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顾耀扬在前面看地图的时间，黎君献费力的调整着呼吸，山里虽然是凉风习习，但是他的身上却冷汗跌跌。

“还好吗？”季离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还好……”黎君献单手支撑着旁边的树，气喘吁吁的冲着季离笑。但是季离却丝毫没觉得向他所说的那样。“你别逞强……”终究开始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好像迷路了！”这时候，正在前面探路的李立北突然折回。

“我们好像迷路了！”李立北的这句话，让所有人瞬间沮丧起来。

“怎么办！最后一名可是要接受处罚的。黑面教官的处罚……我真的不敢想象啊……”陈浩在一旁打了个哆嗦，好像想象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样。“地图还在我们手上，我们分成两队，一边拿一半，去找出路吧。”相比之下，季离比较冷静的分析着事情，副连的气派就拿出来了。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几个人“我，黎君献，顾耀扬，我们三个一组，陈浩和李立北你们两个一组。我们各自去找，一个小时后原路返回，在这里集合。”

另外两人听完，点点头直接拿了一半地图走了，留在原地的三人却迟迟不见动，准确的说是顾耀扬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季离看着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的顾耀扬，皱了皱眉，还是过去喊他“顾耀扬，我们走吧。”顾耀扬只是瞥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黎君献“你们俩一组，我自己去找，带个拖后腿的能找到出路才怪。”说完竟然把地图的另外一半抛在地上，扬长而去。没过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们两人眼前。

季离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看黎君献，黎君献竟然是笑着的，只是那笑里面藏着许多凄凉已经早已经料到结果的了然。阿耀，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的。“我们……去找路吧？”季离还是出言询问了一下。“我们跟着阿耀好不好？他……没带地图……我怕他找不到。”黎君献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提的不是时候，但是他担心他。

看着黎君献坚定的眼神，季离鬼使神差的居然同意了。“好，我们跟着朝这个方向走。不过你确定你现在还好？”季离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嗯。”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黎君献的手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心口，好像暂时安分了呢。“我们走吧。”季离伸手拉住黎君献，修长的手有些微微的冰凉，掌心仿佛才出过汗。黎君献不自然的挣开。“我自己跟在你后面就好。”季离这才察觉自己好像失态了。

顾耀扬烦躁的拿着一根树枝到处抽打着，不知不觉的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自己身上没有地图，只好朝着山边走，希望能碰见其他同学或者是自己的队友。站在山边，顾耀扬深深的叹了口气，周围全是大大的山石，哪有人出没。顾耀扬叉着腰站在旁边，烦恼着自己要怎么回去。山上昨天下过雨，到处都是潮湿的。有一块石头，不知道怎么松动了，正在从山上滚下来。但是背对着的顾耀扬完全没有看到。

“小心！”跟在他身后的黎君献却看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他。山石滚落在顾耀扬刚刚站的那个位置，然后滑落到山下。黎君献的心突然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手掌膝盖和脚踝都在尖锐的石头上面磕出了血痕。可是最要命的是嘴唇又开始乌紫。刚刚情绪波动太大，心脏竟然又叫嚣了起来。

“黎大少爷！你神经病啊！”顾耀扬背对着石头，被扑倒在地。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黎君献出来扑倒，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又恍然想起来他们俩似乎是跟着自己到这儿的。“你们跟踪我干嘛。”说不出的厌恶，觉得黎君献简直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撕都撕不掉。

“你怎么样。”季离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劲的黎君献，忙走上前去。对着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顾耀扬心里充满了火气。“他刚刚是在救你！你没看到这么大一块山石从你后面落下去吗！”顾耀扬也只是怀疑似得往山下望了望，然后面色有些尴尬“那又怎么样！谁叫你们跟来的！”

“咳咳……咳咳咳……“季离正准备在骂顾耀扬几句。却听见黎君献痛苦的咳嗽声。弄得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黎君献，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看他这个样子，季离以为他受了内伤，连动都不敢动了。”没……事……“痛苦的捂住胸口，声音带着些颤抖”我……好像又拖累你们了……咳……咳咳“季离以为黎君献想要说些什么解释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令人心疼的话。季离觉得自己的心又颤抖了一下。

看向坐在地上那个虚弱苍白的少年，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在一旁赌气的顾耀扬。没有一丝一毫的转移。顾耀扬转过头看着他，嘴巴撇了撇“走了，既然知道你拖累我们了，那就赶快找到出路。不然真的是最后一名了！“但是还是上前去把他拉起来。不管怎么说，他顾耀扬也是有担当的人。既然季离刚才都说了是他救了他，那么，他姑且相信一次。更何况，他才不想当最后一名。

“呃……“才迈出一步，黎君献就捂住心口站在那里，再也迈不动步子。”又怎么了？“顾耀扬已经有些不耐烦。黎君献摇了摇头”没事……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心口处还是疼的紧，而且已经很严重脚伤让他根本难以走路。根本就不是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好的事情。“地图给我……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顾耀扬竟然主动的要求去探路。“休息够了我们就赶快上山去！”拿着地图，顾耀扬一个人走了出去。

阿耀，是在关心他吗？黎君献心里竟然抱着一点小小的期望。是因为关心他，所以才让他在这里休息？心口仍旧疼的他两眼发黑，但是竟然不觉得山里的寒冷，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虽然微弱，但是却足以让他感到温暖。

“呃……“直到顾耀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黎君献才忍受不住，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黎君献，你怎么了？！“季离看见他的不对劲，赶紧轻轻的扶着他。”药……在我……口袋里……“手忙脚乱的从黎君献的口袋里拿出药，季离扫了一眼，竟然是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有些诧异，但是看见黎君献痛苦的表情，立刻按照瓶子上的指示给他喂了两颗。

轻轻的抚着他的胸口，直到他的气息差不多稳定下来。季离才责问“你……心脏有问题？还来参加军训？！太胡闹了！“黎君献听见季离这样说，有些慌乱”咳……咳咳。季离，我……说过，我有必须参加的理由……咳……咳咳。“”可是你的身体……“季离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人。”我……其实没那么严重……刚刚只是意外……“扶着季离的手硬撑着站起来，黎君献表现得尽量正常。看着正从远处走过来的顾耀扬，然后回头，一脸恳求的望着季离”拜托……不要……“直到季离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顾耀扬拿到地图，行动很迅速，很快就找到了路重新回来。再也没看黎君献一眼。“休息够了吧，走吧……“季离闻言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扶着黎君献在后面走。”

“阿耀！”黎君献还是忍不住，喊了走在前面的顾耀扬一声。“你……今天是在关心我吗？”顾耀扬看着黎君献，自己……好像真的开始关心他了？可是……脑海中又浮现母亲惨死后留下的话。顾耀扬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只是因为你救了我而已……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你别想太多。我依旧讨厌你，黎君献……”

找到路以后，他们一组人快速行进，但是终究还是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而晚了。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目的地集合，顾耀扬这一组人才姗姗来迟。

黑面教官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对着表看着时间。“你们这一组，整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一眼扫过整组5个人“就算是散步！也应该到了！我想我说过最晚到的会受处罚吧！”李立北有些不服气“报告教官！我们是因为迷路了……所以才……”

“闭嘴！迷路不能算是借口……军人的话，不论什么情况都会按时到达！”教官开始下达指令“其他人！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立刻搭好帐篷！你们这组，开始俯卧撑……我没喊停不能停！”因为李立北反驳了黑面教官的话，也或许原本的处罚就是这样。在黑面教官的“虎视眈眈”之下。五个人开始趴在地上，计时俯卧撑。

季离下意识的看了看黎君献，却见他向自己摇头，然后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一，二，三，四，五……”教官因为没事做，很有耐心的在旁边数着。但是却发现黎君献做得明显比旁边的人要慢。走近一看，这不就是第一天军训就在他的训练上面不服从纪录说话的那个男孩吗？黑面教官下意识的认为他是在偷懒。

“我发现我说计时俯卧撑有的人要偷懒啊！”在他们周围转了一圈。“还是规定数量的比较好……一个小时时间一百个俯卧撑！没做完就重头开始！”一组人都哀嚎了一声，又认命的开始做。教官却看了一眼黎君献，悠悠的开口。“当然，我只数最慢的人做的……要是最慢的一个不合格，全体重做。”

不合格重做，大家都开始拼命的做俯卧撑。教官数累了，让一个同学来看着。自己到一旁去休息。最慢的果然是黎君献……刚开始，他还能咬牙勉强跟上大家的速度，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没做多少个，他就已经渐渐慢了下来。如果有人凑近仔细看，就能发现其实他是在强撑。但是没人仔细看，只是觉得最慢的黎君献可能会拖累他们重做。

“快点好不好！这样怎么才能做完啊！”性格冲动的李立北第一个开始发牢骚。黎君献也只是咬咬牙，坚持着加快了一点速度，但是微乎其微。眼见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同组的陈浩也看不下去了“看来啊……我们是真的得重做了！怎么会跟他分到一组……““你们说什么呢！大家都是一组的，怎么存在谁拖累谁！“季离听不下去了，出来打抱不平。顾耀扬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哟，副连竟然帮着别人说话，你自己不也被拖累么……或者你体力好，愿意重新开始，但是我们可不愿意。还没吃晚饭呢！“季离这一说话，几个人竟然开始吵了起来。

“大家别吵了……“声音传来的地方竟然是一直默默没开口的黎君献。”我去找教官领罚……不会牵连大家的。“胸膛一直起伏，黎君献大口大口呼吸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是我的问题……“朝着黑面教官所站的方向走去。

季离没想到黎君献竟然是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等到他走了一段距离才想要起身去阻止，却被旁边的李立北拉住了。“季离副连长！快继续俯卧撑吧……100个呢，你别也来牵连我们……”即使黎君献自己去领罚了，李立北言语中依旧有一些怨气。看着旁边的李立北和陈浩盯着他的眼神，季离还是趴下来继续认命的开始俯卧撑。少了黎君献，整个小组的速度似乎都放快了。李立北他们还在感叹终于快要做完了。只有从开头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耀扬，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却又还是重新低下头开始接受教官给予的处罚。

“报告！”黑面教官背对着黎君献，他站了几分钟之后只能出言提醒。“干什么！？这么快就做完了？”教官似乎对被他打扰很不满。

“没有……”

“那你现在过来是干嘛！”教官有些生气了，觉得这个学生完全是在逗他。

“报告！是我一个人的错拖累了整个组的进度！我认为要全组跟我一起受罚不公平！”努力站直了身体，黎君献大声的喊出来。教官却想看他之后要说什么，没有接话。“请教官惩罚我一个人！我愿意代替他们四个……”接着把话说完，黎君献如释重负，他不愿意拖累任何人。

“好！讲义气是吗？”教官看着眼前这个学生，他让整组人受罚的原因是为了培养一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队精神。最讨厌的就是个人主义，讲究个人义气。这对军人来说，简直就是不服从纪律。“那么，我满足你！“黑面教官大步的走向正在受处罚的四个人面前。”你们四个，现在全部过去搭帐篷！也是半小时……然后跟所有人一起过来集合。“听到不用再受处罚，四个人都站了起来，应声说是。迅速跑去搭建自己的帐篷。

季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教官身后的略带苍白笑容的黎君献。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劝服了教官取消了对他们的处罚。可是……为什么教官只让他们四个回去开始搭帐篷呢？那他呢？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安……

“现在你满意了！？“等到四个人全部跑开之后，教官回过头看着他。”那么你就接受五人份的处罚吧……今晚不用睡了，500个俯卧撑……做完为止！“恨恨的丢下这么一句话，看着黎君献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就自己默默地开始继续做俯卧撑。教官哼了一声便再也不管他……

山里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黑面教官只是让大家搭完帐篷之后开始做饭。晚上是难得的不进行体力训练的时间，根据学校的要求必须进行军事知识的讲座。众人端坐在篝火面前，听着黑面教官无趣的在上面各种讲解着。

火焰忽明忽暗，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出现重重黑影，看不清学生们的本来面貌。山里的风凉的透骨，男生们都坐的很密，相互挡着风取暖。黑暗隐藏下，有个人影悄悄的从队伍的末端走开，没有人发现。

黑暗中，一个寂静的角落，黎君献正在默默的接受着教官给他的惩罚。紧紧的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从起初刚开始慢慢俯卧撑，到现在整个人几乎是贴在地上，怎么费力也难以支撑起身体继续做下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挣扎了很久，终于又做了一个，然后脱力一般的倒在地上。休息了几分钟，又再次支撑着身体继续……继而又倒下……周而复始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耀扬不知道为什么会从队伍里脱离出来，站在帐篷后面。一直静静的看着黎君献受罚。看着他倒下去又起来然后又倒下去，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好像这就是支撑他继续爬起来的信念。但是顾耀扬却仍旧没有出去把他扶起来，只是一直一直站着不动。看着他费力的喘息着，看着他全身都沾满了泥土，却始终犹豫着没有出去。看他受罪不是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顾耀扬。可是为什么……心里淡淡的不明就里的滋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