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总是离别,一次次的争吵,之后就是离别。漫长的离别。天下的离别都是相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困,听到后来我走神了,我想他也未必就在意我是否在听着,于是我想着别的事情,他还在说着。我想家里应该买什么东西,想之后的工作道路,我思考着很多东西。我发现,原来这一切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
分开的时候天色几乎开始泛白了,我揉揉发昏的头,头疼的想,回家之后少不了要被八卦男傅闻意问东问西,这个家伙最近总是偷偷地观察我,明确的问他是什么事情,他又避而不答了。总之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头脑昏沉,思绪却惊人的清明。
我和宋潇的那次见面实际上依旧是无疾而终。
我说我他妈和白经远分了,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嘲笑我,嘲笑我这个傻瓜,好让我清醒清醒。
他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分得好,他说,语气痛快。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是宋潇。
“出来吧,我接你去吃大餐,我知道一地儿东西特好吃,来吧。”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痞笑的声音。
“成,几点。”
他说了一个时间。
我的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也就是在这一天,我知道宋潇和穆昕彻底掰了。
“因为你。”他像开玩笑一样地说。
“喂,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猜呗,挺聪明一人的,这点东西不会都猜不出来吧。”
“哥们儿,你跟我说实话。”
“我说实话,你就会乖乖的在这里听着吗,会吗?”他轻声问。
我已经知道实话了。
在我还来不及躲开的那一秒,他倾身吻了过来。我还是本能的偏了头,不行。
我挫败的想,这都他妈什么烂事,一块找上门来了。
“你还在等他?”他问。
“没有。”
“随你怎么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不置可否,对于我的回答表示嗤之以鼻。有些人可能真的天生就适合做朋友,不管经过了什么事。但愿不是我一厢情愿吧。
“你要等他我不拦着,但是吧,惟光我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他目光很沉,“你等他,我也可以等你。”
“你真的和穆昕分手了?”我换了话题。
“你丫怎么这么啰嗦,说了分了就是分了,一会儿分一会儿和多费事啊。”
“祝你幸福。”我发自内心的想,我对不起他。但我这句话说的其实挺矫情的,也很没有良心。
果然,“滚蛋啊你。”他没有再笑。
分开的时候,他抱了抱我。我只能把这当做一个哥们式的拥抱。
我也知道我们是回不去了。
但在我心中,他是我的好哥们儿,永远的,爱情可能没有永远,但是友谊可以。女人可能因为撕逼形同陌路,男人就是前一秒气的抽对方大嘴巴子,后一秒也能勾肩搭背狼狈为女干。对此,我感到非常庆幸。
这半年,自己一个人,又养成了不好好吃饭的坏习惯,我对自己一向随意。所以当半夜犯了胃病之后,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医院了。净干作死的事儿,是在没脸出去丢人了。我无奈的想,要做一个热爱祖国、爱岗敬业的好青年,绝对不能再折腾了。
打开冰箱想给自己熬点小米粥,发现冰箱里还有一包塑封完好的酱牛肉。我不喜欢吃酱牛肉,当时条件反射不知道怎么就买回来了。真是浪费啊,我摇摇头,盯着那包肉看了一会儿。
我胃口全无,还是打电话定了早晨的外卖。
想想自己最近真的挺顺利的,自从转成主编后,费心的事情多了,但是事业成功的兴奋感也来得很快,每天各种忙碌已经足够我在夜晚拥有良好的睡眠质量。累了,做的梦也会少。不想那么多的东西,自己才不会活得太累。累也是一种惯性,习惯了,就会成瘾。
妈最近又在催我找个女朋友,我无奈的回答说没有,我说我现在是以事业为重,我说要他们不要着急,我想让他们放心。我敷衍过。
可是如今,我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是不是真的应该交个女朋友,我不再排斥相亲。
渐渐开始出席一些有闪光灯的地点,比如作者见面会、比如和其他行业的交流活动,再比如……,今天晚上的饭局。
除了前任主编,知道我玄幻的人少之又少。这一次的人不比出版商,他们替电视台做事,话题都刁钻得很,我顿时觉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景然那个女人的话,居然因为她头脑发热的决定电视化。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是惹不得的。这是今天一来我第一千次这样想。哎,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晚了。
到目前为止,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我在那里和这群人聊着天,我告诉他们可以称呼我惟夙。我想我也是懒到家了。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下来,我无比疑惑的向众人聚焦的地方看去。
我发誓在那一瞬间我有过怔然。
哪怕再过多少年,我都不可能忘记。我有点悲哀的想。
那个人。
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光源所在。
刚毅俊美的脸孔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双眼睛温和清远,不失锐利。拥有何等缜密的思维,又是何等的理性,他穿深色的风衣,向众人走来。
目光掠过众人。波澜不惊。
他的眼睛扫过我所在的方向,他和另外的一些人把盏言欢。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我。
这其实无关紧要,我笑笑,给自己夹了一块炭烧鲈鱼。
味道还挺好。
“惟夙,这位是白氏集团的白总经理,是咱们电影的投资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善的替我引见。
“我是白经远,幸会。”他伸出手,设计精美的名片递到我手中。
“惟夙。久仰。”我轻声说。
他笑得很应酬,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震动,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第二十章:背离
他的座位在我旁边,该死。我在心底低咒,这世上的事情就怕凑巧。怕什么,什么就会来,这话真的是一点也不错。我想我也早该习惯了和他突如其来的相会。
“影视作品会比较商业化,所以在拍摄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了。”他说。
“我知道。这部作品不是现实向,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其实也很不容易了。”我翻了翻演员的目录,中肯地说。
他笑,很温柔。很疏离。
“以后难免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到时候希望我们能够调和观点。为了保证粉丝们的热情,希望你可以和导演一起为这部片子努力。”
我本能的一怔。
导演和演员原本已经是选好的,我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在让我参加拍摄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看着他。
周围的人也是一片哗然,各种好奇还是怀疑的眼光投射过来,但是很快又被祝酒声淹没。
“我……”
很快迎来了《魔月》的正式开机,我应邀来到了拍摄现场。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是总有感觉好像自己被人盯着看,在暗处非常的不舒服。我果然还是不喜欢镁光灯。
我想起我和白经远的对话。
“很抱歉,当众不便拒绝你。不过,我还是认为我并不具备导演才能。”
“那是你的书,你不想让它按照你的意愿呈现么?”
可是已经是你们的了,我无所谓的想,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最后只会把事情变得一团糟,仅此而已。
我心里是五味陈杂的。
“要如何服众,那些小报和花边新闻会怎么说你知道么?”
“我只是想帮你。”
我闭了闭眼睛。
“不需要,我过得很好。”说出这句话,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我第一次知道说话是这么费力气的一件事。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才会这么做。”他说。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把我贬低,你还拿我当朋友?我冷笑。
“算作我的补偿。”他说。
什么补偿?
不,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惟光,我和美露的婚礼在九月举行。我要结婚。”他低声说。
我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半晌,我淡淡说:“恭喜。”
原来所谓的补偿,是指这个?我自嘲的一笑。
“惟光,我说过,我希望你快乐。”
白经远,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
“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你希望,我会去参加你的婚礼的。”
最后的几个字,我说的艰难。
他离开洗手间的那一刻,我瘫倒在门后。我恍惚的想,这就是报应。
他要结婚了,终于要结婚了,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太正常了,他已经快要二十七岁了。到了成家的年纪。
那么我呢?
我为什么能容忍自己这样活着?活着恍惚,却又没有勇气结束。
这就是报应。
朋友两个字,真是如同酷刑。尤其是叫你朋友的人,曾经是你的情人。如果曾经我们也算是情人的话。
跟宋潇见面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一起吃吃饭,我们在餐馆大声的庆贺自己的单身身份,引得一对结婚的夫妇十分嫉妒,还有几个女孩子,眼睛一直往我们身上瞟。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
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候,无话不谈,放纵的歌唱、喝酒。
宋潇没有再提,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也过得不错。除了有时候,拍摄过程中会遇到一点问题。
“好久没更新了吧。”他说,笑得特别贱。
“嘿,感情你就是为了催稿啊,对了,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搞房地产的?怕我敲诈你?”
“我原本一点也不想要那东西,老头子身体不好了,”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再怎么说,他是我老子。”
“你父母为什么离开你?如果可以说的话……,我是看你太压抑了。”我说。
“我妈,她不是我亲妈。”他的语气坦然,全然的事不关己。
“我妈不在之后,老头子又娶了一个,那时候他在国内房地产做得很好,那女人也对我很好,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我亲妈。我那时候才八岁。”
“我感激她,真的。他们两个后来有了一个,是女儿,叫诺诺。诺诺两岁的时候,死了。”
我杯子里的酒突然洒了出来。
“我和她一起落水,我活了,她却抢救不过来。我是他哥哥,我没保护好她。”
“那女人精神变得不正常,老头子给她请最好的医生,后来他带她去了国外。老头子一直没有原谅我,因为我毁了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他们恨我。”
“不会的,你是他的儿子,他不会的。他爱你,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些留给你。”我胡乱地说,我没想到自己开启了一个最坏的话题。
“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实,”他疑惑的眼光在我的脸上扫过,“我还真的不一定是他的儿子。”
我想我的目光同样疑惑。他接着说。
“我的生母,在没嫁给我爸爸之前,爱的是我叔叔。”
沉默。
除了沉默,喝酒的声音。我陪着他喝。
“哥们,抱歉。”我说。
“早就没事了。真有事,我就不会说出来了。”他平静下来,“我能理解他们不回国,其实这些年我想他们。我去过很多次美国,想见他们。但是我不敢。”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抱住了我。
“惟光,给我一点勇气,好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吻落下来,在我的脸颊上。我知道他是多么的珍视我,我知道。我简直心酸的要哭出来。傻瓜,别对我这么好啊。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确切的说,我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到我家来。只是看见路灯下那个模糊的人影,我就知道是他。
我坐电梯上楼,他一路跟着我。
我开门,他默不作声。我关门,他挡住。他进来,我们四目相对、无话可说。
终于还是我先开口,“什么事?”
他用手扳住我的脸,仿佛在仔细确认什么。我想要扯开他的手,但无奈他的力气比我大的多,只好作罢。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我淡淡地说。
他的眼眸暗沉,幽暗看不见底,像一口深井,压抑着什么。
“你有工作?”他露出不多见的嘲讽式的笑容。
“真的那么紧急何必出去喝酒到现在?”
“你跟踪我?”
他没说话。
“何必。”我苦笑一声。
他一手捧住我的脸,另一只手固定住下巴,突然间疯了一样的吻我,毫不犹豫的疯狂的吻,直到我缺氧、窒息。我尝到血腥味,他吻得太激烈。
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昏厥过去,他终于放开我。
他的眼睛变幻莫测。
“你干什么……唔”
他半抱着我进了卧室,我挣扎,他更狠的禁锢住我,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暴的他。我惊慌的想要摆脱,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摁倒在床上。
“你他妈疯了!”我伸出手去推他,他整个人把我压在床上,双手禁锢住我的手,一双黑夜一样的眼睛。他融入了黑夜。
饱含了痛苦的吻。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眼泪开始泛滥。他的身体触到我,我太熟悉他的感觉了,他的气味,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刻骨铭心的记在了我的脑海里,就算我忘记,原来我的身体还记得。
他不理会我。
那双黑夜一样的眼睛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他脱掉我的衣服。我不再挣扎,我放任眼泪。我爱他。
他甚至没有扩张、没有润滑,撕裂的疼痛。铺天盖地的疼痛。真的很疼,在这种疼里我竟然还能笑出来,他粗暴地驰骋着,那么狠的力道,我把嘴唇咬出血来。大概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或者更久。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疼,真的很疼,在黑暗里我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我没有勃起。
“白经远,白经远,白经远。”我叫他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这样喊他的名字。明明是这么疼,这么肮脏的事。
明明我已经这么肮脏了,为什么?!
没有了眼泪。我轻轻的看着他,看着这个野兽一样的粗暴的男人。
他曾温柔地对过我。
我在某一个时刻想,他会不会是因为我和别人喝酒晚归才这么愤怒,会不会是这样。不会吧。
因为他说,“苏惟光,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门铃响了,我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电话响,我要关成静音,看一眼才发现是景然打来的。还不等我接,她又发了短信过来。
开门,我来了。
我看了看满地的狼藉,没什么好隐瞒的。面无表情的去开门,我走的缓慢,每一步都换来撕裂般的疼痛。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她把一些吃的放在我的茶几上,“你是怎么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没什么。”
“你,”她观察了我一会终于忍不住说,“你怎么了,生病了?快去床上躺着。”说完就要拉我进卧室。
“不要。”我甩开她的手,她则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是怎么了。
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不顾我的反对,推开了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