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心情变得有些不爽的苏弧白冷冷的勾唇,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下班时间,怎么?”
“是么。”路良若有所思的沉吟。既然是下班时间,那么他也就不用奉陪了,“多谢苏总回答。”
说罢,路良重新转回身子,朝目的地超市前进,仿佛刚刚一切都未发生过的模样。
——冷静。
不是早就知道路良就是这种人吗?而且这次也让终于他认识到了路良的真面目。什么恭恭敬敬,尽躬职守,其实都是路良为了遮掩他虚伪的假象!
苏弧白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扯开脖颈间的领结,尝试让自己冷静。
偏偏这时还有人不识时务的凑上来,“那个,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不用怕麻烦的,我正好也有空……”
苏弧白冷冷抬眸,来人被美色迷惑颠倒的模样让他一阵反胃,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周身三米被无形的黑色低气压所笼罩,那股迫人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于脚。
人虽美矣,却是朵带刺蔷薇。只能远观,遥不可及。
苏弧白还未开口,来人已经颤抖着自觉躬身说了一句‘打扰了’便逃之夭夭。
倒省了苏弧白的时间。
……
超市内。
以为苏弧白已经离开的路良无言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苏弧白眼角上挑,不语。
两相对视,一时默然无语。
骄傲如他,苏弧白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迷路。更何况是某人的面前,那简直无亦于直接向他示弱。
——苏弧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那就是示弱。而且还是对路良示弱。
chapter24
路良沉默的注视苏弧白三秒后,很快的放弃继续对视下去的想法。
从苏弧白种种的表明迹象来看,只有两个答案。
1.很闲。2.故意找碴。
当然这两个也可以直接混并为一个答案——因为很闲所以要找路良麻烦。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时触犯到苏弧白逆鳞的路良按了按眉头,索性将之前的道路继续秉持贯彻,无视苏弧白的存在。
路良能够视美色为无物,但其他人不能。
身上投射过来的视线不仅没有逐渐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上升增加。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路良苏弧白两人的一举一动,视线灼热的几乎要将两人洞穿。
简直就好像在动物园里被众人观赏一样。
路良拿起一盒酸奶丢进购物车里。
苏弧白紧跟在路良身边,路良冷眼漠视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憋屈,但面上仍保持不动声色。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悄悄乱瞟。
说起来这还是苏弧白第一次进超市。
除开他人绝对不能触碰的衣物以外,苏弧白几乎就像是不食烟火的贵公子一般,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从来没有进过超市,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就连出行也有专门的司机接送。
苏弧白看着路良向购物车内丢了一个白色长方形,包装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别过视线问,“你刚刚丢的那是什么?”
什么?
路良抬起眼帘莫名,静静的低头看了一眼,“酸奶。”
得到答案的苏弧白不说话了。表面淡定自若,脑中却开始异常纠结起酸奶这个词语来。
细数一下苏弧白喝过的‘饮品’种类,除了红酒葡萄酒咖啡以外,再无其他。酸奶?奶?酸?苏弧白的神情有些怪异。
路良沉默的注视着苏弧白等他继续开口,结果一阵无言。见苏弧白没再开口的意向,然后继续推着购物车前进。
不远处的前方,一个大降价的巨大标示语挂在了走道上最显眼处。红色的标价极其醒目,顿时映入眼帘。
路良微感兴味挑眉,推车向前。
苏弧白不言,抬起长腿跟上路良。
镜头拉近,原来大降价的是一堆毛巾,路良瞬间失去兴趣的转身就走。
超市推销员见终于有人上门,那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连忙急急的抓起自己的毛巾推销,“小兄弟别走啊!先看看再走也不迟啊是不是?俗话说的好啊,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看一看挑一挑说不定会看上自己喜欢的呢?”
什么时候有这种俗语了?路良无语凝然。
“谢谢,不用。”语罢,扭头便走。
见路良绝不动摇,拦都拦不住,不禁在心里叹息真是死脑筋不开窍。
超市推销员顺势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稍高一点的男子身上。见那衣服的光泽就知道肯定价格不斐,买几条毛巾也不为过吧。
苏弧白眉头微皱,精致的侧脸带着些凝重。
望着眼前标价为个位数的毛巾苏弧白很是不解,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廉价的东西。
苏弧白的困惑正如所有用着这条毛巾的人一样。他们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一条毛巾会用两位数的美金单位作为标价。
超市推销员见苏弧白产生兴趣,于是迅速顺势向杆上爬,笑意盈盈的为苏弧白开始介绍。
“我们这个毛巾啊有4种不同的颜色,而且不止颜色多,厂商还体贴的分成了大小两种。要是觉得太大用的不方便的,那您就选小的。不过最好的话还是大小一起拿,一个洗脚用一个洗脸用,分着用洗着舒服又干净对不对?”
见苏弧白没应声,以为自己说的不够动人,于是咳了咳嗓子继续道。
“不仅如此啊,我们的毛巾与其他卖家的可大有不同。别的厂家都是棉纤的,而我们的是竹纤的,时间长了不会产生异味。不信您用手摸摸,这柔软的程度可是一般的毛巾所能比拟的?”
说罢,超市推销员特别应景的拿着毛巾就要往苏弧白的手上塞,非要让他摸一摸才肯罢休。
苏弧白蹙眉退后了一步,那人反而越挫越勇,跟着前进了一步。
“就是摸一摸又不用买,不要怕嘛!”说着,就要强硬的抓过苏弧白的手。缠人的简直烦不胜烦。
手逐渐的近了,五米,四米,三米……
苏弧白狭长的眸子微眯,注视着缓缓接近的手,眼底划过一抹腥红色的幽光。
“……不好意思。”
路良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身子保护性的挡在苏弧白面前,抬手轻轻按住了毛巾。依旧是一副公式化表的情,语气疏离。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正准备动手的苏弧白微微一怔,凝视着路良近在咫尺的侧脸,一时忘记言语。
竟然没有……厌恶的感觉。
“喂喂,你不买也算了,怎么还撺掇着别人也不买?讲不讲点公德,你们这种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我最烦你们这种人了。故作清高,其实背地里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好事被人打断,推销员立即不满的嚷嚷开来,甚至有种要将事情闹大的念头。
路良凉凉的横过他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那人身子一抖,瞬间噤声。
——要知道路良可是好心的保住了他的手。
……
路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模样继续向购物车内丢着东西。
一向耐性不足的苏弧白很快撑不住气了,眼角略微上挑的眸子有些促然,故作淡定。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什么?”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苏弧白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说什么?”路良侧过头,奇怪的看了苏弧白一眼。
“……”
路良呆板无趣这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苏弧白闭眼,再次告诫自己要冷静。
半响过后,苏弧白才终于将心中的那股胸闷强压下去。
一旁的路良哪知道苏弧白心中所想,依旧不停的朝购物车内丢着各种杂物。
路良这个人,就是只要你不开口他就绝对不会主动搭话的那种人。当然一部分也是因为路良喜静的缘由。
路良喜静,苏弧白也厌烦谁在耳边喋喋不休。
苏弧白默然的跟了路良好一阵,平日里最享受的安静在现在居然让他觉得有些无聊和空虚。
眼角余光瞥见路良向购物车内丢了一坨红色的不规则怪状物体,苏弧白蹙眉,带着有些不理解的神情,仿佛说着:What’s this again
“火龙果。”
有人已经自动给出了答案。
苏弧白循声,映入眼帘的是路良那张依旧万年雷打不动的脸。
苏弧白的心思已经无需路良揣摩,仅仅只需一眼,仿佛心电感应一般路良就能知其心中所想。不过让他微感诧异的是,苏弧白竟然连火龙果都不认识,懵懂的像是初经世事的孩童一般。
“火龙果?”苏弧白眉间的皱褶加深,“那是什么。”
“……吃的。”
“那这个呢。”苏弧白指向货架上的电蚊拍。
“……拍蚊子。”
“这个。”
“……酱油。”
“那边那个一半白色一半绿色的条状物体又是什么?”
“……葱。”
苏弧白沉吟,对这些奇形怪状样貌丑陋且价格还低廉的物品十分不能理解。若要是他,早让生产出这些残次品的厂商滚蛋回家吃软饭了。
路良看着苏弧白垂眸深思,脑中忽然有了一个答案。
“苏总……不会是第一次逛超市吧?”
“是又如何?”苏弧白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心虚,表面故作不屑道,“家里有佣人,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到这种破地方?”
“……”理由完美到无懈可击,路良词穷。
——有钱人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路良说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深意,就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带着诧异问了一句。
但是在苏弧白的眼里可就不同了。那轻慢的表情,冷淡的视线,仿佛都在无形中嘲讽他。
第一次逛超市怎么了?苏弧白憋屈。独自生着闷气,不再开口说话了。
其中不乏一些半道想要悄悄过来搭讪的人,但均无一被苏弧白的冷脸惊退。
苏弧白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他第一次陪人逛街(划掉)。超市。
苏弧白冷着一张脸终于等路良买完东西,颇不耐烦的想着现在终于能够回去了吧。没想到……
“路良,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谁是你上司。”苏弧白咬牙切齿,勾唇冷笑,表情有些狰狞。
“嗯?”路良挑眉,神情带着些许疑惑,淡淡反问,“但是苏总,现在是下班时间。”
难怪之前路良突兀的问出一句现在是上班时间还是下班时间,原来早就计算好的!
以为路良与其他人不同,没有城府与算计。……其实更甚!其他人处心积虑的勾引,路良却是想方设法的拒绝!
苏弧白因样貌、身价等等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所在他人得到的无形特权,在路良这里通通被一概无视,毫无作用。
某种意义上,路良让苏弧白体验了各种不同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拒绝,第一次被无视,第一次气结,第一次拿人无可奈何……
“所以说你是一定要拒绝?”苏弧白倏的表情一变,带着令人惊悚的轻柔笑意。
苏弧白现在终于明白了。对付路良这种人,拐弯抹角反而会适得其反。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应该是我为什么要答应。”没了公司的束缚,路良索性直言。
“扣你工资。”苏弧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
好吧。
路良就是这么有骨气的人。
chapter25
一路上,两人皆是无言。
车内安静的有些过分。安静到甚至连空气的流纹波动似乎都变得清晰可见。
路良木着脸,在前方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司机,只盼着能将麻烦快点送回家然后解脱。
苏弧白慵懒的倚靠在车的后座后座,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了修长优雅的白皙脖颈。他从后方注视着路良的背影好一阵,突然出声说到。
“啊……好无聊。”
“……”无人应声。
“路良,说一个笑话出来听听。”
路良不吭声,依旧保持缄默不语,浑然无视了苏弧白的话。
——当然苏弧白早就预料到这个情景。
“扣工资。”
苏弧白接着轻飘飘的丢出一句。然后得以偿然地看见路良的身形僵了一下,虽几不可见,但他还是眼尖的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苏弧白心下冷哼一声,耐着性子等路良开口。
其实苏弧白并不缺人讲笑话,只是他没那个耐性听而已。特别是某种颜色笑话,经常说着说着就想直接真枪实战上场了。
但一到路良这,苏弧白不知怎么就变得特别有耐性起来。
要让路良说笑话……
天了噜,路良自己都没听过多少笑话。
唯一有印象的笑话还是五年前,同宿舍的逗比舍友因为停了电,穷极无聊时才说了一个。而且那时候根本就说的不是笑话,是鬼故事!
路良哽了一会,“换个别的可以吗?”
“不可以。”苏弧白直接无情断了路良的退路。瞧着路良有些窘迫的模样,喜闻乐见之下,于是更坚定了让路良说笑话(出丑)的念头。
啧,你也有今天!
路良的窘迫顿时让苏弧白心下大快,可谓是一阵舒畅。一下午沉积的郁结与气闷似乎在此刻通通化作灰烬烟消云散了。
“……”
路良词穷。
苦思冥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将五年前的鬼故事改编一下赶鸭子上架随便敷衍过去算了。原谅路良真的没有多少幽默细胞。
“从前有个鬼……”
话说出口,路良才发现难度颇大。
把鬼故事改编成笑话?难道要让鬼穿着裙子去跳芭蕾舞?还是让鬼穿着旗袍去跳芭蕾舞?路良一哽,面色仿佛吃了隔夜泡面般的难看。
“然后?”苏弧白开口。
苏弧白这方还在等着路良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只是仅仅的几个字,居然将他的胃口吊起来了。
“然后……”路良嘴角一抽,直接破罐子破摔了,“死了。”
“……”这是苏弧白。
瞬间冷场。
一段时间后,苏弧白很快淡定下来。他本来就不应该指望路良这个木讷死板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话出来。
一回想起平日里路良那张仿佛被沏了厚厚的一层水泥般冷硬的脸,苏弧白瞬间就理解释然了。一想到此,便不自觉的联想起刚才说话时的表情。
……一本正经的说着鬼话。
“嗤。”苏弧白最终没忍住,噗的嗤笑了一声,满眼是遮不住的笑意。
前排司机路良额头挂下几排黑线,开始审视起苏弧白的笑点。
……
半响过后,气派庄严的苏宅大院很快出现在视线内。黑色肃穆的铁栅栏旁立着身子站的笔挺的门卫。禁闭的铁栅栏深处,白色的建筑物赫然是苏弧白的居处。
光是从外面看就已经令人生畏了,想必室内的装修更是如同苏弧白的办公室一样叫人咬牙切齿的金碧辉煌。
路良望着这偌大的苏宅,于是不禁联想起了自己狭小的住所。两厢对比之下,于是他顿时更加讨厌有钱人了。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唯瞿被钢笔戳穿手背的事件),路良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苏弧白会好心的借车让他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