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攻略手记(穿越)下——颜小妞
颜小妞  发于:2015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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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几位藩王轮番探视了一圈,他们走后,洪武帝在龙榻上便气得有些吹胡子瞪眼睛了。太子辞世之后,百官时常谏言速立太子,他也知东宫之位悬空太久不妥,但却实在是难以决断。

诸位皇子之中,优秀的不少,他心中也有一两位属意的人选,但是立了这个,那个便要不服,若是他尚在皇位之上,还没什么,一旦自己百年之后,这些个儿子说不定是要大打出手的。新朝初立不足几十年便要内乱,那么他设想中的大明江山将会传至千秋万代,又岂能实现?

所以,洪武帝内心的纠结,不是那些个整天撺掇着立太子的官员们能够理解的。

而这次一病,他就更看着这些刻意逢迎拍马屁的儿子们不爽了。当然,他这些儿子内心或许是真心实意关心父皇的,但一想到他们所图的皇位,洪武帝便忍不住要将他们的真心打了折扣。

现下一病,洪武帝看着最顺眼的反而是宫中的皇长孙——朱允炆。

朱允炆今年十二岁,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然而,皇长孙的身份和父亲早亡,让他年少早熟。行事稳重、进退得宜,面上几乎找不到小孩子的天真无邪之色。

朱允炆除了样子长得像父亲,性格也与父亲极像,从小勤奋好学、为人宽厚。自古做祖父的,哪怕对儿子不甚喜爱,也不会不喜欢孙子。洪武帝虽然贵为九五至尊,从内心来说也和普通百姓无异,更别说他一贯还是喜欢朱标的,因此,对朱允炆,也是自小疼爱至极。

从前但凡洪武帝病了,朱标必定衣不解带在床前伺候、克尽孝道。而现下朱标不在了,小小的朱允炆居然主动承担起了替父亲尽孝的责任。给爷爷端汤送药、床前伺候,都不假他人之手。

当然,洪武帝现下身子骨还硬朗呢。今年也就年后病了一回,现下又病了一回,每次养个三两日的,也就痊愈了。可就这么两次,朱允炆都乖巧孝顺极了,并且不像他那些个叔叔一样心怀鬼胎,这便让洪武帝感动不已。

现下,朱允炆刚服侍爷爷喝了药回宫去了,洪武帝躺在龙床上看着孙子那瘦小而挺拔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遂感叹道:“允炆可真像标儿啊。”

一旁伺候的陈锦接口道:“皇上又思念故太子了呀!”

“唉,这大明江山,若是交到标儿手中,朕也可以放心去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这话说到这里,本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洪武帝顿了顿,忽然问到:“陈锦,你觉得朕立谁为太子好呢?”

“……”陈锦闻言,冷汗瞬间就泌了出来。皇上最近接二连三的问题真是要折腾死人了。这样棘手的问题,皇上若是问百官大臣,他们自然可以说上一套冠冕堂皇的长篇大论,可是问他一个太监,就算他心中有想法,嘴上也是万万不敢说的呀。

然而,洪武帝似乎今日就这么与陈锦杠上了,见他久久不语,又说了句:“朕只是与你随便聊聊,但说无妨。”

“……”他也知道并不是他说什么,洪武帝就会去照做,但是这话一不小心没说好,还是容易掉脑袋的呀。不过无论如何,皇上既然追问了,陈锦便不能再装木头。

“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子孙俱是龙子龙孙下凡,个个出类拔萃,要奴婢说谁更优秀,还真难以抉择呀。”

洪武帝冷哼一声,这话分明是实打实的奉承,他的子孙个个出类拔萃?恐怕不见得吧。藩王之中,是有几个优秀的,可是成天只会吃喝玩乐、骄横跋扈的也不在少数。

“陈锦,最近京中不平静啊,这血案一桩接着一桩,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暗地里都是朕的儿子们在撺掇,他们以为朕久居宫中什么都不知晓,其实朕心里明白得很。”

“是,这天下之事,自然是瞒不过皇上您的法眼的。”

“嗯,”洪武帝轻哼一声,继续道:“椿儿在象姑馆遭了暗算,借此端了棣儿的一锅走狗;而棣儿又悄悄放出些端倪,图的还不止是报复椿儿,现下看来定然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最愚蠢的是樉儿,他是个没心机的,哪斗得过那两人,这边有人弹劾椿儿,他就急着也给朕上了一封数落椿儿的奏折;那边有人说棣儿抓了封绩,碍于蓝玉和李善长不敢报予朕,他又赶忙写了一封弹劾棣儿的奏折。真是个猪脑子!”

其实洪武帝还是挺疼爱朱樉的,若是朱樉是个成气候的,按长幼排序立了他为太子,情理上倒也压得住百官和诸王,偏偏他没一点心眼伎俩,若是真让他坐在了帝位上,洪武帝还真担心不出几年女干佞横行,大明江山就这么给败光了。

“陈锦,立谁为太子,朕还真是为难啊。”

这句话倒是洪武帝的肺腑之言,陈锦跟了他这么多年,也确实觉得皇上不是不愿立太子,而是实在难以定夺。

“皇上,您身子骨还健朗着呢,其实也不急于一时,”陈锦说罢顿了顿,“不过……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朕恕你无罪。”陈锦伺候他多年,一贯谨言慎行,口风也很紧,因此洪武帝也习惯了在他面前议论些朝政之事,只是陈锦会顺着他的话主动说些什么,倒是不常见。

“奴婢觉得立谁为太子并不是当下最紧急之事,几位成年藩王久居京中,却着实不妥。”

洪武帝点了点头,陈锦此话没错,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之前没出手干预,不过是想看看这些儿子在京中能干出些什么,再者,当然也有痛失太子,突然舍不得几个儿子离开身边的意味。不过……此时再这么放着他们呆在京中不管,却是不能够了。

“陈锦,你所言极是。”洪武帝轻轻一笑,对陈锦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陈锦赶忙俯首道:“奴婢不过是跟着皇上耳濡目染多了,这些事情,其实皇上心中都有数,是奴婢多嘴了。”

皇上既然这么说,但愿听了他今日一言,能有些行动。等那些成年藩王都走了,他效忠的那位主子才好进一步博得圣宠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大家都懂。

洪武帝的风寒,不日之后便痊愈了。而他痊愈后上朝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所有成年藩王即日就藩,不管任何原因,不许再滞留京中。包括刚刚大婚的蜀王,也须即日动身赶赴成都。

第82章:蜀王就藩(上)

诸位藩王接到圣旨之时都有些错愕,然而细想之下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秦王、燕王这些已经就藩多年的,回封地就是回家,提脚就走了。

而蜀王初初就藩,倚仗、车马、金印、文书都需要准备,甚至于光是要把蜀王府中那几车典籍整理带走,也得花不少时间。况且藩王就藩,很有讲究,一般都定在正月初一,扣除此去巴蜀的路途时间,蜀王还需在京中呆上个两月左右。

然圣旨一下,就藩已成定局。朱椿拿到一纸诏书没多久,尚不等他细想,惠妃就把他召进了宫。

侍女奉上两杯清茶,惠妃优雅地端起抿了一口,而后道:“椿儿,皇上让你就藩,你怎么想?”

“儿臣能怎么想,自然只有从命。”

“从命是自然,但那并不等于我们就放弃了。此番皇上对所有藩王一视同仁,并不只是针对你一人,因此,你亦用不着灰心失意。”

朱椿道:“这些儿臣知道。”

惠妃点了点头,道:“此后你虽远在蜀地,但须切记不可放松经营名声,京中母妃自有安排,但……”

惠妃顿了顿,继续说到:“时机到了,你该动则须动,切不可优柔寡断,记住了吗?”

这样的话,她本不想叮嘱,椿儿一直很优秀,她相信他懂的。但是上次椿儿莫名其妙莽撞从中都回京一事,让惠妃心头蒙上了些许阴影,是以她今天还是出于担心,将椿儿叫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

“……是。”走上这条争夺东宫的道路,朱椿就知道躲不了各种权谋、暗算之事。从他的内心来说,他还是很怀念几年前什么都不想,只知舞文弄墨的日子,当个闲散王爷多好,可惜……世事身不由己啊。

“必要时可以让蓝嫣多回京省亲。”

“是。”按照礼仪,藩王每三年才能入京述职一次,平时没有诏令是不得回京的。所以入藩之后,他与母妃的交流自然就少了,虽然可以派人书信往来,但有些事情,总是不易说清的,再者书信也有外泄的风险。

蓝玉是母妃最倚重的人,也是目前蜀王党中权位最高之人,蓝嫣作为他的独女,又是蜀王妃,自然是可以信任的。而王妃回娘家省亲并没有规定三年才准一次,这便是钻了个空子。

一切交代妥当,惠妃挥了挥手,道:“好了,母妃要说的就是这些,没什么事你就速速出宫去吧,就藩之前,除了皇上设宴送行那日,也不要进宫来了。”

看着母妃淡然的脸,朱椿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两年经历了许多,他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冷酷藩王,可是……那些个冷硬面孔是在别人面前,在自己母亲面前,他还是本能地渴望着亲情。

他就要远走蜀地了,这一别或许要三年后才能相见,可是母妃似乎对他没有一丝不舍。难道……他就只是母妃争夺皇位的一颗棋子吗?

“不,母妃,儿臣想在你这里用了晚膳再走。”心中有些不快,朱椿索性闹了个别扭。

惠妃皱了皱眉,“不行,现下是何等关键时刻,我这么急急召你来已有不妥,幸而今日郭宁妃(1)得了消息,也是急急召秦王入宫,我与她一道,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母妃所言,无不是从形势而谈,没有夹带半点私情,朱椿更觉不快,遂道:“母妃难道连留儿臣用一顿饭都不肯吗?”

惠妃看着面前表情别扭的儿子,忽然觉得孩子大了她是越来越不懂了,怎的今日椿儿居然和桂儿一般耍起赖来了。

“你就藩前父皇自会设宴为你送行,母妃到时也会出席。现下不是任性的时候,母妃与你两个弟弟的将来都维系在你一人身上,快快出宫去吧。”

“……”朱椿冷冷地看着惠妃,不过是儿子想和母亲一起用顿晚膳罢了,便被说成是任性。这深宫之中,果然是亲情淡漠啊。

“那儿臣便告退了。”朱椿说罢,转身离开了长阳宫。

看着俊逸的儿子略显僵硬的背影,惠妃忽然陷入了沉思——她是不是对待椿儿太过严厉了?可是这个儿子从小便什么都一学就会,比同龄人优秀许多,是以……自己这个母亲似乎从椿儿六七岁起就不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了。

出了宫回到府中,下人来报,说夏子凌过来了。朱椿握了握拳,起身来到堂屋,刚好遇到走进来的夏子凌。

“王爷……”

夏子凌刚开口,便被朱椿打断了,“有什么事用了晚膳再说!”

朱椿说罢就快步往花厅走去,夏子凌无奈也只好跟上了。真是的,这家伙有那么饿吗?话都不让说上一句就要赶着要去吃饭。

席间,蓝嫣看到夏子凌也在,便兴致勃勃地道:“伯嘉,我最近苦练厨艺,大有长进,下次你教我糖醋里脊的做法吧,沐晟不是说那是你的拿手菜吗?”

夏子凌皱了皱眉,“王妃请勿直接称呼臣的表字,臣已经说过多次了。”当着朱椿的面,蓝嫣还真敢叫。

“哎,这有什么,你可真小气,”蓝嫣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径自说到:“那糖醋里脊,你到底准备啥时候教我做?”

“……”这个女人的耳朵是自带过滤功能的吧,“王妃,糖醋里脊是川菜,现下你们就要入蜀了,到了蜀地,多的是比臣出色的厨子,让他们教您,可比臣要做得正宗多了。”

明初辣椒还未传入中国,因此,川菜的主流还不是辣味,而是以糖醋为主。

朱椿握着筷子的手狠狠用了一把力,他说的是“你们就要入蜀”,而不是“我们”,他……果然是那个意思吗?

“哼,行了行了,反正你就是在借故推托!”蓝嫣有些气鼓鼓地别开头,不再搭理夏子凌了。

夏子凌索性也懒得理她,径自埋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三人各怀心事,气氛沉闷不已。

直至席毕,夏子凌道:“王爷……”

“去书房说。”朱椿说罢蹭的起身,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真是的,他不过准备过来与朱椿讨论下入蜀前的布置,朱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开口就打断自己?不过书房就书房吧,他看看这回到了书房,蜀王肯不肯让他讲两句话了。

入了王府书房,朱椿锦袍一掀,在书桌后方正襟危坐,眼神冷冽地看着夏子凌,道:“你说吧。”

夏子凌若是敢说出不想随自己就藩,他便……但夏子凌若真那么说了,自己纵然满心愤怒,又有何立场要求夏子凌随自己一同赴蜀呢?

于公,夏子凌留在后军中经营并无不妥,人家一个四品同知,为何要屈尊降贵随约涸蹲甙褪裰兀坑谒剑岵坏孟淖恿枥肟约海庋睦碛杉人挡怀隹冢裁挥腥魏瘟3∷党隹凇

“王爷,臣今日已经辞去了后军中的职务。”

“什么?”朱椿尚在纠结,夏子凌就说出了惊人之语。

“王爷难道觉得臣以后军同知一职,可以申请随王爷一同赴蜀吗?别说现下后军都督已不是景茂,就算他仍担任此职,也断不可能批准的。”

朱椿当然知道夏子凌身在后军之中无法随自己就藩,他正在纠结的不也是这吗?可是……夏子凌居然如此干脆,主动辞官了?

“你……后军同知,可是正四品的官职。”正四品在京官中虽不算多大,却也是有的人一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臣自然知道,但臣要的不过是辅佐王爷而已,”夏子凌顿了顿,道:“现下京城之中,有惠妃娘娘和梁国公为您经营,多臣一个,并无大用。这是明面上的,私下里醉萧阁内,有周庭与皓月运作,臣也放心得很。”

“所以,随王爷一同入蜀,治理好蜀地,才是当务之急。治蜀之功,日后皇上定会记在王爷头上,臣自幼居于蜀地,对蜀中情形比较熟悉,入蜀辅佐王爷,臣以为自己当仁不让。”

“……”这么说,夏子凌还巴之不得随自己入蜀?夏子凌的话忽然让朱椿有些云里雾里、难以置信。那么……他刚才为何要说“你们”?不过,话已至此,夏子凌的意思,朱椿已然明了,自己刚才纠结于那一个小小的用词而黯然神伤,说出来恐怕会被他笑话,是以朱椿决定隐而不言了。

在母妃那受的冷落,因为夏子凌现下一语,忽然痊愈了。朱椿只觉得胸中盈满暖意,起身直视着夏子凌,坚定地说道:“子凌,你如此待我,本王定不负你所托。安于蜀地只是暂时的,相信我,有一日,本王定会携你一同返京。”

“是,王爷。”

朱椿似乎很久没叫自己“子凌”了,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只这么叫过自己两次。面对朱椿灼灼的目光,夏子凌不禁有些心虚。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在骗朱椿。朱椿以为他不计一切,只为了辅佐自己登上皇位,可是他内心深处却一直藏着一个秘密,那便是——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一己私欲,而且,那个私欲,是朱椿万万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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