇喇印着红痕。粉底很厚,仿佛靠近她们一些说话都会吹下一层粉末,两扇假睫毛像密集苍蝇腿。

陆之瑶还在骂骂咧咧。

对面男人笑了笑:“男朋友来了?”

阮捷道:“难道让你一大老爷们揍女人?”

男人道:“先让你媳妇刷个牙吧,没事找事嘴巴还这么臭,今天不道歉别想走。”

不等阮捷问,陆之瑶先骂出来了:“我操你大爷的,老娘嘴吧干不干净要你管?把我衣服给烙了,让赔不赔还骂人,抱歉两个字都不会说啊?他妈小学毕业没有?”

阮捷扭头去看,陆之瑶穿一件针织衫,大概是新的,他还没见过。左手手臂上有个很明显的洞,显然是烟头烙下的。阮捷问她烫伤没有,陆之瑶摇摇头,继续死瞪其中一个短发女人。

那女人也笑了:“就这破衣服还五百块,仿的吧妹子。姐身上这件多少知道么?”说着用葱根般的手指拈了拈她那件与碎布无异的雪纺衫,“还得在你这件后边儿加两个零。”说完大笑,她那位女性朋友也跟着夸张地笑起来,刚刚对陆之瑶的动手的男人一手揽上她的肩,跟着弯起眼角。

陆之瑶一撸袖口,阮捷忙拽住她,这时候祝恒和周汇也过来了,跟着又问事情经过,短发女人倒是不厌其烦,复述了一遍。

“赔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你说是我烫的就是我烫的啊?”

周汇道:“调监控吧。”

人这么多,监控恐怕查不出什么。

但还是请来服务员看了监控,结果和预料的无差,舞池太挤,角度问题,都被周围人挡了去。

陆之瑶一口咬定,阮捷了解她的性格,这人肚子里向来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要是没把握,她肯定认栽,咬准了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周汇负责安抚她,阮捷和祝恒开始和对方协商。

女人坚决不承认,当着他们的面给什么哥拨电话,那架势是要搬救兵了。祝恒也是野惯了的,哪里肯落下风,当着对方的面也摸出手机给学校里几位熟人拨了电话。阮捷开始头疼,一边反对小题大做,又不高兴陆之瑶受委屈。

至少要对方道个歉才行。

他想和解,但人家不依不饶了。

“今天这事,要么现在就散了,要么咱们一起等人过来。赔钱道歉都不可能,说我烙她了,拿出证据来。”

阮捷道:“您还真不打算承认了?”

短发女人道:“你们这是诽谤!我还能告你们!”

阮捷:“……”

祝恒扯了扯他,道:“秀才遇上兵,别跟这土鳖扯淡了。不道歉就一起等吧,人到了再看怎么解决。”

服务员在一旁劝女人的朋友,有人发现事态严重了,也不再看戏,人散了一半。

短发女人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对祝恒道:“让你的人快点,好歹我也是个服务行业的,半个小时后我还要赶下一个场,等十五分钟我就走,你们要是不干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阮捷和祝恒同时哑口无言。

倒是和他们离得稍远些的周汇对陆之瑶一瞪眼:“现在出来卖都这么吊啊……”

陆之瑶没能补刀。

因为他们那位男同伙已经一拳朝周汇脸上砸了过去,周汇没料到这一出,硬生生吃了一拳,一股火窜上来,一脸飙出几句国骂,举起拳头揍了回去。短发女人的救兵大概刚刚到场,一群人冲上去围殴周汇,祝恒和阮捷本想拉架,见状也是各自一声臭骂,冲上去加入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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