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解释得清楚什么是爱,所以我不能说我爱你我只能说谢谢你。谢谢你的怀抱,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隐忍,谢谢你的等待,谢谢你让我不再孤单,谢谢你让我在有生之年遇见你,谢谢你的爱让我这一生死而无憾。
(一)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生来就是不易的,脆弱的生命抵抗不过强大的命运,只要活着就得低头就得屈服。穆晏的出生就是一场悲剧,这场悲剧伴随着一阵阵婴儿凄厉的啼哭声和漫天纷飞的大雪悄然落地。
穆晏的母亲死于难产,那苦命的女人到死都不会忘记丈夫那坚定的眼神和薄情的唇里吐出的那句保全孩子。直到死的那一刻,人的头脑才会越发清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相守多年的男人从未爱过她,可悟透了又有什么用呢,生命又不能重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双眼和男人对峙,她死的很绝望。
穆晏的父亲穆白是个很薄情的人,不爱说话不爱笑,却又生了一张俊美的脸,美的近乎有些阴柔,穆晏随了父亲的好皮相,母亲的好性格,不温不燥不吵不闹也不去争求什么。穆晏知道父亲是一名光荣的军人,每天都在部队里忙工作很少有时间照顾他,和他一起生活的就只有把他从小看到大的王婆婆,可是后来王婆婆年龄大了腿脚有些不好便回老家去了,穆晏又剩下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游戏,还好后来穆白为他找了一所学校,他认识了很多小朋友,他开始不再孤单他学会了笑。可是后来那些小伙伴们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们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对着他吐口水,嘴里叫嚷谩骂着他是叛徒是走资派的儿子叛徒的儿子穆晏想解释可是迎来的却是更猛烈的回击,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他一个人躲在橱柜里瑟瑟发抖,哽咽的喃喃着爸爸不是叛徒我不是叛徒的儿子。那晚下了很大的雪,父亲把幼小的孩子从橱柜里抱出来紧紧搂在怀里,“孩子,爸爸不是好爸爸,爸爸对不起你,眼下国局动荡,左派小人为虎作伥,北京是呆不得了,可是爸爸是一名军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国家被小人的一己私利有可乘之机,爸爸绝对不允许他们造反胡诌,穆晏你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好孩子,爸爸已经让小叔连夜来接你了,你先听话去小叔家住几天,等这个砍儿过去了爸爸就去接你回家好吗。”
穆晏听了他的话抱着他嚎啕大哭,“爸爸我不要,我要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要把我送人,如果爸爸也不要穆晏了那穆晏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穆白平生第一次说话竟有些哽咽他抱着穆晏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去接你。”门外传来了一阵汽笛声,穆白抱起穆晏,不顾穆晏的挣扎喊叫踏着风雪将男人交给了身穿一身狐裘的英俊男人,男人见他嘴角勾了勾笑接过穆晏抱在怀里。
“穆琛,把孩子交给你我放心,三个月以后我会去接他,如果,如果我有什么意外,那穆晏就是你的儿子,好好对他,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大哥客气。”男人收了笑打开车门抱着穆晏上了车,穆晏哭喊着爸爸拼命的敲打着车窗,穆琛不顾他的挣扎让司机开动了汽车,如果你要报恩就请你下辈子别再做我兄弟,穆琛看着屹立在风雪之中的男人喃喃了句随即又看向了远方。这孩子,是个麻烦,可能会麻烦他一辈子的大麻烦。
(二)
穆晏是哭着睡着的,睡梦中的他还在不停的抽泣,穆琛看着那稚嫩的容颜皱了皱眉,这孩子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太美的人都命短,他嘲讽的笑了笑。当穆晏再睁开双眼时,窗外却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少了北京城的四合院筒子楼和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却多了一幢幢高楼大厦,落地的玻璃窗里贩卖着玲琅满目的商品,这里没有风雪,只有温暖的太阳和满大街穿着西装裹着旗袍的男人女人。
穆晏有些害怕,他看了眼旁边正在小憩的人,那男人和父亲眉眼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英气,眼皮下飞舞着一颗小小的泪痣又添了几分妩媚,一身褐色的狐裘裹住了修长的身段,这是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男人。
男人发觉了孩子的动静睁开了眼“以后你就要和我一起生活了,我叫穆琛,这里是上海,你爸爸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是你叔叔,我不是人贩子不会卖掉你的不要害怕。”男人说话没有一丝温度说完又闭上了眼。
汽车是在一幢欧式的洋房前停下来的,这种建筑在北京很难见到穆晏好奇的睁大了眼,男人下了车穆晏紧跟着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家里有一些仆人他们会照顾好你,你有事可以找管家,家里就我一个主人,你以后就是穆家的小少爷,衣食无忧。”
“叔叔,我,我要等爸爸。”穆晏怯怯的说了一句让男人发笑的话,男人脱下了狐裘大氅甩在了沙发上半蹲下来看着那瘦弱的人“你爸爸是个聪明的傻子,他聪明到可以预算自己不可能有胜算便把你托付给了我,他又是个傻子,傻到为一个不可挽回的局面去送死为了自己的狗屁信念去牺牲,中国已经死太多人了,不差他一个。你爸爸不会来接你了,你以后就是我儿子,当然我不会奢求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只是在完成你爸爸推给我的责任。”
“你说谎,爸爸会来接我,爸爸就一定会,我要等爸爸。”男人站起了身对他笑笑不再言语径直走上了楼,你儿子和你一样固执己见,真是无药可救。
穆晏没有听穆琛的话他每天都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度过,日子确实过的很快直到三个月来了又过去了,直到迎来了第四个月迎来了上海炎热的夏天,迎来了大街小巷满是穿着洗的发白的绿军装的男人女人,迎来了满城飘荡着的革命歌曲,爸爸还是没有来。穆晏已经哭不出来了,于是他就拼命咧着嘴笑,爸爸骗人,我再也不会相信爸爸了,可哪还有机会再去相信他呢,因为爸爸死了,穆琛说爸爸被革命党人迫害,尸首都不见了,前些日子穆琛为爸爸备了衣冠冢将爸爸葬在了爷爷奶奶身旁。我真的好恨那些人,我要爸爸你们把爸爸还给我。爸爸你能听到吗,穆晏想你了,想北京的糖葫芦,想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就算他们再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了,爸爸你快来接穆晏回家啊。
(三)
“穆晏小少爷,你怎么又躲到衣柜里了,快点出来,哎哟怎么又哭了,快点下楼,老夫人来看你了。”
穆晏被管家从衣柜里抱出来带他下楼,楼下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长相不错气质却不佳,她抽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晏不苟言笑,“你叫什么?”
“穆晏。”穆晏有些害怕躲到了老管家身后,“站出来,你父亲没有教过你和人说话要懂礼貌要目视对方吗。”
穆晏被吓得一哆嗦却还是紧抓着管家的衣角不放,“哼,还挺会装可怜和你那个婊子奶奶一样,你多大了?你父亲穆白呢?”
“我,我七岁了,爸爸,我爸爸是穆琛不叫穆白。”女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小小年纪口齿倒挺伶俐,谁告诉你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你才多大就学会始乱终弃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了,这长大可怎么得了,我们家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孙子。”
“你在胡说什么,你还不配当他奶奶。”
穆琛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自己母亲尖锐刻薄的讽刺声,他摔门而入抱起了快要掉下眼泪的穆晏,“哥已经把穆晏托付给我了他就是我的儿子他还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你以前受的气也不要撒在一个孩子身上,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你也是个认贼作父的东西,那婊子当初怎么对你妈我的你都忘了,你才二十多岁却要养活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我看你本事大的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李叔,送客,如果以后你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再来我家说没用的风凉话,我会定期让人给你送钱,你要知道你我也没有什么恩情可言。”穆琛抱着穆晏转身走上楼气的女人在楼下破口大骂。
穆琛把穆晏抱回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起身要离开,“穆琛”
穆晏拉住了他的衣角,“怎么了?”男人又坐回他的床边,“刚才那个婆婆是你妈妈吗?”
“是。”
“婆婆好凶,婆婆说奶奶欺负她了,是因为这个她才凶穆晏吗?”
“不是,你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她在胡说。”
“穆琛不要怕,穆晏不会让坏婆婆凶你的,穆晏会保护你。”穆琛看了他一眼不做声转身离开了,但那双桃花眼里却盛满了笑。
上海虽是极繁华的城市但那年头无产阶级革命袭卷了整个中华大地,那些身穿绿色军装胸前带着主席香樟的小青年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巫术的蛊惑,每日都像悍匪一样游街,他们借着革命的口号堂而皇之迫害死了无数文人墨客,折磨死了不计其数无辜的人民。那绿压压的一片才更像是浮尸,真正的思想已空,只剩被血肉充实的身体继续残害着同胞叫嚣着那伟大的革命。
但在这上海,红卫兵再闹革命也是会有怕头的。他们每天嚷着除四黑打五害,却也是只管到戏院大学刚成立的小堂会闹闹,大上海的那些歌舞厅还是夜夜笙歌。为什么,因为他们也怕啊,怕什么,倒不是怕死,这场革命死人无数或许他们早已经麻木了,他们怕的是比自己强大的人,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就像你怎么对待梨园的那个死不认罪的戏子,把滚烫的开水从他脑袋上开始浇,把那一屋戏服烧的精光,那人的肉体和信念就在一瞬间全化成烟了,就算事后还有一口气在,也没有含在嘴里的勇气了。那人就有这个本事,把革命都不看在眼里却依然雄霸整个上海滩的男人陆克涵。
(四)
陆克涵是个不得了的男人,不得了到在整个大上海没人敢直呼其名,人见都要叫一声五爷。陆克涵在家中排行老五,父母死的早全靠他大哥一个人的劳力养活这一家。在陆克涵十岁那年,大哥为了掩护八路军被日本人杀死了,陆克涵在人群中看着日本鬼子举起的刺刀一刀一刀扎在哥哥身上,他却无能为力甚至眼泪都不能掉,那一刀刀都刺在了他的心上。中国解放后第二年,二哥参加了抗美援朝志愿军,可惜一去三年别人都身穿军装胸带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二哥却再也没有回来。大姐嫁给了一个面相丑陋的屠夫,但那男人为人不错,对大姐也好,每逢过年过节都会给家里送些肉食。陆克涵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市里传来消息说要大量招新兵,新兵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解放军。当陆克涵兴冲冲的想要去报名参军的时候,却传来二姐跳河的噩耗,等民兵打捞上尸体时,陆克涵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抱着那具如同泡泛了的面包一样的尸体痛哭流涕,他不明白他们一家从未做过坏事,可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当陆克涵安葬好二姐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参军时间,他在二姐的床头找到了一封遗书,她说她已经对这黑暗的生活绝望了,她被市里的高官玷污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并且嘱咐弟弟好好活下去为陆家争口气。陆克涵已经失去了太多,生活把他打击的支离破碎,他的极限已经到了,是时候该爆发了。当晚陆克涵一把火点燃了自己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在大火中他的双眼只有仇恨,只有仇恨才能让人重生。他趁着夜色手轻脚快翻进了玷污了二姐那个禽兽的二层小楼,手起刀落一家三口一个不留,那不是残忍只是无奈。他没有感到恐惧和害怕,随即连夜坐上了南上的火车来到了上海。上海的夜色萎靡又妖娆,让人看不清方向,这时他才感到巨大的恐惧,那种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的空洞无助把他吞噬。那年他才二十岁,他干过跑堂,刷过盘子,卖过报纸,一切脏活累活他都干过,这一干就是五年。他当然不会满足于现状,他的目标不是活着而是让自己变的足够强大,可是未来又能怎样呢,现在除了隐忍再别无他法。
一个人在他付出努力和时间之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成功无非欠缺的只剩机缘和巧合。那晚上海下了很大的雨,陆克涵刚辞退了一份干杂活的工作心情有说不出的沉闷,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淋着雨走神却听见了一声声求救声和殴打声,下雨时路上行人本来就稀少况且上海小市民都讲究个动口不动手,谁会闲着没事去招惹那打架的茬阿。陆克涵也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今晚自己的心情特别烦躁现在想安静也不能,他顿时火冒三丈一步步向那传来呼救声的小巷子走去。巷子里两三个小混混正在对一个老先生拳打脚踢,陆克涵更是看不过去,一脚踹趴下一个,还没等剩下的混混开口骂娘就把他们收拾了个干净,小混混见不是这个高大男人的对手便一边开口叫嚣着让他等着一边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五)
陆克涵看了一眼那老先生,确定他还有力气站起来后便转身走了。那老先生却踉跄的跟上了他,“小伙子,你慢点走啊,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住在哪里阿?”
陆克涵没有理会他继续快步向前走着,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跟着他,“我叫陆克涵今天刚刚失业住在老租界的小弄堂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您别跟着我了如今我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是照顾不了你的。”
“小伙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谢谢你,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过几日我再去您家里拜访。”陆克涵笑笑没把这码事放在心上,果然过了半个月那个男人也没有再出现,不过男人是没有出现,那群小混混倒是找到了陆克涵,人数还不少。陆克涵就是功夫再好也敌不过人多势众的混混,脑袋上挨了两棍子鲜血直流,他们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陆克涵昏死在了地上。唤醒他的是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头上的血早已干涸,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痕迹。
“大哥哥,你没事吧。”眼前是个俊俏的男孩,他有些睁不开眼,那孩子带他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又把他送回家。
“大哥哥,这是两百块够你生活上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我该走了。”
“站住,你带我去医院,我很感激你,可是我们无缘无故你给我钱做什么,拿走我不需要一个小娃娃的怜悯。”
“你错了,我不是在怜悯你,世界上有很多穷人我没有那么多爱心去怜悯他们,我只是帮哥哥你一把,我相信这钱你总会还我的不是吗,我是你的恩人,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穆琛,我等你来找我。”陆克涵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相信他的人。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位男人,那男人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场,有着刚毅俊美的五官,一身黑色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材。他未敲门就直接站到了陆克涵床前,陆克涵看着来人脑袋隐隐作痛“你是陆克涵先生吧”
“我是,你是谁啊,来杀人灭口的?”
“陆先生说笑,我是叶德贤的儿子,我叫叶悯。”
“谁是叶德贤啊,我又管你叫什么啊,我问你是谁,来干嘛的,如果你只是来自我介绍的那请你出去我没有心情认识你。”
“我父亲一直在山西做煤矿生意,前些日子和母亲闹了别扭独自一人来上海找我却和几个街头混混发生了口角被他们殴打,听父亲说是您救了他,可我这半月因为私事去了香港昨日才回来未能即使感谢您,请见谅。”
“哦,那没什么,我现在脑袋很痛如果你感谢完了请回吧,我心领了。”
“家父嘱咐我要把你当自家兄弟看,有我一口饭绝对不能让你喝汤,请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回去?去哪?给你们家当干儿子这一辈子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吗,对不起我就一贱命,我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变强大才能活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