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你们也都想站军姿么！”听见男生们开始小声的议论，教官立刻吼了起来。“下面开始今天的训练项目，只有一个，越野长跑！”作为一个曾经是特种兵退下来的军人，黑面教官的训练方式跟其他的教官不一样，他不教学生们立正稍息踏步走这些基本的东西。一上来就是越野长跑。“我教的学生，会跟其他的学生不一样！因为我要求你们要有比其他学生更好的身体素质。而越野长跑，只是最最基础的一项。那么，我就先讲讲规则……”

教官花了大约十分钟，讲完了越野长跑的规则。让有问题的同学把问题提出来。顾耀扬望着不远处站着的黎君献，他倒是因祸得福了，只是在那儿站军姿站到中午，不用跟着大部队一起受累越野跑。心里不平衡的因素出来作祟又亦或是不想让他好过，一下子发出声来“报告！”

“有什么不明白的，说。”顾耀扬指着站在前面的黎君献，“报告教官！我们都去跑长跑了，那他呢？”

黑面教官看着站在那边的黎君献，“他自然也是要跑。等他站完军姿，再跑越野长跑。这是今天的任务，所有人都要完成！”随即又转过头看着顾耀扬“我让你们问的是关于这个训练项目当中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而不是让你们‘关心同学’。你，待会越野长跑跑完留下来再多跑几公里！”“是！”顾耀扬有些不服气，自己居然也被罚多跑。但是不敢反驳，怕黑面教官再加罚一些什么。长长的队伍跟随着教官的脚步上到了学校的后山进行越野训练，响亮的口号声回荡在整个山坡上。另一边，黎君献还站在操场上，一动不动。

时间渐渐过去，黑面教官怕黎君献偷懒，特意让在旁边训练的其他连队的教官帮忙盯着。正午太阳渐渐的变得火辣辣的，把整个地面都烤的翻滚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黎君献的脸色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帮忙看着他的那位教官看了看时间，大步走了过来。

“已经十二点了，你，现在到后山坡去，开始越野长跑吧。”

“是！”咬了咬嘴唇，活动了下四肢，已经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了。脚下的麻木刺痛感，让刚刚迈出一步的他差点跌倒在地上。稳了稳身体，黎君献艰难的小跑步跑向后山。

大部队已经行进到了终点的位置。黑面教官宣布副连长带队先去吃午饭，下午继续进行下一阶段长跑。只是把顾耀扬留下来接受惩罚。

黎君献跑的很慢很慢，过了这么久才艰难的跑了一小段路程。踩着崎岖的山路，脚上的伤处不停的被碰触到，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心脏也已经开始不正常的跳动着，时不时还带着粗重才喘息声。汗水几乎打湿了他的全身，黎君献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了，只能机械的重复着奔跑的动作。这时候，黑面教官带着顾耀扬，向他走来。

“那个，你！”黑面教官指着顾耀扬“现在开始跟他一起跑向终点。”有皱着眉头看着黎君献“12点跑到现在，才跑到这里，太慢！现在，你们俩必须在我规定的时间内跑到指定地点！少一个人，就重跑过！”

已经是中午了，其余的同学都去食堂吃饭，等待着下午的军训任务。后山坡上，只剩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在那儿跑。顾耀扬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软趴趴的在前面跑着。身后的黎君献更是已经惨无人色了，跑得比之前更慢，还不停的急促呼吸。

“跑快点儿啊黎少爷！您这是在散步啊？”因为已经饿了，顾耀扬对黎君献蜗牛一般的速度更不满意，照这样跑下去，根本完成不了任务。自己可不想陪着他重跑。听见顾耀扬的声音，黎君献死死咬住下嘴唇，又勉力加速向前继续跑。

“哼。”顾耀扬看他跟上了，转过头继续加速。只是忽略了身后那个人已经渐渐发紫的唇瓣。

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已经痛到快呼吸不了空气了。

黎君献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暗自祈祷不要这么快犯病，至少要撑到跑到目的地。终点还要翻越过山坡另一边，不短的路程。黎君献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看着正在自己前面奔跑的顾耀扬，人影都变成了两个。风的声音都已经模糊了，毒辣辣的太阳晒得他更加头晕目眩，汗水一滴一滴的重重坠落在地面。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顾耀扬只听到后面发出一声闷响，转头过去。黎君献高高瘦瘦的身体直愣愣的朝着地面倒去。

“喂！你怎么样？”顾耀扬无奈的停下来，走到黎君献面前。躺在地下的人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喂！黎君献！？你别装死啊！”顾耀扬吓了一跳。蹲下身开始摇晃着黎君献的身体。

“喂！醒醒！”教官吩咐完对他们的惩罚之后就离开了，整片山坡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耀扬喊不醒黎君献，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还是把他背在了背上。自己这可不是为了他，只是因为教官说了，要是两个人不能按时的到达终点的话，就一起重跑。他可不想遭罪。背上沉沉的重量，压得顾耀扬跑的更艰难。真是个累赘！顾耀扬在心里狠狠的骂道。

等到暂时的昏厥之后，黎君献慢慢的醒了过来。所见的情况几乎让他不敢相信，阿耀……背着他。“咳……咳咳”之前的长跑让他的气管变得有些不舒服，不合时宜的发出几声咳嗽，顾耀扬立刻停了下来，一下子就把黎君献放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黎大少爷，你终于醒了啊。你没事儿吧！再不快点儿，就都要重跑了！我可不想陪你大少爷再跑一趟。”心脏还是跳动的很快，只是眼前已经不再昏黑一片，黎君献听见顾耀扬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果然是自己连累了阿耀。

“对不起，阿耀。我刚刚估计是有点低血糖，所以才……”依旧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他已经看见顾耀扬一脸的不耐烦。

“那就快跑吧……低血糖而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装晕有意思吗？”顾耀扬一听说只是低血糖，下意识的就认为黎君献是为了逃避长跑而装晕。

“跑快点儿吧大少爷，你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了吗？别连累我！”想起自己刚刚还背着他跑了这么长一段路，顾耀扬觉得自己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好……我一定不连累你。”黎君献点点头，现在的状态比刚刚晕倒的时候要稍微好一些了，坚持一下，应该能到终点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刻意忽略掉脚上和心口处的疼痛，黎君献有些不顾一切的加速往前跑去。顾耀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黎君献已经跑到他前面。更加确定了刚刚他是为了逃避处罚而装晕。

“呸，全家人一样虚伪！”用黎君献足以听得见的声音骂了一句，随后跟着跑了过去。黎君献听在耳里，心中犯苦，但是却没办法辩驳。

终于，两人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到达了终点。在终点守候的黑面教官给了两人半小时的时间吃饭，然后扬长而去。顾耀扬厌恶得再也不愿看黎君献一眼，头也不回的径直向食堂走去。如果他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勉力支撑的少年终于完成了任务，重重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呼吸着，一直没能再站起来。

痛，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捏碎了一样。太阳迎面照过来，刺得眼睛都已经睁不开。用力的呼吸，呼吸，却始终吸不进空气，缺氧，窒息，耳边传来轰鸣声音。难受得快要死掉，军绿色的军训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再被毒辣的太阳蒸干，浑身滚烫，黎君献真的想就这样昏倒过去。即使全身都叫嚣着疼痛，但是痛苦却又庆幸着。苍白得吓人的脸上居然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因为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了全部。真好，没有拖累阿耀，他不是没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君献就一直静静的躺在地上，早已脱力，不能动弹。直到听到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喂，那个同学，你怎么样了？“黑面教官吃完饭清点人数，却惟独发现少了黎君献，于是派军训时候指定的副连长季离去找。季离对黎君献的印象很浅，找了大半个操场都没见到，想着到后山长跑的地方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

“同学，你是黎君献吧？有没有事？”季离走近把黎君献的身体扶起来，这才发现这个男孩的脸色极差，扶着他就能感受出他身体透过衣服传出来的灼热，以及不均匀的呼吸。

“我……没事……可能是中暑了。”靠在季离身上休息了一会儿，积攒了一点儿力气，黎君献挣扎着站起来。

“唔……呃……”大意中竟然忽略了他脚上的伤，因为跑了这么长一段路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又重新跌了回去。继续急促的呼吸着。

季离不明白这个男生干嘛这么逞能，只知道他好像是受伤了。一把把他背在背上，“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你别动。”

伏在季离的背上，黎君献费力挣扎，但是却全身软得根本动不了，只是小声的说着，“我……不去……我，咳咳……咳不去。”他害怕去了医务室就会被戳穿自己的病。季离不顾他的挣扎，继续往前走，只是心里暗自纳闷，明明这么高高的个子，为什么会这么瘦这么轻。

“咳咳……咳，同学，放我下来……我……不去校医院……”一路上，背上的男生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季离还是当做没听见一般，把他给背进了校医院。

“医生，快来看看。”按住立刻又想离开的黎君献，季离把医生叫了过来。

“他中暑了，脚上好像有伤。”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就坐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抵死不来校医院的男生。

黎君献的确是多虑了。作为校医院的医生，根本不会特别仔细的给同学做全身检查，只是给他拿了一支治疗中暑的药物之后，就专心的看起他的伤来。“是重度扭伤，你们是在军训吧。我给开个假条，这样不能继续军训了，你把他弄回宿舍休息吧。”看完伤势，校医开始写假条。季离点点头，拿过假条就又要背他。

“不用了，我自己走。”黎君献尴尬的拒绝了季离，只是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去。走出来了一小段距离，才开口，“那个同学……”

“季离，我叫季离。”转过头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假条还给我吧，我要继续军训。”他不想来校医院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放弃军训。

“我不懂，别人都想方设法的逃军训，你为什么？”看着眼前这张苍白俊秀的脸，季离有些错愕。

“总之，我有很重要的原因，军训必须参加。假条给我吧。”比起军训，他更不想的是被阿耀更加厌恶，厌恶病歪歪的他。

“你这人……”季离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给我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做主。”直接从季离手里拿过假条，黎君献将它撕了个粉碎。

“那，我跟教官说你中暑了，下午你就别去了。”季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妥协，或许是因为这个男生说他有很重要的原因，亦或是，看到他那坚定的眼神。

下午的长跑，季离跟黑面教官说黎君献中暑了，教官给了半天假。一下午没有黎君献的出现，顾耀扬只是看着身旁空缺出来的那个位置嘲讽的笑了，中午的时候说是低血糖，现在又变成中暑了。黎大少爷到底是多少毛病，不过就是为了逃避军训而找的借口吧。

长跑一直进行到下午6点。顾耀扬他们终于结束了今天这一天的折磨。临解散时，教官居然宣布了明天开始要离开学校，进行新的任务：野外生存。大家虽然都知道黑面教官不按照常理出牌，但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要跑到校外去。野外生存训练任务是分组完成，每5个人组成一个小队，从指定的一个起点出发，带上帐篷等必须物品，在野外生活。每天教官都会发布不同的小任务让每组人完成，一直行进到终点。

男生们一听见这样的训练方式，都开始兴奋起来。野外生存，对于爱挑战爱刺激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非常棒的事情，顾耀扬也不例外。但是，当听见教官的分组之后，顾耀扬就兴奋不起来了。他，竟然要和他最厌恶的黎君献同一组。

第二天一大早，教官清点完人数，就带领着一大帮学生一起到达了目的地。B市的祁连山脚下的军事训练基地。男生们都好奇的四处张望，是不是对当地的环境进行评头论足一番。顾耀扬放下重重的背囊，正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却发现黎君献就一直站在他旁边。下意识的远离了一步，“黎大少爷，可不可以麻烦你离我远点儿。”原本得知跟他一组就够令人不爽了，这个人还一直就站在他旁边。

“好。”黎君献只是自然而然的就走在了顾耀扬的旁边，谁知道引起了他的厌恶。听话的向旁边走了一点，但是眼睛还是一直看着顾耀扬。

“黎君献，你在这儿啊。”季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下车就在寻找昨日的那个身影。突然在不远处看见他，心里很高兴。

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对了，我们俩是一组的哦。”十分高兴自己和他分到了一组。

“切。”这边两人正在勾肩搭背的说着话，那边顾耀扬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跟他一组，不被拖后腿就是好的了。”看到两个人友好的站在一起，顾耀扬心里不屑。这么快就跟副连关系这么好了。季离皱了皱眉，觉得顾耀扬说话有些过分，“你……”上前帮黎君献鸣不平，却被一双修长的手一下子拉住。

“阿耀，对不起。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拖累你。”把季离拉到一边，黎君献对着顾耀扬笑。季离只是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冰凉的触感隔着军训服传到他的身上，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还突然快了一拍。

听见黎君献在向顾耀扬道歉，才又回过神来，“你干嘛向他道歉，他刚刚说的话很过分诶。”他为他鸣不平。黎君献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阿耀说得对，我……经常连累到别人，还容易拖后腿。”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幅好像已经犯过错的样子。顾耀扬每次这么说，他的心里都会很难受。

“总之，我……很高兴能和你一队的。你才不是拖后腿的。”季离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哨音这时候吹响了“啊，集合了。”季离反应过来集合了，连忙拉着黎君献一起走进队伍。

所有人必须在天黑之前，上到祁连山山顶去搭好帐篷。途中有许多弯弯曲曲的山路，只给了每个队伍一个指南针和一张地图。最早到达的会有奖励，而最晚的，就要在半夜接受惩罚。为了培养所有人的团队精神，教官要求每一队必须完整的到达才能算作真正的到达终点。哨音一响，所有人都小跑步开始往山上冲去。

顾耀扬他们一组一共有五个人，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李立北，陈浩。哨音一响，大家都飞快的往前冲，谁也不想当最后一名，被黑面教官处罚。山脚到山顶的距离，看似并不算很远，但是真正跑起来，才发现其实有很长一段路。所有的男生们在经过最开始的加速奔跑之后体力都渐渐的减弱了下来，慢慢的变成了在山间走。拿着指南针和地图开始寻找上山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