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二十四 上——枕崇
枕崇  发于:201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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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喜欢恶作剧和逞强。”

我除了感受自己内心的悸动,竟然无话可说。我就是想要做一回他的主宰而已。当然,我并不是在歧视女性。丈夫,总是遮蔽风雨的理所应当的一方。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下面的。

“你们真有趣。”马蒂依旧清甜如少女的声音传递着她的欢乐。

之后我们去挪威,满目葱翠的绿色乔木,绵延到远方的森林。我在清晨的薄雾里抓紧他的手,我们一起在充满野性气息的原始地带奔跑,就像我一直在梦里梦到的那样。肆无忌惮的少年,不可复制的天真纯粹。

开始是我带着他跑,后来变成他带着我跑。他的两条腿修长有力,跑起步来有一种矫健的美感,很有爆发力。

“喂,你一定要跑那么快吗!”

“有本事追上来,你的肺活量太小了!”他的声音通过细微的风声传过来。我只看见他的头发在微风中浮动。

跑出森林的那一刻,我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金红色的朝阳,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原始的美感。

“没有雾霾的空气。”我张开双臂说。

“你好像特别的喜欢挪威。”他非常肯定地说。

“就是喜欢,喜欢这种蔓延的绿色,陌生又遥远的感觉。很多时候,其实我觉得自己是在流浪的。虽然我有家,但是灵魂,灵魂一直在漂泊。”

“你看,我又矫情了。”我难为情的转过了头。

一双温柔温热的手,他的手,温柔地覆在我的眼睛上。

“有什么可以使你不再流离,告诉我。”

“笨蛋。”一定要我说出来?白经远,用你的心去体会啊。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我淡淡地说。

“但是你要告诉我,我可不可以让你的灵魂停靠下来。”

我刚要张口,就被他吻住了。

“不许说不可以。”他警告我。

“你这是威胁。”

“我不仅是在威胁,我还很卑鄙。我会让你一直,一直都只能在我这里停靠。你明白吗?”他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说的话却是那么温情。

“可以,”我终于展露笑容,“只要你做得到。做不到的话,就说明你没有魅力哦。”

对于挑衅,普通人的做法是什么呢?回击?当然要回击,但是请注意,白经远的报复方式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卑鄙。

他火热的下身已经顶住了我。

“你说,我没有魅力?”他轻咬我的耳朵。

“你耍赖。”我红了脸。真是没出息,比调戏我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大编辑,你要对我负责的。负责善待它。”他说着,恶质地向前一顶。

“这里,是森林。我不要在森林里。”我顿时觉得自己闯了祸,有点慌神。

“那就是说别的地方就可以了?你说,我们去哪。”他轻笑。

“喂,”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点闷,“不带这么给人下套的啊。”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抬起头,一身白色运动服的他挺拔的像一棵树,坚硬又顽强,俊美非凡。此刻,他正微微低头看我,好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惟光,你快乐吗?”他从背后搂住我,难得的温情。

“恩。”我看着头顶上升的太阳,轻轻点头。

“我希望你一直快乐。”

“……”

既然希望我快乐就不要一直用那根东西顶着我啊。你这个衣冠禽兽!我在心里默默的呐喊,但是却又生出一种甜蜜的感觉。

我终于感觉到是在被他爱着。

第十四章:暗涌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我们之间最波澜不惊的一段时光。没有争夺,没有猜疑,在一个没有名与利的地方,一次短暂又温情的旅行。许多细节的地方很多年之后依旧清晰如昨日。是的,那算是我们毫无隔阂的正式开始。冗长无比。而我经常会想到的一件事情是,如果我们都留在那里,或许真的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如果。

最终我们在外面停留了一个半月。在飞机上,我们依旧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我已经不会再看着别人的眼睛行事,内心里生出一种倦怠。我想我是厌倦了逢场作戏,厌倦了那种似是而非的伪装。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人总是容易把自己最脆弱又天真的一面表达出来。因为我们面对的只有未知的危险,没有已知的恶意。这种时候让人感到安全,也容易放松警惕。

所以我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并排而坐,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不想说话,所以很幼稚的找来纸和笔,我们在上面交流。

飞机上的饭好难吃。这个橘子很酸。我写到。

是很难吃。

我看你吃的听不亦乐乎的╭(╯^╰)╮

那也要吃啊,不过,确实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很习惯我做的菜了。我突然间很好奇这个问题。

对。所以回去给我做吧。

不用你说,你的人已经是我的了。包括你的胃。写完这句话我抬起头看他。

你的人也是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够感觉出来他语气里的那种温柔。他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并不属于我。所以,那时候的我并不曾得到过这种温柔。

但是这种温柔还是被我得到了。这种被宠爱的微妙感觉。

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了一种酸涩。

“玩够了吗?”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他拿走我手中的纸和笔,象征性的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

“不是很尽兴。不如以后我们也经常用这种方法交流吧?”我提议。

半晌他说:“其实我更喜欢身体的交流。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明白。不是比白费口舌要好得多?”他笑,带着一种全然放松的表情。

说明他已经开始信任我。

“流氓。”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我以为自己并不是个暴躁的人。”他假装说。

“再狡辩回去之后就不给你做饭。”

“……”

以上事实说明,当和平谈判破裂,正大光明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就可以使用一些杀手锏了。

可喜可贺的是,苏惟光同学终于扳回了一局。顿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意气风发起来。

“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幼稚。”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在我的耳边说。

我伸手就去捏他的脸,被他灵敏地躲开。

“不过,幼稚的可爱。”他忍着笑意,“你以前太正经了,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看来宝贝真的是需要一点点才能体会他的好啊。”

他在我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虽说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中国人,但是这样真的好吗!?白经远,不要教坏小孩子啊。喂!

我们的正对面,坐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美国女孩,正眨着眼睛看我们。

于是我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生活又一次的步入正轨,意思就是要继续每天那种单调,继续写文,继续和一些想见到不想见到的人打交道。

比如说宋潇来催稿。

“新坑什么时候开啊?”

“正准备开呢,放心吧,你见我拖过搞么?”

“成。”

“你干嘛呢?”他又问。

“正准备洗个澡,然后去浇花。”

“啧啧,真有闲情逸致,养花这种事情我就应付不来。”

“你可以养一些绿植,不用特别的费心思,基本不用施肥,浇很少的水就可以了,比如说绿萝就很好养活。”

“你见过养死过仙人掌的人么?”

“……”

“哈哈,所以跟你说我养不活的。对了,玩的怎么样?都忘了问你了。”他问。

“挺好。”我如实回答。

“特浪漫特美好吧?是不是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飘飘欲仙之感啊?”

“……你丫怎么这么贫啊。”

“我这叫忠诚于革命的友谊,关心朋友的生活。”

“你这叫婆妈。”我一针见血。

“喂。”

“怎么?”我问。

“他对你好吗?”

我愣住了。因为他流露出来的那种本应该不属于他的语气。

“恩。”

“那就好,他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这家伙,我也是男人好吗。感情我快一米八的个子和二十几年的智商都白长了。

“喂,这周四有空的话,晚上七点在赵记等你。带着白经远也可以。”顿了顿,他加了这么一句。

“我要带你见个人。”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所有的话中只有那句“他对你好吗”才是他真正想问的话。

周四晚上。赵记。

他点了一桌子的菜,但是我无暇顾及这些。目光都被眼前的另一个人吸引过去了。

“惟光,这是我说的要介绍给你的人。你俩自己看着办吧。”他耸耸肩,好像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一样,意思是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我是苏惟光,你好。”我说,率先伸出手看着他。

“穆昕。”他点点头,也伸出手,但只是象征性的握了一下,很快松开。这是个长相非常秀美的男孩子,皮肤是那种近乎于雪白的颜色,但又不会显得病态,五官都非常的精致,头发柔顺。个子大概比我低一些,是那种骨架偏小的男孩。看人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给人一种模糊了性别的魅态,神情却是全然的懒散。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像一只猫一样。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想法。

这个男孩的身上有一种很明显的风尘气息,可能是因为我天生敏感的缘故,心底已经隐隐明白宋潇介绍给我的这个男孩与他的关系。

已经是秋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线衣,领口开的很大,露出里面的银质金属项链。锁骨向上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痣,颜色鲜艳。衬着他雪白的皮肤,给人莫名的诡异之感。但是不可否认,非常吸引人。

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颗痣,像一滴血色的眼泪印在胸前。

白经远很健谈,一直在和他们两个搭话,说到动情处都很忍俊不禁。

中途的时候我离开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发现一个纤瘦的身影站立在旁边。我在镜子里看见他那张阴柔的脸。

是穆昕。

“不爱他的话,就离他远一点。”

我用纸巾把手擦干净,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他,是指谁。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问着爱不爱,喜欢不喜欢?

他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复杂,夹杂着一种介于冰冷与温和之间的情绪。

“你不喜欢他,我看出来了。”他说,声音里竟然有一点悲凉。

他站在我的面前,目光里有一种破碎的东西,奇怪的是,在那破碎的背后我竟然看见转瞬即逝的光明。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极为短促的笑了一下,在那笑容里我看到了一种深入人心的震慑感。有不屑有怜悯,还有一种自我哀怜。

就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深深的爱着宋潇。

“我不喜欢当第三者。但是今天我才明白,我根本就不是第三者。宋潇他,活在自己的幻觉之中。他很辛苦,你知道吗?”刻意省略的话语,更让我明白了其中隐藏的含义。

心里顿时复杂起来。

“算了,咱们出去吧。”他突然间放松了表情,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了洗手间。

动作之中有和他容貌不符的风尘之气,以及坦然。

回来的时候,感觉氛围和一开始不太一样。两个人似乎都沉默着,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我感到白经远和宋潇的目光同时落在我的脸上。

同样的深沉难解。

这两个人趁我们不在在搞什么,我隐隐觉得非常不妙。

穆昕落座以后,宋潇的胳膊立马环上了他的肩膀,距离也拉近了。那种亲密简直就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我能发现宋潇的动作虽然娴熟却不自然。

我听见他笑着冷静地说:“刚才忘了和你介绍,惟光,穆昕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我完全没有被他的话震惊到。

从进了赵记的门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暗示我这个事实。我其实已经知道会是这样,只是在心底我一直不愿承认宋潇喜欢男人,不愿意承认他和穆昕在一起的真实原因。我太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所以有的时候,我会忽略掉他的心思。并不是不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清楚,但是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让这样的完满开始破碎。我只是觉得心碎。

穆昕一直很乖顺,笑得的时候眼睛一片冰凉。这也是一个习惯了凉薄和漂泊的人。

他其实和宋潇很像。

穆昕率先站起来说:“你们先说着,我有点事情,失陪了,你们尽兴。”他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甚至没有和宋潇打招呼,就径自离开了。

宋潇并不介意。

“操,又没烟了。”宋潇熄灭最后一支烟,笑骂。

“我去买吧。”我说,紧接着就要起身。

“你待着,我去。”白经远说。

其实我们都知道,赵记是提供烟酒的,只是都心照不宣,没有人说出来。

又是短暂的沉默,原本可以坐下四个人的座位,现在只剩下我和宋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说:“我想起来了,穆昕就是上次给你发短信的那个孩子。”

“对。我们在那时候就好上了。”

“宋潇,你真的喜欢他吗?”这是我最不放心的问题。要知道,宋潇曾经是政法系的系草,他是个异性恋者。在我们认识的那年,他已经换过六个女朋友,当时,他正在和第七个交往。

他突然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你是说穆昕这个人,还是他作为男人的身份?”在这句话里,我听出一种嘲讽。

“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么,这是怎么了。”我轻声说。

不对了,有什么突然之间就已经不对了。我惶惑的盯住他,寻找我要的答案。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但是对话必须进行下去。

“你喜欢白经远么?”他不答反问,把问题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说。

“不,”他摇摇头,“你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明白……妈的,即使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他压抑着愤怒,忍无可忍的捏了捏鼻骨。

就像是一颗炸弹突然之间爆发。

“你喜欢白经远么?对,你喜欢他,你爱他,你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

“宋潇,你冷静点。”

“你要我冷静?”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并没有说错对吗?”

是的,并没有。这就是我最羞耻的难以说出口的事实,我爱白经远,是的,如果必要的话我真的会为了他去死。我的感情就像是一个伤口,其实低贱疯狂的难以置信。我们痛苦,却一直试图寻找欢乐。好像我们真的找得到一样。可是宋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我知道,其实真正该冷静的是我自己。他只不过是陈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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