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空，你不是说你和我早就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了吗？怎么还和我保持那么远的距离？没牵过我的手，没亲过我，我看这屋子里只有这么一张大床，也没见你和我一起睡，反而去打地铺……”许今朝的眼神怪怪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长空，“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不一样。”叶长空下意识回答后却愣住了，微微偏头，试图掩盖自己的不自然，“我的意思是，你没有那些记忆，你会不习惯。”

“哦？这样啊。”许今朝拉长了音，怎么听都像是在嘲笑叶长空。

叶长空垂着眼，居然有些坐立不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

“不要想了。”许今朝看着叶长空的反应冷声说道，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走到叶长空面前，“你其实根本没有把我和那个许今朝当成一个人对不对？你也认为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对不对？没有所谓的前世啊记忆啊，他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对不对？”

许今朝的咄咄逼人，让叶长空躲闪着，不敢正视他。

“怎么不敢说了？你默认了？”

“不是这样。”叶长空想反驳，却说不出令人足够信服的话。蓦然间，叶长空眼神一闪，他一把抓住许今朝的手，笃定地喊道：“今朝！”

是的，今朝。这几天叶长空从未喊过他为“今朝”。

许今朝笑了，却含着赤裸裸的讽刺：“是，我是许今朝。”

哪个许今朝，他和叶长空都知道。

“你在骗我？”叶长空眯起眼，眼底隐隐有怒气。

许今朝供认不讳，“我是在骗你，可也是想确认一件事。看吧。”许今朝抬起手，叶长空紧紧捏着他的手腕，因为太过用力手指根根发白。

很痛，可许今朝却浑然未觉：“你看你抓得这么紧，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觉得你差点失去我！你根本没有把我和这个世界的许今朝当做一个人。连你都觉得如此，何况我？我要怎么承认我经历的一切都是前世！”

“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想说明这点？”叶长空说不上来是气愤还是难受。这样的许今朝仿佛陷入魔障，让他的心凉飕飕的疼。

“我发高烧意识模糊的时候却想到了很多。”许今朝说，“灵魂是什么？记忆又是什么？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灵魂和记忆都虚无缥缈，脑海中没有这个组织，可它们却又的确存在，很神奇。我倒觉得，灵魂和记忆很大一部分上是相同的，都是一束类似于脑电波的东西。”

说到这里，许今朝双眼发出光芒，期切地看着叶长空，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同，“灵魂以波形存在，记忆也是。记忆附着在灵魂之上，我们不了解这些，以为记忆单独存在，可记忆不会那么深刻地影响一个人的情绪。比如你看新闻，知道了别人的一生，也算是得到了别人的记忆，你会为别人的命运而感慨却不会因此生不如死。而我，对那个世界的感受太深太深，我不是一组记忆，我是一个灵魂！是兀族和那些人弄错了，我是三千年前的灵魂不是前世记忆！”

在许今朝灼灼目光中，叶长空不得不点头。可看到许今朝刹那间绽放的笑容，叶长空突然觉得他说的对不对又有什么关系呢？

灵魂和记忆本就奥妙非常，事实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是自欺欺人还是看透命运都无关紧要了，只要许今朝一如既往地开心，好好地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

说开了之后，积压在许今朝心里的郁气一下子消散而去，整张脸舒展开来，明晃晃的散着耀眼的光芒。

“好了，把你的地铺收收，滚床上去睡吧。”许今朝勾勾手指。

叶长空轻笑，手中微微用劲，把许今朝拽过来，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你这个样子，很好。”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许今朝放柔了声音，“你要知道，你们的这些言论等同于推翻我的世界。我，接受不了。不过看你以为我又失忆时候的表情还真是好玩啊！”

许今朝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差点就露出了破绽！”

叶长空哭笑不得，他生气的底线总是被许今朝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就像他母亲说的，他被许今朝吃得死死的，再也逃不开了，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逃。

亲吻上许今朝的唇，叶长空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这个人的气息，温暖干净，却霸道地不打一声招呼从他的毛孔里钻进去，浸入血肉，充斥着五脏六腑。

许今朝嘴角弯上去，眼里闪过狡黠的光。随即故意板着脸，装作生气地一把推开叶长空。

“我说叶上校，我们的关系只是名义上的伴侣，你这么做未免太轻浮了吧！”

叶长空一愣，对许今朝的小孩子心性表示无奈，他想了想，嘴角上扬：“你知道的，我是一名军人，军人就应该履行他该尽的职责，即使是名义上的伴侣我也应该尽尽责任。比如，满足伴侣……”

“啊——”许今朝惊叫一声，被叶长空直接推到了床上。

叶长空灵活的双手操纵军舰出神入化，解起衣服来也丝毫不赖，片刻间，他和许今朝两人就赤诚相对。

再无任何阻碍的结合，让两人都飞向了云端。

假如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很好。

“对了，那个王教授！”这一天，许今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说在兀族发现了时光机？”

“嗯。”叶长空应道，“不过时光机已经失去了作用。”

“为什么失去了作用？仅仅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量？”许今朝问。

叶长空摇头，“具体的不清楚，不过能量是个大问题。”

“我想我有办法解决能量的事！”许今朝得意一笑，“我们去找王教授，看看，能不能让时光机重新启动！”

叶长空迟迟未动，直到许今朝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他才抿了抿嘴唇，哑声问道：“如果时光机有用，你是不是要回到你的世界，不再回来了？”

许今朝一怔，随即扯出一个笑容，“不一定能有用呢，现在想那么多干嘛？”

“如果呢？”叶长空紧紧盯着许今朝，万千思绪在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

许今朝低下头，忽而走到叶长空身前，一把抱住他。

“叶长空，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许今朝在他耳旁说道，“和我的父母、小柯一样，对我很重要。可是，叶长空，你要知道那个世界有太多对我很重要的人。小柯她，也很爱我，绝不会比你少。你和小柯，我只能陪一人终老。对不起。”

许今朝睁大了眼。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叶将军所说的，终有一天要选择离开时，是不舍的，是痛苦的。

他爱叶长空。可他，还有很多爱的人。

叶长空眸光闪动，痛苦在他眼里挣扎。他的双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却止不住地颤抖，他拒绝回应许今朝的这个拥抱。

拥抱的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一辈子。

许今朝放开叶长空，含笑看着他，“我只是尝试一下，如果不去试一下我永远解不开心中的结。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想不开，我会留在这里，遵从命运的安排。”

叶长空猛地闭上眼，一滴眼泪打湿他的睫毛。

“好。”他听见自己说，如此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第148章：启动

许今朝把自己的想法和王教授提过后，得到了王教授的赞同，并且暂时放弃了研究许今朝的计划，和他商量起启动时光机的可行性。

两人越聊越激动，恨不得立刻就付诸于行动。

叶长空自始至终都是默默看着，不发一言。

第二天，王教授便立即让人将时光机运到地球，同时也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直至四年后，一切才都准备妥当。

“许大师，你真的要亲自尝试？”王教授不免有些担忧，和许今朝相处的这几年让他逐渐了解他，许今朝的心性让他十分敬佩，对自己之前竟想用许今朝来做实验的想法感到万分惭愧。

许今朝微笑，从容淡然，说：“时光机极有可能只能启动这一次，这么宝贵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

“可是……”王教授面露犹疑，“谁也不知道这其中会出现什么危险。”

“理论上可以成功。”许今朝很坚定。

王教授语塞，“理论上”是他常说的，这下被许今朝噎回来，他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反驳的词。

“唉。”最终，也只能叹息。

时光机经过四年的研究，基本理论已经被人类掌握，能量的事情也已解决，有极大的概率可以被启动，但第一个要利用时光机穿梭时空的人是许今朝，私人感情难免让人无法淡然处之。

叶长空站在许今朝左侧，同样面色平静。他将要和许今朝一起试验时光机。

“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如果你要留在那个世界，至少让我看着你幸福，我才能安心的离开。”

带着些微哭腔的乞求让许今朝狠不下心拒绝。他知道自己对叶长空太过残忍，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叶将军、叶展、黄小、叶长清、许惊鸿等人在一旁站立着，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从何说起。

四年过去，叶长清从调皮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女人，眉眼处有着叶家特有的冷峻，身姿挺拔，风尘仆仆，她是从联盟军队赶回来的。

许惊鸿手中牵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小男孩，是她和莱斯特的儿子。

叶长行旁边也站了一个漂亮女人。

“大哥，今朝哥，一切小心。”叶长清说。

“舅舅，我会想你的。”混血小男孩说着流畅的中文。

“今朝，保重。”黄小说，视线放在叶长空身上，情绪复杂，“长空，保护好今朝。”

叶长空点头。

许今朝笑，“大家别这样啊，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们这次还不知道会穿梭到哪去呢，我还会回来的。”

时光机上的时空刻盘上，指针早就僵化，无法移动。这说明许今朝和叶长空只能回到时光机初始默认的时间，正巧回到许今朝那个年代的几率小之又小，更有可能是两人去过去的一个陌生时代玩了两天就回来。

但大家不约而同地从最坏的角度去看待这次离别。

众人强扯出一个笑容，“期待你的归来。”

“时间快到了。”王教授复杂地说道，说不上来自己是该激动还是忧虑。

许今朝点头，从左往右一一看过这些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叶长空缓缓敬了一个军礼。

叶将军抬手，同样回敬军礼，然后是叶展、黄小、叶长清……还有那个年幼的混血小男孩。

这些人都是他的家人啊，无条件支持着他。叶长空收回手，没有露出感激的情绪，但大家都能感知的到。他们从未反对过叶长空的决定，从一开始他一意孤行和许今朝结婚，到后来抱着必死的决心寻找地球，再到这次的冒险。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不要”。

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足够爱，足够尊重。

叶长空握着许今朝的手走上时光台，手腕上的时光子仪器散发着热度。

王教授做着最后的解释，“这次时空穿梭大概会在某一时空停留两天的时间，到时你们手腕上的仪器会发热提醒你们，你们要赶紧找个无人的地方准备回程。当然……如果决定不回来，只要解下时光子仪器就行。你们，准备好了？”

叶长空和许今朝对视一眼，随即点头，“准备好了。”

“好”王教授郑重应道，立即发送了一条命令。

片刻后，离太阳极其近的地方出现了一艘特殊的高熔点卫星，只见它高速往太阳飞去，与此同时，从卫星周围延伸出无数触角形状的能量接收器，太阳光经过卫星周围，竟弯曲着延伸进去。

没错，这就是许今朝想出来的办法，借助太阳的能量启动时光机。当然，平常时候的太阳还不够强大。

不一会儿，太阳表面竟出现了大块的黑斑。

耀斑爆发！

卫星的能量接收器上出现了类似电流状的光波，大股的太阳能量通过卫星传导至时光机上。

啪——地面上的时光机亮了一个提示灯，随即一排指示灯陆续亮起来，时光台迅速旋转起来。

叶长空将许今朝的手握得更紧了。

下一秒，众人眼前的时光台周围的空间竟出现扭曲，再一眨眼，空间回复正常，时光台上的两人消失不见。

“时光机成功启动，回到三千五百年前。”冰冷的兀族语提示音响起。

与此同时，地球东方的黄河上游旁的一所石屋内，一位老人睁开眼睛，老化的双眼露出激动的光芒。她蹒跚地走到供奉桌上，上面供奉着一座牌位，上书“姚尧”。

正是姚家上一代家主，在许今朝出生那一年突然逝世。

“你可以安息了，时间被你成功扭转，二十年啊，终于可以了断一切因果了。”

老人的声音在昏暗的屋内被拉的幽长。

巨大的眩晕袭来，许今朝忍不住踉跄了几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叶长空有些担忧的问，刚才那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连他也差点失去重心。

许今朝摇了摇头，连忙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顿时热泪盈眶。

熟悉的高楼，熟悉的车水马龙……

行色匆匆的人们没有注意到这条街上突然多了两个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叶长空看着周围奇怪的一切，心底涌出难以言说的感觉。这就是许今朝念念不忘的世界吗？

“我回来了！”许今朝哽咽道，手紧紧地拽着叶长空的衣服，企图把自己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欣喜传递给叶长空，让他也感受到自己的喜悦。

“我回来了！”许今朝又是一声大喊。

路上的行人这才随意瞥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

叶长空扯出一个笑，手下无意识的将许今朝的手握得更紧。

“快点看看现在是哪一年！”许今朝在大街上张望着，“不会和我的年代相差太远的，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我出车祸的那一天！”

叶长空闻言一滞，僵硬地偏头看着许今朝：“你知道我们会回到这一天？”

许今朝眨了眨眼，不敢正视叶长空，“我……只是猜测。我，有天突然想起当初撞我的那个司机和兀族很相似，我怀疑兀族其实是回到了我结婚那天，故意开车害死了我。所以时光机的指针指向和兀族那一次的时空穿梭应该吻合……”

“是吗。”叶长空低声说道，浑身都萎靡下去，“你早就做好了不回去的打算。”

“我……”

“算了。”叶长空忽然笑了，嘴角高高上扬，这是叶长空笑得最明显的一次，“你开心就好。”

许今朝怔住，喉咙如同被堵塞一样，说不话来，难受的很。

“我们去打探情况吧。”叶长空不去看许今朝的脸，拉着他走向迎面走来一个吃着棉花糖的小女孩，轻声问道：“小妹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小女孩舔了舔棉花糖，眨了眨大眼睛，笑着的叶长空让人提不起戒备心，“啊，大哥哥真帅！”

“谢谢你。”叶长空捏了捏女孩的脸，“可以告诉哥哥，今天的日期吗？哥哥不小心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