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哥，还是国内好啊，最有名的法国菜，也比不上咱这中华料理！”齐飞总结。

袁立锋神色依旧没什么波动。

齐飞忐忑。他跟袁立锋一年多了，最开始的一个月袁立锋明显对他很有兴趣，后来就一直是这样不喜不怒的，他担心自己被厌弃，袁立锋却也没抛开他，甚至满足他所有要求。短短一年，他就从默默无闻的平面模特，当上巴黎大牌的主秀。

“锋哥，我是真的觉得哪里都不如国内好了，接下来，我想转我们公司的演艺部。”齐飞憨憨地笑，“最重要的是，不用满世界赶秀场，就能多陪陪锋哥了。”他需要抓紧袁立锋。

“小飞，”袁立锋正色，“你跟着我挺久了，在一起也挺开心的。”

“锋哥！”直觉接下来的话让他害怕。

“以后不用再来找我了，外面的车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

“不…锋哥，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锋哥！”

袁立锋不言语，意思很明显。

“锋哥，我不能没有你！为了你，我连事业都不要了！”等了一年的分手来到，齐飞才发现自己异常害怕，“不要…”

“小飞，就这样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我，能帮的我会帮你。”说罢，袁立锋便起身离开。

齐飞本也站起来，却又坐下，他不敢纠缠。慌乱一会，突然想起袁立锋把车留给了自己，立即追出去想送他回市里，才踏出门又苦笑，袁立锋必是早做了分手的安排，肯定有人来接他。

齐飞慢慢走着，思绪纷繁。靠近庭院小门时，突然听到院墙外一阵朗笑——

“我说，你不要一副死鱼脸好不好！多大点儿事儿啊~”

袁立锋的声音！熟悉的音色，陌生的腔调！

按捺住冲出去的冲动，齐飞任那声音渐近又渐远，才出门看，果然是袁立锋的背影，一向矜贵难以靠近的男人却把手搭在同伴肩上，深深浅浅走向竹林深处。这一幕的生动，狠狠刺进齐飞心里。

他认定那是袁立锋的新欢。

从背影看，袁立锋的“新欢”丝毫不输自己，齐飞脑子飞快地转起来，估计今天来珍极馆也是袁立锋为了讨好新人而非厚待旧人。

03温情之上雪加霜

福佐每天不管多晚回去，都会轻柔地亲福豆豆几口——儿子太酷，醒着的时候嫌弃他的口水！

可是这天福佐并没有亲儿子，也没有快快收拾钻进被窝抱紧福豆豆，而是搬个小板凳坐到床前，静静地看儿子。

福豆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他并没有睡死，爸爸要求他八点睡觉，他会上床，但是不会睡死，每天要爸爸手脚抱住他以后才渐渐睡去。福豆豆毕竟是孩子，过了一会儿扛不住睡去，第二天醒来爸爸已经像往常一样离开了，福豆豆只回忆起，昨天直到他没有意识，爸爸都没有上床。

福豆豆又仔细观察了三天，都没有等到爸爸上床，并且发现爸爸有了黑眼圈、脸色发黄、没有精神。

第四天晚上福豆豆因为焦虑彻底清醒，一直等，等到整栋板楼都静悄悄，外面也静悄悄，爸爸还不上床，福豆豆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来，直直看着福佐，问出来：“爸爸你怎么了！上床睡觉！”

福佐被吓到了，他一直以为儿子还是一岁前那个闷吃闷睡的娃娃，每天肯定早早睡了，没想到儿子竟然等着他！

“我……”福佐支支吾吾，他知道儿子聪明早熟，一向什么事都跟儿子坦诚地说，但是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

“哼！”福豆豆偷偷等爸爸，暴露了又羞又恼，爸爸还不跟他坦白（这是福豆豆自己新学的词），坏爸爸！

福豆豆赌气转身面朝墙，气呼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爸爸最近说他应聘上一家很好的餐厅的厨师，肯定是又出问题工作没了，又不是第一次，他也不会怪爸爸。

福佐急了，他一直很怕惹恼别人，有了儿子后最怕惹恼儿子，赶紧上床，却不进被窝，而是抱住被子，急急说：“豆豆，豆豆乖，爸爸现在就睡，你也快睡……”

福豆豆挣扎着要掀开被子，福佐却抱紧被子，说：“豆豆快睡，爸爸很热，今天不盖被子了！豆豆，豆豆，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被窝啊？”

怎！么！会！这是什么破理由！

福豆豆最终在气愤中睡着。

接下来一天是周二，是福佐这周唯一的空闲。他在一家小饭馆做菜，每天上午还去送报纸，下午去超市卸货，完了接儿子回家后再去饭馆。他跟送报纸的主管商量，每周会专门空一次出来陪儿子。他的出租屋在雨城南郊的城中村，租户都是外来打工的，乱的很，所以平时儿子除了上幼儿园就在家里闷着，下午从幼儿园接回来时在路上稍稍玩一会儿，每周空闲的上午带着儿子去书店或公园等远一点不收钱的公共场所玩儿。

儿子平时都板着小脸，但是福佐能感觉的出来，儿子很喜欢出来玩儿，看书专注的时候会嘴角弯弯，在公园里也会难得的蹦蹦跳跳追蝴蝶。

福豆豆早上醒来后揉揉眼睛，看到小桌子旁的爸爸立刻清醒了，看来爸爸虽然不抱他不亲他了，却还是会带他出去玩儿。

爸爸到底怎么了呢？

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吗？

“爸爸！”

福佐发现儿子醒了赶紧站起来，心中庆幸儿子主动打招呼，应该已经忘了昨晚的事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善于自欺欺人的人。

福佐想给儿子穿衣服，福豆豆也乖乖配合伸腿伸手了，要知道，他一过四岁生日，就坚持自己穿衣洗漱了。

福佐受宠若惊，好想亲儿子，可是嘟嘟嘴，没有亲下去。

收拾完毕，福豆豆坐在桌前准备吃早餐，桌上放着一小碗奶糕，牛奶加鸡蛋蒸出来的美味点心，福豆豆问：“爸爸吃过饭了吗？”

福佐点头，怕儿子不相信，还解释：“爸爸今天做更早的班，刚刚在回家路上就吃完了早饭，吃了牛奶和面包，这份是做给豆豆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骗人，福豆豆今天没有拆穿爸爸，指着垃圾篓说：“那爸爸去倒垃圾吧。”

“嗯。”福佐乖乖听命，只是空空的肚子有点委屈，儿子这次真的相信爸爸也吃早饭了吗？

初冬早上天有阴又冷，福佐穿着单衣就出去了，福豆豆小手比了个“V”，没有像以前一样提醒爸爸穿外套。等爸爸出去，福豆豆立刻跳下凳子，找到福佐的外套，里里外外的兜翻了个遍。

在里面的兜里他发现了一张纸，好多格子，右上角贴着爸爸的小照片，福豆豆拿起来亲亲照片上的爸爸，爸爸最最好看了！

福豆豆现在已经懂得要先看这张纸上最大的那些字，“体…表…”

福豆豆猜测是关于身体的表，不由担心起来，爸爸身体有问题了吗？福佐的手机在床头，福豆豆熟门熟路地拿过手机用手写方式查这个表格的标题，一笔一划对着写，一般都不会出错。

他查出来这个表果然是检查身体的，也猜出来底下的一格格就是不同的身体部分，不知道爸爸哪里生病了？

这个问题比较难，首先一些带英文字母的项目难以搜索理解，其次后面医生龙飞凤舞的批注福豆豆一点儿也看不懂，他瞪着大眼睛，爸爸太辛苦了，还不好好吃饭，他知道这样对爸爸的身体不好，这次爸爸真的得了很重的病么？

福佐倒垃圾回来时，就看到宝贝儿子站在没比他低多少的床前拨弄手机，底下放着健康证的体检表。

唉，儿子太早熟了……福佐回想，自己上到初中都不太在意家里的事，到大专时才发觉老爸颈椎腰背不好。

福豆豆发现爸爸回来，用幽怨的小眼神瞅着福佐，福佐一看儿子眼眶红红的，当下什么都不管了，立即蹲下去抱住儿子。

“豆豆！怎么了？”多大的事儿才会让儿子哭啊！都想不起来儿子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爸爸怎么了？”福豆豆拿起体检表，他还是不习惯哭，生生憋住，也憋住了要失去爸爸的恐惧。

“爸爸没事儿，”索性福佐知道自己的智商也骗不了儿子，便说了实际情况，“爸爸只是感染了一种病毒，就是得了传染病，就是说，一种坏东西在爸爸身体里，它不会害爸爸，但是如果爸爸亲豆豆或者跟豆豆挨得很近的话，坏东西就会跑到豆豆身体里。”

福豆豆听得很仔细，也明白了，他一下子抓住重点：“对爸爸身体没有坏处吗？”

“没有。”福佐被检查出来患了慢性乙肝，他问了医生，目前不致命，但传染性很强。

“既然没有影响，跑到我身体里也没有关系啊！“害的爸爸都不亲他，以后说不定还不抱他了呢！

福佐抱起儿子坐到床上，看儿子正经又犀利的样子不禁笑了，说：“坏东西大家躲还来不及，豆豆怎么敢去招惹？”

福豆豆一副不甚相信的样子，举起手机：“爸爸去百度查给我看。”

福佐进入百度百科，和儿子一起看，福豆豆遇到不懂的就问他，平时他们就是这样认字学习的。

福豆豆半懂不懂的看了好多，爸爸说他的病发展到慢性乙型肝炎，这种病容易传染，需要治疗和好好吃饭运动。

“爸爸你以后不要打那么多工了，我可以和你一样吃馒头的。”福豆豆贴在福佐胸前，搂紧他。

儿子已经这样说好多次了，福佐却没法答应：“豆豆，你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要吃好的，要不然，长不高噢！”记忆中那晚的男人异常高大，可福豆豆在他们幼儿园同龄小朋友里算是矮的。

福豆豆抿着嘴不说话。

福佐揉揉儿子毛茸茸的头，豆豆不像软弱的他，脾气很大，胆子也很大，这不是第一次擅自翻他的东西，福佐知道小孩子还是需要大人教育的，斟酌着说：“豆豆最懂事了，是爸爸不好……”

“爸爸最好了！”福豆豆打断他。

“豆豆也最好了，爸爸还等着豆豆长大养爸爸呢。”

福豆豆认真的点头，他都已经算好了，明年5岁上小学，至少跳一级，10岁上中学，15岁上大学，那时就可以想办法赚钱帮爸爸，等毕业了再挣大钱让爸爸过最好的日子。

福豆豆正计划着，福佐捧着摆正他的小脸，说：“但是豆豆今天不应该翻爸爸东西，爸爸知道豆豆是为了爸爸好，但是这是不对的，豆豆答应爸爸，以后动东西之前，一定要先跟人打好招呼好吗？”

福豆豆不表示。

福佐等了一会儿，又说：“豆豆怎么想的？可以告诉爸爸。答应爸爸好不好？”

福豆豆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这样就好了，福佐了解他儿子，人小志大，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做到。福佐伸出小指，在儿子面前晃晃，“拉钩钩？”

福豆豆撇他爸一眼，幼稚！把小指放爸爸小指上，福佐拉着他左右动动。

看包子儿子正经的样子最有爱了！

04粑粑变麻麻？

他们今天上午却不能出去玩儿，福佐要带福豆豆去体检，他很怕儿子也感染了乙肝。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儿子身体好，白里透红的小脸看起来很健康的。

福佐父亲朋友的女儿周莉莉正好在儿童医院工作，福佐疫苗都是去那里打的，周莉莉对这对小父子很照顾。福佐提前跟周莉莉打了招呼，今天他们一早过去。

“爸爸的意思是我身体里可能也有坏东西吗？”福豆豆听完爸爸要带他检查这样问。

“嗯，”福佐说，“豆豆怕不怕？”

“我才不怕！”福豆豆想，有了也没关系，爸爸一个人舍不得治疗，他俩一起得病爸爸肯定会给治的，而且还不用再怕亲亲传染。

福佐在儿子身上一向舍得花钱，各种疫苗从小都打着，这次也让周莉莉给安排全面的检查，当天出的结果都是正常的，还有一些化验结果第二天才出。

“小福，我看豆豆是不会感染的。倒是你自己要重视，现在不仅要治，还要养，你是厨师，比我懂吃食，我不多说了，豆豆要好好监督爸爸哦！”周莉莉摸摸福豆豆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巧克力给福豆豆。

“谢谢莉莉姐姐。”周莉莉还没结婚，福豆豆管她叫姐姐，每次都让周莉莉乐开了花。

福佐基本确定福豆豆没事，放下心来，看到儿子耍宝也很乐，儿子虽然安静，但是漂亮嘴甜，还不怯场，一开口往往惹得很多女性爆发母爱。

正好到午饭时间，周莉莉留他们在医院食堂吃午饭，福佐推说不要，周莉莉又说：“又不是请你吃大餐，你看我外面还有那么多病人，今天又没时间出去吃了，你带着豆豆吃完给我打一份饭送上来，要不然我中午就得饿着。”

这么说福佐没法推脱，问过周莉莉要吃什么后拿着饭卡带豆豆下去了。

儿童医院食堂很好，福佐点了一份最便宜的D套餐，也是荤素三菜搭配。福豆豆撇撇嘴，爸爸总是过分小心。

食堂侧面墙上挂着电视，播报着省内新闻，雨城著名企业家袁立锋投资科技园，提出……，引起……，赢得……，福佐听不懂也不在意内容，袁立锋就是当年那个男人，豆豆真正意义上的——爸爸。

福豆豆注意到爸爸盯着电视看，这很反常，爸爸从来不看新闻的。

福佐这是第二次在电视上看到袁立锋，带着豆豆回雨城不久他就无意中看到袁立锋的新闻，之后他上网查了袁立锋，发现这人是雨城大名鼎鼎的立元百货的老板。最开始福佐没什么想法，可是当福豆豆渐渐长大，缺这少那时，福佐总忍不住想，要是豆豆跟着袁立锋过，生活会不会好得多？

在原来这也只是想想，福佐猜袁立锋家大业大的，豆豆去他那里肯定会受委屈。可是检查出乙肝后的这几天，福佐认真想了要不要把豆豆送给袁立锋。他存款不足1万，要看病都不一定够用，以后劳动能力降低，更加艰难了。

而豆豆那么聪明，需要得到最好的教育。

福豆豆戳福佐好几下，福佐都没反应，等他回神，袁立锋的报道已经过去了，福佐慢吞吞问儿子：“豆豆，你想不想住大房子，每天吃大餐，还有好多好多玩具？”

福豆豆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说：“爸爸等我长大一定会让你住大房子吃大餐的。但是你要听莉莉姐姐的话，养好身体，活很久很久，我们一起住大房子，我买最多最好的食材给你做菜。”

福佐瞬间湿了眼眶，几番哽咽，几乎说不出口：“那豆豆现在想不想过那样的好生活？”

现在？福豆豆不回答，用“你在做梦”的眼神看福佐。

“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能，”福佐急急解释，“但是……豆豆还有一个爸爸，很有钱很有钱的爸爸。”

福豆豆立刻睁圆双眼，“你在说什么！爸爸！……你要卖掉我？！”

早上还是红眼眶，这会儿就真的眼泪一串一串滚下来，福佐从没见过儿子这样哭，赶紧把人抱怀里，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他擦，解释：“怎么会呢豆豆，爸爸只是问问。”

可是福豆豆这次哭得停不下来，也不理福佐。福佐一急，就想把所有都告诉儿子，凑到儿子耳边，福豆豆却捂住两耳。

贴在胖胖短短的手指上，福佐轻声说：“其实爸爸是豆豆的妈妈。”

听到这句话之后福豆豆停下哭泣，把鼻涕眼泪都擦在福佐袖口上，仰起小脸。看儿子肯听，福佐凑上去说悄悄话：“这是爸爸的秘密，只说给豆豆听，爸爸是生下豆豆的男人，所以……爸爸算是豆豆的妈妈，还有个人，他是豆豆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