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还是没原谅我！”徐泽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了，嘴上幽怨得不行。

“是的。”任凭宋凡再笨，现在也知道徐泽和他弟弟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是搅基他们是在搅基啊！所以他一句“是的”告诉对方，我不想再和你搞下去了。

不管当初宋明和徐泽的关系如何，现在他宋凡继承了宋明的身体，在感情上就要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不可能还继续去爱宋明爱的那个人——更何况，现在看来他们两个关系并不稳定，似乎还有第三者什么的，既然如此，不如掐断算了……

“你忘记当初许下的誓言了么？”徐泽继续保持坐着，抬头看“宋明”。

宋凡扶额，心道好雷好雷，导演你怎么不喊停？然而他现在不是演员，这里也不是拍摄现场，他必须得撑下去，把事情给解决了。

不过，当初宋明这孩子，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让这娃这么不依不饶呢？宋凡不说话，在猜想了。

“你那时说，徐泽，即使你再怎么烂，我也会死缠着你，不依不饶……宋明你忘记了么？”徐泽继续抬头。

不行了不行了，宋凡感觉要犯病，他抬起一脚把人踢晕，重新回楼上去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清徐泽的脸，黑灯瞎火的，能看见才怪了……

踢人两次的宋凡回到家里，深呼了一口气，把手机关了，洗洗睡觉去。

这事不能再想了，有更多的事在等着自己呢。

十月十号，宋凡的葬礼。

宋凡穿着黑礼服站在自己墓碑前，感觉怪怪的，老妈在抽泣，他却有些想发笑，直到想起弟弟他灵魂不知何处，才有一种切切实实的悲痛，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皮鞋，眼泪终于落下来几滴，在皮鞋上开出几多小花。

想更多便是矫情。

老妈和到场的人握手致谢，宋凡站在旁边沉默不语，他的经纪人胡星野，他的工作助手刘颜，甚至他的司机程伟，竟然都有过来，现在宋凡看到的是他的上司，宋至斌。

宋至斌今年有三十多岁，长相还可以，算是很多妹子眼中的帅叔叔，皮肤保养得很好，这不，朝老妈伸过来的手看起来光滑细嫩。

宋凡看到宋至斌的那只右手，眼皮跳了跳，因为他看到那手腕处，明显有几道抓痕。

法医鉴定宋凡是自杀，可惜他是宋凡，不是宋明，自然很清楚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他之前有留长指甲的习惯，而那天他被推下去的瞬间，有碰到对方的右手手腕！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宋凡没有再想，而是抬头冲宋至斌露齿一笑，宋至斌疑惑，没有说话，对他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宋凡那个笑有两个意思，人类，我已经发现你的罪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终于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非亲非故，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那人有些英气的长相，却是令宋凡忍不住多看几眼。

似乎很熟悉，可宋凡又记不起这人姓啥名谁，直到那人走近了，对老妈说了一句：“阿姨，我是宋凡的同窗好友，苏城。”宋凡才恍然。

苏城他回来了……

宋凡上的大学是楚东艺术学院，戏剧表演专业，那时候他们班五十多个人里不过十个男生，苏城便是其中一个，两人还是室友。

即便这种情况，宋凡和苏城却是极少交流，通常是宋凡时不时看他一眼，待他快发现时，赶忙把头转开。

苏城身上有吸引宋凡的东西。

苏城性格沉稳，不多言语，没什么朋友，做任何事都很独立，一次表演活动中，他独自表演了战争结束后哥哥和战死的弟弟道别的场景，那时苏城脸上的悲痛凄苦，让宋凡偷偷抹了眼泪。

宋凡就是那时候开始关注他的，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喜欢，躁动的心，有些捋不清。

他们一起学了三年戏剧表演，也相敬如宾，保持了三年距离，直到最后一年夏天，那个炎热的下午，只有他们两个的宿舍，苏城爬到宋凡床上，问他：“你是不是很在意我？”

宋凡愣住，苏城的鼻息扑面而来，他却只能僵硬着身体，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苏城对他淡淡一笑，离开了他的床，宋凡看苏城离开的背影，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叫做落寞。

很快，他们离开学校，听说苏城出了国，跟父亲去经商，也有说法他还留在国内，在努力成为一名演员。

宋凡猜测苏城选的是后者，他和苏城一样，也坚持在演戏上，然而他们没再见过面，没再说过话，如此又三年，直到宋凡死了。

然而现在苏城突然出现在自己葬礼上，宋凡身体不禁一颤，感觉这副场景好不真实。

我是宋凡的同窗好友……苏城的脸上没有悲苦，只是神色有些黯然，语气依然那么沉稳，嗓音比以前粗了一些，还是那么耐听，只是话里的内容，却让宋凡错以为，他们曾经关系很好。

他们关系很好？宋凡想了想，微微摇头。

苏城和宋妈说过话，然后看向宋凡，温言说道：“有需要可以找我，节哀。”话说完，一张过于简洁的名片落入宋凡手心，上面白底黑字，写着优品影视、苏城，以及一串手机号码。

苏城走开，留给宋凡一道背影，宋凡看他走远，乘上一辆黑色轿车，离开，才渐渐回神，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张名片，收入口袋，站直，继续对那些到来的人致谢。

这天夜里宋凡梦见自己和苏城，他躺在血泊里，苏城走过来，蹲在他身边，苏城手摸上他的脸，轻轻抚摸，问他：“你不在意我么，不然怎么会这么早死掉？”

宋凡想回答说我没有，我很在意你，我躺在这里流这些血，不是我本意……然而宋凡什么话都说不出，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动作，更别说告诉苏城他现在是宋明。

苏城一脸黯然走开了，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渐渐模糊，最后消失无踪。

梦时的宋凡忽然感觉好冷，他用被盖把自己裹了又裹，哆嗦许久，才感觉暖些。

“苏城……”宋凡念出这个名字，呼吸紊乱到平稳，脸色复杂到安详，渐渐又睡去。

第5章

宋凡早上醒来对昨晚犯病是没一点印象了，对那个梦，却是记忆犹新。

他坐在床上，被盖床单，感觉都有些陌生，明媚的阳光从窗帘一角溜进来，晃在脸上，他忽然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的，苏城出现了，又给了自己名片，还不快和他联系？

宋凡把关了几天的手机打开，却见好几条短信，一股脑传进来。

不用说，里面好几条徐泽发来的，宋凡扶额，已经做好被浇狗血的准备。

“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弃之不顾，也第一次那么走掉之后手机关机，我该冲上去敲门的，可我还是灰溜溜走了，我大概是没机会了，你这么疏离，我们或许会越离越远。”

宋凡感觉这人比自己煽情多了，自己有煽情过？他划下屏幕继续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以为能放下思念，却在分别之期寝食难安，情愿你在，哪怕不再说那些情爱，只要你在，我心才得安宁。”

对方这么深情宋凡就有些纠结了，他在想，如不是自己半路杀出来，弟弟和徐泽，一定会不计前嫌破镜重圆吧？破坏人家姻缘，宋凡不禁有种负罪感，直到又划了几次屏，看到徐泽的最后三条短信——

“你这么多天视而不见，我宁愿你死了，宋明，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任我胡思乱想，不可抑制的悲痛？你，不如死掉好了！”

“抱歉，昨晚喝了些酒，说胡话了，我不是那么想的。昨晚遇见陈佑，和他，又在一起了，对不起，说过不和他来往的，可看到他，竟然觉得离你很近，触碰到他皮肤，仿佛是你身体，我控制不住。”

“我一直期盼着你，可我们也就拉过几次手，仅此而已，我们就这样了么？就这么分开了？好不甘心！只是宋明，你躲我连课都不要上了？我有那么重要？不要自欺欺人，行么？”

宋凡看完差点犯病，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直接把徐泽拉黑。

这种人，阴暗起来挺可怕的，还好是他宋凡，若是他那温顺性格的弟弟，指不定哪天会被伤到——当然这不是在说还好我重生在你身上不然你肯定会受痛。

这种人深情的时候比谁都深情，滥情的时候也挺努力的，都和人睡了还能说得冠冕堂皇，说不甘心是不甘心没和弟弟上床吧？

这么没下限还是万年拉黑好了！宋凡不再想这个，又看其它短信。

“哥们，你龟缩到哪儿去了？”

“卧槽！打你电话竟然关机，劳资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你的妹子劳资替你照顾了，再不来就对劳资投怀送抱了，你看着办吧！”

“活着回来，妹子还是你的！”

这几条都是一个叫陈晴的人发的，宋凡都被ta的言语惊呆了，这人到底是男还是女的呢？女汉子即视感好强烈！

这一刻宋凡对弟弟宋明交际的正常与否表示深深忧虑。

最后一条短信就正经多了，是“马小姐”发来的，内容是：“宋明先生，您的面试申请已被我司审核通过，请于十月十一日上午九点，来我司参加面试，地址：华尔国际三楼三零二室。”

什么面试？面试什么？弟弟他不是读大一么，这么快就在找兼职？

宋凡对这事自然很迷糊，不过在看到现在时间是早上八点，而且是十月十一日后，就开始穿衣下床。

不管什么面试，去了再说！

既然是面试肯定不能衣着太随便，他在衣柜里翻了翻，把弟弟的一套黑西服穿上，找了双黑皮鞋套上脚，又把头发梳的精神些，掂了个公文包，和老妈打了声招呼，走出门。

就这样，宋凡同志成功的忘记了和苏城联系……

华尔国际宋凡还是比较熟的，就是略远，他站在小区门口琢磨着要不要给程伟打电话，后来一拍脑袋想起来现在他是宋明，人家程伟才不会为他服务，他长叹了一口气，去拦出租车，给司机报过地址便坐后座上纯紧张了。

不知什么面试却要去走一遭他也算拼了，不紧张是假的！宋凡就像要去见公婆的小媳妇，屁股在座上蹭啊蹭，扭啊扭……

屁股都快被他弄出水来了华尔国际才到，宋凡付了三十八块路费下车，望了一眼二十六层的大厦，一头扎进去。

乘电梯上了三楼，走出电梯正对着一面形象墙，上面写：云阑工作室。

该不会是游戏打金工作室吧？高大上点，会是演艺行业的工作室也说不定！

两者区别有些大宋凡不敢妄下结论，四处看了几眼也没有结果，便直接朝三零二走，一路上竟没遇到人，宋凡越发怀疑这是到游戏工作室了。

心情复杂的敲了敲三零二室的门，里面一个女的说了句：“进来。”宋凡便推门而入。

宋凡站那里看了眼那女的，心说挺不错一妞，干游戏工作室有些亏了，他嘴上说：“你好我叫宋明，过来面试的。”

那女的冲他一笑，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对他说道：“不要这么拘谨，放松一点，我现在给经理打电话，等下他要过来对你把关，随便说一句，我叫马蔻芝，目前负责公司的人事方面，你可以叫我，马姐。”

宋凡心说我都二十六了叫你这一看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妞姐，不要太过分你！

马蔻芝操起电话去打，不一会儿，一个五官匀称，轮廓线条分明，西装笔挺，举止气质不凡的三十多岁男人走进来，坐到里面沙发椅上，和马蔻芝说了几句，然后冲宋凡一笑，问：“我们开始？”

这人就是经理无疑，宋凡被这人的笑弄得有些发愣，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不，不仅这个，还有他的长相，身材，都感觉似曾相识，不过现在可没时间想这有的没的，他稳了稳心神，回答道：“好的。”

“假设你是一个吸血鬼，现在要吸你爱人的血，请你把这段表演出来。”男人往椅背上靠了靠，做出欣赏的姿态。

看来这工作室是搞演艺的，和游戏打金什么的没半毛钱关系，他此次来，多半是应聘艺人，宋凡咬了咬舌头，压制住心底的兴奋，这就准备开演，机会难得，他要好好把握才行。

没人说要配合他演，他只得把主意打在墙角一人高的花瓶上。

先是把公文包随意丢在地上，然后三步并两步冲向那花瓶，身体动作之大甚至撑开了衬衣最上面那只纽扣，宋凡全然不顾，扬起手，掐住花瓶瓶颈，脑袋歪了一歪，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马蔻芝见此情形，以吸血鬼爱人的身份说了一句：“宋……宋明，你要干什么？”诧异恐惧表现得很到位。

宋凡脑袋凑近花瓶，就像凑近爱人的脸，嘴角浮起一点笑意，眼神里竟是痴迷，他轻轻语了一句：“你很美……”神情有些恍惚，掐住花瓶的手力道松了一些。

“你的爱人趁机把你推开。”那位经理说了一句。

宋凡踉跄退了几步，刚刚站定，又起步冲到花瓶前，粗鲁的把它拉到身前，伸出舌头，贪婪的在花瓶上舔了又舔。

马蔻芝闭上眼，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那经理手托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人动作。

“再不下嘴你就死了。”那经理淡淡说道。

舔得正欢快的宋凡露出挣扎之色，收回脑袋，仰起头，张大嘴巴，哀吼了一声，再低头时，望向花瓶的表情已经狰狞，他没再犹豫，朝它瓶颈处咬了过去。

花瓶被他弄得一晃一晃的，坚硬的瓷面磕到他牙齿，嗯，有些疼，后来宋凡都流血了，他松开花瓶，直视着它后退两步，血从嘴角溢出来，他残忍的笑，笑声里有些悲凉。

麻蛋，面这个试劳资也算拼了！

马蔻芝早睁开眼，看宋凡的眼一闪一闪的，那经理却没什么表情，看着宋凡想了想，又说下个题目：“你和兄弟反目成仇，杀死对方后的态度。”

宋凡忍不住看了经理一眼，心说你的世界好阴暗，他没有犹豫，单膝跪了下来，盯着地上一块地板砖，沉声道：“弟弟。”

手摸上地板砖的一头，仿佛是摸弟弟头发，嘴上继续：“都是哥不好，没管教好你，让你一错再错，走到这一步。”

“我到最后才站出来，却是和你为敌，我，我……”宋凡低下头，低至地板砖冰凉的面上，他痛苦道：“我杀了你，我手上沾满你的血，你身上的伤，都是我一刀一刀划上去的，弟弟！”

卧槽！宋凡感觉表演有些浮夸了，立即收敛……

“弟弟，”宋凡离开地板砖面，依然盯着它，继续说：“你的女人，哥会替你照顾，你放心，哥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哥哪怕终生一人，也不会动她，她，永远是你的！弟弟……”

虽然宋凡很收敛了，表现出来还是很夸张，他都快哭了，脱离剧本临场发挥什么的，真心累！

再看两位把关的，马蔻芝低下头在捂嘴偷笑，肩膀一直在抖啊抖，那经理倒是很平静。

经理问他：“这个我看得不是很懂，你想表达什么？”宋凡嘴角抽了抽，想想说道：“哥哥把喜欢的人让给弟弟，弟弟在道义上背叛了大众，哥哥杀死弟弟之后……”

“我明白了！”经理打断他，站起来说：“很好，回去等我们通知。”看着宋凡不再说话，像是在审视，又像在赶人。

宋凡没有多想，对二人点了点头，打过招呼，离开这里。

回到电梯那里的时候，电梯门恰好打开，宋凡正欲进去，却见里面迎面走来那人，竟是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