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天国内事情办好,梁父梁母先行离开,梁程意留在家里陪梁程礼直到梁程礼离开,最后一天梁程礼与尚肆和柴子遇约好一起出去吃饭,算是最后的道别。梁程礼和尚肆的酒量都不怎么样,很快就喝得神志不清,至于柴子遇,大概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所以很克制地只喝了一点就坚决不再喝,最后只能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两个醉鬼耍酒疯。
一个人照管两个酒鬼还是很困难,柴子遇想了想还是摸出梁程礼的手机给梁程意打了电话,告诉他具体地点,梁程意还算客气,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说马上会赶过来。
柴子遇扶着两个酒鬼在路边等人,虽然天色已经擦黑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不会有很多人注意到这点动静,但他们仍是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尤其是尚肆那家伙一直在唱“大河向东流”,调子不知道转了几个弯,简直精神污染,柴子遇都恨不能举个牌子写“我不认识这人”。
梁程意在柴子遇的殷殷期待中终于出现,他快速走过来,一把拉过梁程礼,对柴子遇点点头:“麻烦了。”
柴子遇笑笑:“哪里,本来不用麻烦您,可是我一个人送两个还是有点困难,尤其是。”他看了尚肆一眼,“这个还是这副样子的。”
梁程意仍是淡淡的,一手搂着梁程礼的腰,另一只手拉着他放到自己脖子上的手:“谢谢你,我先带他回家了。”虽然语气如常,柴子遇却还是捕捉到一丝奇怪的感觉,他摇摇头,也带着尚肆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尚肆很在状态,仍在精神抖擞地唱着:“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妹妹你坐船头啊……”柴子遇按了按耳朵,无奈地笑:“差不多够了吧你,你这样我要怎么带你乘出租啊。”
这边梁程意带着梁程礼上了自己来时乘坐的出租车,坐在后座上,让梁程礼靠着他,梁程礼此刻很安静,除了呼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精的味道,与常人无异,他抚摸着梁程礼的头发,它们软软地安静地服帖在他的前额,而他,乖乖地依靠着自己,只有此刻,他才安静得像个小王子,是他的小王子。
30.他要走了
下了出租车梁程意背起梁程礼朝家走,梁程礼稍微醒了一点,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哥,梁程意的手又往上托了托,低低地答:“嗯,马上到家了,没事,睡吧。”梁程礼嗯了声,果然又睡了过去。
梁程意小心地开门,上楼,把梁程礼放到他的房间,梁程礼一接触到床,侧了个身,就变成面对着梁程意,梁程意坐在床边看着他,久久舍不得移开视线,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你还会回来吗?
为防梁程礼半夜醒来不舒服,梁程意就一直坐在梁程礼的床边守着他,睡了不久,梁程礼果然迷糊地睁开眼,看到梁程意,拿手揉揉眼,嗓子沙沙地叫:“哥。”
梁程意摸摸他的额头:“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梁程礼往后缩了一下:“没,没事。”
梁程意自然地把手放回去:“有想吐吗?”
梁程礼摇头:“也没有,我挺好的。”说着想坐起来,一坐起来却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的,头也昏昏沉沉的,他抬手捂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梁程意,梁程意马上了解,起身扶起他去卫生间。
梁程礼趴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觉得自己隔天的饭都要吐出来了,眼泪鼻涕也一起不甘寂寞地顺着脸流下来,他难受得要命,就真的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梁程意一手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另一手端着一杯水,此时见他哭了,把水放到一旁,拿纸给他擦脸,梁程礼抓着他袖子不肯松手:“哥,哥……”
梁程意耐心地帮他擦脸:“嗯,怎么了。”
“我……我……”
“你说。”梁程意前所未有地有耐心。
“我……呕……”梁程礼转过头,又吐了。
梁程意无奈,把他收拾好,倒了水给他漱口,然后扶他回屋去。
梁程礼这下真的不老实了,拉着梁程意死活不让他走,梁程意无奈,只好又坐在床边,还好飞机是下午的,不然,梁程礼这个样子,他摇了摇头。
梁程礼直到睡着也没有松开梁程意,紧紧地拽着他,是最后一次了吧,他开始离开自己去开始他自己的生活,以后自己会渐渐退出,会有其他人填补自己,是这样吧。他苦涩地笑了笑:“梁程礼……梁程礼……”
俯下身去,嘴唇相碰,梁程意情难自已,舌尖轻触过梁程礼的唇,一点一点地加深了这个饱含不舍的吻,舌头也撬开了他的牙关,一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梁程礼睡梦中感到窒息,慢慢地睁开了眼,正对上梁程意专心致志的眉眼,心中一窒,却没有马上推开梁程意,反而试探性地也伸出舌尖回应了他,手臂也渐渐地缠到了梁程意的脖子上。
一吻完毕,两人都有些气息不匀,梁程礼更是大口大口地喘气,眼中也是湿润的,带着氤氲的水汽看着梁程意,梁程意压抑再三,终于起身,什么话也没说走了出去。
梁程礼捂着嘴坐在床上,用力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31.再见了
梁程意坐在自己房间,头脑有些不清醒,他懊恼地抓了头发,自己居然自控能力那么低,居然就那样忘记松开他,真是,慢慢地抬手捂住了眼。
敲门声响起,有些犹豫,一声,两声,然后安静下来,梁程意没起身,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响了两声。梁程意叹了口气:“进来吧。”
梁程礼推开门,站在门口:“哥。”
梁程意低下头,声音很疲惫:“有什么事吗?”
梁程礼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步伐缓慢而坚定,最终站到他面前,梁程意抬起头看他,目光幽深,梁程礼俯下身,把手臂放在他脖子上,主动吻住他,他吻得很生涩也很认真,很轻易地勾起了梁程意内心的某些情绪。
梁程意揽住梁程礼的腰,把他向自己拉得更近,有些粗暴地回吻他,占据了主动权,在强势的攻势下,梁程礼腿很快就软下来,靠梁程意的支撑才勉强站立,呼吸也渐渐不稳,梁程意松开他,他无力地张着嘴呼吸,湿湿的目光落在梁程意眼里,无限诱惑。
他最终还是顺遂了自己的心,用力一拉,梁程礼惊叫一声摔倒在床上,梁程意不喜欢太软的床,所以他的床相当坚硬,梁程礼感觉自己就像撞在了只铺着地毯的地板上,不禁皱着眉嘟囔:“痛啊。”
“抱歉。”梁程意双手撑在他身边,跟他距离很近,梁程礼愣了愣,如果没看错的话,哥哥他,是在笑吗?
梁程意很久没再动作,梁程礼犹豫地叫:“哥?”
“你会后悔吗?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梁程礼扭开头,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却抬手抱住梁程意的腰,梁程意把头放在他的肩窝处,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不起。”
梁程礼小幅度摇摇头,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来,梁程意的手已经探入了他的上衣,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把梁程意抱得更紧,梁程意停下动作:“只要你不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停下来。”
梁程礼还是摇头,眼泪流得更凶,梁程意耐心地吻他,终于让他平静下来。
梁程礼上衣被掀至脖颈处,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也完全暴露在梁程意直直逼视的眼光下,他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你,你别看了。”
梁程意这次真的笑了,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也带着笑意,梁程礼愣愣地想,没错没错,梁程意他笑起来果然很好看。
梁程意开始从他的脖颈一路吻下去,认真而虔诚,如同对待最最珍爱的宝物一般,却不知为何能隐隐地从梁程礼身上感受到一丝绝望与不安,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做好了相当的准备工作,可是当梁程意进入时,梁程礼还是捂住嘴不争气地哭了出来,并且在这过程中眼泪也一直没有停下来,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痛楚。一夜缠绵。
梁程礼天还没亮就早早地爬起来,忍着全身的酸痛不适,悄悄地走掉了,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梁程意,心里默念,不管怎样,哥,我都感谢你这一晚给予我的一切。
站在大门前,在熹微晨光里,梁程礼又默然回望了一眼:“再见,梁程意。”
等到梁程意醒来,梁程礼已经不在身边,像是一场梦一样,他看着天花板,感觉眼睛酸酸的,猛地抬起手盖住眼,念了一声“梁程礼”,便再也无力说任何。
32.好久不见
一年后,梁程意大学毕业,先进了国内一家公司工作,那家公司的老总与梁父是多年的好朋友,给了他些小照顾。
梁程礼一直一直都没回来,新年也坚持留在了美国,梁母笑言:“这孩子好像是突然长大一样,懂事了很多呢。”
梁程意默然无语,他现在一个人住在那所大房子里,每天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他很想说,我想你了,梁程礼,你什么时候回来好吗。
又过了半年,梁程礼终于回来了一趟,梁程意下班发现屋子里有些不同的地方,茶几上多了一包打开的薯片,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急急忙忙地上二楼,梁程礼的房门是关着的,没有人在,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他又找遍了整座房子,仍然是失望了,没有行李,也没有人。
他颓然地坐到沙发上,用手撑着脸,几乎支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铁门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随后是行李箱的轮子在石子路上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轮子声停止时他猛然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梁程礼手中钥匙咣当落地,他愣了愣随即微笑:“好久不见啊哥。”
梁程意一口气滞在喉咙,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啊,好久不见了。”他还想问许多,比如你过得好吗,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还有,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可是在梁程礼那样的笑容里,他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程礼进去,把箱子扔在客厅,倒在沙发上休息。
“你下午进来过?”梁程意问。
“嗯,我把铁门的钥匙丢了,把行李丢在一个朋友家自己翻栏杆进来的。”梁程礼坐下来,一边抓薯片一边解释。
“然后去哪里了?”
“找那个朋友借了辆车就去找阿遇他们了。”梁程礼不在意地解释。
梁程意沉默下来,走到他面前突然弯下腰抱住他:“梁程礼。”
梁程礼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干嘛啊哥,你就这么想我。”
梁程意简直要以为之前那一晚是他的幻觉,可是他仍旧执着地不肯松开,失控得竟不像平时的自己,他说:“是。”
是,我很想你。
梁程礼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对不起,哥。”然后他轻轻把梁程意推开,仰头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一字一句砸在梁程意的心上,他按住胸口,闭了闭眼,忍住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摇摇头,无力地问:“为什么。”
梁程礼站起身就要走,梁程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摇摇欲坠,力气却大得惊人,重复:“为什么。”
梁程礼痛得皱眉,又甩不开他,叹气低下头去:“是我不好,哥,我不应该的。”
梁程意低声吼:“你知道我不是要这个答案。”
“我知道。”梁程礼抬起眼,“但是我只有这个答案。”
33.他不敢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又何尝不想,可是,我怎么能那样做,你又怎么能那样做。
梁程意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不顾梁程礼的用力挣扎,想要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梁程礼推拒他:“你别这样……哥……”
梁程礼口口声声的哥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他松开梁程礼,苦笑:“你从前总是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哥,现在,你却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我是你哥哥,不应该做着这样逾矩的事,为什么,明明给了我希望,却又……”再也说不下去,目光也不知游移到何处,“是哥哥不对,一直以来,都错了。”
梁程礼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顾左右而言他:“我,我先去睡了。”说完就慌乱地上楼了,真是糟糕,他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看不得哥哥流露出一丝那样脆弱的表情,比自己为难还要难受。
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依赖着哥哥,心里自知兄弟感情大抵早已变质,尤其在明白哥哥的感情后自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结果,还是过线了啊,他叹口气,走到窗边,背抵着墙,神思飘渺。怎么能继续发展呢,早晚会有父母发现的那一天,到时候要怎么解释,他们虽不是亲生父母,却二十几年如一日提供了他们最好的条件给自己,与亲生父母并无差别,如果哥哥是喜欢了别的男人都还好,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自己,这样,自己是决计没有颜面去面对父母的。
一夜未眠。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习惯性地去餐厅吃早饭,梁程意正坐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梁程礼站在门口看着他,想梁程意果然还是成熟了,越来越有爸爸的样子了,他们,果然是父子啊,多看一会儿吧,他想,以后哪里还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啊。
梁程意抬头看他:“怎么了?”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梁程礼松了口气,走过去:“大早上就喝咖啡啊。”
梁程意没回答他,皱皱眉:“没睡好吗?”
“还好啦。”呵呵,一夜没睡应该也算睡得很好吧。
“自己解决午饭。”梁程意放下咖啡打算起身。
“哦,好。”梁程礼心不在焉地回答,撕扯着手上的面包。
梁程意想说什么又没说,接着刚刚的话说:“晚饭等我就好。”
“哦,好。”仍旧心不在焉。
梁程意便转身出去了。
一整天梁程意都有些恍恍惚惚,总在忍不住想会不会晚上自己一回去梁程礼又不见了,其实只要打个电话就好了,并且他也已经好几次拿起手机,哪怕只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好,他安慰自己,可是手指按在通讯录上犹疑许久,却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好像现在,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了,可以像从前没有戳破时那样,毫无顾忌地对梁程礼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他不敢了。
他从未这么害怕失去过任何。
就只有他,只有梁程礼。
34.你怎么这么幼稚
下班梁程意急切地开车回家,他之前从未觉得那所房子有如此吸引自己的地方,现在却痛恨自己没有翅膀。
将车子停好,急速地走到大门,看到铁门半关,他终于松了口气。
强装镇定地走进客厅,梁程礼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裹着厚厚的毛毯,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遮住了梁程意的开门声,直到他走到沙发前梁程礼才茫然地抬起头来:“回来了你。”
梁程意点点头:“饿了吗?”
梁程礼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忍住露出些委屈的神色:“饿了,饿死了。”
梁程意摸摸他的头,亲昵的动作连自己都有些愣了,他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手:“我去做饭。”
梁程礼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梁程意进了厨房才呆滞地点点头:“……哦,好。”
梁程意很快做好了简单的晚饭,来叫梁程礼,梁程礼慢腾腾地站起身,又慢吞吞地去洗洗了手才坐到餐桌旁,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梁程意看着他难得安静的吃相,突兀地开口叫一声:“梁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