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叶乘凉心里算了算,自从做糖卖开始到现在,去掉那些买原料跟买锅,还有一些家用啥的,赚到手的银子还余下了三两多点。而早先跟司徒尘飞借的十两跟原料钱三十两里,那十两除了最开始花的一点之外基本没动,三十两里这次买原料用了几两,所以手里如今一共能有大约三十五两左右。不过买吕铁柱家的房子时那钱是司徒尘飞先垫付上的,目前由于房子还没转户,所以钱他也就没给司徒尘飞。也就是说,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就把家里的生活维持上了而已,也没赚上多少钱。
关键是家里需要添置的太多了,再加上李金鸽的药钱,买衣服鞋子和吃的,花的居然也是不少。
如今这房子还是司徒尘飞的名,而叶乘凉现在也是比较犹豫,房子买过来是写他的名还是写张大壮的名。出于私心的话,肯定是写他的名,但是张大壮家毕竟也算对他有恩,而且那个马头村的地主冯有财也是个定时炸弹,万一哪天蹦出来要钱也是个麻烦。
当天晚上叶乘凉熬糖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想到钱,他还是一直撑到了后半夜,直到天都蒙蒙亮了也没去睡,把糖盛出来之后去了地里把该种的东西都给撒上了种,这才回到屋里歇一会儿。
张大壮要去山上犁地,也一早就拿着耙子出门去了。李金鸽这会儿在帮着熬糖,不过是在老房子那边。叶乘凉觉着这样不是个事,两头熬着糖,本来一个人就能做的事情就得两个人来做,根本就不能做到合理分配人力资源,而且种地赚的钱根本比不上他做糖赚钱的速度,于是他趁着李金鸽那边的锅里蒸着糯米时把人叫过来说:“大娘,我有个事情想跟您商量。咱们像现在这样做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所以我想着,要不把原来那屋中间给打通了,直接全都砌上灶台,弄个五六口锅一起熬糖。至于右边那屋的锅就拿来蒸米用,这样的话一来咱们不用热得睡不好觉,二来赚钱也能更快一些。”
“这……容大娘想想。”李金鸽有些犹豫,如果像叶乘凉说的这样做了,那就等于把他家的房子弄得只剩下个柴房了,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而买的吕铁柱家的房子,那是用叶乘凉的钱买的,她觉着得写叶乘凉的名。可若是他们都住到阿凉家,那……那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可咋办呢?
“您是担心以后有个万一,房子不好住人了是吧?”叶乘凉笑说:“大娘您放心,右边那房子我想好了,到时候过户时就写我跟大壮两个人的名,这样一人一半不就行了么?您也别觉得占了我便宜,毕竟家里现在能赚钱也都是咱们一起努力赚的。所以你们也有应得的一份。”
“可是……”李金鸽一下子抹不开弯来,还是说:“大娘再琢磨琢磨吧。”
“那成。”叶乘凉笑笑,也没再继续劝。
天色将暗的时候,却听李金鸽说:“阿凉,房子的事就依你说的办吧,大娘都穷了一辈子了,也就是你来了之后这才算过上些好日子。大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可着自己的想法来。”
“那等晚上大壮回来我跟他说一声,明天咱们就把那儿通开。”
如今每天卖的糖还不够一百斤,但是需求却是比这要大多了。因为光县里郭老板的点心铺子就每天都供不应求,所以镇上虽然开着铺子,但是根本就留不下多少供那儿卖,每天也就是个十斤八斤的,还不到一上午就卖没了,闹得成天有人一早就来排队,看得掌柜的直上火。
叶乘凉其实也着急,这分明就是有人给送钱却因为一些问题赚不到手里,这不是坑爹么。不过还好,家里现在他拿主意基本没人反对,钱又把在他手里,所以很多事情做起来也算是快了。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把刘大同给请了过来,看能不能跟张大壮一起把墙给刨了。
刘大同问了问李金鸽当时盖房的时候中间那堵墙的墙柱放在了哪个位置,结果就听李金鸽说中间根本没有墙柱。刘大同一听便跟叶乘凉说:“阿凉兄弟,那这墙不能刨,你看现在墙都已经有些变歪了,如果再刨,搞不好这整个房子都要塌的。”
叶乘凉无语了,所以以后他们得住这里然后把那个比这还好不少的原鸡舍弄成加工厂???
李金鸽一听也是有些着急,便问:“那可怎么办呢?”
叶乘凉一咬牙,“那刘大哥你跟我去另一头看看,看那儿能不能刨开,的话把那儿刨了。”
刘大同去看了之后说那儿可以,叶乘凉便拿定主意,把鸡舍那房的一堵墙刨了。那房里是两间屋,中间是柴房,叶乘凉想着把连着灶台的那面墙给刨开,省得火烧得一多人就没法睡。这再不多长时间就到夏天了,要真是天天烧炕绝对能把人热出病来。
至于大壮家的老房子,叶乘凉也不想留了,那特么就是个危房,总不能睡个觉还提心吊胆的,于是便跟李金鸽还有张大壮商量了之后,决定拆了盖新的!!!
刨个墙不算多难,盖个房却是天大的事。特别是对于农户人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决定。不过叶乘凉现在手里的钱也不富裕,便琢磨着先盖个两进五房的,前院是两间卧房跟柴房,后院是仓库跟加工房。估计全部下来三十两银子也就够了。这样他还能留下些钱过日子跟买原料什么的。
村里会盖房子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谁的手艺好谁的手艺坏这些事情叶乘凉却不知道,便就趁着去送糖的时候找司徒尘飞问了问情况。谁让司徒尘飞家的房子看起来是全村最好的呢。
司徒尘飞一听叶乘凉要盖房,先是沉默了一下,才问:“那房子盖好归谁?”
叶乘凉说:“自然是归我跟大壮的,一人一半。”
司徒尘飞听了摆摆手,“归大壮一个人,这盖房钱我来出。”
叶乘凉听完,兴奋的感觉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更多的却是不解,便问:“为什么?”
司徒尘飞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而且你也不能告诉大壮跟张大娘这钱是我出的,对任何人,包括海清跟何晏,你都要说,钱、是你的。”
第二十五章
盖房有人给出钱,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可以摊到自己身上?至少叶乘凉认为,便宜这东西其实是不能随便沾的,因为搞不好会是个陷阱。就像那吕铁柱去赌搏赢了钱,感觉挺好,可后来怎么样了?还不是把家底子都掏空了么?于是叶乘凉很坚持,一定要知道原因,不然他宁愿自己盖房子,然后再背着债多吃点苦还上,至少这样他心里蹋实。
司徒尘飞原本确实是不想说,可见叶乘凉如此坚持,便开口了。却原来,当初大壮刚回来的时候是有些钱的,不过他傻,李金鸽又瞎,这钱搁谁那儿都不安全,毕竟大壮天天出去打柴,白日里又几乎是不在家的,那万一家里进了贼,李金鸽根本就没得反抗。
后来司徒尘飞看着实在没办法,就让张大壮把李金鸽送到了他家,一来医病,二来也是帮张大壮保护银子。司徒尘飞前后几次加起来一共收了张大壮六十多两银子,直接把张大壮的钱袋子掏空了。可李金鸽的眼睛医治起来根本花不了那些钱,包括叶乘凉晕过去之后也根本用不了二十两银子来看病,所以如今这银子还有剩余,约莫是四十七两。司徒尘飞的意思是,这次盖房就用这四十七两银子。
叶乘凉这下可高兴疯了,四十七两啊!这样他就可以不欠钱还把房子给盖上了,至于房子只有张大壮的名,既然就是张大壮自己的钱,又是人家家里的地,他就无所谓了。不过有件事他可挺好奇的,“那为什么不干脆让大壮跟大娘全都搬到您这儿来住?”
司徒尘飞说:“你看大壮那样耿直的性子,他肯吗?!”
叶乘凉笑笑,“也是。”
司徒尘飞就见不得有人这样高兴,于是他又跟叶乘凉说了两句话。
叶乘凉听完,当下就楞住了,掏掏耳朵问司徒尘飞,“司徒大夫您说笑?”
司徒尘飞脸色异常难看地说:“你当我闲的吗?!”
叶乘凉:“……”
这喜悦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了,叶乘凉从司徒尘飞手里拿了四十七两银子,出去的时候忍不住长叹一声,嘀咕了一句:“还真他娘的是个大天坑。”
司徒尘飞傲骄地哼一声,转身便去了药房。
叶乘凉回去的时候天还挺亮,但是他的心情却有那么一点点灰暗。不过想想算了,眼下还是把房子盖起来之后再说。于是从第二天起,他家里就热闹起来了,这糖也先不熬了,原料全都搬进了睡觉的那屋地上,另一屋与柴房之间的墙也要打通了,而且就连原来的旧房子也要全都拆了。
来帮工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张大壮家要盖二进院新房的事情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而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特别是那王金花,险些咬碎一口白牙。她儿子张大力则是有些怀疑地说:“娘,您是听差了吧?就大壮那个穷傻子,他能盖上二进的砖房?”
王金花说:“可不是一个人这么跟我说了,哪里能有假?而且这钱可能根本不是大壮那傻子拿出来的,而是被他们家收留的那个小贱人,听说他会用粮食制糖,那糖还做得特别好吃呢。”
张大力闻言皱了皱眉,一双看着便透出一股女干滑之感的三角眼里满是算计,半晌说:“这还不容易?咱们只要想办法弄清那糖是怎么做的,不就也能赚到钱了么?就凭咱们家的实力,还怕到时候弄不过他家?”
王金花一听还真是,脸上立马摆出大大的笑容,甩了下手里的帕子说:“还是儿子你聪明,这读过书的可就是不一样!可是咱们怎么才能得到那做糖的方子呢?”
张大力放下了手里的书说:“这事容我仔细想想,回头再告诉您。”
王金花想着她儿子既然这么说了,这方子的事情肯定十拿九稳,便拧着水桶腰出去给她儿子拿些零嘴儿去了。
这厢,刘大同帮忙给找来的村民们已经开始忙活开了,拆房的拆房,刨墙的刨墙。一日十文工钱不管饭,在他们看来这活已经相当不错了。要知道,一年忙到头地里的收成也不过就几两银子,所以一日十文钱的工钱也不算少了。
叶乘凉跟最有经验的师傅谈了谈自己的想法,随后那师傅就开始拿着纸笔把数据一一记录开了,原来这人就是专门做这个事情的,本人不会垒砖砌墙,但却会把盖多大的房子需要多少的料都算得清清楚楚的,搁这时候也是个人才了。
用砖盖房就得去镇上买砖,村子里是没这东西卖的,叶乘凉便跟师傅聊好了之后,自己也跟着记了一下,不过他没有笔墨纸砚,都是记在心里的。
头一天的时候,家里的旧房子就拆完了,墙也刨完了,叶乘凉便跟李金鸽商量过之后决定让张大壮去镇上买盖房用的材料。何晏听说了这件事,过来跟叶乘凉说到时候他跟着一起去,当时他们家里盖房的时候就是他办的。他说:“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师父就过来让我给你们把把原料上的关。”
叶乘凉觉着这样也好,因为刘大同他们还要在盖房前把旧房址的地清理出来,之后还要忙着进山里伐木留着用,所以这么着就没法去镇上了。不过光何晏跟大壮两个人去还是太少了,叶乘凉便又问何晏,“那还要不要再找两个人?你跟大壮去,那么些东西能弄回来么?”
何晏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到时候让卖砖的掌柜顾几辆牛车,送过来也就是了。”
这里盖房子除了砖是要买的之外,其它东西基本都是要自己补齐的,包括木料,浆料,沙料等等。叶乘凉对这点上就是个盲,所以除了掏钱之外,他也就只能在房子的设计上比画两下了。
老实说之前他也有想过做人不能太招摇,特别是在这种地方,所以也考虑过要么还是盖土房算了。但是眼看就要到雨季了,家里盖土房安全性比较低,而且做糖的原料也都是怕水的,如果家里进了水也要命。再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赚钱的事早晚会被人知道,谁让这财不能闷声发呢。不说别的,就是买原料这一件事上,外人看到那么多的粮食运到他家,还以为他家没钱才是件怪事,所以到了现下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了,谁让大壮他还傻着……
要说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司徒尘飞这只孔雀精似乎跟大壮有些交情,而且既然能有朋友在县里甚至府城有铺子,那也不能是太普通的人,至少处好了大有益处。特别是那件上面绣着凤凰的喜袍,虽然破了口子,但叶乘凉总觉着大有来历。他在镇上的时候在那王记布铺也看过最上等的制衣料子,却也跟司徒尘飞的那件根本没法儿比。
简直是一堆迷,奈何那司徒尘飞就喜欢卖关子。叶乘凉双眼微眯,看着司徒尘飞家的房子一肚子好奇,恨不得把司徒尘飞的孔雀毛拔光了问个清楚才好。
由于已经进入农忙季,种庄稼的事情又是耽搁不得,所以来帮工的那些乡亲们也不是能一大早就过来的,他们好多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地里忙活,然后到了下午的时候提早些回来来大壮家里帮忙干活。这样一来虽然盖房子的进度是慢了些,帮工们赚的也少一点,但是地里的事却也能顾得上。而且北方因为气候的关系一年就一种,如今又没有塑料大棚,所以育秧的速度也是稍慢,基本上把地犁完之后还能闲下来一阵。
叶乘凉看着一堆堆盖房用的料子搬进了家里的院子,感叹钱真好之余也没忘去买上几口大锅,没事的时候就用油炼一炼。至于像何晏说的那般买旧锅,也根本没人卖。因为就像之前说的,油贵,一般谁家里没事卖完炼好的自家再重炼一口?除非脑子让驴踢了。
不过炼锅其实也是有一样好处的,因为是用荤油炼,所以张大壮天天能吃上些肉,可高兴了。叶乘凉就喜欢看张大壮傻乐,总觉得看他笑得那么单纯,这天都变得更干净了。
叶乘凉见他吃红烧肉吃得满嘴油,突然想起啃骨头的大笨狗,于是脑子里猛然一亮便问:“大壮,你听没听说谁家有小狗崽?”
往后惦记家里糖方子的人肯定多,这东西又是这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所以家里养几条狗防着有人来也是个好招。谁让他穷,养不起海青大爷这样的护卫……
张大壮吮了一把手指头说:“唔,好像白大哥家里就有狗的,妞妞喜欢。”
妞妞是白有生家的女儿,也就是刘大同他家邻居家的孩子。叶乘凉听张大壮这么一说,隐约记得自己去刘大同家的时候好像是听到过狗叫。以前他在的研究所里的门卫大爷自己就养过一条狗,说狗的发情期是不固定的,那这时候能有狗崽么?
叶乘凉心里想着这事,第二天白有生再过来的时候就问了问,这才知道白有生家的母狗已经揣上崽子了,但是还没有下崽,约莫还要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行。叶乘凉听完当下就问白有生,到时候要是狗崽子多的话他能不能要上两只。
狗可也是要吃东西的,这年月人吃饱都难了,一般家里哪会养得起那么多的狗?白有生便说:“别说两只,全给你都成。这狗松了养自己到外头找的公狗,不声不响自己就揣上崽子了。要不是妞妞舍不得,我哪里还会留着。早先我过来的时候你嫂子还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收养呢,你要不提我都给忘了。”
叶乘凉心说多了也好,到时候真要是有那不长眼的上门来直接放狗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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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时候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所以于运输上比较耗时,但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工钱的诱惑,这盖房用的原料准备得倒也不算很慢,没几天的时候张大壮家就开始准备要打地基了。这和砖用的都是石灰浆,是要用熟石灰跟糯米浆还有砂石来和的,叶乘凉便开始熬糯米浆,一锅接着一锅的熬,先前炼的锅上的油皮子没几天功夫就给又蹭没了。不过好在这浆子不是拿来吃的,带些锈也无妨,所以叶乘凉在这期间也没再炼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