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凡再次想起宋至斌手腕上的抓痕，若不是他下的手，那里怎么会正巧有抓痕呢？宋凡想了片刻，头有些大。

“如果说你哥那天是死于谋杀，凶手很可能是……”苏城忽然说了这句话，宋凡顿时感觉心跳停止，呼吸不顺，他在等苏城把话说完。

“程伟。”苏城说出这个名字，显然费了极大力气，说完之后，长呼一口气。

“怎么可能？”宋凡瞪大眼睛看着苏城，手抓在他右胳膊上，把他衣袖都抓皱了。

在他眼里，程伟虽然物质了些，但为人还好，给他做司机那么久，没出过什么乱子，挺让宋凡放心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所以即使是苏城这么说，宋凡还是难以相信。

苏城转过脸来看宋凡，摸了摸他的头，算是抚慰，而后说出怀疑程伟的理由：“程伟在你哥参加关机仪式前两三天，在一个地下赌场输了二十多万，据赌场那边的说法，他一周后就还清了，可是他本身并不富有，当时的存款大概在三万左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四处借钱才还上的。”宋凡这么说，然后反问：“你怎么知道他存款是三万？”

苏城哦了一声，然后解释：“他银行卡密码是他身份证后六位，通过电话查询，很容易就查出来了。”

宋凡：“……”

“他在楚东市几乎是孤身一人，老家在很偏僻的山区，借钱几乎是不可能，除非问你哥开口，不过他显然没有那么做，他没车没房，去借高利贷人家根本不会借给他，他那段时间，没有卖过器官和精子，没有卖过血也没有参与过什么医学试验……”

宋凡：“……”

“所以唯一可能是，他收了别人钱，对你哥动了手，然后才把钱还上。没猜错的话，那个丑闻他也有插手，不然不会那么成功。这个丑闻是冯京迟那边的手笔，至于谋杀是谁指使程伟下的手……是赵智弦也不是不可能。”苏城说的很笃定，就连最后那个猜测，宋凡几乎都快信了。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宋凡有些迷茫。

“和我一起，好好拍这部电影，到时候把同期上映的《风暴》给狙击掉。”苏城用的语气极为平淡，就像在说今晚吃的是啥。

原来苏城这么急着拍电影，是在想着为自己报仇，宋凡意识到这一点，眼眶有些湿。

“那么程伟那边怎么办？”宋凡皱眉，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完事之后竟然还敢给死者的弟弟做司机……这个，胆儿太肥了吧？

苏城眼睛一眯，说：“不急，明天上午你就知道了。”

第29章

宋凡回到家里和老妈说了晚安，便钻进卧室看剧本，对《2014》这部电影和苏城推荐他演的角色有个初步了解。

《2014》说的是一场因流感爆发的全球人类变异危机，好吧这个故事有点扯……

至于韩伟风这个角色，是个反派，利用灾难大发横财，最后被正义之师干趴……

苏哥喜欢让自己演反派？宋凡意识到这一点，对此他只能说：只要苏哥愿意，他家的反派我承包了！

演这些反派宋凡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毕竟换作别的新人，连个角色可能都没有。

今天略累，还是早早洗洗睡吧！宋凡躺在床上想程伟的事情却是睡不着，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程伟当朋友看的，对方怎么会……

还是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凡把这一句念了三十八遍，才进入梦乡。

一盆冷水泼到脸上，昏迷一夜的程伟睁开了眼，现在他被绑在一个废弃仓库的铁柱上，绳子把身体勒得死死的，他低吟一声，看向前方，已经是上午，阳光却被隔在外面，仓库里有些暗，却不妨碍他看清人，优品影视的苏副总，还有几个一看就是保镖打手的家伙。

程伟脸色变得苍白，他忽然想起来了，昨晚宋明让他自己开车回家，他驾车路过一个漆黑的十字路口时，被一辆大货车撞上，然后……

然后被带到这里？自己被，绑架了？这是为什么呢？程伟怒瞪苏城一眼，问：“我是宋明的司机，你要对我做什么？”

“宋凡是怎么死的？”苏城一脸冰冷，衬衣最上面两个扣子已经解开，配上黑西装和冷漠表情，有些像黑老大。

这个问题令程伟一激灵，他叹了口气，交代道：“丑闻有我的份，凡哥也是我推下去的。”

如果宋凡在这儿，一定会大声怒吼：“你演反派不到位，应该打死也不说才对！”

苏城看到程伟脸上有些怅然，不禁皱眉，或许这件事另有蹊跷，他想了片刻，问：“为什么？”

“在外面欠了赌债，正好有人叫我帮忙制造一次丑闻，报酬不少，那天关机仪式正好是机会，于是我就……”程伟说得很顺溜，不知是准备了很久还是记忆犹新。

“为什么杀死宋凡？”苏城问，程伟说的这些他大约都知道，他更想弄明白宋凡死亡的真相。

程伟抬起头，和苏城直视，声音提高了些，嚷嚷道：“因为他该死，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我就像对一只狗，我怀恨在心，所以那天趁他在天台上犹豫，就把他推了下去，呵呵，呵呵呵呵……”

程伟没笑几声，便被苏城一拳捶在肚子上，不禁痛哼，苏城看着他，皱眉更甚，感觉，对方在说谎，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话？苏城没去多想，直接问：“幕后指使是谁？”

“你没听清么？苏副总，我说，我就是凶手，看不顺眼所以就，推他下地狱，你明白么？”程伟五官变得扭曲。

苏城歪了歪脑袋，对旁边人说，“精神虐待，直到他交代。”然后转身走了。

那几个人互看一眼，把一个低音炮拿过来，插上U盘，开始放《忐忑》，设置了单曲循环，最高音，对程伟说：“想说了就叫我们，在外面等你。”说罢也离开了。

“你们耳聋了么？他的死完全是我做的！”程伟听着那首《忐忑》，冲那些人大吼，然而他们不理他。

如此忐忑了三个小时，苏城看快中午了，返回去，看见程伟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对方见苏城过来，无神的看一眼，说：“你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

苏城把低音炮关上，挑眉看着程伟，又是一脸冰冷，语气不善道：“不说的话，我去问你家人好了，我有钱有势，想调查出你家在哪里，不难，你看如何？”

苏城威胁人也是蛮拿手的，程伟猛抬头，圆睁着眼看他，恐慌和愤怒，对苏城说：“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看怎么样？”苏城不答反问，语气更冷，对方被冷得快要崩溃，被这么威胁，比听《忐忑》槽心多了。

程伟抬起头，有些绝望的问：“我交代后，你会保护我家人么？我可以什么都告诉你，可以以死抵罪，但请你保护我的家人，否则，”他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城深吸一口气，这种场面，他到底是不喜欢，他点点头，算是答应，还说了句：“告诉我幕后指使的那个人。”

“是宋至斌，是他把凡哥推下去的，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被人逼问，就替他顶罪，否则，伤我妻儿，凡哥被推下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对不起他，想怎么处置我，随你。”程伟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像是得到解脱，他往后面铁柱上一靠，闭上眼。

“谢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苏城先是一愣，然后答谢，说完就要走人，他可是副总，时间就是金钱，不会在这里熬时间。

“等等，你准备怎么保护我家人？你不想干掉我么？”程伟大声问，苏城正往外走，没有回头，回答说：“留你一命，你自己去保护她们，你走吧！”

那些人过来给程伟松绑，程伟却看着苏城离去的方向有些痴呆，“谢谢！”最后他说。

苏城走出仓库，从兜里掏出一个录音笔，关上，然后收起来，打算找时间把它拿给宋明，苏城觉得，宋明应该听听这个。

至于宋凡，今天一直在看剧本和练习那个角色，毕竟合作的对象是大导演和影帝，他不努力的话，准会给苏哥丢人。

第二天刘东升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上午九点可以过去试镜，地点安排在优品影视，不过是在二楼，宋凡便要给程伟打电话，准备让他来接自己，然而刚拿出手机，就想起苏城之前说过的话，他缩了缩脖子，打算等下打车过去。

下楼的时候却遇到马运曹，开着苏城的那辆车过来，对宋凡说：“苏副总让我接你去试镜。”宋凡有些纳闷，却还是上了车。

马运曹在前面开车，宋凡在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犹豫许久，才问：“苏哥怎么让你来接我？”

“这个问题，副总说他自会告诉你，让你先用心参加试镜。”马运曹脸上带笑，语气平淡。

其实宋凡拐弯抹角想问程伟的事，既然苏哥这么说了，宋凡自然不会再去多想，闭上眼，坐等抵达苏氏产业大厦。

“韩伟风是个瘾君子，开头有一场戏，他坐在那里，吸食毐品。”刘东升一见到宋凡，也没怎么寒暄，就直接让宋凡上场，吴徐和刘东升坐在一起，苏城不在这里，宋凡挺失望的，稳了稳心神，开始演戏。

他这是站在空旷的舞台上，没有任何一样道具，他只得凭空想象，还好这段没有台词，然而没有台词，似乎会让这一段表现出来的效果略弱一点，所以这段没有台词的毐品吸食戏，挺考验一个人演技的。

宋凡把左手随意的插裤兜里，略微低了低头，他绕着一张凭空想象出来的桌子走了半圈，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抹了抹脸，不知在抹什么。

左手重新放进裤兜，却是俯下身去，脑袋几乎贴在那张桌子上，歪了歪，手里似乎拿了什么，鼻子冲着那里，狠狠吸一口。

宋凡陶醉的直起身，闭上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他已经把东西拿到手上，身子晃晃悠悠退了几步，软软的贴到墙上，继续吸食起来，到最后，靠墙坐在那里，四肢放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就这么对着导演他们。

这时候对面的吴徐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站起来大吼一句：“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吸毐的！”

刘东升并没有立即表现出对宋凡表演的贬褒，而是让宋凡又来了几段韩伟风的戏，最后脸上带笑说了一句：“还行。”

宋凡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

这时苏城从外面敲门而入，和刘东升吴徐打过招呼，对宋凡说了一句：“我找你有些事，我们走吧？”

宋凡点头，看了看苏城那张三十多小时没见到的脸，冲导演他们礼貌道别，然后随苏城而去。

外面还有很多艺人在等着试镜，刘东升略忙，不过在宋凡走后，他还是抽空和吴徐聊了起来：“我看过他哥的作品，他和他哥演技很相似。”

“演得还好，就是，略微浮躁了。”吴徐这么评价宋明的演技。

“不像个新人，大概是私底下很努力？”刘东升说着说着就问起来，对此吴徐只是点了点头。

宋凡被苏城带到办公室，录音笔打开，给宋凡播放昨天的审讯情况，待听完，宋凡握紧拳头说了一句：“果然是宋至斌！”

苏城疑惑看他，难得有些诧异的问：“你早就猜到了？”

宋凡：“……”

第30章

苏城的问题宋凡想搪塞过去，不想苏城眼睛一眯，朝他逼近，有些冰冷的说：“宋明，我想我们应该开诚布公一次，你觉得呢？”

宋凡下意识的后退，退到两人沙发上，腿一软，坐上去了，他感觉现在的苏城有些可怕，倒不是苏城的原因，而是他宋凡，一件事瞒苏城太久，现在果然被对方怀疑了，该怎么办呢？宋凡不说话，眼神闪烁。

苏城走过来裆部对着宋凡，却浑然不觉，看着苏城很有料的裆部宋凡有些脸红，想转开视线两眼却不受控制，只得这么直直盯着，好在苏城也不介意。

苏城开口：“你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演技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分了？难道是天分？抱歉，我不相信天分能让一个人出色到这种地步。千林山上我和你对手戏，感觉你各方面表现都很到位，没有经历过拍戏的人，不可能熟练到这种地步，连孟导都说，你很老练，省了他不少心。”

宋凡继续盯苏城的裆部，对方话里的内容让他不安，唯有盯裤裆心情才能平和一些，苏城瞥他一眼，下巴扬起，继续说：“我们在你哥的葬礼上是第一次见面对吧？在苏辰的公司是第二次见面，当天下午在华尔国际的辣大尚见的第三次面，回去的路上，你还记得自己对我有多依赖么？我不认为这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依赖，我们只见过三次，任你再奇葩，也不可能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不是么？你可以解释为那天你喝酒醉了，可是之后你又怎么解释？一副倒贴的样子，呵呵。”

苏哥说我是奇葩！夸我脸皮厚！还对我呵呵！宋凡抬头，看到苏城高高在上的脸，心下泛苦，苏哥你能不能坐下说话，你这样我压力好大。

没等宋凡回话，苏城继续说：“上次听你分析你哥的死亡情况，分析的那么合情合理，我还以为是你推理能力不错，然而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你早就猜到是宋至斌谋杀的你哥，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难不成，是你，当时，也在，现场？对不起，宋明，我对你怀疑了，你今天不解释清楚的话，恐怕《2014》那个角色和你无缘了，还有……”

“不用了。”宋凡脸色苍白，张开嘴，说了这三个字。

“嗯？”苏城歪着脑袋看他。

“我有我的隐私，可以向你保密，苏副总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好了。”宋凡语气刻意冰冷，却有一些颤音，他感觉，身体真的觉得有些冷了。

“这是你给我的答复？我的疑问在你看来，就那么不值得……”苏城说到这里，宋凡却已经拉门走了出去，苏城继续把话说完，“让你解答么？”对方已经走远，多半是听不到，苏城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也迈出办公室，跟随而去。

宋凡心感觉冷，身体却是更冷，他忘记有多久没有犯病了，甚至都快以为，这个病已经不治而愈，没想到这个情激寒症，不过是听苏城一席话，就这么发作了，呵，对方对自己而言，果然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思想间，已走进洗手间，打开一个隔间进去，蹲下来蜷缩着，承受身体的寒冷，就像冬天赤着身在冷水里洗澡，心都被冻的僵硬，意识里没有苏城这个人，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快死了。

宋凡无力的闭上眼，身子朝墙靠去，墙面是冰凉的，可他实在支撑不住了，不这么来的话一定会倒在地上，这里可是厕所，他才不要那样。

这时隔间门被人打开，然后对方走过来，把他拉起抱在怀里，对方说：“你这又是怎么了？”

“犯病，任性……”宋凡闭着眼，轻声说话，身子紧贴来人的身体，用心取暖，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不是苏城还会是谁。

不知不觉那病就消退了，两人却还是紧紧拥抱着，宋凡说：“不该瞒你这么久的。”

“什么？”苏城正欲把宋凡松开，却被对方反抱住，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