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穆没应他。

程时化身恋爱专家：“感情这事儿吧，不喜欢就当断则断，不然就会越扯越扯不清，到最后想要抽身就难了。”

俞穆睨着他：“你很有经验？”

程时道：“不算有经验，至今只喜欢过一个人，嗯，大概算喜欢吧。”说着给了身边人一个笑。

说实话，俞穆承认，他被他突然扬起的笑吓了一跳，总觉得这个笑容来得有点突兀了，有点诡异。

“你笑什……”后面的话被堵住了。

程时勾着他的脖子，嘴唇贴在他的唇瓣上，只是单纯地贴着：“惊喜吧？我喜欢上你了。”

“……”俞穆身子僵了僵，意外地没有推开他，他抬起双手搭在压着他的人的肩上，“你的伤口裂开了。”他闻到血腥味了。

程时笑：“我知道。”

俞穆：“……”

程时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唇：“你呢？你怎么看我？”

俞穆道：“不要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程时道：“所以不是玩笑。”

俞穆推开他：“我不喜欢男人。”

“正巧我也不喜欢。”程时有点忧郁，“我也很苦恼喜欢上了一个脸比我帅一点点身材比我好一点点的男人，往常见到这样的人，我只会想扇他耳光扇到毁容……你真不考虑考虑我？”

“我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毁容了。”

“好吧。”程时有点失望，“如果你后悔了可以告诉我，我一直等你。”

18、攻心（三）

作为一个告白失败的失意人，程时的表现较其他失意人大不相同，没有伤心欲绝，没有黯然神伤，他将一个“坚强的男人”的品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一直都这么……好胃口么？”第一次和他同桌用餐的苏唐被他的勇猛惊到，这和昨晚他在自己的房间门前见到这个男人，并听到他说要睡在这儿时同等惊讶。

程时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后万分不舍地搁下筷子：“我今天很忙，得补充一下能量。”

苏唐不解：“忙什么？”

他是真的不能明白，如果这话在昨晚之前听到，他丝毫不会觉得惊讶，但是在现在就不同了。事实上，尸潮退去了，在昨天深夜里。

这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原本丧尸来势汹汹，以绝对的优势横行12区，12区隐隐有沦落之势，但在这个关头，它们却突然放弃了12区，纷纷奔向了区外！

不可思议！

现在的12区，安静，“干净”。甚至在12区的城墙上遥望，都看不到一只丧尸的身影。

尽管诡异了点，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件好事，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在他们以为要步入绝境的时候，他们的坚持让他们看到了曙光。

丧尸潮已去，身心疲惫的幸存者们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以缓解几天来的精神重压。

所以，按理说，不用再出去杀丧尸的今天应该是十分清闲的一天，而程时却反倒忙起来了，这让苏唐十分费解。

面对他的好奇，程时没有隐瞒，他直言：“我要去约会。”

苏唐更惊讶了：“是我想的那种约会么？”

程时眼里闪过笑意：“大概是的。”

苏唐想了想便说：“能带上我吗？我可以给你当保镖。”

早在昨天晚上，他的好友莫碐就对他发出了“邀请”，邀请他去实验室参观他的成果，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完全是一段不怎么美妙的经历，他对老鼠与猫相亲相爱的画面不会觉得温馨反而觉得恶寒，这种打破生物链的伟大爱恋只会让他联想到丧尸与人类，这让他简直无法直视。

综上，他不想去感受所谓的“科学的力量”，可是……他也没有可以用来搪塞的借口。

程时不知道他纠结的心理，因此毫不留情地婉拒了：“我想，我和我的约会对象不会发生矛盾，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间里，所以用不着你救场。”

苏唐：“……”

程时：“你看上去很失落？”他开始要怀疑苏唐是不是有隐藏很深的恶癖了，比如说……将电灯泡的光芒照亮整个世界？

苏唐：“我没有。”

明明看上去就有！

程时还想和他聊一会儿的，因为和他聊天他会觉得很放松，只是时间不早了，于是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离开前，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某个像只大型犬的男人的肩膀。

“别伤心了，下一次我一定带你去。”

苏唐：“……”他能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吗？

程时走后不久，苏唐也从房间出来，在下楼的时候，他遇上了正从楼下上来的俞穆。

“这么早就有约会了？”苏唐有点羡慕，他也想出去，而不是呆在实验室里看一个“奇迹的产生”。

“约会？”俞穆瞥了他一眼，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扯上“约会”这词，事实上，他只是出去转了一圈，看丧尸是不是真的退去了。

苏唐叹道：“程时出去约会了。”

俞穆再一次吐出这个在今天早上出现频率有点高的词：“约会？”

苏唐道：“就是你想的那种约会。”

俞穆眸光闪了闪，问：“他走多久了？”

“刚走。”

俞穆顿了一秒，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苏唐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他“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他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

并没有参与这个小插曲的程时出了小酒馆，一路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往西走，脚步轻快，倒真像个要赶去约会的人。12区高高的围墙近在眼前，经过这些天的战火洗礼，围墙有些地方残损了，墙体上腥臭的血迹随处可见。

程时从城墙的阶梯上去，有人早已候在那里，见他上来，笑道：“你迟到了。”声音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程时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约会地点，我恐高。”他当然不恐高，他只是不喜欢从陌生人的手里接到纸条，却发现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惊吓的约会邀请。

“可是我很喜欢这里。”楚霖昱勾了勾嘴角，他走到围城边上望着远处，眼里一片幽黑，“辽阔，自由，无所阻拦……满目疮痍。”

程时嘴角一抽：“……抱歉，我很难与你有相同的感受。”

楚霖昱收起一脸变态的笑——在程时眼里，终于说起了正事，他道：“俞穆还活着。”

程时嗯哼了一声，表示十分赞同：“他还年轻。”

楚霖昱并没有因为他歪曲话题而气恼：“你没有杀他，而且似乎也不准备杀他。”

程时乖宝宝似的坦诚道：“是啊。”

“为什么？他会害死你。”

程时也没怎么思考就回道：“大概是因为我爱上了他。”

楚霖昱沉默。他不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程时叹息了一声：“相信我，我和你一样惊讶，但是，你知道的，他很优秀，很……容易让人心动。”

楚霖昱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般从他的脸上一寸寸滑过，最后滞留在他的眼眸，他沉吟：“你会后悔的。”

“或许。”程时道，“人的一声总要做几件后悔的事，不然等老了，连件挂念的事都没有。”

楚霖昱错开视线，看着远方：“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一点都不相信，关于你爱上他的这件事。太扯了！”

程时耸肩：“这才能凸显爱情的奇妙不是？我要走了，下次刺杀这种事，你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靠谱。”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犹豫的，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名异者，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他不确定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他是不是还能安全离开。

出乎他意料的是，楚霖昱竟然真的没有阻拦，也没有因为他没有杀害俞穆而恼羞成怒，他十分轻易地就接受了他不杀俞穆的理由，这让程时觉得……更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疑惑在心里蔓延，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他最后看了看男人，在短暂的对话后下了围城。当他从围城上下来脚落在地面上时，他听到了男人的喊声，喊的是他的名字。他疑惑地抬头，见男人朝他微笑。

“还有事？”他问。

“没。”男人只是笑，“只是想要记住你的名字。”

程时无端地打了个寒噤。

程时离开了，楚霖昱离开了，有人从围城下的拐角处的阴影里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围城上方，若有所思。

回到小酒馆的时候，程时没看到俞穆，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更好了些，为了证明某些事，他特意借口把苏唐从莫碐的实验室里捞了出来。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唐有些惊讶。

“嗯。”程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回答得有点敷衍，“你看到俞穆了吗？”

苏唐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愣了一秒后才说道：“之前看到过。”

程时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你和他说过关于我的约会的事吗？我不太多的人知道，所以……你不会大嘴巴吧？”

苏唐的脸垮了，他有些愧疚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

程时闻言眼中闪过极浅的笑意，稍纵即逝，他皱着眉道：“算了，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

苏唐以为他的大度更加愧疚了：“我保证。”

程时一脸严肃地拍了下他的肩，走了，在转过身后，他的嘴角勾了勾——有些话，他其实并不是想对着他的“约会对象”说的，而是……

尸潮过去已经有些日子了，在最开始的担忧之后，人们开始镇定下来，并开始着手重建工作——这一次的尸潮不仅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而且财物上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一笔。

在许多人庆幸丧尸已经远去的同时，并不是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有人因为这没有丧尸侵扰的平静环境皱起了眉头，而且一天天加深忧虑。比如说……俞穆。

他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在担心什么？”程时看到他的担忧，问他。

重新安排了顾子兮的住处后，他再次和俞穆住在了一个房间，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毕竟在这之前，他来了次不怎么浪漫的告白，他以为那次告白会让两人的相处别扭两天呢，没想到，相反……俞穆对他更亲近了些。

好吧，也许是错觉。

“没有。”这是俞穆的回答。

程时只是笑着看着他。

俞穆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会儿，他终于开口了：“我觉得尸潮的事……还没有完，现在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有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正在酝酿一般。”

程时惊讶地瞪眼：“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俞穆突然上下打量着他，程时在他的打量下不禁站直了身体。

“你看什么？”

“你太弱了。”俞穆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程时嘴角一抽：“谢谢你特意告诉我。”

俞穆道：“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训练——地下城的武馆应该能找出一间空置的吧……”

“这个……”

没有听取程时本人的意见，俞穆愉快地决定后，更是高效率地开启了训练，就在他做了这个决定后的一小时。

一间武馆里。

程时堪堪躲过对手的一记攻击，他一边躲避接下来的更密集的攻击，一边分心观察着对方，当然，因为对手过于强大，他维持现状维持得十分艰难。

俞穆带程时来武馆的目的很明确——训练他。因为在他眼里，那人太弱了。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因素，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一点，才能更适应未来的变化。

但仅仅是自己变强还不够，还需要身边的人都变得强一些。这样才能保证，在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那人一切安好。而要保护那人安全的理由？

因为他是自己的财产，需要在交易达成前，保证他的完整以及其价值性……大概就是这样吧。

本着这个想法，俞穆在训练中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程时也在接来下的训练中收起了最初的不正经，越来越认真。尽管如此，绝对的实力差面前，程时依然讨不了好，落在身上的拳头只多不少。

程时有点不知道他的枪伤在之前就痊愈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一轮训练下来，头发乱了，身上的训练服乱了，训练服下的淤青估计也不少。但是——

隔着几步远的地方，程时双手撑腿朝着依然淡定呼吸平缓的俞穆笑，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有种诱惑的感觉。

俞穆看着这样的程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某个告白，心跳蓦地漏了一秒。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原本还在粗喘着的程时猛地朝他扑过去，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难以靠近俞穆身边的他竟然将对方扑倒了！

程时压着他，脸靠近对方，这时一滴汗落下，正滴落在他的脖颈间。

“嘿，在想些什么呢？”程时笑得白牙晃晃，眼睛闪烁著名为得意的光。

俞穆任他压着自己，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的眼睛下移落到他的唇上——因为运动，他的唇色显出娇艳的红。

程时也看着他，眸光一闪后恢复了平静，他低下头在他嘴角处落下一吻。

俞穆脸上闪过惊愕的神色。

程时笑得坦然：“你不是在等我的吻吗？刚刚你的表情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程时收起脸上的表情，一脚踢开他，后者早有留意，一个弹跳离开，躲开了他的攻击。

“你表达谢意的方式真独特，但我还是接受了。哈……”

19、信息

像是为了印证俞穆的担心一样，这一天，天突然变了。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丧尸纷纷进化，而得“重生”的它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围攻人类基地。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势的围攻。

人类被迫从睡梦中醒来，开始抵抗。这一次，地下城的居民们没有受到上天的眷顾，即使有俞穆等异者的相助，依然不能改变人类被动的局面。

人们的信念被迅速击垮，面对地方的强势进攻，许多人甚至不想反抗。而在这一场屠杀式的交战发生的同时，12区的区主并没有站出来。

他不能站出来了，因为他被人袭击昏倒了，而在他昏倒的过程中，他被人送上了他的专属飞机，逃离了这片沦陷地。

12区的人们眼看着飞机消失在视线内，愤怒，失望，绝望……

做了这一切的楚霖昱笑着出现在了混乱的丧尸群中，带着被他收服的原本属于12区区主的拥护者。

程时见到他的时候微微皱了眉，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着，他以为他是来找他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