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尹湛听懂了，他大步跑到阿婆身前对着阿婆摆了摆手，附在阿婆耳边大声说，“阿婆不用拿了，我和我哥睡一块儿”

阿婆听懂了，把眼睛向上一瞪“有多的被子”这么大两小伙子一张床上哪能挤得舒服啊

尹湛再次附在阿婆耳边大吼，“我哥腿脚不方便，我怕他晚上想上厕所”并且在不常住的地方，他更没有安全感

阿婆先是一愣，回身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尹澈一脸了悟的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知道厕所在哪吗？”

尹湛对着阿婆点点头，阿婆这才放心的走了，尹湛怕她下楼梯不好走，紧跟出来把她扶下去，路上阿婆不住的嘀咕，说的什么尹湛全然没听清，只是听她的口气应该是很高兴的

44.黑漆漆的夜啊

尹湛回房就见尹澈一直呆呆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有点担心的上前揉了揉他微黄的头发，“要不要上厕所？”尹澈轻微的摇了摇头，尹湛回身把床上的被子全部摊开，把尹澈的外衣脱了把他平躺在床上后不紧不慢的解自已的衣服，其实只是脱一层外套而已，也不是全都脱光，尹湛的心还是不住的一个劲儿蹦跶，特别是能感受到尹澈睁着双眼在自已身后外带一声不吭，把这种诡异的感觉又加深了几倍。

尹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想把那种感觉的时间拖长

然后轻轻溜上床睡在尹澈左边，伸长手臂把日光灯的开关息掉，室内一下黑沉了下来，感觉身边的尹澈动了动，尹湛侧过头试探着问“你干什么？”虽然看不见他的脸

尹澈干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想看能不能看得见手”

“那看得见吗？”

尹澈在黑暗里轻轻的摆了摆头，“看不见”这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尹湛听着身旁的人轻浅的呼吸声伴随着自已的心跳声，轻轻的在心底鄙视了自已一下，明明知道他有点不对劲还有这种邪恶的念头

“湛”

“嗯？”

“你说我会不会就这么残废了？”

“不会”

“我有时就在想，如果从此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要该怎么呢？”

尹湛没有说话

“一定会难过得想死吧，就在之前，我其实很想叫那两个孩子放手，可是我发现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尹澈说得很轻很慢

“那是因为你被吓到了”尹湛在黑暗里皱了皱眉

“可是明明就应该叫他们放手的，如果……”声音有点轻微的颤抖

尹湛把自已的头搁在尹澈的肩膀上

“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愧疚死的”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的想法有多么的卑鄙，”尹澈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居然希望着他们不要放手，我一直在偷偷的祈祷着希望他们一直不要放手，直到等到你来”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痛苦，“我真的很卑鄙，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尹湛将眼睛轻轻的合上，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可是如果情景再出现一次，他还是会叫他们别放手，“结果证明这是正确的”尹湛不知是在安慰自已还是身边的人

“如果当时坐在轮椅上的人是你，你就一定不会这样”你宁愿是你自已受伤也不会让别人为了你受伤“我真没用”眼泪从尹澈的眼角流出来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尹湛在想父亲说的他把尹澈保护得太好了，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一天尹澈会为了自已的弱处不停的自责，相比之下心里的煎熬和痛苦才最伤人吧，我这么些年来对他的保护又到底对不对呢？只要他能过得开心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了价值，而如果完全相反，那么那个害他伤得最深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却是我自已，哪怕自已是以爱他的名义做为出发点，也同样是伤他最深的那个人，他不想看见一直处在自责愧疚的他，心里一团乱麻

尹澈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都在顽强的活着，像耳背的阿婆，看不见色彩的盲人，一些在外面流浪的智障人，为了生计不得不沿街乞讨的残障人士，还有……唔唔”

声音停在一张冰凉触感的嘴唇下

尹澈呆呆的任自已的瞳孔放大数倍

尹湛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尹澈的嘴角（太黑了看不见只能把手指放在目标旁边，好寻找位置）其它四个手指轻轻穿过尹澈耳际的发里，右手支在床上承受着自已上半身的重量，直到自已确定嘴下的那只笨蛋好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后，才不情不愿的重新平躺回床上，怕他被憋死，尹湛轻轻牵起嘴角，很美味的味道，自已偷偷臆想了无数次的场景，本来以为会在更浪漫的时候发生的，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想你这么痛苦。

黑暗里尹澈张了张嘴，再次发现什么声音也找不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已能说什么

“黑漆漆的我亲哪去了？”尹湛把语气尽量的装得心平气和一些

尹澈一直没有吱声

尹湛也没管那么多，把他往自已身边拢了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安静得可怕，有我在你身边哪里都会是天堂

半夜尹湛被身边的人轻轻的动作惊醒，其间还伴着点点呻吟声，快速把灯拉开，见尹澈把脸皱成了一团儿，尹湛心里一慌“你怎么了？”

强光的刺激下尹澈习惯的闭了闭眼，“肚子疼。”

尹湛把他身下的被子帮他掖掖，“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还不知有没有医院或者诊所”农村大多都没有夜间诊所吧

“不是……”尹澈下意识用左手捂在自已肚子上

尹湛见状二话不说翻身下床找自已衣服穿

“是想……拉肚子”尹澈声音里带点痛苦，一定是下午吃橘子吃得太多了

尹湛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那也得起床啊，不能尿人床上吧？”悬起的心一下落地，“真有够的你”话都说不清，不是急死人吗？然后拿着尹澈的外衣把他扶起来

“是想拉肚子”尹澈小声纠正“可我不想去上”

尹湛眼睛一瞪“为什么？”见他把脸挪一边去又补充一句，“不去憋死你”

尹澈哀嚎一声，的确很难受，也快憋不住了，但他相信人强大的意志力有时候是有用的

尹湛见他一脸奇怪的表情，心下也明了大半，“你还别扭个毛啊？就你全身上上下下我还有哪处没看过啊？”顺嘴一说完自个儿也顿时间觉着尴尬了起来，不管身边的尹澈到底是啥表情抱着他就往门前走，“开门”

尹澈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何况肚子闹腾的厉害，听着话用左手把门拉开，迎面吹来一阵风冷得他直缩脖子

尹湛尽量把他抱得紧一些，尽量避开他的胳膊和腿，还时时得注意着自已脚下地面，黑漆漆的一团没走习惯，踩得高一脚低一脚

45.是可忍孰不可忍

进了厕所尹澈那叫一个泪啊，为嘛呢？农家厕所不似城里面的抽水马桶可以坐在上边，它就只有一个茅坑，不能坐在上面只能蹲在上面，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惜就可惜在尹澈蹲不了啊，伤得一顺风，一只腿还得支着，那动作奇怪的不说，身子还掌握不了平衡，也就是说他上厕所的当儿必须得有个扶手的，那么这里没有扶手的哪么办呢？就得找个扶手的，而能在这种地方扶手的就只有……尹澈把脸转向把他半抱在怀里的尹湛再次下通告

“我不要上厕所”有人在面前看着自已上厕所有心理障碍啊

“嘿你奇了怪了，想上厕所的人是你不上厕所的人还是你”

肚子里像有匹脱缰的野马，‘咕噜噜’一大声像是从肚子左边跑到肚子右边，尹澈那叫一个囧，明明厕所就在眼前还要使劲的忍这种痛苦你们受过吗？估计有但不多

“不上就算了”尹湛恶作剧一样欲转身

“唉？你放我在这儿自已出去吧”尹澈一脸通红加别扭加难受就等于变形

尹湛把脸一沉“你要掉下去我懒得捞你，再说……”再说什么？尹湛没有往下说，他怕越说越糟糕，记得先前的教训

最终形成了这种奇怪的模式，尹澈一只脚支着，上半身几乎全都压在他面前的尹湛身上，而尹湛闭着眼任他靠，双手还捂着自已的耳朵（作者问；为嘛不是捂鼻子呢？尹湛白了某君一眼；笨，他是不想让我听到声音。某君怪叫；啥米？）

“哎，原来是这种厕所”尹湛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什么？”尹澈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为什么当时没想到呢？”尹湛闭着眼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害他当初输掉了一个星期的自由时间

“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尹湛听到了尹澈的问话，只是他现在要是回答他的话就表明他能听得到声音，到时还指不定要咋折腾，所以他选择了委婉的回答，“早知道那次猜谜就不用输得那么惨了，哎”

“到底在说什么呀？”尹澈好奇心被勾起来，不死心的摇摇他

“嗯？你在说什么？”尹湛随着尹澈的动静假装没听见看着他问

尹澈把身子重量再次完完全全的全部压在尹湛身上，以便左手可以行动，等空出左手以后，伸手把尹湛放在右耳朵上的手放下来，“你在嘀咕什么？猜的什么谜语？”

尹湛刚张嘴想说

“等一下，把手放回原处再说”

尹湛哑然，正了正脸色，像做错事的犯人被警察叔叔叫抱头一样，重新把手捂在耳朵上面，“有一次和阿太柏然他们玩游戏，玩的是猜谜，输的人得帮忙把其它两人一个星期的作业全包了，阿太讲的题目是这样的”脚踏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作者说，同志们吃饭的时候不要看这个）……“

“吓……”尹澈双眼差点从眼睛里跳出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撞墙，只差没羞愧的翻茅坑里去了，他快速的用草纸擦了擦，飞快的从地上站起来，没料想动作过猛差点儿栽一跟头，幸好尹湛眼尖手快没有真的一点声音听不到才不至于再次酿成惨案的起身扶住他“哎，你干什么呀？”

惨案虽没酿成，但牵动了手脚，痛得尹澈龇牙咧嘴，眼泪横飞，虽然都这样了，人尹澈还顽强的先把自个儿的裤子拉起来才开始感受疼痛，脸色异常不正常的说“我不上了”

“别呀，呆会床上憋着多难受啊”尹湛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还是帮着尹澈收拾好衣服，看着他一张脸在亮度不是太高的日光灯下都能看见一片绯红（某君；小湛你怎么能在这节骨眼儿上说这个谜语呢？不知大家有没有猜出谜底是什么，吼吼吼，就是上厕所大解的描写）

尹澈板着张脸推开尹湛想要单脚跳出茅房，“别管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欺骗我不说还戏弄我，说什么听不到声儿，最后……尹澈越想越囧

“啊！”尹湛后知后觉的摸摸自个儿鼻尖，跟上前去抱上人就走，也不管怀里的人怎样跟他质气。

第二天上午尹湛本想给大婶她们些钱的，但一想又怕她们误会，便用那份心意买了满满一后车箱的橘子，然后开着车去到小县城里买了几大包中老年人的补品保健品等等转回了小平房，往大婶手上一塞，扬长而去

尹湛是那种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对别人好上三分那种类型的人，他也不想占别人便宜，在他觉得别人有恩与他，他就必定会报答（有点像是古代大侠啊，汗）

一路上尹澈也不吱声，尹湛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不像面上这么平静，再怎么着也在翻江倒海的折腾着，想着也有些不忍便打开了车上的音乐，舒缓一下车里沉闷的气氛，半个小时以后还是不见尹澈动一下，他保持着把脸转向右边车窗外的表情已经老久了，尹湛估算着好像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是这个动作，一直没换个，“咳，”尹湛清了清喉咙，“也不知道昨天什么时候通的车哈？”这完全是没话找话

“嗯”尹澈还没动，回答得也极轻

“我说你猜到了吧？”尹湛不时侧头看一下他

尹澈不解的回头

尹湛心说你终于换动作了，终于看着我这个大活人了

“什么？”尹澈面无表情的轻轻开口问

“那个谜语”尹湛一勾嘴角，只是他分明看到他说出谜语俩字儿时尹澈的脸瞬间一垮

尹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侧头看着与尹湛完全相反的一边车窗，再次定格

尹湛心想完了，自已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他还装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边开车边盯着某澈，“你到底怎么了？”声音里边有发怒的前兆

尹澈的声音闷闷传来，“没”

看多简洁多大方，就一字完了，尹湛冷哼一声也没开口，只是心底也开始翻江倒海

46.无视

尹湛像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左手抵在下巴上眼睛飘向窗外很久了，他在干什么呢，以工作之名开小差美曰其名思考，他思考的实质内容如下

从橘子林回来后尹澈就像个闷葫芦样老不搭理他，他的性格本来就有够内向，会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孤僻，要究其原因尹湛也说不好，不知是因为那天晚上自已吻了他还是因为自已不应该在他上厕所的当口说那个谜语给他听，让他以为自已是在戏弄他，又或者还在为那些小孩儿的事在心里闹矛盾？

“啊”尹湛郁闷的扯了扯头发，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摊开来说呢，问他还爱理不理，最要命的是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个饭也好看电视也好，他和老头子都交谈得很好，一遇上自个儿插话他就完全的无视，这也是有例可寻，比如回到几天晚上前尹家三父子正在吃晚餐

尹父放下碗筷看向尹澈，“今天有谁来过吗，客厅里有些营养品和水果”

尹澈正扒了口饭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柏然来坐了会儿”

尹湛把筷子上夹的肉丝快速放进嘴里，看向尹澈“一个人来的？说了些什么？最近给他打电话老不在服务区也没联系过”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等待

他明明看见尹澈又扒了一小口饭嚼得极慢，因为是左手用的勺子不是很方便夹菜，尹湛给他夹了点青椒肉丝放他碗里，丝毫未动，尹父给他夹了些芹菜肉丝在碗里看了他一眼，“平时老挑食现在身上有伤得营养均衡，多吃些芹菜”

尹湛心想哪么可能嘛，他那么讨厌芹菜的味儿，但下一秒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见尹澈从容的把芹菜肉丝扒进嘴里，青椒肉丝还是未动丝毫，尹父微笑着点点头，尹湛双眼睁得老大，心想这小子今天居然转性了喂

再后来，尹父说，“柏然还好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尹湛心想和我问的有嘛分别？

尹澈轻轻笑了笑，“变得更加漂亮了，只是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说是有事儿，我看他是见阿太一个劲儿问他问题烦的”说完又埋头吃饭，尹父挥动筷子给他夹了几颗白萝卜

尹湛心里又想，白萝卜是那小子的最恨，看这回不吃我夹的菜，嘴上却说着“柏然变漂亮了？”漂亮这个词怎么会用在男人身上？脑袋里的问号没打完就被嘴里嚼着白萝卜的某人彻底打败了，青椒肉丝被尹澈挑到米饭一边，尹湛这回老不痛快了伸长脖子问，“你干吗不吃青椒肉丝？”最主要的还是我挑给你的青椒肉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