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穿越)上——虞结香
虞结香  发于:201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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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砚冷冷地一勾嘴角,把偶像剧里男主邪魅的气质学了个十足十,“你要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呼……乔然缓了过来。这样说话才像你嘛,崔砚。

“你后肩的伤虽深,但所幸未击碎骨头。”崔砚说道,“血莲花是一种暗器。”

说着他把从乔然身体里取出的血莲花拿出来给乔然看。

“这像个铁制的小蘑菇,哪里像莲花了?”

“你仔细看。”

崔砚转动血莲花的花柄,咔嚓一下,前端盛放出无数细长尖锐的铁丝,果真如花朵一般绽放,看上去像极了一朵睡莲。

“这东西一旦扎入肉里,血莲花就会绽开,扩大伤口,极难取出。”

乔然默默地看着血莲花,瘪下嘴角,一脸憋屈,“难怪,你硬生生地把它扯了出来,难怪这么痛,难怪……”

“好了。”崔砚收回血莲花,躺了下来,头枕着手臂,以天为庐,以地为席,“明天一早我们继续赶路,就往青鸦离开的那个方向走。”

“我们这是在哪啊?”

“河南,黄河边。”

“黄河边上有这种大森林吗?!”乔然诧异,“唉,几百年后,生态恶化严重啊!”

对于乔然有时候“胡言乱语”,崔砚采取充耳不闻的态度。

“嗳,那伤我的人是谁?”

“千山寂。”

“千山寂?又是他们吗?”乔然侧着身子避开伤口,挨着崔砚睡,“他们也真够顽强啊,跟你斗,不如回家吃顿好的。”

崔砚侧过头憋着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乔然讲的话很好笑,居然,自己也很喜欢乔然对自己的依赖和崇拜。

乔然自然不知道崔砚在想什么,就像崔砚也不知道乔然压根就不是把他当情人那个意思,乔然纯粹觉得那些人自作孽,在他眼里崔砚就是个暴力狂,死变态,人面兽心,豺狼虎豹,等等等等。

“你们清河崔氏自古以来就是名门望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找你们麻烦?”

“树大招风。”

崔砚说完,正好一阵冷风携着枯叶而过,乔然怕冷,又往崔砚身边缩了缩。

“你们的先辈们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崔氏以前书香门第,多出文人谋士,后来崔氏人口增加,越来越多的族人习武从军,投资经商,姻亲联盟,总之清河崔氏已经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崔氏了,它变得庞大、复杂、扑朔迷离。”

“我觉得……我觉得你们野心也太大了,朝廷你大哥管,江湖势力归你管,你姐姐还做着全国各地的生意,那皇帝干嘛呢?”

崔砚打了个冷战,久久没有出声。乔然无心之语却令他醐醍灌顶,先皇为何同意与黑水部落的联盟,姨母为何尊为太后以后就再不与娘家人相见,杨景琉为何刚好在黑水沙漠失踪,岱钦为何偏偏出现在那天屠杀的部落分支里,沉寂已久的反圣山庄为何突然掀起风浪……仔细一想,以前遗漏掉的种种全部串联起来,一张张的人脸浮现在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先皇姨夫,太后姨母,皇帝表哥,齐王表弟,一切的一切,历历过目,昭然若揭。

乔然不知崔砚心思深远,只当他冷,那好,反正自己也冷,勉为其难搂着你算了。

等崔砚理清思绪,发现乔然手脚缠着自己,已经睡得死沉。

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你在做什么梦?崔砚轻轻抬起他的头颅,将手臂伸入他的颈下,再轻轻放下,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睡。

崔砚把手掌搭在乔然的肩头,感受到他伤口的血脉还在一跳一跳。他又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左胸上,他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和乔然一样,此刻他们的心跳是同步的。崔砚听着乔然呼吸,调整自己的节奏,同呼同吸。

就这样,他久久地凝视乔然,直到眼睛酸了,他闭上眼睛,手抓了抓乔然长长很多的头发,莞尔一笑,转瞬即逝。

终究还是敛了容,收了笑,如秋来叶落,如冬来覆雪。崔砚平静如水地默然念道,“乔然……”

你也不行。

注:1955年中国科学院黄河中游水土保持考察队在考察报告中明确指出:“从残存的原生植被来看,可以肯定,本区在农耕以前原始植被是属于森林和森林草原”。这一科学结论为大量历史资料所证实。

十七.

河南管城,崔氏业下的朋来客栈。崔锋已经等候崔陵多时。

“二公子!”崔锋迎了上去。

“大哥派你来的?”崔砚问道。

崔锋是清河崔氏大公子崔墨的贴身暗羽,没有紧急情况,他不会离京。

“正是大公子和大小姐放心不下二公子,叫我亲自带来一批新的暗羽。”

“找到小狼他们了吗?”

“暂时下落不明。”

“赶紧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必须拿回一个箱子,银色金属,大概这么高,这么宽,没有密码打不开,底部有轮子,可以朝四面八方转。”崔砚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崔锋从没听闻过这种东西,把崔砚说的每句话都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

“京城可好?”末了崔砚问。

崔锋不敢隐瞒,他说道,“大公子吩咐我给二公子带句话,大公子说,凤凰虽大圣,不愿以为臣。”

凤凰虽大圣,不愿以为臣。崔砚心头一颤,无人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块巨石在头顶上悬了很久,终于从天而降,把他砸得粉身碎骨。崔砚假装自然地端起梨花白盏托,开着描金书福禄的杯盖子,轻轻吹着汤色明亮的峨眉雪芽。

“嗯。”崔砚一声鼻音,久久无话,峨眉雪芽见了底,原本清醇淡雅的口感在今日喝来,全是索然无味。

“那……那位假扮齐王的乔公子,我就带回去了。”

盖子砰地一下盖在茶杯上,崔砚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不行。”

崔锋不理解为什么崔砚会不同意,一时语尽词穷,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乔然是我带回来的,我自有安排。”

“二公子接下来不是要去泰山吗?”崔锋心想,这泰山和京城,是天南地北的两个方向啊,二公子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崔砚不多解释,“你回去复命,也替我转告大哥一句话,江山易得,人心难测。”

在此之前,崔砚没有深究,这场王权斗争是从何开始,是先皇还是大哥,谁先布的局,谁先动的手。

现在这些还重要吗?皇帝象征了整个皇族,崔墨代表了清河崔氏,纵然不相为谋,也难躲命中注定。

想明白所有的那一刻,他举起茶盏摔碎。

碎渣四处跌落,一小块瓷片砸到乔然脚边。乔然轻手轻脚地自绨素屏风后面钻了出来。

“别生气啦。”乔然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崔砚后背,“你砸坏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啊。”

“你出来干嘛?”崔砚现在没兴趣听他讪牙闲嗑,“崔锋还没走远,要不你跟他回京?”

“不不不!”乔然赶忙摆手。

“之前你不是抱怨,说想离开我吗?”

“NONONO!没有的事。”乔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你口口声声说要打断我的腿,我跑得过你吗!

“行了。”崔砚推开乔然,“换你的药去。”

崔砚也是随手一推,没想到乔然身体恢复极慢,连退几步,眼看就要摔倒,被崔砚及时拉了回来。

乔然苦着脸,嘶嘶抽气,“疼死了疼死了!”

“又怎么了?”

“拜你所赐啊崔二公子!你能不能对我好点?换药就换药,你推我是几个意思?你不知道地上全是你摔的瓷器渣子啊!”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乔然气极,好心安慰这个人,结果被当驴肝肺!

崔砚一把横抱起乔然,避开有茶杯碎片的地方,旁若无人地就往里屋走。

公主抱什么的,乔然呆若木鸡。就算拍戏也只有他抱女主或者女配,被个大男人这样抱起,生平第一次。崔砚那张倾城绝世的脸成了近景特写,乔然胸膛起伏,呼吸困难,想打120。

极度不合时宜地,脑子里居然蹦出了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

“我、我觉得胸闷气短手心出汗。”当大夫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时候,乔然这样回答。

大夫不解,“你只是踩到小小瓷片,一点血都没流。怎么会胸闷气短?”

乔然:“不知道。你是大夫我又不是。”

大夫:“……”

崔砚:“既然如此你躺着休息吧,不用晚膳了。”

又不吃饭?那怎么行!乔然拍着自己胸脯道,“没事了没事了。”

以前没戏拍的时候,乔然总是很纠结“今天吃什么”这个问题,来到这里后,连纠结这个充满哲学性的问题的机会也没有了。因为所有饮食都是提前安排好了。

今天倒有了例外,因为小狼他们不在,崔砚只能将就着带着乔然在外点餐。

朋来客栈一楼是食厅。管城地处中原腹地,自古以来均为交通要塞,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乔然点了一大堆自己喜欢的菜。最后才问崔砚要吃什么,崔砚不理乔然,叫小二直接去准备,不要酒,不要茶,不要面,只需上乔然点的菜,和两碗白米饭。

雅座没有凳子,只有坐塌,乔然斜躺着,曲着肘部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贴着腰身,无聊地转着象牙箸。

“话说,你怎么没让那个人带我回京?”乔然揣测道,“是不是怕我回京就被死啦死啦地?”

乔然拿筷子在自己脖子上一横,两眼一翻,吐了吐舌头。

崔砚被乔然逗笑了。转瞬即逝的笑容。

乔然换了姿势撑着矮几匍匐上去,“幸好我刚才没眨眼。”

“你喜欢看我笑?”

“笑总比哭好。以前有首老歌就是唱——”乔然坐回去唱了起来,“啊朋友你是喜欢哭来还是喜欢笑~啊我看如果能笑还是笑笑笑笑笑~在生活当中忧愁苦闷虽然免不掉~人生路上幸福欢乐总是会找到~”

“好听吗?”乔然问。

崔砚点头微笑,再抬起头来,又恢复平静,喜怒不形于色。

乔然唉了一声,托着腮帮子趴在窗棂上看外面车水马龙,“宝马雕车香满路,管城好热闹啊。”

支摘窗外墙下有花,蜀葵,木槿,夕颜,徘徊(月季),蔓花生,顺着墙壁攀沿而上,乔然探出半个身子挂在窗台上,小心地避开月季花刺,摘了一朵黄色的月季。

真香啊。

正当他想起来时,没顾及右边肩膀的伤,一时牵扯到,疼得他呲牙咧嘴,哇哇直叫。

“啊呀啊呀!起不来了!”

崔砚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捞了起来。

“坐好。”

“喏——给你!”乔然咬着下唇,显然是伤口又间歇性地作痛了。

崔砚失神地看着乔然手里的徘徊花,“你……做什么?”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不行啊?”乔然本来就痛得来气,偏偏崔砚迟迟不接,更是觉得满肚子委屈,这个人总是把别人的好意当做驴肝肺,活得一点趣味都没有。

“不要算了!”

乔然说着作势要把月季往外扔,疾风一动,崔砚扣住他的手腕。

崔砚:“我知道了。”

他把嫩黄娇鲜的徘徊轻轻地放在桌角。就像呵护一个初生的婴儿。

乔然被这一刹那的温柔震得心脏发麻。

两人相顾无语。

伙计们接二连三送上来热气腾腾地佳肴。

美食当头,乔然也不顾气氛的异样,虽然有一边的手臂不能动,但还好人有两只手啊,乔然坚强地用左手,筷子没停,这个夹一筷,那个尝一口。

“好吃得我要哭了。”乔然眼圈发红,“跟做梦似的。”

“朋来客栈全国都有。”崔砚斯斯文文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细嚼慢咽后才继续说,“如果你不回你的飞机国,以后在哪都能吃到像今天这样好吃的菜。”

“我倒是想回啊!日日夜夜地想!”乔然舀着鸡蛋肉饼汤,“可是想有什么用,回头无路,回去无门。”

崔砚听着他的话,半天没动筷子,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一副温温和和地模样。

“唉!”乔然含着饭菜居然沉重地叹了一声,“不知道小狼小虎小竹子他们身在何处,是否平安……还有我的箱子,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好歹证明我与那个世界最后一点关联,平板丢了就丢了,那药品丢了就可惜极了。”

“不会有事。”崔砚很肯定地说道,“清河崔氏的暗羽,堪比御林军。”

乔然打了个饱嗝,愁眉苦脸道,“小狼那丫头,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孩子。小虎那小子,瘦得跟猴似的,能打几下?我最担心的就是小竹子了,他那么小就被净了身,多可怜啊,胆子又那么小……唉!”

“原来你担心那么多人。”

“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崔砚沉着道,“我相信不会有事。”

“你相信?好吧!”乔然默默地在心里比了中指,你以为地球是绕着你崔二公子转的吗?

“吃饱了没?”

“没……”乔然盯着鸭脂黄亮肉酥鲜醇的老鸭肚片汤,刚要伸筷,就被崔砚一筷子打下,乔然怒了,“You“resick?!(你有病啊)”

“没吃饱正好,留着肚子吃药。”

乔然马上就垮下了脸,一脸苦相,“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中血莲花,都怪你!”

“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啊?”

“不会再有下次。”崔砚凝神细视着乔然,“我会保护好你。”

“……”

崔砚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色泽明黄的徘徊花,“你还有用。”

乔然松弛了身子,懒懒地靠着白釉黑花美人枕,“吓死我了,话别说一半就停呀。”

崔砚从方形药匣子里取出一颗棕色的药丸。

“又要吃麦丽素了。”乔然拿起就往嘴里送,长痛不如短痛。

过了一会,来个几个伙计,收走了杯盘狼藉,端上来刚熬好的暗红色的药汁。乔然闻着有股浓浓的人参味。

“我家二公子就是财大气粗呀!”乔然谄媚道,“这是放了多少珍贵的红参啊?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连累我这事了。”

药还很烫,乔然在那边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崔砚安静地用漆木餐勺搅动着汤药。

“嗳,你到底在听我说什么吗?”乔然泄气,两手托脸凑到崔砚面前。

崔砚抬起琥珀色琉璃般通透的眸子,乔然与之对视,竟然呆住了,那对一剪秋水的眸子,如明净的碧波,此刻倒映着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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