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穿越)下——虞结香
虞结香  发于:201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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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

钧天之乐,曲惊四座,林籁泉韵。

座下沸腾,很多人都站了起来,拍手叫好。

卢温玉隔着人群,静静站在后面,他望着乔然,眼里只有他,没有其他人。

《沧海一声笑》十分豪迈,乔然音域所限,没办法唱得粗犷,他巧妙地将风格处理得意气风发又不失豪情万丈,高而不破,亢而不糙。

第二段开始,芸苕已经领悟了基本的韵律,她取出一支琴箫,寻得音节空当间插了进去。琴箫本就常用于与古琴合奏,一时间千针万孔,如江海奔腾,漫天呼啸。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一曲罢,静四方。

半响之后,金银珠宝都丢上台来。

本来乔然还沉醉在歌里,忽然看到那么多金灿灿白花花的钱,乐不可支,马上起来就要去捡。

芸苕双手按在乔然肩头,“公子,这种事小厮会做。”

果然上来几个小男孩,手脚麻利地把金珠银锭都收进花篮子里。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底下的人一齐叫了起来。

乔然突然灵光一闪,原来卖唱这么有钱!!!那我何愁在这里活不下去?!还能收几个徒弟教他们唱歌弹琴呢!大发横财啊!

想到这里,乔然激动不已,一下子跳了起来,“芸苕,你们在哪里上班?”

“呃,公子?”

乔然指着近处的烟水坊,“你们是在那谋生吗?加我一个怎样?”

芸苕目若呆鸡,张嘴半天无语。

“乔然,该回去了。”卢温玉已经走过来。

乔然接过男孩手里的花篮子,抓出几把分给他们,“新年快乐!”

估计那几个孩子从没见过给那么多打赏的主,激动得眼泪唰唰流下来。

乔然摸摸他们脑袋,“这些东西你们去当了换钱,足够你们上私塾考功名了。大好时光,别耽搁了。”

乔然这翻话,听得芸苕都落泪了。她一哭,眼泪顺着涂着白粉的脸流下,像即将卸妆的小丑,看得人惊吓又心疼。

芸苕,“公子真是好人,若能看得上芸苕,求公子替奴家赎身。”

卢温玉叹了口气,“乔然,世间之苦,多不胜数,你那里能一一顾得来呢?”

乔然把篮子交到芸苕手里,“姑娘,这些钱我掂量了一番,折合成人民币也有十几万了,够你赎身吗?”

芸苕一惊,提着篮子的手在发颤,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此事之后,乔然随着卢温玉离开烟水巷,就要出巷子口,又碰到一群浮夸子弟。

为首的男人一脸轻浮讨打的样子,“你们是哪里来的?看样子像外地人。”

卢温玉不满地皱起眉头,“你们又是谁?”

那人笑了,十分猥琐地就要去摸卢温玉的脸,卢温玉后退一步,厌恶地躲开。

“你们一个长得好看,一个唱得好听,不如跟本大爷回府里去共度春宵~”那人贼眉鼠眼,又想去摸乔然,“你刚才真令我们大开眼界,如今我耳边还余音缭绕。想必你叫起床来也——”

话还没说完,乔然送了他清脆的一个耳光,“神经病。”

那人一愣之后才大叫道,“给我抓住他们!”

话音落,没人动。那人左右一看自己的同伙,各个两股战战,吓得不轻,他们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紧贴着皮肉。那人后脖子一缩,果然回头就有一黑衣人不动声色地拿刀顶住他的后背。

“你们是谁,竟敢——”

“有何不敢?”乔然耸耸肩,走过去拍拍那人脑袋,“乳臭未干,学起人家调戏良家夫男来着。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卢温玉:“……”

“卢兄,我们走了。”乔然不忘交代暗羽,“你们吓唬吓唬得了,别伤人性命。”

“小白脸!你知道我是哪家的少爷吗?说出来后悔死你!”

听到那人活腻了的咆哮,乔然莫名地就笑了出来,他回去踢了那人一脚,挽过卢温玉的手臂往身边一拉,“你知道他是哪家少爷吗?狗眼不识金山啊,人家是全国首富!范阳卢氏!你他妈算个鸟?还敢骂我小白脸!我就小白脸了怎么地,你知道我老婆谁吗?崔砚!清河崔氏的崔,笔墨纸砚的砚。傻了吧?傻逼!”

卢温玉:“……”

乔然过了嘴瘾,又把那人揍得鼻青脸肿,心里无比舒畅。

这个小插曲过后,卢温玉和乔然继续往清河府走。

火树银花合,行歌尽落梅。

街上依旧很热闹,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卢温玉买了一份樱桃毕罗给乔然尝鲜。樱桃毕罗胭红透明,朦影剔透,十分玲珑又诱人。乔然觉得甚是好吃,回头想再来一份,那挑着小吃摊的摊主已经跟着游花灯的队伍走远。

卢温玉问他,“乔弟,是不是心情好些了?”

乔然舔舔嘴唇,回味着清甜的樱桃味道,他笑着说道,“是呐,唱了歌,又做了好事,还有人主动凑上来讨一顿打,今天晚上没白过。”

“难怪出门前我要带侍卫,你说用不着。原来早就知道妹郞会派暗羽跟随。”卢温玉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心里抑制不住的发酸。自从来到清河后,发现乔然和崔砚并没有妹妹所说走得那么近,当时他还暗自庆幸了会,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得太简单。无论何等地步,崔砚终究放不下乔然。

卢温玉与乔然并肩走在月色下,两人各怀心事。眼看就要到了清河府,卢温玉又开口道,“乔弟,今天在烟水巷,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沧海一声笑》,你喜欢吗?”

“喜欢。”卢温玉说道,“只是我觉得这歌曲表面高亢激情,实则苍凉悲怀,长歌当哭,唱尽江湖。”

乔然本想介绍一下《笑傲江湖》,但此时此刻,灯树花焰,月色千光,他只想静静地走完这条路,静静地回到尘梦楼,一觉起来,不过是飞机上做了个梦。

“乔弟?”

“嗯?”

“前面就是清河府了。”

“哦,这么快。”

“乔弟……”

“嗯?”

卢温玉再三思虑,还是问了,“今后,你作何打算?”

“以前我还真不知道活着干嘛,我是说,来到你们这,我发觉我百无一用。不过今天芸苕启发了我,我何不去卖唱呢?!你看到那些人丢钱财的架势了吧,明显就是钱多、人傻、速来!”

“……”卢温玉不知该做何表情,无语了一会才说道,“乔弟,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乔然指着自己,“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可是……我怎么能让你去卖唱呢?”卢温玉神色为难,“那毕竟……毕竟不好。乔弟你无需为生计担忧,我……我别的没有,只有钱。乔弟莫非是嫌我庸俗?”

乔然噗嗤一声笑了,除了钱一无所有,太令人羡慕嫉妒恨了吧,还庸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晓得多少人做梦都想发大财。

“卢兄,我知道崔砚有钱,你也有钱,可我要是不找点事做,真不知道怎么打发后半辈子。”

“乔弟,我大阳王朝青山隐隐、绿水迢迢,风光无限,我们可以结伴同游万里山河,从塞北到江南,从雪原到森林,岂不逍遥?”

清河府门口挂着大型的兔子灯,绚丽辉煌,光明灿烂。乔然就在这灯下失了神。

卢温玉把未来描绘得太美好,任谁都会忍不住憧憬起来。

“乔弟,且不说妹郎是有家室的人了,就说如今形势波云诡谲,崔陵已经遭遇不测,你无论是待在他身边还是待在清河府都不安全。”

乔然陷入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触及卢温玉暖流般的目光,“卢兄,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卢温玉马上紧张起来,手心都有点冒汗,“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乔然面向清河府,仰着脑袋看了看清河府的金字牌匾,“你说,为什么崔姐姐已经要去和亲,他们还要一无官职二无军权的崔砚去镇守边关呢?”

卢温玉松开了刚才因为紧张而握拳的双手,不露痕迹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汗,乔然问的问题,并非是自己担心的问题,原先在心里排练过好几遍的话无处可说,阵阵失落涌上心头。

“卢兄,你知道不知道?”

卢温玉无奈,只好一一道来,“妹郎被派去边关,是宫里早就计划好的事,为了瓦解他在江湖上势力。千雪她是不想崔砚以身犯险,也以防两军开战,才出此下策。最关键的是,此次婚姻并非国家与部落之间的和亲协议,是崔氏作为一个家族与苏日部落联盟,说得好听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得难听就是结党营私,通敌叛国。有了与苏日部落这层关系,崔氏等于有了军队。如果苏日部落挥兵南下,里应外合,无人能挡。但如果皇室适可而止,重修与我们几大士族的关系,千雪也可以作为我们在苏日部落的一个内应。这招是把双刃剑,无论是对付异族还是对付皇族,我们都不会败。”

“我们?”

“崔卢两家在政治上已经合为一体。”卢温玉不再看着乔然,他侧头叹息道,“这些事情纵然我不想管,但是……”

“那崔砚……”

“刚才跟你讲的那些实情,皇上不会不清楚,千雪嫁过去对皇室来说已经是烫手山芋,再放妹郎去边关,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边关大门由妹郎看守,将来有个什么事,是关是开,皇上都鞭长莫及。之所以没有收回成命,我推测八成是那个新齐王,杨景璃,他想在半路下手,暗杀妹郎。山东是崔氏的天下,只有出了山东,才好下手。”

这些政治阴谋都快把我绕晕了。”乔然上了台阶往里走,脚步越来越快,“但我总得去提醒他。”

“乔弟!”卢温玉三两步跑上去追到乔然,“连我都推断得出这些事,以你对妹郎的了解,难道以为他会不明白?”

乔然停了停,“也对。是我关心则乱了。”

“乔弟……有句话原不该问,但是——”

“你问好了。”乔然无所谓地笑笑,“刚才我问你,你那么爽快,果然知无不言。换你问我,我也不会闪烁其词。”

“乔弟,你真心喜欢他吗?崔砚。”

“……”乔然想了想,又无声地笑了,“只是情人而已吧!”

“何谓情人?”卢温玉虽然疑惑,但听乔然语气,好像没有特别喜欢,好像在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令他稍有宽慰,又觉得隐约不安。

乔弟嘿嘿干笑两声,摇手道,“算了,没必要教坏你。”

“乔弟,如果在这里有了心爱之人,你还会回去吗?回你以前的飞机国。”

“当然。”乔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首先,我年纪越大,越难喜欢一个人,其次,就算真有心上人,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一定回去。我的父母家人朋友事业,都在飞机国。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七年,那里才是我的家。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我的故乡我的父母。就像崔砚,你看他,他也不会为了谁放弃家族放弃宏图霸业。”

“我会。”

“什么?”

“以前……算了。”卢温玉边说边与乔然一起往府里内院走,“过去的事,不提了。”

乔然多少知道点卢温玉过去的事,为了某个男人,抗拒与崔千雪的婚约,差点与自己的家族决裂,幸好他妹妹顶了上来,替他背负了家族使命。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就算是温文尔雅的卢温玉,情到浓时也有一意孤行的一面。

走着走着就到了尘梦湖,再过去,上了桥往里走就是尘梦楼了。乔然抬手看了看表,冬天天黑早,逛了那么久,才不到晚上八点。

“卢兄,今天谢谢你陪我出去解闷。”

“你我之间何需客气。”卢温玉说道,“我看你进去再回客院。”

“那好。我进去了。“乔然一步三回头,挥挥手道,”卢兄,明天见。”

目送乔然上了桥,走过了梅花亭,卢温玉幽幽一叹,也走了。

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却最怕,吉日良辰过后,灯暗荒凉,人静散尽,月下西厢。

注:

1.五陵年少争缠头: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2.樱桃毕罗:毕罗唐代是盛行于南北各地的著名小吃,樱桃毕罗熟后樱桃色泽不变,犹如新鲜,由唐朝中期最著名的政变“甘露之变”的关键人物韩约首创,他做得这道点心,半透明,可见樱桃鲜红,十分养眼又美味

3.兔子灯:一种古老的汉族传统手工艺品

三十八.

青白色的陶瓷香卧,祥云香已经燃尽,只留下琼藿与香根草温暖又魅惑的余调。

玉釉鱼游莲底碗,清汤水已冷,元宵已经泡胀,枸杞静静地漂浮。

他回来了。

推开门,带进一阵冷风。

“崔砚……”乔然愣了愣,两手背后关上了门,他靠着房门,望着崔砚坐在那的背影思虑了半天,才慢慢走过去,在崔砚边上坐下。

乔然看到了桌子上的水仙开出了今年第一朵花,他也看到了玉釉碗里已经冷掉的元宵。

“你在等我?”乔然略显尴尬,拿起勺子拨了拨元宵,“你等我干嘛……这是,给我留的?”

崔砚的目光看似和顺,无喜无怒,却把乔然慌得眼饧骨软。

乔然舀起一勺元宵就要往嘴里送,还没入口就被崔砚打落,汤水洒到了乔然身上,乔然蹙眉,摇摇头,“你就见不得我舒坦。”

“冷了。”崔砚说道,“吃下去坏肠胃。”

屋子里暖着火炉,进来就觉得暖洋洋。刚好衣服也弄脏了,乔然起身卸下黑羔裘,顺势搭到漆色光亮的木施上。

“炮?友是什么意思?”崔砚突然问。

“呃!”乔然头皮一麻,“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

“清河崔氏的崔,笔墨纸砚的砚。听说他是你老婆?”

乔然往后一扶,差点撞倒了木施。他瞠目结舌,指着崔砚的手抖啊抖,“你派人跟踪我就算了,还监视我!”

这时崔砚已经起身,一步步逼近了乔然。他进一步,乔然退两步。

乔然:“嗳嗳嗳!你别过来啊!”

他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撞到了柱子。乔然赶紧绕过去,如果崔砚往左他就往右,崔砚往右他就往左,心里觉得安全多了。

“乔然。”

“干、干嘛?!”

“以后别唱歌给别人听。”

“卧槽,你管得着吗?!”乔然气呼呼地伸着脑袋叫道,“老子想唱就唱!想唱给谁听就唱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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