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把今儿的事儿和话告诉易征!”他看着我,眼睛微微眯起,让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彻底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就像是弥勒佛笑眯了的眼睛,感觉没什么实质性的威慑力。
“那,那你们以后也不可以这么背后扇易征耳刮子了!”我捏了捏拳头抬起头直视着这俩人,很义气的挺了挺胸。
“傻子,又不是说你!”他俩看着我,十分不屑的吐了口口水。
“我爹说,朋友就是要这样的!”我很气愤,觉得他们一定不懂得朋友的意义。
“还真是傻子,真以为易征能把你当朋友,你也就是他没事时候的玩具罢了!”另一个人十分不屑,对于我的行为,他应该理解不了,我一直觉得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什么叫朋友,但是也许是因为我不了解易征……
“不管你们说什么,就是不能再这么说他了!”我的态度很坚持,不能背后打易征耳刮子是我的要求。
“得,得,不说就是了,你个傻叉。”他们似乎也打累了不愿意再纠缠,在达成共识之后,我跟贼似的探头,迅速回了自己的格子,匆匆洗了澡,然后就跑回了寝室。
当看到俩室友端着盆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小小心虚了一下,然后从背包里翻翻翻,最后找到了我爹塞给我的跌打油,低着头迅速的放在我对面那室友的桌子上,然后退回来。
“这是我们村里,王医生自个儿配的,很管用。”我看了一样对面的室友,解释。
他俩也不说话,直接拿了就自个儿上了,其实如果是平常他们必定会退回来,现在这种状况顾及会扔回来,收了就证明是真的疼的太厉害,但是又因为太晚了要查寝只能先用着。
药酒还回来的时候少了整整半瓶,我肉疼了好久,我爸风湿手疼大半年都用不了半瓶子的。
这一天意外的睡得安稳,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上早自习,去洗漱台拿杯子的时候看见旁边的易征在被子里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掀了被子,眼睛迷蒙的睁着,我立刻调转眼珠子,目不斜视的挤牙膏,拿杯子就准备去洗漱。
“恩,天宝,你脸怎么了?”易征抱着被子坐起来,皱着眉头看着我,或者说我的脸。
“诶?没,没事。”我下意识的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捂着脸,然后刚洗漱回来的俩室友集体的看着我。
“没事?”易征看着我的脸,这会儿完全清醒了,看着我的眼神似有实质,让我觉得浑身难受的很。
“真的没事,就,就是疼,然,然后脸就肿了。”我低着头看着手里挤着牙膏的牙刷。我爹每次不小心打了我脸就让我对我妈这么说,我妈不许我爹动我头的,怕打傻了。
那俩站在门口的人,这才走了进来,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牙疼?”易征看着而我,怀疑的语气,我虽然背对着他,但是那眼神的压力很大,比昨儿那个室友眯着眼睛的威压要大不知道多少。
“恩,要早自习了,你也赶紧起来吧。”这次说话我居然意外的没有结巴,其实我真的不是结巴,只是容易紧张。说完就迅速走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没有人,易征的被子依旧没有叠,我很自觉地走过去,找到俩被角就开始帮易征叠被子。其实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会叠被子,也许有一半是因为我回不自觉的帮忙……
叠完被子,我去下面食堂拿早饭,早饭通常会带双份的,四个包子,三个是易征的,俩鸡蛋一人一个,易征没有喝粥的习惯,我也开始慢慢习惯喝水。
拿完早饭,看见他老人家又是花花绿绿的从楼上下来,看了这么久总觉得这么花花绿绿的还是很碍眼。
我把分好的早饭递给他,然后就是去旁边的林子,林子里有石桌的,坐那里开始吃早饭。吃起来果然牙会细细碎碎的疼,虽然牙齿并不是真的有病……
紧接着脸上是一阵温润的触感,抬起头,发现易征坐在临近的石凳子上,伸着手,手里是套着布袋子的鸡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布袋子,另一只手还是拿着包子慢条斯理的吃着。
“呐,我可不想人家说我易征连朋友都保护不了,所以自己敷着。”易征继续拿着鸡蛋在我脸上慢慢揉着。
这个我知道,每次我摔了头上如果有包,我妈也会煮个鸡蛋给我敷着。我低着头感受着脸边上慢慢滚动的鸡蛋,都忘了应该要接过鸡蛋的,只记着低着头默默数着自己的频率过快的心跳。
“喂,自己拿着!”易征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怒意。
“哦。”我赶紧伸手接过鸡蛋,想了想,然后把自己的鸡蛋拿出来,放他面前。
“不然你到第三节课就该饿了。”我继续握着鸡蛋慢慢揉着脸。
“你……自己就不饿?”他看着我上似乎有点无奈。
“我可以吃这个,不能浪费粮食。”我揉着脸,以前也都是揉完之后剥了吃的。
“你,随便你。”他似乎已经彻底无奈了。
“以后说话看着别人的眼睛,不然很不礼貌哦!”易征突然说。
“啊?”我转头,没明白为什么就扯到这个上面了。
“就是告诉你说话别老低着头,像做错的孩子一样,这样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我易征的朋友怎么可以好欺负!”我看尽他严里,那里有我的倒影,傻傻的,却似乎有着一样的光彩,是他的眼睛的色彩。
“哦,哦,对不起……”我觉得这是我的错,觉得即使不靠近,带着他朋友这个帽子都觉得很为他丢人。
“也不许随便道歉!你又没做错。”他看着我很严肃,我也抬起眼很郑重的与他对视。这其实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正经的跟他眼对眼,其实一直觉得他眼睛里有光辉,就像晨光熹微,不会耀人眼目却能温暖人。
“恩。”我这回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继续拿着鸡蛋仔脸上一遍遍滚。
那天早上我们差点就早自习迟到了,最终,那颗鸡蛋还是进了我的肚子,那个布袋子我小心翼翼的收在盒子里,那个盒子里还放着我这所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小学时候得到的第一张奖状……
第4章:人靠衣装也许还有猪怕壮
周五,我已经做好了周末的打算,继续在宿舍窝着,准备找易征借他的物理参考资料来复习和预习,却在借书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你每个周末都这么窝着不闷么”易征抬头,隔着桌子看着我,皱了皱眉头。
“不觉得,我觉得挺好啊。”我看着他皱起的眉毛很想伸手抚平,我姥姥说老皱眉头容易老的。而且眉头那里容易长褶子。
“得得,你,这周五哥带你出去放松一下好不好”易征看着我,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
“去哪”我疑惑,因为自来了省城除了车站到学校的一路,我基本上没有去过别的地儿,出校门一般都是每个月固定回家的日子,也就是一路去车站。所以对省城实在是不熟。
“这个你就甭管了,反正你就告诉我你去不去就好。”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慢慢的笑意。我瞬间就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拒绝了,其实这一年多以来也却是很难可以拒绝他的。
“去。”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憨傻的笑,突然就犹豫了,怕自己傻傻的跟着出去了会让他丢脸……
“好了,那就不许反悔了!”他一拍手,仿佛一锤定音,然后就转过身准备上课。
晚上来的很快,我总在想着应该如何拒绝,又在想哪一套衣服可以不那么丢脸。但是最终都没有头绪,就那么飘飘忽忽的回了宿舍。翻箱倒柜的想要找一件像样点的衣服。
“你怎么都不等我”一转头,易征就站在门口,一副不满的样子。
“那个,我,衣服,我可不可以不去了……”我忙乱的想要解释,最终发现完全没办法连词成句,于是就放弃了,想要推脱。
“不行,说好的,不能耍赖!”他看着我,一脸的严肃。
“可是……”我看着自己这一身衣服,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一起出门。
“没有可是,你只要跟着哥走就可以了。”他仿佛没有发现我在纠结衣服这件事一样。
下午外面的云层就厚了,我特意把我那把伞找了出来,被易征又从都到脚嫌弃了一遍。然后我就那么强硬着被拉出了门。已经做好了誓死的决心去出丑了,想着一定要不出声把自己装成人肉背景,但是生命里其实总是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转折,也许这不是转折,而是易征早就想好的,只是我不知罢了。易征拉着我进的第一个门是一个大型的服装品牌店。门面装修的很是上档次的样子,门口还有侍应帮忙开门,走进去是通明的灯火,却让我浑身不舒服。
木然的跟着易征在衣服之间穿来走去,时不时拿过来比划比划,然后手里就多了好几套衣服,接着就来到了试衣间,他把衣服往我身上一推,“进去试试看。”
我看着手里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进试衣间那道门。
“你准备让哥来帮你”他看着我,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我觉得他眯眼睛的威慑力绝对和弥勒佛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我看着他默默咽了口口水,乖乖的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总觉得他的气势突然就不一样了。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或者外面才是属于他的王国。
衣服摸起来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迎合了我,他这次选的衣服没有花花绿绿的颜色,只是简单的黑白红的格子或者纯色系列。我首先试了那套白色衬衫加黑白各自背带裤外搭一件黑色略收腰休闲西装马甲,衣服看起来还不错,而且神奇的穿在身上居然没有出现尺码偏大或者偏小的情况……
我小心翼翼的穿着,顺便看了一眼衣服上面的标价,瞬间觉得肚子疼,牙也疼。觉得一点也不想把今年份的伙食费穿在身上。
“怎么还没穿好要不要我进来帮忙啊”外面传来稍微有点不耐烦的声音。
“等,等一下,马上就好了。”我扯了扯背带裤的带子,任命的把马甲套在身上然后开门。
我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对面易征的表情,留意到头发已经长很长了,省城里剪头发贵,但是回家的车费更贵,所以我一般会隔两个月剪一次头发,两个月回一次家。这一次似乎还差半个月才两个月来着,私心里决定还是等到两个月的时候再剪。
突然脑袋上一沉,我抬起头,对面镜子里看见脑袋上多了一顶黑白细格子的帽子,是现下流行的布料子,样式也是时下流行的种类,不是过年的时候大妈们给小娃子做的那种带个尖尖角的帽子。镜子里的自己一副黑框的厚眼睛,头发有点长,前面的齐刘海歪七扭八的在镜框上翘着,看起来很傻,还有点,女气,以及不搭调。
果然,下一瞬间,易征拿下我遮了大半张脸的眼镜,然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甚至还有细微的重影,很不习惯,这样模糊的世界,让我颇有些惶恐,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倒是真没想到,原来天宝你是娃娃脸,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可就好看多了!”我模糊的看着面前的易征就那么一手成和下巴一手环抱自己的腰顺道撑住另一只手肘,饶着我来来回回转了两圈,最后目光落在我的鞋子上,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脚。
他在扭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指了指某个角落“拿那双鞋过来。”他一出声,没多久就有一个侍应生拿了鞋过来。
“穿上。”他示意侍应生把鞋子放下,而我已经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任命的换上鞋子。其实适应了模糊的世界之后,安全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啧啧,果然是人靠衣装,天宝你现在的样子出去怕是要迷倒多少女生啊。”他做感叹状。
“走,跟哥吃饭去。”他很好心情的吩咐了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提了一个袋子,然后拿出一张卡交给了侍应生。那时候之所以会认识那是卡,是因为我门村前年开了银行,为了方便给我生活费,我爹特意去了趟镇里给我办了张卡,于是我就成了我们村里第一批有卡的人……
出了门,我很忐忑的对易征保证,“等以后我,我把钱还你……”
“切,不是说朋友吗是朋友就不要跟哥客气。”他看着我特豪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把握的很好没有把我拍趴下。
“哦,那可以把眼睛给我吗看不清楚走路会摔……”我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话一般,我就被一颗石头绊了一下身子前倾,易征急忙伸手来拉我,但是却因为太着急重心不稳,一个前栽,他很是时候的碰进了我怀里,就那么好死不死的直接额头磕在了我下巴上,疼的我眼泪直冒,他愣了愣赶紧抬头,但是只能说角度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很微妙,他抬头的时候,嘴唇就那么不小心的扫到了我的。于是我愣了,都忘了要心跳加速。
“诺”他拿出放在口袋里的黑框眼镜,直接戴在我脸上。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也慢慢爬起来,这时候慢了半拍的心跳终于如擂鼓般狂躁的跳动起来。
眼镜带回来,我请了易征,在夜色中,耳根子似乎稍微有点红。
“爷爷的,那是哥的初吻,就便宜你小子了!”易征不在意的在前面走着,我习惯性落后半步,默默跟着。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其实我很想说我也是初吻,算不算赔给你了,但是总觉得他的初吻会比我的更金贵。
“停,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说对不起吗!”易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因为这次是我错了……”我很小声的说,而嘴唇却意外的温温软软,抿了抿唇,脑海里不自觉得就开始回味那时候的触感,总觉得心有点忙不过来,跳的也忒快了,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喜欢易征的。
“得了得了,给,自己拿着。”他有点无奈的挥手,顺便把装了我衣服的袋子扔给我,然后就进了旁边一家咖啡馆。
进门有铃铛响,轻轻脆脆,就跟学校对面的咖啡馆一样一样的,很多年以后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时候的声音。俩爷们进去,落座迎来了好些人的目光,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被围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为是自己太土了,于是找了离易征远一点的那张椅子坐下。
“……”易征全程看着我的举动,皱着眉,但是也没有阻止。
俩爷们吃起饭来总是很快的,只是,我知道要怎么用盘子上摆在两边的刀叉,但是盘子上的牛肉又是成块的,让我有点无措,觉得自己没那么大口可以一口吞,但是因为隔了一张桌子,桌子上七七八八又摆了些东西,瞥不到易征的动作,又不敢抬头张望,所以只能盯着桌上的名为牛排的东西,总希望视线可以把它给切割了……
第5章:他的世界
“给!”易征的声音从对面响起,然后出现在视线里的是被分割成小块的牛肉,顺道换走我面前的盘子。
“这回你可赚大发了,哥可是第一次帮人家切牛排,真是的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他一边切着自己碗里的牛排,一边嘀嘀咕咕。
我飞快的抬头看了一样,很想说对不起,但是想到他不喜欢于是放弃,只能又低下头默默用叉子吃着牛排,但是眼角的余光处,却意外的发现周围的好几个桌子的人都看着这边小声议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