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听到轩辕煌这样一说，顿了一顿道：“师傅，我现在最后悔就是当初没听你的话，自己太任性。”

轩辕煌说：“你都好久没跟师傅这样说过话了。”

莫寒池瞳孔缩了一下，道：“煌师傅，谢谢您。这么多年来，为了弟子煞费苦心。”

“你这孩子，是要跟为师见外？”

莫寒池却道：“弟子却是什么都记得。”

莫忧不知道怎么回事，仰起嫩嫩的小脸来，啪叽一口亲在轩辕煌的脸上。

轩辕煌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桩事来。

几十年前，他闲来无事，给自己刚刚三岁的小弟子，算了一卦，一桩姻缘卦。

轩辕煌算过许多弟子的姻缘卦，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卦象，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弟子是天命之女，雌雄同体。可是当年给太一圣尊算卦，也没有这般奇特。

轩辕煌在莫寒池身上下了三重封印，他亲眼目睹过太一的事情，希望自己的弟子不要重蹈太一的老路，封印了他身体之中根骨，雌体，还有神力。希望将来弟子的爱人能是一名女子。

可是这卦象显示，对方不但不是女子，还是雄霸一方的皇着，弟子的姻缘是充满了凶煞之相，可是凶煞之相却有一道相依相生之道。

轩辕煌为之惊奇，于是他带着才三岁大小的寒池，下山了。来到了凶星笼罩之下的洛水山庄。

接待他的是洛水山庄的女主人，轩辕煌刚踏进之时，便感觉一阵凶煞之力，异常的凶猛。

然而凡人却感觉不到这股气息。

轩辕煌自然不会如此说，凡间富贵人家，很多的富贵都是建在凶煞之力，才换的钱财，这些凶煞之力最后会这些富贵之家带来血光之灾。

在轩辕煌看来，物极必反，洛水山庄已经富贵到了极点，理应顺应天道，承受灾劫，轩辕煌并不想破坏天道规则，这些人命数如此，不是他该救的。

然而，攸关他徒弟的姻缘，攸关整个天下命数的人，他却不能不管。

后来，他找了借口，终于见到了体弱多病的，洛家的独生子。才两岁半的洛溪被奶妈抱出来的时候，轩辕煌差一点还以为是个女娃娃。

他不得不承认，洛家这个孩子，生的确实漂亮，甚至他可想象以后自己的小徒弟给人家迷得团团转，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想差了，甚至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轩辕煌去摸孩子的根骨，更是乐的一边倒，不断说“好，好，”除了身体弱了点，根骨好，资质好，又漂亮。除了是个男娃娃之外有点可惜，绝对配得上自己家的小淘气包。重要的事看着挺老实的。

小寒池三岁，才装了一会，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见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嗖的就甩开轩辕煌的手，窜到了还被奶妈抱在怀里的小弟弟面前。

蹦着高的去拉洛小少爷的裤脚。

奶妈蹲下把才两岁半的洛溪放下来，得了女主人的准许，看着两个小孩玩起来。

小寒池小时候眼睛格外的大，尤其是看见他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慢悠悠的走过来的白白软软的洛小少爷的时候，嘴角都流出口水来。

洛小少爷却只是拉着奶妈的手，慢悠悠的走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也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来。

轩辕煌只顾着跟女主人说话，却没想到，突然听见自己宝贝徒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几个大人都往那边去看，就见，洛小少爷白嫩嫩的小脸上，一排红红的牙印子，牙印子上闪着可疑的口水。小嘴紧紧抿着，黑色的眼睛里积蓄满了水珠，他举起小拳头，对着刚刚被推到的小寒池。

可是，再看自己徒弟，哇哇大哭，刚才还好，结果大家围过来一看，哭的更是凶狠，小腿还在地上蹬啊蹬的，一只手还不停的在洛小少爷身上拍来拍去。

“他推我，他推我，师傅他推我。”三岁多的小寒池还是耍无赖。

洛小少爷，一句话没说，却不停的挥动着小拳头，两个孩子打的不可开交。

轩辕煌赶紧将莫寒池抱起来，捏他鼻子道：“怎么回事。”

“他打我，哇哇哇。”三岁的小寒池在师傅怀里哭的更凶了。

洛小少爷也被奶妈抱起来，可还是不出声，可是气呼呼的瞪着小寒池，小嘴一张道：“他先咬的我。”

小寒池见被恶人先告状，哪里肯依：“是他先打我，他先打我，我就想跟他好好玩。”

洛小少爷已经不在说话了，气呼呼的看他。

轩辕煌一向了解自己的徒弟，一巴掌拍在小寒池屁股上道：“还撒谎，说实话。”

一看师傅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寒池哇又是一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的那个可怜，让在场几个妇人，都有点，洛家的老管家在一边说道“道长，这么小的孩子。”

“这小子一肚子鬼点子，你们越给他求情，他就越来劲。”轩辕煌又打了小寒池屁股几下，小小孩子抽抽搭搭的不敢哭了，一只小手揉着自己屁股，看着自己师傅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委屈的低了低小脑袋。

“我就是看小弟弟，白白胖胖的像糯米糕糖吗。谁知道他不让我咬。”

大人们哄笑成一团。女主人道：“溪儿可不是糯米糕糖。”

“他哪里不像。”小寒池看着梦想破灭，争辩道“又白又软，让我咬一口怎么了。”大人们被孩子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可是却不知道小寒池已经陷入了非常纠结的问题之中，不就是因为喜欢才咬他吗？为什么要这么凶。

此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到最后小寒池还是没有找到答案，轩辕煌要在洛府设坛作法，寻到另外一个孩子，好替这个孩子消灾。为此被洛老夫人留在府上，住了两日。

洛家当家的女主人，见轩辕煌一个人带着一个三岁大的淘气包，怕影响设坛作法的效果，于是也将小小的寒池交给洛小少爷的奶妈带着，洛小少爷五个奶妈，六个丫鬟，整天看着。

这来了个跟他差不大的孩子，很快就将那天自己被咬的仇给忘记了，似乎又个玩伴很是不错。

轩辕煌跟着看了一会，就放心离开了。

洛小少爷，把自己所有喜欢的玩具，都找了出来，铺了一地。莫寒池哪里见过这么多玩具，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会把布老虎拿过来摸摸，一会又去戳戳那个拨浪鼓，玩的不亦乐乎。

“你乖乖的，这些都给你玩。”洛小少爷发话了。

小寒池点点脑袋，哪里顾得上听让讲了些什么，小屁股一扭，坐在玩具中间，举起大大的布老虎顶在脑袋上，啊呜一声。对着洛小少爷张牙舞爪，道：“你当老虎妖，我当大侠来打你。”

洛小少爷点了点头，小寒池把布老虎放在洛小少爷的头顶上。

洛小少爷看了看他，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小寒池抓起地上小桃木剑，上一边逮出个鸡毛单子来，当他的坐骑。

一手挥动着小木头剑，一边抓着鸡毛掸子，大喊着。“虎妖受死。”一头往洛小少爷那边撞了过去。

洛小少爷看他冲过来，放下布老虎，欢快的笑了起来。

可洛小少爷，还没笑两下，就被莫小侠一头撞翻在地。

“哇唔。”这次是真把洛小少爷给撞疼了，洛小少爷眼眶里水珠打着转，只出了一声，就安静下来。

“没出息，就知道哭，就知道哭，羞不羞，长大了嫁不出去。”莫寒池举着小桃木剑说道。

“哎呀，少爷别哭了。”奶妈赶紧把自己家宝贝少爷抱起来，哀怨的登了小寒池一眼，说道：“野小子，你才这么一会，我家少爷都被你惹哭了两回了。”

“我没哭，没哭，你胡说。”洛小少爷在奶妈怀里挣扎道。“我走了，才不跟哭包玩。”

“我没哭，没哭。”软软糯糯的声音争辩道“你别走。”

“那你好好当虎妖。”

“好，我好好当虎妖。”

“那你老老实实给我打。”

“我老老实实给你打。”

“哇。”洛小少爷今天又被小寒池给弄哭了一次。

轩辕煌一脸欠意看着洛老夫人，还有洛家女主人怀里，头上盯着红包的孩子。小寒池低着个小脑袋，站在洛小少爷面前。

“给洛小少爷道歉。”

“不，就不。是他自己笨。”莫寒池耷拉着脑袋。

洛小少爷露出怯懦懦的小眼神来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头埋进奶妈怀里道：“不是小哥哥的错，是溪儿当不好大老虎。”

“算了算了，都是孩子。”洛老夫人说。

轩辕煌一个劲说洛小少爷多懂事，多懂事，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典范。小寒池气鼓鼓的吃饭，死死瞪着别人家的孩子。

洛小少爷冲着小寒池眨眨眼，突然皎洁一笑，张了张嘴。小声道“大笨蛋。”

小寒池大眼一瞪，大声指着洛小少爷道：“你才大笨蛋。”这声音太大，惹得轩辕煌一拍桌子，训斥道。“寒池，为师怎么教你的，食不言寝不语。”

洛小少爷委委屈屈的看了轩辕煌一眼道“别说小哥哥了。”

“你看看人家洛小少爷，你看看你。”轩辕煌眼看又要开训。

小寒池就跟泄气了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谁知道洛小少爷，冲他吐了吐舌头。

到了晚上，奶妈给两个小孩放在一块洗澡。

小寒池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池子的水，还不等照顾他的奶妈给他脱掉衣服，就普通一声，跳了进去，一把给大人逮住。眼看就要落到水里，谁知道只是在半空之中干蹬腿。

洛小少爷慢慢悠悠等奶妈给他脱掉衣服，帮他洗澡，小小年纪却已经学会享受，一会抬起小胳膊，让奶妈给脱下外衣。一个撩起小腿。小寒池玩水玩的正欢快，见他这么无趣，捧起水来，扬了洛小少爷一身。

还认真道：“原来，你不是小妹妹啊。”

洛小少爷已经忍了一天，再也忍无可忍。坐在水池边上，就冲着小寒池开始狂蹬水。

就这样不到一会功夫俩孩子在洗个澡都打了起来。水池里刚给奶妈们，丫鬟按下，给抱到床上，继续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奶妈们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了。谁知道小寒池装睡，等奶妈们一走，又开始打，这次奶妈们不在，洛小少爷也是个狠角色，再也不装了乖宝宝了。

于是大半夜，小寒池嚎喘不过气来。将一个守夜的奶妈给惊了进来，看俩孩子是怎么了，就见小寒池抱着团被子哭的肝肠寸断的。奶妈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哄。

小寒池刚刚好点了，又要瞌睡了，奶妈准备把小寒池放回去，谁知道刚刚放手，小寒池又哇哇大哭。大半夜把轩辕煌叫了过来，把孩子抱走，这才好的。

他趴在师傅怀里委委屈屈道“洛儿打人好疼的。”

“该。”轩辕煌道：“你还要不要去欺负洛儿了。”

“下次不敢了。”小寒池乖乖趴在师傅怀里道。

轩辕煌收回思绪，这事本来都快被他忘记了，如今看到莫忧，忍不住又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一转眼，当年那个总是气他吹胡子瞪眼的淘气包，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有轩辕煌自己知道，他有多舍不得这个孩子，洛家那个天杀的小子，从小就藏着一手，只会欺负他这个傻徒弟。

第二百二十三章：心中之言

自从莲兰那日到访之后，莫寒池得知洛云卿被劫走，魔尊去追查三月失去踪迹。

莫寒池虽然着急，却迟迟没有动身，轩辕煌在门口设下的结界，将他拦了下来，除非真如轩辕煌所说，他恢复修为，方可破除师傅的结界下山。

轩辕煌以为凭着莫寒池的执拗的性子，定会相出什么法子，让自己给他解开结界，放他下山不可。

可是，一天，两天，自从那日说完之后，莫寒池就没再提，终于一个月都过去了，平静的日子，毫无波澜。

莫寒池每日写写画画，养养花，到是一副闲适的生活。

每到午后吃完饭，他就会摆出躺椅，抱着莫忧睡上一觉。

轩辕煌曾经非常期望自己徒弟，能有这么安稳的一天，可是现在却不知为何一颗心都悬着，一向情绪都很激烈的徒弟，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一来不提为自己澄清正名之事，也没有提到要为自己报仇之事，更是没有再提过魔尊，除了莲兰来那天，情绪有些波动之外，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轩辕煌觉得按照寒池的性格，理当大哭大闹一场才是，或者有些偏激的行为，可是什么都没有。

然而越是这样什么都没有，越是让轩辕煌担忧起来，就连去救卿儿的事，也只提过一次。他悻悻然离开又要去煎药了。

莫忧不肯睡觉，吃饱了精神头十足，在莫寒池怀里扭来扭去，莫寒池实在拿莫忧没有办法，也不关莫忧能不能听的懂，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不肯睡午觉，轩辕煌会搂着自己，轻轻拍着自己的背，开始讲故事，有时候还哼哼着走调的曲子。

不过这办法却相当有用，自己总是会这熟悉的声音之中睡去。

莫忧太小，他讲故事，估计这孩子根本听不懂吧，莫寒池搂住胡乱扭着小身子的莫忧，哼哼起来他紧紧记得极少的曲子，不自觉地就想起，他初到昆仑之时琴亭上，二师兄奏出曲子，多少次听着听着这曲子就慢慢睡了过去，梦里总会回到家里。后来他知道二师兄的曲子有着灵性，可以安抚心神。

小院子种着的一珠仙紫藤，初具灵性，四季常开。

紫藤挂满了半个小院子。

阳光斑斑驳驳落在地面上。

莫寒池轻轻哼了两声，莫忧有些困意了，张了张小嘴，打了哈欠，往莫寒池怀里又拱了拱，突然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他小脑袋上。

莫忧的困意一下子褪去，他仰了下小脑袋，又一滴水珠落在他的小脸上。

后来大师兄城朗说：“风月那家伙，还不是怕小师弟你晚上想家睡不好吗？”

风月师兄动了动嘴角，微微一笑。莫寒池却突然记不得当时风月师兄说了什么。

他猛然坐了起来，开始轻微的咳嗽，血丝从嘴角流出来，后来轻咳的声音开始变大，大口大口乌黑的血迹，从他嘴里涌出，落在衣衫上。一块一块的晕开，头仿佛被撕裂开的疼痛起来。心肺也好像被咳出来一般。

他看见自己双手，落满了乌黑的血迹。

而他却怎么都想不起二师兄到底说了些什么，那么重要的话，他开始忘记，就好像心口破开了一个大洞，开始遗失最珍贵的东西。

莫忧被吓得突然大哭起来。

轩辕煌匆忙跑来，手中端着的药碗，药碗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摔了粉碎。

“你这个傻孩子，傻孩子啊，怎么就真吃了九转归元丹。”轩辕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被气的，还是怒的，已经多少年了，恨不得亲手了解了眼前的孩子，省的看他继续痛苦下去。登时老泪纵横，忍不住看下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煌师傅，我我记不得风月师兄的相貌了。”莫寒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脸上却是泪水不断。却不知道是哭着笑，还是笑着哭，是因为忘记重要的人难过，还是因为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残破的身躯开始重铸。腐败的血迹被驱逐出身体，而开心。

九转归元九转归原，重塑全身骨骼，经络，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到恐怖的境界，随着身体重铸，为了将力量发挥到极致，从发挥作用那刻起，七情六欲逐渐被冻结，最终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刃，不停的战斗，不停的

轩辕煌镇定了下来，缓缓走到徒弟面前，道：“这条路最终是你选的，寒池，断了龙骨，失去修为，你还有我们可以依靠，可这到底不是你的风格，重拾力量，哪怕以后会记不得我们所有人，但是最终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