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这才知道成锦竟然也是个隐性吃货。一开始还很矜持的与明心保持距离,等到后来,就直接开始分工合作,一人挤进人群抢食,一人在外面接应。不过幸好成锦还记得要保持自己高贵冷艳的气质,忽悠着明心做前一项工作orz。
尚子青见怪不怪,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云景,我一直没问你,你之前来信说要学医,是已经确定不会改变了吗?因为云深?”
云深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云景捏了捏他的手心以示安抚:“我喜欢学医,而且我相信云深的病可以治,就算需要再多时间,我也愿意。”虽然大概只是改善,而不是痊愈。当然,不能浪费穿越这外挂也是个原因,我是要用这个赚钱养家的人。云景在心里补充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和你外公也不会反对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对得住……你的母亲……至于对于教你的医者,我倒有个人选,不过还得看你们两人的意愿。到香都后,我会带你去见他。”
“说什么呢,这么严肃?”成锦带着无数战利品回来,糖葫芦、炊饼、甘露饼、绿豆糕等,还自带BGM——“成锦你个不孝徒给我留点啊!”递给云深云景一人一根糖葫芦,然后就把剩下的全部,递给了尚子青(⊙o⊙)。
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一块接一块的吃起绿豆糕,云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作为刚才的回应。
云深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他喜欢这个气味,酸酸甜甜的。云景揉揉他的脑袋:“吃吧,要把籽吐出来。”说完还示范了吃了一个。云深点点头,以极其迅猛的动作吃完了一串,脸上留着糖渣,然后眼巴巴看着云景手里那串只吃了两个半的。
云景嘴角抽了抽,不想让他吃太多,但受不了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又想起到香都后应该不太能经常吃这些,叹了口气:“下次不能多吃。”然后就把糖葫芦递到了他面前。云深也不嫌弃那半个他咬过的,喜滋滋地吃了起来,对云景说的话装作没听见。
明心出来的时候一阵抱怨,无视尚子青先红后青的脸色,说什么小锦儿太没有良心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师傅之类的,然后又把出来后还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的云安夸奖了一遍,并保证以后肯定会为他找个好媳妇儿,最后总结一句“虽然人多得让我的发型都乱了,不过那里的东西太好吃了,尤其是那个杂彩羹,以后有机会还要来!”
大家看了看他仍然乱七八糟的花白头发,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只是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成锦。“你这糟老头,回去后还不快给我修理!不行,我得亲自看着你,免得你又不老实!”
明心耷拉着脑袋,显然对成锦决定了的事无能为力。
“舅舅,锦叔叔对明心一直是这个态度吗?感觉不太像师徒啊。”云景现在对明心为人师表的能力深表怀疑,生怕他把自己乖巧可爱的云深教成一个逗比。
尚子青笑了笑,不以为意:“明心他的确不太像个先生,经常欺负自己的学生,成锦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一来二去,两人反而不像师徒,像是亲人了。不过明心在音乐上的造诣的确无人能及,将来你就知道了,让他教云深,没什么不好的。”
几人又去附近的树林里走了走,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客栈了。他们叫了饭菜在大堂坐下,成锦则监督明心回房修剪头发和胡须。云安开始还不肯跟几人同坐,但发现少爷和舅老爷对自己“怒目而视”,于是也就跟着坐下了,只是心里发誓,以后绝对要更加忠心,直到成为晟王朝第一忠心小厮才是。
坐了好一会儿,菜都上齐了,两人还没下来。云安主动说去看看,只是才刚站起来,那俩人就一前一后下楼来了。云景对明心的真实面貌有点诧异,不过也只是一瞬。云安却是目瞪口呆,显然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之前那个话唠糟老头联系在一起。
明心不太适应脸上丝毫没有遮挡,又看到云安瞪大眼睛的傻样,不悦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未老先衰少白头吗?”
云安红了脸,心里却是平静了下来,虽然很漂亮,但果然还是那个脾气奇怪的话唠。
云景又打量了明心一眼,头发之前应该用过些染料,洗净之后变成了透着银的白色,睫毛和眉毛虽然有些淡,但并没有完全变色,眼睛因为不太适应光线微微眯着,眼角一颗泪痣增添了一丝魅惑。嗯,的确是那种动人心魄的容貌,看起来也完全想不到已经三十四岁的样子。幸好现在大堂里没什么人,否则不知道该引起什么轰动了。
“未老先衰没见过,白化病倒是见过。”
“你知道这种病?”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透着冷冽的问句,所有人都一愣。明心更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只想往后缩。
成锦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那人并未理他,只是看向明心的方向:“星星,这就是你见到兄长的态度吗?”
星星?云景险些笑出声。这是什么诡异的称呼?用那么冰冷的语气念这种萌萌哒的昵称真的好吗?他转向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因为逆光看不清楚,但隐隐觉得这人不好相处。
尚子青小声解释:“那是他的双生哥哥。星是明心本名,星空的星,据说是因为明夫人生他的时候天上星星正亮。”
所以,明心=明星?云景额上三条黑线:“那他哥哥叫什么?”
“明轩。是明心父亲取的。”
云景在心里为明心,不,是明星,点了根蜡。
明心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哥哥。”
那人身上冷冽的气息收敛了些,他走到云景面前:“你知道星星的病?”
那人除了头发之类的颜色与明心不同之外,其他五官看上去是一样的精致漂亮,就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只是这样的组合放在明心身上是魅惑,放在明轩身上则是冷冽。听见问话,云景收回跑得略远的思绪,点了点头。
“你会治?”
云景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过,但是我不是大夫,不知道能不能治。”天生的白化病很难根治,最多只能缓解。不过明心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若是配合中药调理,应该不会恶化。
明轩的眼神冷漠,听了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脸上细微神情里表现出来的失望。
云深瞧了他一眼,又瞧了明心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长得好像,然后突然冲明心开口道:“抱,抱。”
明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云深顿了顿,接着又叫:“抱!抱!”声音越来越大。
云景扶额,这是要让明心安慰明轩的节奏吗?他揉了揉云深的头:“嗯嗯,抱。”
明心也一脸郁卒,这小祖宗啥时候不发病非得现在发,还让自己做那么诡异的动作,又不是小娃娃哭鼻子需要抱!抱个头啊!
明轩若有所悟,而后转向明心,看着他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身边,不情不愿地抬手抱了自己一下,心里的感情急剧膨胀,他反手紧紧圈住对方,在他耳边叹息:“你终于回来了。”
明心狠狠颤了一下,终究没有推开他。
18.抵达
眼看客栈的大堂陆续出现休憩用餐的人,明轩这才松开手,说明来意:“尚老得知外孙生病,心焦不已,故让我来看望。”
明心听了这话也不尴尬了,张大眼睛看向明轩:“怎么了,你已经便宜到要出台卖身了吗?”
周围的人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明轩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有些淡粉色的瞳孔,纠正道:“是出诊。”
“别管这些细节,你已经这么穷了吗?以前你从不出诊的。”
明轩点头:“嗯,没有你补贴家用,就快要养不起自己了。”
果然厚脸皮,信里明明写的是“云景略有发热,已请大夫,无事”,是你自己从父亲(岳父)那里知道明心就在这里的事着急所以才过来的吧。知道内情的两人翻白眼,而且那种听上去就很假的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吧……除了明心那种三十岁还跟三岁一样的……白痴。两人对明心一脸自责外加心疼的表情感到异常无语。
明轩略带警告的看了两人一眼。
尚子青“咳”了一声:“明大哥,既然你已经来了,这就是云景,之前提过想让你教医术的孩子。”
云景给云深夹菜的手一顿:“……”所以明心的双胞哥哥就是那个少年成名的名医?该说两人果然不愧是兄弟吗?天赋、性格都十分诡异。
明轩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明心:“听说,你要教那个孩子琴技?”
明心不明所以地点头。
转向尚子青:“嗯,我答应了。”
-_-#这样就答应了是闹怎样?难道不需要看一下资质之类的吗?这已经不是弟控这么简单了吧?是吧是吧?
云景一噎,云深看见后则乖巧地递过来一杯水。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并不是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虽然你不需要对我进行考核,但我却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教我。”在医术上,云景的确有可以自傲的资本,中医医学院保持专业第一的成绩直到毕业,除了去孤儿院或是特殊学校做义工,其余可以自由利用的时间全部用来看各种医书。虽然专业是中医临床,但他在医理药理方面的研究并不亚于专业研究员。这是他的兴趣,更是他的专长。因此,在这个世界碰到一个传说中的神医,自然带了点探究和相对的意味。
明轩看了他一眼,没有不悦,反而略带赞赏,他对那种唯唯诺诺没有个性的小孩没什么好感。
他看向成锦:“瞳孔收缩、眼底发青、嘴唇发红、呼吸较快,是由于身体需求未得到满足而造成的内火旺盛,简单来说,是欲求不满,需要平心静气或者纾解欲望。”
成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尚子青,可以看到背后摇动的狐狸尾巴。
明轩转向云景:“需要我再说说你的发育或是这孩子的情况吗?”
“不用了。”
“好,那我和明心先回房了。”说完就搂着明心的腰往楼上走去。开始还能听到“诶?你为什么要到我房间?快滚出去”之类的声音,后来彻底安静了下来。
“明轩是公认的神医,云景,你以后就跟着他好好学吧。”尚子青说了这一句后,就迅速被成锦拉上了楼。
无视云深满脸不愿的表情喂他吃了一口香菇,云景平静道:“云安,明日可以不用起太早。”
“是,少爷。”
三人吃完后,也各自回房了。
第二日接近中午,另外两间房的房门才被打开,几人吃过午饭,就准备启程去香都了,快的话,明日就能到。这次没人骑马,云景等四人同坐云安赶的马车,明心坐上了明轩的马车。
一路上,云景看尚子青顾不得害羞一脸疲惫地靠在成锦怀里渐渐入睡,对成锦的禽兽程度有了更新的认识。
云深没再要求骑马,因为骑马=让景受伤,这是他不能忍受的,所以虽然不太喜欢坐在这种摇摇晃晃的车里,他还是忍耐着,强迫自己去擦琴。
“那是焦尾吧?”成锦看着云深手里的古琴问道,“你母亲把他送给云深了?”
云景“嗯”了一声:“母亲大概觉得云深是最适合这把琴的人。”
焦尾对月弹,弦断有谁听。
“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云深能不谙世事,也许是他的福气。”
“不,这是我的福气。”因为他不谙世事,才会一直天真单纯不怨恨,才能毫无芥蒂的容忍我决定他所有的事。因为他是如此美好,才让我希望即使他将来开蒙也不会后悔,才让我不那么偏执自私不愿信任。
在香都附近的小镇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到了尚府,先去见尚珣。
尚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除了出了尚子青这个将军,其余男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文官。尚珣其实还未到花甲之年,却因为几年前新皇登基时发生的一些变故伤了根本,虽然一直有在调理,但并没有特别大的起色,身体还是虚弱。因此即使后来被平反,也以年事过大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上任、在家休养。
“父亲,云景来了。”
“外公,我来看您了。”
尚珣坐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云景:“跟你母亲很像,是个好孩子。我这个老头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父亲(岳父)!”
尚珣挥了挥手:“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原本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要不是明轩这几年帮忙,恐怕早就不行了吧。还有成锦,说了多少次,不要以为我老了就听不见你叫岳父。云景,我也没什么好对你说的了,我年纪大了,没精力教你什么了。不过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听子青说,你想到乡下钻研医术。男孩子的确是该吃点苦,好好去做吧,外公支持你。”
他向云深招了招手,云深看着他,尚珣慈祥地笑了笑:“看着比那时候俊多了,这孩子一直招人疼,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对了,不是说明心也回来了吗?怎么不出声?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了吗?”
明心从明轩身后出来,父母去世后,他一直将尚珣当作长辈,那时候不辞而别,现在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尚老。”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行了,以后还有时间再让你们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现在才刚到,必定累了,我也不讨嫌,先去休息吧。云景和云深就安排在子衿当初的院子里。去吧”
几人的确有些疲惫,于是也就先告退了。
尚子青将云景他们安排好就去了书房,虽然他现在休沐,但边境是否发生异动,京城户部发生何事他都有自己的探子过来禀报。与西北大晋的停战协议即将到达期限,老可汗病危,大晋王子们又好战争强,难免不会趁机发动战争以夺人心。西南方向又有契丹虎视眈眈,难保不会趁人之危,甚至与大晋联合起来。边境百姓也有这种紧张的感觉,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只需要某个导火索。云穆想与州府搭上关系,就是想先打通门路贩卖冷兵器,到时候可以发战争财。
他捏了捏眉心,他被誉为军事天才,但他宁愿永远不需要用到自己的才能。功成枯骨,一旦战火燃起,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别担心,大晋现在内政混乱,三位王子各呈一派,没个一两年不会统一出战意见的。”成锦亲了亲他眼皮,安抚道,“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尚子青懂他未说的话,就是因为懂,所以更心疼。成锦为自己袖手天下,自己却因责任的枷锁而不能陪他看一世繁华。
“别难过,这是我自愿。况且,我好歹也是晟朝风流倜傥的前任王爷,也有责任,保家卫国、上阵杀敌,当然,最重要的是,喂饱将军、陪睡暖床。”
“……”
尚子衿的院子很雅静,云深十分喜欢那几棵与云府里的一般大的梨树,于是吵着要那个梨花木秋千椅。云景于是让那个丫鬟帮忙找个工匠重新做几个,留一个在这里,其余的送去外公、舅舅和明心那里。
云景此时有些犹豫,他对那个慈祥温厚老人眼中的不舍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不知自己该不该去偏僻的乡下居住。那时是担心云深的天赋被有心人利用,不过明心、舅舅他们必定不会让他受伤害。还有一点就是,在乡下自己可以不引人注意地做一些事,毕竟这个世界虽然跟宋朝很像,但也有些东西并未大量流传,自己多出来的那些知识,还是有很多可以利用。怀璧其罪,在消息略显闭塞的村落,在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前,的确是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而且将来也许可以将尚珣接到那里同住,乡下那种安静的地方总比香都更适合安享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