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家——白绿
白绿  发于:2015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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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像还挺有道理的。”裴梓容笑了笑。

“裴少?”

“潘伦,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看到白棋昱第一眼想到的是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裴梓容的手指轻轻扣着椅子的扶手,“你该改改凭第一印象看人的毛病,凡事多想想。”

“裴少,您是说白棋昱自己……啊,棋岛白家?”潘伦愣住了,觉得自己之前简直脑袋短路。

“白棋昱只是一个艺名,他姓白,给自己安了一个棋字,”裴梓容笑着摇头,“你真是太迟钝。”

“裴少,这件事是我……”潘伦知道整件事自己从头到尾都搞砸了,他应该在裴少第一次说认识白棋昱多年的时候就留一个心眼,而且之后裴少还那么平和地接受对方称呼自己“梓容哥”。偏偏他从开始就用有色眼镜看待这两个人,简直出了大丑。

“你也别放在心上,”裴梓容像是欣赏够了潘伦的懊恼,这才慢慢说,“小臻是白家分支上的二少,和本家关系没有那么密切……至少在我出国前是这样。”

“看看他们那副没见过八卦的样子,都说了男友姓裴嘛,一个个不信的样子,打脸了吧?白少你简直寒窑宝钏!苦尽甘来!”宋小胖啃着鸡腿说,完全忘记自己曾经是怀疑派的骨干分子。

白棋昱似笑非笑,突然伸手一拍宋小胖的手腕,一个才啃了两口的油亮亮的卤鸡腿滚到了地上。

“白!棋!昱!”宋小胖愤怒了,他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在你心里我是寒窑宝钏?”白棋昱睨他。

宋小胖自认倒霉:“白大爷,我说错话了。”

白棋昱夹起一块红烧肉,对他晃了晃,然后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让你点鸡腿饭,该!”打击目标太大,一拍一个准。

“唉,”宋小胖看着盒饭里仅剩的素菜,长吁短叹,“这日子没法过了,已经是第三个没有回家的中秋节了,还连鸡腿都没吃到……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啊!”

“那月饼你也别吃了,我分给别人。”白棋昱愉快地说。

“白大爷,我又错了,”宋小胖巴望着他,“好歹给我点过节的念想吧。”

树荫里传出一声轻笑,宋小胖羞愤抬头,只见一位深色西装的英俊男人和一个浅色西装的眼镜男看了他的笑话去。

白棋昱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盖上盒饭,拿纸巾擦嘴然后站起来,笑得眉眼弯弯:“梓容哥,你怎么来了?”

“恰好还没离开B市,来找你过节。”裴梓容好整以暇地说。潘伦则非常自发地把一大盒礼品装月饼递到了宋小胖手上,宋小胖立刻忘记了刚才的羞愤。

白棋昱开心片刻又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打戏,大概没法陪梓容哥好好过节了。”

“没事,”裴梓容走到他身边,“我还没见过你拍戏。”

白棋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你等下看我拍打戏,在屋顶上呢,还要吊威亚!剧里我的武功挺高的,我练了好久!”

裴梓容含笑:“好。”

白棋昱像个急于展示玩具的小孩:“我的衣服好看吗,这个是太子常服。我演一个苦逼太子,不过这是个架空的世界,我大概算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吧哈哈……”

裴梓容含笑看他,也像看着一个新鲜的玩具。

潘伦想起来的路上裴梓容说过,白棋昱曾经向他告白。

“在我出国前的一个聚会上,他跟着他哥哥来的,看起来可怜兮兮,”裴梓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漫不经心,“他那时候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

“裴少,那您现在的意思是……”

“现在?算是果实成熟的时候了吧。”裴梓容说。

4.月下修罗

裴梓容跟着白棋昱去了片场,他这探班的架势让现场所有人在心里九曲十八弯地“喔”了一声,更别提那位看白棋昱不顺眼的宫装丽人在一旁喊了声“裴少”。

裴少回国了,裴少来探班了,白少简直在示威,打脸啪啪啪。宋小胖脑补着八点档的剧情,走路生风。

白棋昱今晚的戏是他这个角色在全剧里很重要的一场。

夜凉如水,月色如霜。太子云渊立在宫墙上吹笛,一袭广袖华袍被风拂乱。孤独的笛声远远和着宫苑里饮酒作乐的雅乐,更显得凄清。他抬头仿佛想望尽皇都,但因白子双目畏光,眼上缠着的布帛在风中与银发飘散。

“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侠客一袭黑衣,掠上宫墙,“为何如此?你已是这个国家的储君,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云渊似笑非笑:“还未握到手里的东西,如何能满足?”

“我若现在挟持了你,可否令王上查清冤屈,放过林家满门忠烈?”

“你可以试试……”

白棋昱的这场打戏确实练的不错,缠着双目依旧动作到位,行云流水。长发与缠目飘带,还有追求美感的戏服,他要在动作中控制好这些想来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而且天不遂人愿,影视基地今晚夜风太大。男主饰演的侠客还好,黑发束得齐整,服装也是黑色劲装。白棋昱简直被折腾死,不是长发乱飘就是袖子乱摆,导演还要追求美感,还要不停换机位。

也幸亏白棋昱是真的是把这场动作戏练得纯熟,才让剧情能在今晚继续拍下去。

随着剧情往下,侠客将太子制服,禁卫才护着帝王从宫苑内走出。

“如此孽子,竟陷害忠良……”黑色衮服的帝王甫一出口便是责骂,不知他早已看戏多久。

太子云渊长笑着摘下缠目的布帛,瞪视着自己的父亲:“我竟不知你恨我到如此地步。”“白子”的双目通红,泪水沾湿了粉色的眼眶,不知是因为心灰意冷还是因为被月光刺痛。

“孽畜,还不认错!”

远处宫苑的雅乐还未停,云渊想那或许是二皇子即将临朝的贺宴。他深深看着帝王那日渐苍老的面庞:“王父,我本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雅乐停,皇子苑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云渊一掌拍开侠客,只见那黑衣人嘴角溢出鲜血。

“排除异己、搅乱朝纲只为了将我除去,王父,你好狠的心!”云渊一步步走近被爆炸震得双耳嗡鸣的老人。

“你在说什么?孽畜!你害死了你弟弟!我就知道你是不祥!你的诞生就是不祥!”

云渊每走一步,每有两旁禁卫跪下。这个白发白面双目通红的年轻人早已暗中握住了帝国的命脉……

还是要争,哪怕被厌弃被陷害,没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永远不算得到!

裴梓容怔怔地看着那个不远处恍若化作白面阿修罗的青年,半晌才颇有兴趣地挑起了嘴角。

记忆里的白臻是什么样的人呢?因为色素缺乏,明明是个男孩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俊秀得像洋娃娃一样。偏偏这个娃娃还有着奇怪的审美,喜欢各种鲜亮的颜色,每每有人笑说白二少品位不错,白家大少就一脸铁青地嫌弃。

白二少不仅审美奇葩,性格也单纯到近乎愚蠢,简直就是待宰的羊羔,令人奇怪他是如何平安长大。裴梓容有段时间觉得这样的他也算有趣,不过却也丝毫不值得放在心上。富商家里单纯愚蠢的幼子,成年后没有继承家业反而成为了演员,或许可以说兴趣使然,或许可以猜猜“深宫恩怨”。

裴梓容不喜欢插手恩怨,不喜欢被利用。但是看着那个揉着眼睛笑着向自己走来的“太子”,他竟突然觉得再多看几场戏也不错。

“梓容哥,我演得怎么样?”白棋昱问得大大咧咧,但是笑得有点羞涩。他的身上残留的多年前那个羞怯孩子的影子在被时间慢慢消磨,但毕竟还未全部磨去。

“很好,”裴梓容毫不吝惜地夸奖,“好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白棋昱想笑,又觉得自己该收敛,于是抿着嘴唇却收不起眼睛里的笑意。

“眼睛怎么这么红?”裴梓容问他。

“化妆弄出来的……”白棋昱支支吾吾地说。

裴梓容微笑着看他,不说话。

这招屡试不爽,白棋昱只好说:“我让小宋在带子上弄了点姜汁,我有点怕摘了带子演不出‘双目赤红’……”

“你啊……疼吗?”

白棋昱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咬着嘴唇笑了:“吹吹~”

裴梓容也笑了:“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白棋昱仰头看他,眼睛里残留着血丝,刚刚哭过的眼眶通红。

裴梓容低下头为他吹了吹,然后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真好,”白棋昱说,“梓容哥,你终于回来了。”

5.三年空白

宋小胖眼见着裴少捧着白棋昱的脸,几乎是立刻蹿了过去,试图挡住剧组其他人的目光。白少啊白少,你也太得意忘形,看看周围都是什么人!风言风语还好,谁要是拍个照卖给记者,明天就要出大新闻了!

潘伦扶了扶眼镜,依旧沉默地立在一边。

“小宋你挡在这里做什么?”宋小胖正鞠躬尽瘁呢,奈何人家正主不领情,花前月下立着一个胖子,多么煞风景!

宋小胖感受到白棋昱的嫌弃,但是瞥了眼裴梓容,只能含蓄地咬牙说:“给你和裴少挡风。”

潘伦清了清嗓子,憋住笑。

裴梓容莞尔:“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市区,一起吗?”

矜持!矜持啊白少!宋小胖的内心在呐喊。

白棋昱摇摇头:“我卸妆换衣服很麻烦,不耽搁你的时间了。等我忙过这段,有的是机会见面。”

裴梓容点头,替他拂开一缕被风带起的假发:“照顾好自己。”

“嗯。”

白棋昱和小宋顶着剧组里各种正视、斜视、鄙视、轻视的目光回到了演员休息室卸妆。动作戏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坐下来后白棋昱才感到有些累,不过他依旧弯着嘴角,完全不知收敛。

白棋昱的妆比较重,虽然他本来就是半个“白子”,但是皮肤惨白带粉色还是需要化特效妆。化妆师特地带了助理来给他卸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妆难卸,还是因为突然发现江湖上“白棋昱与裴少有一腿”的传言成真。

小宋放下白棋昱的东西和自己紧抱的月饼盒,蹲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化妆师的表情。虽然她们只字不提裴少,但眼睛里绝对都是八卦的神采!哎,林珑知道得气炸了。宋小胖揉揉脸,关照了白棋昱一声,准备乖乖给经纪人打电话去。

没想到刚走出阳台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林大炮”,宋小胖差点一个手抖把手机丢出去。深呼吸三秒,他认命地接通了电话,自带演技换上谄媚的语气:“哎呀,林哥,这么晚还没休息?”

“休息个鬼,我气得要炸裂了!”白棋昱的经纪人林珑在电话那头大骂,宋小胖被这一声惊得不知是该捂耳朵还是捂手机。

“哈哈哈什么事让您冒这么大火气啊……”宋小胖苦着脸打哈哈,心里默念“别是裴少的事、别是裴少的事”。

林珑的声音冷静了一点,带着危险的气息:“你还问我什么事?胖子,你这助理怎么当的?人家照片都发到我这里了!”

卧槽谁这么缺德?宋小胖暗骂一声,立刻痛心疾首道:“对不住啊林哥,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到啊!我已经努力挡了,您总不能让我冲上去把裴少推开吧。”

林珑冷哼了一声,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说!这两人什么时候拉扯上的?胖子你胆子大了,这种事情也替白棋昱瞒着?”

“不是不是,林哥您信我!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呢!”小宋瞥了眼休息室,压低声音,“白少上回去S市的时候给我放了个假,我想没什么大事就没跟着去了。目测他是在S市勾搭……不,遇到裴少的。”

林珑沉默了几秒,语气不善:“那他这几天有没什么反常?你怎么这么迟才说!”

小宋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呃,林哥你也知道,白少一提起他对象就那副样子……我不是也没在意吗,总以为他说着玩的呢。”

林珑在电话那头骂了声什么,小宋没敢细听。

“让白棋昱接电话。”林珑气势汹汹。

“白少在卸妆呢,”小宋转身到休息室探了个头,发现白棋昱在对他打手势,“噢,白少说可以了,您稍等啊……”

宋小胖捧着手机屁颠着进了休息室。白棋昱正笑着对化妆师道谢:“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

化妆师识趣撤了。宋小胖奉上手机,挤眉弄眼,大意是:林大炮怒了。

白棋昱点头,接过电话:“林珑?”

宋小胖等着捂耳朵呢,但电话那头却和风细雨,他一点也没听到林大炮朝白棋昱开炮。

不知林珑说了什么,白棋昱看起来依旧心情不错,频频笑着点头。

宋小胖郁闷极了,蹲地上画圈圈。

白棋昱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墙角的宋蘑菇:“你怎么了?”

宋小胖气呼呼地说:“林哥每次对我都是狂风暴雨,对你就是轻风细雨。”

“谁让我长得比你帅。”白棋昱得瑟地抖了一下领子。

宋小胖受到伤害,失血2000点。“林哥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白棋昱耸肩,“大概就是单身狗的咆哮吧。”

宋小胖手一滑。手机,卒。

返程的路上是潘伦开车,裴梓容坐在后座上翻着资料。潘伦瞥了一眼后视镜,心情有点忐忑。

裴梓容慢条斯理地翻完几页薄薄的资料,视线最后落在第一页那行“姓名:白臻”上。

“裴少?”

“按照这个调查结果,小臻其实已经和家里闹翻了?”

潘伦一边关注车况一边说:“是的,白二少高中没有读完,十七岁到二十岁中间有一段空白的时间,没有刻意掩饰。三年前,他突然就在演艺圈出道,直接签的星线娱乐。”

“也许之前去参加演艺培训了呢?”裴梓容好笑地说。

潘伦又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裴少似乎是真心觉得这件事有趣,于是接着说:“他出道后似乎连年拼命工作,极少回X市。”

“哦?”

“所有节假日都没回去。”

“唔,”裴梓容放下资料,“他家里大概不喜欢他这份工作吧?”

“据说是非常不喜,”潘伦说,“我到南边稍微打听了点白大少的言论。”

裴梓容点头:“白清瑞这人脾气确实有点糟糕。”

“所以,星线力捧他的原因是什么?”潘伦抛出问题,因为紧张微微握紧了方向盘,“白二少和家里闹翻,他的后台是谁?”

车内一阵沉默。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裴梓容用手指轻轻扣着资料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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