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北羽家境贫寒,出身卑微;南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性格开朗。五岁那年的社戏上两人相遇却无法继续友情;北羽八岁那年父母离异,亲眼目睹到一场血腥屠杀,从此改变了他小小的内心。国中时再次碰到了南星,两人成了同桌,关系密切,感情只维持了国中毕业,南星的不告而别让北羽的心灵再次崩溃。北羽凭借自己的能力独自考上了国高,这是一所男生制的寄宿学校,同时也遇见了董跃和西柚,北羽在机缘巧合下再次遇见当初不告而别的南星,但是南星却始终不肯与他相认,让北羽彷徨。“请你回冲绳吧,北羽”,看着北羽单纯迷惘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心让他留在东京。”如果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我一定不会仓皇而逃”
作品标签: 悲剧、别后重逢
第一章
我叫北羽,我出生的那天,下着好大的雪,飘零的雪花就像片片鹅羽,所以我因此得名,我不高不帅,有抑郁症的倾向,但是我最为骄傲的就是我的眼睛,除了我妈妈,南星也说过我的眼睛是最动人的,宛如两盏明灯镶嵌在圆圆的脸上。
南星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的知己,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和他是在五岁那年的社戏上相识的。当时我住的村巷有一座土地庙,地方不大,但是举行风俗活动的时候,招来了周边不少的居民。原本想让妈妈带我去看戏的,她却在那天和父亲吵架了,他们不是头一回吵架,我只得自己去看戏,在玄关穿鞋子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重重敲了我的后背,然后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回头,是一只跑鞋,紧接着,又有不少碗筷从客厅里飞出,摔得粉碎,我的耳朵被父亲无理取闹的叫声浸盖。
我拖着沉重的木屐,随着人潮,钻进了看戏的圈子里。
五岁的我还不足一张床的高度,我拼命地踮起脚,但只看见很多双黑压压的大腿在我眼前浮动,我只能靠耳朵来听各种乐器的演奏,虽然我并不懂音乐。
踮脚踮得有些累了,视线瞥见一边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在不远处叫卖着,我的鼻尖嗅到了甜甜的山楂味儿,也是那惊鸿一瞥,我就再也没有忘记第一次看见南星时的场景:他的脸红扑扑的,像是被红山楂印上去一样,一口能吃一大颗山楂,放在嘴里嚼啊嚼,再抬起头看着他慈祥的母亲,她和蔼地冲他笑了,抚摸着他的脑袋。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触碰到自己的短发,多久没有感受母亲这种温怀了。
我咬唇。
或许我一直都在看着他,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身上。
那一刻的我们,如此显眼,又如此地卑微,也许,卑微的那个人只是我,南星当时的穿着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我,裤脚有妈妈打的补丁,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孩子,我赶紧低下头去,紧紧咬住唇瓣。
我记得很清晰的是,他走到我的跟前,那股山楂味愈来愈浓烈。
而后,他对我说:“你也要吃糖葫芦吗?”
我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答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冲我露出一口残缺的小白牙,把手中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塞进我的手里,我注意到,我的手很脏,有摔倒后沾上的泥土,但是他的却很干净,白白得像莲藕节似的手腕上戴着红绳,我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只得接受他让给我的糖葫芦。
“STAR,在做什么呢?”他母亲,那位中年妇女一路疾跑过来,淡紫的和服裹着她雍胖的身材,脸上画了浓烈的妆,木屐蹬在我幼小的心上,我的身子陡然一震。
她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声地责怪什么,我低下头去,我们这一带上层社会的孩子是不能和普通孩子搭讪的,否则会被家族看不起,我的眼眶有些湿,轻轻眨动一下,眼前就瞬间腾起了一片水雾。
我抬起头来,看不清他脸上为难的表情,使劲咽了咽喉咙。
我说:“对不起,这个还你……”
我把糖葫芦重新塞回他的手里,我没有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去看那个女人鄙夷的目光,我讨厌被他们歧视,虽然他是个友善的孩子,但出于他的家境,我无法和他说话,这是身为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孩所困惑之处。
我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人群,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飞走了。
我之后再没有看到过他,五岁那年的邂逅只是一面之缘,六岁、七岁、八岁,紧接着,母亲再也忍受不了父亲的无理取闹,他们,离婚了,那年我刚念国小二年级,背着学校新发的小书包,兴高采烈地冲回了家,包里揣着那份满分的试卷。
“我回来了!”我刚推开门,我吓得呆住了。
从玄关通过去的走廊被鲜血覆盖,刺鼻的味道在我鼻尖环绕,我的瞳孔里只呈现出母亲被吊在悬梁上轻轻摇晃的胴体,从头顶汩汩涌出的血淌过脖颈、肩膀、格子围裙,最终滴落在地板上,我屏息!
父亲蹲坐在一边,他的脑袋紧靠在墙壁上,好像很轻松地吐着气息,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注意到那双手上沾满了暗红的鲜血,就像是刚进行了什么活体解剖实验!
“啊——!”巨大的恐惧包围着我,我失声尖叫!
当我看到父亲那双猩红的眼睛转向我,他朝我走了过来,那种走路姿态活脱脱就是一具僵尸,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害怕他把我也杀了,他是个神经病!无理取闹的神经病!
我不停往后倒退,我的脚后跟触碰到了门。
他的身形愈来愈庞大,黑影笼罩,他瞪着我好一会儿,嘴里不停地嘟囔:“……贱种的儿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要杀了你,贱种!”随即他抽出血淋淋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我的喉咙,把我从地上慢慢提了起来!我连大叫的勇气都没有!
我拼命地蹬着双脚,我快要窒息了!
迷糊的眼中我看到了身后垂吊着的母亲,她的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圆睁着看着我,和眼前父亲的眼睛重叠起来,我紧紧闭上眼,双手不停地想要扳开他的大手,却都无济于事!
“砰”
我的书包滑落到地上,试卷、书滚了出来!
“爸,爸爸,爸!……放开我!”
很明显,在我喊出“爸爸”的时候,他的手剧烈抖颤了下,一松,我从他的手掌中滑落,摔在了地上,他蹲下埋着头痛哭起来,“呜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我的眼前还是一片昏暗,喉咙口依然有窒息的感受,无力地倒在地上。
父亲突然抬起眼,血红的眼眶还盛着泪水,他说:“我是你爸爸对不对,北羽,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他抓起我幼小的肩膀,不停晃着我,像个发了疯的病人自言自语着,“她说,她说,你是,是和别人生的孩子我就,就把她,杀了啊,爸爸对不起你啊!”
我倒吸一口冷气!怔怔地望着他。
我的意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不知道,在他说出真相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人报警了把我最后的亲人给抓走了,医护人员收拾走了母亲的遗体,这个家充满了恐惧的味道,我呆坐在玄关这里,有警察慰问我,我全然没有听到,在我的眼前,仿佛演起了一场哑剧,我已经分不清我是不是主角,可能我只是个观众。
从那以后,我的心灵发生了巨变,我再也不会对任何风俗仪式感兴趣,也再不会去和同学一起玩耍,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活在了孤独的世界里,我搬去了小姨的家里,一直住到了我念国中再次遇到了南星。
“请新来的这位同学介绍下自己,谢谢。”讲桌上的老师温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迎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说道:“我叫南星,我十三岁了,我希望能和你们都是好朋友,嘿嘿,”说着,他脸红了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忙转头冲老师笑笑,“老师,我要说的就这些了,那个。”
老师替他解围:“嗯,好的,南星同学前两年在冲绳县青少年棒球大赛中获得过冠军哦,他是个爱运动的孩子,也希望大家和他能很快地相处在一起,好了,南星,下去找个空位坐下吧,上课要认真哦。”
“嗯嗯!”南星紧了紧书包带,重重地点点头,便走下了台。
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头总是昏昏沉沉的,昨晚被凝月——小姨家的儿子,一个调皮捣蛋爱捉弄我的男孩子,给折腾得大半夜没睡好,小姨让我和他在一起做功课,但是他贪玩,做到一半就全部推给我让我做,自己在一边打着电动,还吵着我用心不了。
“我能坐在这里吗?”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我迷糊的回忆,我抬起头来,那几近熟悉的脸庞映现在我的瞳孔里,阳光晒过的健康肤色,头发很短,穿着白色的T恤,冲我微笑着的模样。
“同学,我能坐这里吗?”
我再次被他晃过神来,茫然地点点头,看着他把书包甩在桌上,整齐地摊出书本,认真听课记笔记,当时还没有问南星的名字,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记不起来了,但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男孩。
我和南星是同桌了。
几乎每次放课以后,都会有骚扰我的同学,他们一个个块头很大,像猪一样,他们经常把我逼到墙角,要我交出两万日元供他们保护我,但是我身上哪会有这么多钱,我纠结状态中他们就会把我推倒在地,一个个往我身上捶起来,捶得我满身淤青,以前这种时候我只能忍痛等到他们发泄完走了就没事了,而南星出现以后,每次我被他们殴打的时候,他都会出现,替我阻挡那些大块头,结果落到的下场就是——两个人都受了伤。
他陪着我回家,关心地问我伤势,“还疼不疼啊?”
我摇摇头:“我习惯了。”
他有些惊愕,望向我:“要不你转学吧。”
“不,”我坚定地回答,“我不能退缩,我一定要毕业。”
昏黄的夕阳铺满了我们面前的道路。
他终于问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说:“北羽。”
“好美的名字,就和你的眼睛一样哦。”
我惊怔!以前只有妈妈说过我的眼睛漂亮,也就一次而已,他是第二个赞同我认可我的人,我莫名地对他产生了无尽的信任与感激,随之而来的是感动。
“你哭什么呀?”
我的眼泪不经意流了出来被他发现了,他皱起眉看着我,我忙抚去眼角的泪珠,支吾道:“没,没什么,那你叫什么呢?”
“哈,我在课上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没听吗,我叫南星,你可以叫我STAR!”他是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我敢肯定,要不然我也不会看到他的笑容错以为现在还是早晨。
南星,南星,南星……
我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十遍,一百遍,一千遍,我会一直都记住,一直。
我们的名字原本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却无形中连在了一起,并且无法分离,南星的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他会带着我从倒数慢慢往上游,很快我俩就相差十分了,就是这十分证明了我俩的距离,我无法超越这十分,我的能力我的水平都无法超越,我很懊恼,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因为无法和他平行而被他看不起,但是时间告诉我,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待我如弟弟那般疼爱,一如既往地保护我,一如既往地帮我复习功课,一如既往……
他带我去家里吃饭,我们带着一大堆作业去的他家,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房子,有庄园,有喷泉池,屋顶有游泳池,宅子是三层楼建筑,金碧辉煌的格调与我很不相符,所以我就像五岁那年一样被他母亲排斥,他因为我和他母亲起了很多次分歧。
要被看不起,我终究会被看不起。
我看着他母亲那略红的眼眶,我想起了父亲,有那一刻,我想上前把这些面具给撕碎!
南星逐渐成了我的靠山,没有他的话,也不会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更不会有人愿意倾听我的心里话,我很感激他,即使我们天差地别,但我依然有勇气想和他一直这样下去。我经常会做梦梦到母亲那惨状,然后从梦里惊醒,好几次了,我就偷偷地从小姨家溜了出来,跑到他的家里,告诉他我害怕做噩梦,接着我俩挤一张床睡觉——舒服的大软床。
从此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南星,你会考什么高中?”
我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头紧锁,半天没吭声,于是我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但只是回了两个字:“再说。”
我弄不懂他为什么在考试前一天突然沉默,紧接着他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视野甚至世界里,我去过很多我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我也去过他的豪宅,但是宅子的主人已经换人了。
从那以后,我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快要考试了,我不得不把这份心思花在学习上,我希望我能考个好的高中,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或许,没有他,我会变得更坚强。
会吗?
第二章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上飞机到下飞机也只不过三个小时,站在这辽阔的候机厅,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到大都市了,希望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正想着,我的拉杆箱就发出了咔嗒一声,我低头看去,断了!这下可好!
还好我带的衣服并不多,不过这箱子也够沉的,虽然我身高才一米六五,不过男人嘛总有力气,扳指一算,我十六岁,一米六五,就能搬动行李箱,况且还在生长发育期,或许以后会长高,到时候力气更大了,我的脑海里不断幻想出我满身诱人肌肉的场景,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忘记了自己还抱着大箱子呢。
“啊!”我的脚磕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前一扑!
一声巨响,箱子在撞到什么坚硬的物体之后朝前滚去,而我和这个坚硬的物体撞了个正着,几乎是整张脸贴在了上面,我吃痛地抬起眼,手下一摸,硬鼓鼓的胸膛,再往上看,一张与我对视的视线,我这才发现撞到人了,忙站起身来,鞠躬道歉:“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您没事吧?”
“没事。”那个人的声音温和,富有磁性。
我抬起头来,只见他像雨后春笋似的,节节拔高,我的嘴张得都能塞下两只鸭梨,直到他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终于发现我的头顶才到了他的腰际,天哪!模特吗,好高啊!
他弯下腰,摸了摸我的短发,微笑道:“下次走路要看路哦,小妹妹。”
紧接着,他两条大长腿就晃过我的眼前,即将离开,我立刻叫住了他:“喂!”
他停下了脚步。
我有些面红耳赤,脖子有一团火蹭蹭蹭往上窜着。
我解释说:“我,我不是女孩子。”
他有些错愕。
我忙把我的行李箱推了过来,猛地抬头:“我是从冲绳过来的,不认识路,如果你认识,能给我指路吗?”随后,我礼貌地对他笑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轻笑:“可以,你要去哪里?”
“兰顿一中。”
“你是新生?”
“嗯。”
他突然搂过我的肩膀,嘴角撇起一道笑弧,“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是你学长也说不定哦。”
“呃,”我略显尴尬地轻挪开他的手,移开目光,轻声道:“我叫北羽,一年级的。”
他浅笑:“不好意思啊,刚把你看成女孩子了,呵呵呵,我叫董跃,二年级的,要我和你说说兰顿的事迹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好。”
长那么大,我还是头一回来东京这种大城市呢,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我长长叹了口气,好在董跃学长看我个子小帮我抗行李,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千言万语我只得憋出两个字:“谢谢。”当然,我的脖子都抬得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