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上位 下——斐成章
斐成章  发于:2015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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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侧被人狠狠踢过,顿时嗡鸣声炸裂,脑袋钝痛,周阳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快要陷入昏迷。

他抵着墙角,佝偻着身体,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他也曾经历过这种事——

生命如同蝼蚁,被随意的碾压然后草草埋葬。

莫名死亡的上辈子……

求救声无法传递出去,力气已经透支,然而声音像是绕在周围,听不到它扩散的距离。

耳边谩骂和污言秽语也模糊起来,遥远的像另一个世界。

他意识出现交错,感官变得迟钝,灵魂仿佛开始剥离,不知是不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周阳眼前出现了不属于此刻的一幕幕景象,那些景象如胶片电影,带着波纹闪动,然后定格,慢动作的一帧一帧播放。

——上辈子我是怎么死的?

——我不认识那些人,为什么他们要来找我?

——我可能是重生的最冤枉的一个,因为就连自己的具体死因都不知道。

有疑惑,有茫然,不想不明不白的重活一世,至少让我知道自己复活的缘由和目的。

我有理由了解上辈子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吗?

两世相同的遭遇,类似的场景让周阳的回忆如一本被烈风吹动的书,书页哗哗作响,最终定格在了第一页。

一切起始——

他听到有人冷冰冰的说着,“离诗晚远点,他不是你这种垃圾能碰的。”

诗晚……

周阳满身是血的倒在巷子里,上辈子的旧事在眼前拖沓而过。他看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孤零零的躺在漆黑冰冷的地上,身上伤的不成样子。

不断骂嚷的声音,那是他以前没有听清的话,现在却全部深刻的印在了脑袋里。

此刻,他像一条脱水后即将断了呼吸的鱼,艰难的微张着唇,拼命汲取着空气。

过往还在继续——

那些人踹着他,铁棍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抽过,嘲笑声太刺耳,“你也不看看,凯盛是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凯盛……凯盛……陆……歇?

周阳本能的就想到了那个人,也许越是现在他越是想他。手指紧紧蜷缩着,混杂着尘土。他喘着气——

“今天这场祸,完全是你自找。”为首的一个人把铁棍拖在地上,发出令人悚然的声响,“那位的新欢你也敢凑上去?他还没玩腻呢!喔,对了,那位让我转达一下,就算他玩腻了,也他妈轮不到你!”

心里开始惶恐,周阳的喘息变得剧烈,他拼命咳嗽,想要擦掉挡住视线的鲜血,手腕却被人踹开,他痛得弓起了腰。

曾经的一切依旧拉扯着他——

那群人轻视着,不屑着,拽着周阳的头发逼他仰起头来,“知道诗晚是谁的人么,捧他的是谁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什么墙角都敢撬,这就是你的下场!”

周阳真的害怕了,他没来由的害怕。他想捂住耳朵,可是手痛得举不起来——

“诗大明星背后的那个人……”

不要说了……他觉得自己是否已经猜到了?他不想听下去……

周阳企图阻止对方,可他无法出声,上辈子残存的画面也不会为他的恳求和恐惧而打断。

那个声音非常残酷,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崩溃。“凯盛的那位……陆少啊……可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他的新欢只能给他搞,你他妈乖乖一边待着吧。”

……够了……够了……够了!!!

周阳痛苦的呜咽着,他努力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他想躲开那些声音,几近哀求: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求你了,我不想知道了,我真的不要知道了……

——我没有什么执念,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未完成的心愿,更不存在血海深仇未报的死不瞑目,怎么偏偏就让我重生了?奇怪。

——不过算了,这辈子我会过得很好的。

总是很忐忑,怎么都无法真正安心。周阳在青山镇开始二次人生的时候,一度猜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是为什么而死。他也曾懊恼过,要是死前能听清那些人说的话就好了,至少重生后可以规避更多不利的因素,但他那时什么都没听清,因为已经陷入了死亡。

如今,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抽开了它的茧,一层一层的。然而里面不是美丽的蝴蝶,而是血淋淋的腐肉。

这就是周阳一直想要知道的,一直想要了解的。

现在这些真相要将他逼疯。

他浑身颤抖,表情扭曲,不知道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是心理上的崩溃。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上辈子的死亡前夕——

在自己渐渐失去呼吸后,一个混混仍旧不放过的上前踹了一脚,“陆少说了,你要是废了,只当是赚了。如果死了……”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当垃圾处理掉就好。”

所有过往到此为止。

周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木然的像一具尸体,只觉得周围静的很。

在布拉格时,有个占卜师说过,他是不该存在的人,灵魂会在终点消失殆尽。直到现在,周阳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辈子……自己没有未来,只有终点。他的存在即是注定的消失。

“陆……”他想叫那个人的名字,喉咙里却有腥甜的味道,是血。

“为什么……”他嘶哑的自语着,手指扣着水泥地面,指甲鲜血淋漓,“……我……杀……”

语不成句。

重生到底好不好?周阳以前觉得挺好,因为他这辈子遇到了一个人。简直不太真实,两辈子以来,除了自己妈妈,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周阳满足的不得了,他一向不怎么贪心。

两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有过犹豫,也很迟疑。只是慢慢相处着,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喜欢了。

那人实在太温柔,对自己也很关心,虽然偶尔脾气很差,不听人意见,但不可否认,对方带给了自己很多快乐。

只是,有谁会想到……

带给你这么多快乐的人,也偏偏是把你毁的最彻底的。

这座城市的深夜,无数人正在安睡,又有无数人和爱的人依偎相伴,再或者一伙好友喝着啤酒勾肩搭背胡吹海吹。

他们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而他呢,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在巷子里,无依无靠,也无人问津,只是等着死亡。

周阳觉得有些累,身上也很冷,他已经半点力气都没有了,脑袋开始空茫,他只想好好休息。

巷口突然有人喊着救命,一声一声不间断。虽然四周没人,但这声音也着实让人听了心里不太安生。

巷子里的那群人停住了动作,不耐烦道,“妈的,谁大晚上在那号丧!去个人,把鬼叫的那个拖进来!”

正说着,一个身影已经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叫。那几个混混骂着就要上前去教训人,却被迎面扔来的大麻布袋丢的措手不及。

塑料瓶撒了一地。

一个穿着背心的小青年凶神恶煞的抓住来人,呸了一口,“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捡破烂的老不死!妈的,欠揍,教训下他!”

一伙人正要围过来,警笛的声音划开夜空,从远而至。

听到动静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使了个彼此都看得懂的眼色,接着毫不停留的从巷尾撤走了。

周阳身上脏兮兮的都是尘土,脸上和衣服上也沾了很多血,双手血肉模糊。

他闭着眼睛,无知无觉。

老人慢慢跪下,碰了碰他的脸,然后托起了他的脖子。

看清怀里那个人的样子后,老人的手有些抖,他把周阳脸颊边的碎小泥石抹去,又从口袋掏出块干净手绢按住他额头的伤口。

当救护车里的医务人员要把周阳抬上去的时候,老人固执的要一起跟着。随行医生问道,“您认识这个孩子么?”

老人只是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帮过我。我得看着他好好的。”

第四十九章

眼睛像被重物压制着,周阳想要睁开,却感觉十分沉重。

耳边蒙蒙作响,然而什么都听不清。

神志渐渐恢复,记忆出现短暂空白继而迫不及待的开始叫嚣。

每字每句,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所经历的每个片段,清晰的刺激着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阳紧皱眉头,挣扎着从噩梦中解脱。

视线无法聚焦,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定格,看清了眼前那个人。

那是陆歇。

陆歇坐在床边,面色难看又带着浓重的担忧,见到周阳醒来,他的表情开始松动,连呼吸都放松了,小心的试探道,“周阳?”

周阳依旧疲惫,脑袋却更加清醒。他的头很痛,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陆歇,眼睛空洞的像没有了灵魂。

陆歇俯□子,很慢很慢的说着话,努力让唇形更好辨认,“有没有哪里很痛?我叫医生好不好?”

周阳听不清他说话,他只能听到很杂的声响,还有几不可闻的气音,嗡嗡的如苍蝇一般挥散不去。“不……”他努力的发着声,“起……来……”动了动手,他想坐起来,却被陆歇按住了。

“你在输液,手不可以乱动。”陆歇又像刚才那样,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话。他把枕头放在周阳背后,动作轻缓的将人扶起来靠着垫子。

周阳闭目喘了几口气,垂在被子里的手虚空的握了握。他的样子很安静,安静的让陆歇觉得难受。

“对不起,”虽然知道这三个字有多无用,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周阳……我……”

衣领突然被人抓住,陆歇剩下的话被一直靠在床头的人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扼杀了。

周阳扑向陆歇,也不管从手背上脱落的针头,他脸上是从来有过的陌生和愤怒,扬起另一只手就冲对方的脸揍了过去。只是他的手腕受了伤,根本使不出太多力气,碰撞产生的巨大疼痛让他闷哼着倒在了床上。

“周阳!”陆歇赶紧抱住他,然而怀里的人挣动着,还想要揍自己。

“放开!”周阳吼道,“你还没装够么!”他一大声,耳边嗡鸣的更厉害了。杂音击的他眼前都发晕。

“假惺惺……”他按住自己耳朵,像是非常痛苦,却还是骂道,“你们都是一类人!王八蛋……”

陆歇看他痛得受不了,当即就把人压在床上,让他先冷静下来,伸手去按铃叫医生。

周阳却要把他掀开。

“你别这样!”陆歇也不敢用太大力气,“你乖,医生来了就不痛了,我在这里,不要怕。”

周阳根本听不清,只看到对方嘴唇张张合合,他更加烦躁,“滚开!滚开!”他喊的很大声,耳边闷闷的,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顿住动作,有些惊疑的去看陆歇,就发现那人依旧在说着什么,自己却像个聋子一般。

陆歇似乎也察觉到周阳明白过来了,于是不再开口。

“怎么回事……”周阳恐惧的问道,“怎么了……”

陆歇没有给他回应,不,其实是给了,但周阳听不到了。

“我……”他想去捂自己耳朵,却又不敢去碰,脸上表情像小孩子一样无助难过,伪装或者逞强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他被人拔掉了所有的刺,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可怜虫。

他聋了……

“我……听不到……”他如同临死前的幼兽,发出悲哀的呜咽。他听不到了……他完了……听不到声音……那还要怎么唱歌……那要怎么活下去……

“这只是暂时的!”周阳这副样子让陆歇感到害怕,他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抓着周阳的肩膀,陆歇大声道,“你怎么会聋?!这是暂时的!医生说了能治好!”

他又把周阳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我怎么会让你聋?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医生急匆匆的赶来,看见房中的景象后,有些犹豫,但还是礼貌的说道,“陆先生,我们要给病人……”

陆歇点头,“我在这里守着。”

当他从美国回来时,曾经想过很多种情况,每一种都是关于他们和好之后的生活,却没想过现实会是这样……失控。

他撑着额头,深深呼吸,想要抽烟却又记起这里是医院。

在医院的这些天,他过的很糟糕,但是……始终是病房里的那个人更崩溃。

那个人自醒来知道听不见了后,就再也不准自己靠近一步。

每次陆歇想要去看看周阳,周阳就会扯着输液的架子去砸他,也不管当时是不是还在吊着针,如此两次,陆歇再也不敢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去看他了,因为那人被针头弄破血管后的手到现在还肿着,青紫一片。

只有当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后,他才能悄悄的坐在床边陪他一会儿。

在周阳住院后,陆歇发现对方晚上开始怕黑,尤其是头两天,一旦关上灯四周黑漆漆,那人就会情绪激动。

不过,后来慢慢好了一些,关掉灯也能好好睡觉了。接受治疗时也没那么抗拒,只是依旧不容许自己走近一点半点。

在最早得知周阳受伤的时候,他刚下飞机没多久。

在美国就只待了一天,一天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事情,想到最后,才反应过来都和某人有关。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陷入爱情的白痴,却又疑惑:自己居然会那么想念一个人,实在太神奇。

他忍不住了,于是打电话给周阳。但那人一直没有接。

想起对方的孩子脾气,陆歇觉得周阳可能是生气,因为那天自己没有去找他。

于是他早早回国了。

结果,一回来就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当时,看见病床上那个人后,有什么感觉?

陆歇想不起来了,他只觉得脑袋空白,心里也像空了一块。

记得当初慕沉问自己,“以前你从没把人带回来过,所以你是确定了吗?”那时候陆歇无法给出答案。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但是……可能真的有点晚了。

他不知道是谁把周阳伤成这个样子的,但他发誓,在一切都查清楚后,他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将手中的烟摁灭,他从车上下来,恰好是晚上十点整。

今天他来的有点早,因为想和医生再了解一下周阳耳朵的治疗情况。

路过病房时,他顿了一下,犹豫的搭上门把,却还是放了下来。算了……等到那人睡着吧。

“陆先生,”负责换药的护士笑着打招呼,“你来啦,要去看看他么?一天比一天恢复的好了。”

“还是晚一点。”陆歇说道,“让他好好休息。”

他们擦肩而过,在陆歇正要拐弯去医生那里时,他听到了一声惊叫,转头看去,就见周阳那间病房房门大开,声音就是刚进去的护士发出的。

心脏重重一跳,他跑了过来,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只觉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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