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猫弟弟——水晶蓝雪
水晶蓝雪  发于:2015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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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恍惚地摇着头,“如果这样,我妈不可能什么都不跟我说……”

“当时我父亲是有妻儿的人,我想你母亲是不愿破坏我父亲的家庭,最终选择了分手,她一定不希望你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身世,才没有说出这个秘密。”锦帆面不改色地说着毫无根据的猜测,他庆幸严榛不会读心术,听不见他心中的苦笑。

严榛的脸色已由方才恼怒所致的通红变作灰白,只剩下嘴唇还在嚅动,下意识地抵制,“不可能,你骗我……”

明白自己的话占了上风,锦帆决定再给他施点压。“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或许认识。”他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翡翠耳坠,拿到严榛面前。

“我妈的耳坠?”严榛条件反射地惊呼,下一瞬,他明白了什么——母亲确实珍藏着同这个一模一样的翡翠耳坠,但只有一只,他一直以为另一只被母亲弄丢了。

“难道……”他颤抖地指向耳坠。锦帆默然点头。

“这是我父亲临终之前交给我的,当年他送给你母亲唯一的礼物。他们分手时,我父亲带走了其中一只作为临别纪念。”

望着神经质一般不停颤抖的严榛,锦帆的心情突然暗淡下来。“现在,你相信了吧?前天晚上,我刚刚调查到你和你母亲现在的住址,于是过去想找你们,谁知……出了那样的事……”

严榛还在机械地摇头。“……你爸爸是我爸爸,你是我哥哥……”他缓缓抬起头,呆滞地望着锦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可是这都是事实。”锦帆加重了口气,“严榛,你在我心目中,是个直来直往、敢做敢为的人,我一直很欣赏你的纯真和坦率。你自己刚才也说过,自己出身如何、父亲又是谁,你并不计较,可现在,我只不过给你一个答案,就让你这么难以接受么?再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说,我父亲和你母亲都已经去世,现在也没有再去追究谁亏欠谁之类的必要了,唯一确定的就是,我和你,都已是形单影只;而对我们而言,世上拥有最浓厚的血缘的,就只剩下彼此……”

“不管你怎么想,我很希望有你这个弟弟。”

话音戛然而之。锦帆望着严榛,目光安然。

严榛下意识地回望他。刚才短短的若干分钟之内,他的思绪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大起大落,然而,现在,在锦帆宁静的注视下,在他沉稳的话语中,严榛已经渐渐从崩溃的边缘走了回来。

仿佛,对方的眼神与话语中,都灌注了他的体温——失去母亲的那个夜晚,紧紧包围并且环绕严榛至今的那种,带着馥郁的体温。

他是对的。如果,摆在眼前的就是事实,那就接受——严榛一向是这么做的。

臆想中,似乎沉寂了一个世纪,严榛听到自己开口了,声音有些不真实。

“……我明白了。但是,坦白说,就算我说我相信,我也没法马上接受,所以……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锦帆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愿意相信,就已经很好了。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走,留在这里,慢慢适应有个新哥哥的日子,好么?”

严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然而,视线触到锦帆眉间浮现的淡淡忧郁,就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让这张清隽面庞上的笑意为忧愁取代,简直令他有一种犯罪感。即使明白这并非自己的责任,严榛却情不自禁觉得伤感,他不想看到这个人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他还可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么?

“我答应你,留下。”

当晚,严榛在锦帆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取一些贴身衣物和用品。走到楼下,他不由自主驻足。

昨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前天留在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冲净,但是,严榛似乎还嗅得到血的味道,禁不住一阵战栗。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严榛的肩膀。严榛深深吐了口气,转回视线。两人并肩上楼,拿了行李,返回锦帆家。

糊里糊涂的“新”生活就从这个晚上开始了。首先遇到的困惑就是……必须重新认识这个即将开始共同生活的人。

******

小剧场:

小凌:我木有撒谎木有~

榛子:喵~(╭(╯^╰)╮

9.有哥的孩子像个宝

“那个……”严榛支吾着,不知怎么开口。

“什么?”

“我以后,应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哥哥吗?”严榛挠挠头,没由来地觉得这种称呼感觉很别扭,却说不清为什么——因为从来不曾有过兄弟姐妹的缘故么?

望着纠结的严榛,锦帆却笑了,“我不是说过么?名称只是一个代号,随你喜欢吧。如果你不想叫我哥哥,还像以前一样叫名字也可以啊,我也还是叫你榛子,好么?”

还是同初见一样,温润和煦的微笑,可是严榛的感觉却变得有些复杂,有些迷茫。

这个人,还有他的笑,真的还像从前一样么?

“那……锦帆。”

“嗯?”锦帆笑着答应。

严榛呆望了他片刻,忽然觉得满脑子无意义的顾虑的自己真蠢。他有些脱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二十年了,突然有了爸爸,还有了哥哥,而且,我跟这个哥哥,缘分还蛮奇特的……”严榛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视线斜向锦帆,总算松了口气似的笑道。沉默片刻,他犹豫地请求:

“锦帆,你能跟我说说爸爸的事吗?我一直没有爸爸,现在突然有了,他却已经去世了……我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锦帆听了,默然地在严榛身旁坐下,眯起双眼,仿佛望着遥远的某处。

“……爸爸他,对待事业、家庭都很认真,不苟言笑。虽然不是不关心我和妈妈,但是总是很严肃,让人不敢亲近。”

“这样啊?”严榛有些惊奇地睁大眼,侧脸打量锦帆,戏谑道,“那你一定像你妈妈吧?”

锦帆一笑,没有回答。静了片刻,他又开口了,话音里含着淡淡的惆怅。

“其实,爸爸和我妈妈感情并不太好,因为他和我妈妈的婚事是家里安排的。我想,他也许根本没有爱过我妈妈,后来遇见的你的母亲才是他的真爱……”

话说到此,身边的严榛也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锦帆转过脸看他。

“榛子,你恨爸爸么?”

“恨?”严榛迷惘地回望他。

“这么多年,爸爸都没有照顾过你妈妈和你。当年和你妈妈分手后,爸爸觉得对不起我妈妈,就搬了家,我妈妈去世后才回到Q市。他也想过去找你们,但是很难,后来放弃了。对于这点,他直到死都在遗憾。”锦帆凝视着严榛,目光幽幽,“你会怪他不负责任么?”

严榛无言地与他对视,摇了摇头。

“我……对于父亲这个人还有他做过的事,都没有感觉,也谈不上恨不恨的。”他无意识地叹了口气,眼底浮现一丝释然,“你不是说过么?人都不在了,再计较谁欠谁的已经没意思了,我也这么觉得。想那么多做什么?日子还是得往前过呀。”

锦帆没有应声,静静地望他。他的目光犹如静水一般深沉,严榛的心忽而莫名地悸动了一瞬。

“是啊,我们应该向前看。”少时,锦帆微微笑开,“说实话,能够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从心底觉得高兴。我想,我们一定能相处得很愉快。”

“你把他接到家里住,还说他是……?”隔日上班,乔歆听锦帆说了严榛的事,不由惊诧,“我知道你希望严玉萍的儿子就是你父亲的骨肉,但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啊!”

“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锦帆淡然回答,“反正我已经认下他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弟弟。过些日子开董事会,我就要宣布这个消息。”

“你……”乔歆舌头仿佛打了结,干瞪眼说不出话。锦帆偏首,冲他狡黠地一笑。

“我知道你不会把我供出来的,因为我们一向是共犯啊。”

乔歆斜了他一眼,终究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呀……我真是败给你了。”

原先同住的前提是“慢慢适应”,不过没几天,严榛自己便快要忘了这个前提了。他的新哥哥一如先前给他的感觉一样,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严榛关爱有加,如果不说破,在旁人看来也许根本想象不出他们是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兄弟。

严榛以为自己需要很长时间才可以适应这种关系,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有一个能够支持包容自己、作为自己主心骨的亲人,感觉真的很不错,这是从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他不曾感受过的。

然而,对于锦帆日益增加的关怀,严榛偶尔又有些无所适从。

“不行。”对于严榛提出白天出去工作的想法,锦帆斩钉截铁地否决。

“可是……”

“本来连你晚上去flesh club工作,我都不赞成,是你说老板一向对你不错,一走了之有点过意不去,我才同意你去的。你晚上工作到半夜已经很累了,怎么能白天也出去工作?你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如果你要白天工作,那就把晚上的辞了。”

严榛吐了吐舌头,这就是兄长的威严啊,还真挺吓人的。然而,被刚认识没多久的哥哥教训,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反感。

“我是不能辞了晚上的工作,但是,白天的时间那么多,闲着很无聊又浪费,我想找点事做嘛。”严榛脸色苦苦地撅起嘴,瞅着锦帆的大眼睛里却水汪汪的盈满了期待。锦帆开始还很淡定地不理会,没过多久就招架不住小野猫渴求的眼神,禁不住失笑地叹了口气。

“好啦,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先给我乖乖在家呆着,看看书听听歌什么的,我想办法给你找点事做。”

“一言为定!”小野猫开心地跳起来,脸上笑开了花。锦帆看了,不由也笑得眯起眼睛。

严榛是只不安分的小野猫,他像同龄的年轻人一样喜欢热闹喜欢玩,喜欢新鲜事物,锦帆当然看得出来。以前因为母亲,他白天不得已困在家里,现在,他那一颗心恐怕早就恨不得飞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10.两个人的日常

当然,锦帆虽然答应了,严榛却并没指望能马上实现,他知道自己给这位哥哥出了个难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锦帆又怎么能很容易就找到事给他做呢?再说,锦帆每天工作那么忙,不可能光考虑严榛的事。

他执意出去工作并非是为了钱——计较这些锦帆会不高兴。只是,严榛毕竟是个成年人,不愿总生活在单方面的庇护下,既然是两个人一起生活,他希望,自己也能替锦帆分担一些,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严榛转转眼珠,四下张望。房子够宽敞,可也够冷清的,只有一些必备的家具。虽然还算整洁,可是似乎少了些生活气息。

听说父亲去世后,锦帆就一直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看样子,他并不太懂得照顾自己。相对于180公分的身高,他实在太瘦了些,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纤细。罢了,严榛呼了口气,如果锦帆真的不喜欢自己白天出去,那就看家吧。严榛对自己的家事能力和厨艺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他要把家打理得妥妥帖帖,每天都喂得锦帆饱饱的,让他多长几两肉,这样,自己在这里吃白食也可以心安理得了。

嗯,就这么办。严榛这么想着,忽然感觉马力全开。说干就干,他拖出拖把水桶便开始收拾洒扫,把地面擦得光可鉴人;然后擦桌子,从桌角到抽屉把手,每个地方都不落死角,就连桌上的台灯罩都擦得干干净净。

干完这一切,他来到卫生间,看到衣筐里扔着几件换下的衬衫,便确定了下一个任务。他绕着洗衣机转来转去研究半天,还是没搞明白怎么用,为了慎重起见,严榛决定还是选择传统的手洗方式。

衣服泡在加了洗衣粉的水中,仔细搓洗片刻,再用清水漂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拿到阳台晾晒,严榛禁不住得意洋洋,自己多年磨练出来的家务能力真是无与伦比,听说现在家政服务相当吃香,自己日后若有机会当个钟点工,用不了一个月,赚的钱应该就足够买下那把觊觎已久的吉他了吧……

忽然感到几分空虚。严榛晾好衣服,回到客厅,将自己投进厚软的沙发中,仰面朝天吐了口气。

一把吉他,一个属于自己的乐队——这是他深藏的、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愿望。对他而言,这愿望虽然虚幻,却是珍宝。

生在单亲家庭、混迹于声色场所、承受着生活的重压与变故,却没有变坏,仍然怀着一丝单纯的期待直到现在,连严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也许,就是心底埋藏着的“希望”的力量。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严榛虽然并未染上黑暗,但却越来越迷惘。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至今还能固守着希望,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真正体味过挫折,甚至绝望。换句话说,他其实尚未真正拿出过勇气,开始追逐梦想。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以什么方式开始试图实现它。

要问问锦帆吗?他的人生经验比较多,又是亲人,应该能够给自己一些建议吧……

还是不行,自己的愿望,必须全然借助自己的力量来完成。严榛翻身,从沙发上跳下地,长长地吐了口气。

如果自己能做到,那日后自己在锦帆面前也就有了炫耀的资本,就不用担心会被他拿兄长威严来压人了。不由地,严榛的心情又转晴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了。好了,出去买菜,然后回来振奋精神大干一场吧。

“你最近情绪不错啊,特别是临近回家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样磨磨蹭蹭不急着下班。”下班路上,开车的乔歆轻笑着调侃,“看来你跟你那个弟弟处得还好嘛。”

“当然好。”锦帆回以愉悦的微笑,“我从小就想有个兄弟姐妹,现在终于实现了,我当然高兴。”

乔歆吐吐舌头,笑道,“那就好。看你最近气色也好了,这都是你弟弟的功劳吧。说起来,当初听说你就那么冒失认了那孩子,我还捏了把汗呢,现在看来,你还真是做对了。你身边有人照顾,我也放心了。”

锦帆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回到家,时针正指向六点。刚进客厅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锦帆心头一动,放轻脚步来到厨房。

严榛背对着门,正在热火朝天地做饭,锅灶的声音盖过了开门声,他并没发现锦帆已经回来了,就站在门边望着自己。

望着那个纤瘦的身影在热气氤氲的厨房中忙碌,锦帆的胸口霎时被暖意充斥,同时升起的,还有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

这个短暂的时刻留在眼中的印象和心中的感触,美好得不可思议。

“We are the world, we are the children, we are the ones who make a brighter day so let's start giving……”

严榛轻声哼着歌,照看着火上煲的汤,他用小碟舀起一点尝尝味道,眼睛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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