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七年——尔文ada
尔文ada  发于:2015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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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过不论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了,还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刘明亮的眼眶有点红,但还是努力微笑着,

“老婆,我爱你~”

“嗯,我知道!”

“亲一个呗……”

汪飞俯下身,轻轻的在对方唇上落下一个吻,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刘明亮轻阂上的双眼,眼角划落出两滴泪,但他的嘴角是微微翘着的……

颤抖着手指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汪飞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到客厅,将念佛机拿到了卧室,原本若有若无的声音,此时被他开到了最大,随着一声声佛号声,汪飞开始平静的为对方助念……记得之前去东天目山挂单的时候,有一位老居士跟他说过“送往生”的仪式,说这样死者有可能会到极乐世界,那里没有轮回,也没有诸苦;汪飞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如今,他却宁愿相信有这么一个地方,也许那就是天堂吧。

刘明亮的葬礼是三天后举行的,参加葬礼的人除了家人朋友外,让汪飞没想到的是,他那些XXX会的也到了二十来个人,一个二个打扮的跟黑超特工似的,往人群中一站,还挺扎眼,汪飞当时想,如果刘明亮还能听到的话,他一定会鄙视一下对方。

51、2014年——“修行”

刘明亮葬礼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汪飞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忽然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因为给植物浇水浇的太勤了,貌似有两盆出现了快被浇死的节奏;林丽君与汪振华希望他可以先回家住一段时间,却被他拒绝了,而曹绍辉是天天往这里跑;刘明亮走后的第二个星期,汪飞开始觉得每天都特别累,貌似还有点失眠的意思,于是每天就那么半睡半醒的,要在床上躺十来个小时,可是即便这样,也觉得好像睡不够一样;就这样昏昏沉沉又过了一个星期,春节前竟然接到了自称是刘明亮委托律师的电话,于是收拾了收拾,飞了一趟香港。

这一年的春节,汪曹两家人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搞的汪飞挺内疚,说实话,他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伤心欲绝,可能是天天都有准备吧,所以时至今日才能表现的如此平静,可是在家人面前他还不能表现的太过轻松,不然大家可能会更担心。春节过后,曹绍辉已经不止一次让他搬回去住了,不过这次既然搬出来,汪飞还真没打算再回去;他本就不是个贪心的人,爱情这东西,一辈子有一次知足了,对方用尽全力的爱过他,而他也用尽全力去爱过那个人,虽然属于他们的一辈子真的挺短,但算是无憾了;如今的汪飞只想着,找一个愿意跟他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不一定要爱的死去活来,只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明明白白,轻松自在就好。

卖房子的事汪飞跟谁都没说,一切处理妥当后,他是在火车上给林丽君打的电话,只是说,“妈,我想出去走走,过些日子就回来~”林丽君当时沉默了很久,久到汪飞以为她哭了,尝试着又叫了一声“妈”后,那边才闷闷的来了句,“记得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于是他应了,然后关机,一觉睡到第二天到站。

曹绍辉知道汪飞“不辞而别”后,汪飞已经在西藏的布达拉宫了,为什么选择来这里?可能潜意识里,想为自己也寻一片净土吧,哪怕一刻也好。在西藏待了半个月,汪飞又坐车到山西五台山待了一个星期,之后跑到了普陀山,最后到浙江临安时,已经是3月中旬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让他有种亲切的“归属感”,于是与前一次一样,挂了单,便住了下来;曹绍辉找到这里的时候是4月末,那天对方在山上遇到他时,激动的眼眶都发红了,虽然还是软磨硬泡,但这次汪飞没有马上跟他回去。初到这里时,汪飞跟一个老居士聊天,听着对方的建议给刘明亮立了一个莲花位,每天做完早晚课,他都要在佛前发一遍愿,希望刘明亮可以“往生净土”,因为老居士跟他说,“佛主很慈悲,有愿必成”,他不知道这样的愿怎么就算成,可是除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还能为那个爱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做些什么。

在这里的一个多月,是汪飞第二次出现“出家”的念头,并不是因为“看破红尘”,而是这里“清净自在”的让他舍不得离开;可是看到曹绍辉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还有很多的放不下和牵挂,除了林丽君、汪振华、曹翊天、曹伯伯、曹婶婶,他还是想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要在这个地方待满一百天,为什么是一百天,他也不清楚,可能认为一百才叫圆满吧,为刘明亮求一个圆满,也为让自己的过去圆满,也许这样的圆满之后,他才有信心和力气重新开始新的旅程?曹绍辉知道他要待满一百天后,基本上保持了一个星期出现一次的频率,汪飞不想去管对方抱着什么心思,只能求一切随缘了。

曹绍辉接到林姨电话的时候,才知道汪飞走了,走哪儿不知道,走多久也不知道,之后再打对方电话,一直关机;说不清为什么,这样的汪飞让他有点心慌,本来以为,不管这人去哪儿,他和刘明亮的房子还在呢,总不可能不回来对吧?于是一个星期之后,他开始有了空就往汪飞他们以前的小区跑,抽根烟的功夫,看看灯有没有亮,或者上楼再按按门铃;四个星期之后,他发现自己有点沉不住气了,这种漫无目的的想念,折磨的他相当烦躁,脑子里有个念头,要是汪飞一出现,就直接给绑了扛回家吧,这样等啊等的太考验他耐性了;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那天他刚到汪飞他们楼下,就发现他们家灯亮了,跑过去跟着别人进了楼里,不停的按键,可惜电梯半天不下来,原地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似乎等不急要见到对方一样,转身跑向了安全出口的楼梯;曹绍辉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就是开心,兴奋,还有莫名的激动,一口气爬了八楼,然后门铃也不按,“哐哐哐”就是一阵捶门,门被拉开的一刹那,曹绍辉还没看清人,就大跨一步,将对方一把扯进了怀里;面前的人被他大力的“拥抱”勒的哼了一声,就在准备开口的时候,曹绍辉看到了前面站着的陌生女人,张着嘴瞪着眼一副受惊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赶忙拉开怀里的人一看,又猛的一把推开了,之后他与那个女人同时问了句,

“你谁啊?”

“你谁啊?”

“你们怎么进来的?”

“你找谁啊?”

“汪飞呢?”

“这房子我们刚买的!”

“啊?”

曹绍辉是彻底呆了,这个时候被他“拥抱”勒的刚反应过来的男主人才开口道,

“可能你要找的人搬家了吧,这房子我们这周刚买的!”

“这周?从哪儿买的?”

“房产经纪公司!”

直到此时,曹绍辉才真正慌的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汪飞把房子卖了?难道说他不准备再回来了?那他去哪儿了?……

之后的一个月,曹绍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失魂落魄”:每天总觉得无精打采又常常莫名的烦躁,听到林姨说汪飞打回电话了,兴奋的跟跑过马拉松似的,可再听林姨说,还是不知道小飞在哪儿时,瞬间失落值又跌至兴奋值乘以二;常常听到“汪飞”两个字,耳朵就能不由自主的树起来,雷达似的搜索着有用的信息,可大部分时候只能失望的恨不得把眼尾都耷拉下来;直到有一天,林姨说,好像听到汪飞那边有寺院里的那种敲钟声,曹绍辉一下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都想抽搐两下了;虽然全国的寺庙那么多,但曹绍辉想的是,只要有个方向就不怕找,既然要找,就先从汪飞待过的地方开始找起,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开了车直接往临安方向走;一路上,一开始是兴奋,之后是期待,最后又忍不住担忧起来,汪飞不会出家了吧?头剃了没?受戒了没?还俗难不难?……

汪飞头发确实是剃过了,不过见到他的时候已经长出了不少,虽然穿的是那种灰色的僧侣服,也有可能是居士服,但头上没有香疤,汪飞见到他的时候,喊的是“绍辉”而不是“施主”,这让曹绍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跌回了肚子里;于是他开心的看着对方,说了句,“小飞,要不咱俩试试?”汪飞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愣了半天,

“试什么?”

“试……呃……”曹绍辉这些天都在纠结一个问题,这个是刘明亮给他的历史遗留问题:“他爱不爱汪飞!”当这个问题上升到不得不去考虑的时候,曹绍辉决定将之简单粗暴化,那就是,他能不能跟汪飞上#床,具体能不能这得先试过才知道不是吗?于是他想着,既然想让汪飞再回来,想让两个人生活一辈子,那就意味着,俩人的关系得变一变,这种变法就是,从床上试吧!本来他想脱口而出的是,“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上床!”可是看着汪飞诧异的眼神,忽然冷静了下来,觉得这个问题要这么简单粗暴的说出来,说不准汪飞会一脚将他踹到山下,于是犹豫了半天,才接了说,“试试看……你再回来住啊!”

汪飞又愣了一下,

“我暂时还没打算回去!”

“那什么时候回?”

“绍辉……你回去吧,我自有我的打算,跟我爸妈说,我挺好的!”

“小飞,你不会想出家吧?”

“暂时还没这个想法!”

“小飞,我是说,我们还可以住一起,跟以前一样!”

“我没打算再去你那边住,即便我回去,也计划着是要重新开始的,不打算再跟着你瞎混了,你也是,早点安定安定,小天那儿,我会跟他沟通的!”

“小飞,我是说,要不……咱俩试试?”

“试?……试什么?”

“你说你再重新开始,也肯定是找个男的对吧?我意思是说,要不……你跟我试试?”

“啊?”

“你听我给你说啊,首先,咱俩认识都二十二年了吧?很熟,不对,是相当熟悉彼此,其次咱俩带着小天,一起生活也有七年了,生活上我们也相当合拍,是吧?再者,你爸妈肯定是不会反对,至于我爸妈,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他们也不会反对,还有,小天现在也只认你,就算我给他找个后妈他也不乐意,对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就是……你找别人也是找,不如就找我呗?”

“啊?”

“虽然吧,我那什么……对男的不是那什么……但是……这个咱可以试试嘛?你说怎么样?”

“哈!……你是想跟我试感情?还是想跟我试试能不能上床啊?”

“啊?……差不多……差不多就这意思吧,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

“呵呵……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要不,咱现在回家?”

“不是我说曹绍辉,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啊?有时候我真想掰开你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构造独特与众不同啊?感情有试的吗?你他妈给老子找出来个跟自己兄弟试感情的!诶,我说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么馊的主意的?我恨不得现在跪你面前给你膜拜一下!”

“原来你生气了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这不是想办法呢嘛,我想跟你一块儿生活,后半辈子我们一家三口挺好的呀,这不是你不愿意嘛,非得去找你那什么新开始,真爱,男朋友……我就真搞不懂了,我们俩这么过一直不挺好的?”

“呵……”汪飞冷笑了一声后,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舒曼青对曹绍辉的评价,“这叫气质不佳,改不了的!”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进屎了,怎么会想跟这种人谈感情?如果投出去的感情能往回收的话,他一定把在曹绍辉身上无谓的感情收回的一滴不剩;“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吧,我谢谢您的施舍,也谢谢您愿意跟我试试,可是我不想跟您试,可以吗?是,咱俩生活了七年,挺合拍的,换了谁跟您生活七年,您也能合拍不是吗?曹绍辉,我给您个建议,思维咱不要太局限,您看您现在年龄也不大,回去以后,好好找个女人把婚结了,不用过七年,过一年您就能觉得挺合拍,不仅生活上合拍,床上也很合拍,省得您试,对吧?我这边儿您就不用费心了,我说真的,以我现在的条件,找一个我看得顺眼的男人真不成问题,您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可以吗?”

“诶汪飞,咱能好好说话吗?”

“我就是在跟你好好说话!绍辉,曹绍辉,辉哥,算我求你了行吗?别跟我这儿添乱了,咱俩不一样,你说你又不是没有我不能活对吧?非跟我这儿较什么劲呢!”

“那我就是没有你不能活了怎么办吧?”

“你……”

“我怎么了?”

“反正最近我不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

“那我就天天来,直到你说你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为止!”

“曹绍辉,你能不能不这样啊?”

“我哪样了我?”

“我还待两个月,你爱来就来,我也不拦着你!”

“呵呵……你早说不就完了嘛,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吃的用的过来?诶,小飞,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我什么都不缺,行了,你回吧,我这儿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要不我帮你吧!”

“你要自己想劳动,这儿有的是可以干的活儿,别跟我这儿添乱行吗?”

“那行吧,你忙你的,我跟着旁边溜达溜达总可以吧?我还没仔细欣赏过这边的风景呢”

“随你!”

曹绍辉回去后,这天晚上汪飞做晚课怎么都静不下来,胸中总有一股子无名火,想发发不出来,想压又压不下去。

在山上“清修”的日子过的很快,常常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当然如果每个周六或周末曹绍辉要不出现的话,可能汪飞会觉得更“清净”些。“修行”的大部分时间,除了劳作,剩下的时间都在听经闻法,打坐念佛,每当身体停下来的时候,汪飞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刘明亮可以往生净土”,“净土”在哪里,他还是不知道,有没有“净土”他也不知道,只是当这里所有人都相信有这么一个地方的时候,汪飞也希望刘明亮可以去到这样一个洁净的圣地,没有诸苦,只有极乐。

修行的第一百天,是6月26日,农历五月的最后一天,不知不觉刘明亮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半年的时间,汪飞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事都没做;回想半年前的种种,一切还如昨日一般,偶尔觉得刘明亮还在贱兮兮的笑着跟他说,“大爷,我没笑你!”,“大爷,可以么?大爷!”对方脸上有几道褶子似乎都历历在目。就在这一夜,汪飞做了个梦,梦中的他正躺在他们家的大床上睡着呢,觉得有人在吻他,于是就“醒”了,“醒”来以后,看到了床头坐着的刘明亮,就如很多年前他偶尔等着这个人应酬完回来一样,于是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刘明亮你回来啦?”,那人“嗯”了一声,然后微笑着俯下身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摸了摸他的脸,梦中的汪飞好像忽然意识到刘明亮已经“不在”很久了,于是猛的“清醒”了过来,结果房内空空如也,坐起身来,周围是他们家的一室“清新宜人”,眼泪流出来的时候,汪飞才发现自己抬不起手,心里一急,人就彻底醒了,恍惚中听到了轻微的鼾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在寺院寮房的大通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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