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看见陆宸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无限疲惫，沈皓感到心里难受，抓住了陆宸衣服的下摆。

陆宸用衣袖把沈皓脸上的眼泪擦干了，陆宸退回到床上坐下，自嘲地笑了一下，盯着地面说道：“你哭什么，你就是认准了，你一哭我就心软了。”

沈皓走过了坐在陆宸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了陆宸，额头磕在陆宸肩膀上，无力道：“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这次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那段时间一回家就是一身的烟酒香水味，后来甚至彻夜不归，我以为过段时间你会想明白的，但我等来的却是你的放弃。你说你很累，但我是刀枪不入的吗？我也开始怀疑，或许你想要的，我迟迟不能给你，是不是不要耽误你，比较好？”

沈皓狠狠勒住陆宸，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你回来就够了。”

陆宸伸手揉了揉沈皓的头发，转过身来看着沈皓：“从我们相识开始，你做什么，骂我打我，和我生气，我都能原谅，为你做什么，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我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你喜欢看我笑，所以不管我心情如何，在你面前我尽量都是笑着的。可是沈皓，我受不了，你说分手，你说出放弃，对你而言只是几个字，对我而言，像是杀了我一次。”

陆宸声音像是叹息：“我从那里搬出来的时候，惶惶如丧家之犬，爱一个人爱到让自己这么不堪，我从没像那一刻一样，那么憎恨这个世界。”

沈皓身子有些颤抖，他知道，陆宸总有着一种天生的自卑感和自我防备，他其实最没有安全感。

沈皓抓住陆宸的衣服，拼命摇头道：“陆宸，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信我，我不会负了你的。”

陆宸眼睛里有了一点一闪而过的光亮，他伸手抱住沈皓道：“我还是舍不得。沈皓，只此一次，我不想被人玩弄鼓掌之间，我需要相等的回应。如果你再一次抛开我，你会很后悔的。”

沈皓如释重负地松懈下身子来，苦笑道：“只这一次也够我悔得了，这不是犯贱么。”

终于在开学前期沈皓又把人劝了回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沈皓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和陆宸又一次搬回了水泉湾的房子，沈皓和陆宸说他爹已经基本确定要把他弄去美国了，陆宸也基本确定了去普林斯顿，陆宸这次回家把自己的积蓄都给了她母亲，但还是不太放心将来留她一个人在国内，不过听陆宸的意思他妈倒是很支持他出国深造。

陆宸出国的事基本定下来了，他也不再显得那么纠结犹豫了，陆宸早早写完了毕业论文做完了毕业设计，学生会的工作也逐渐交接了出去，只剩下三个月后筹备毕业生晚会和毕业典礼的事情还需要费些时间。

沈皓可以感受到，陆宸这次在尽量抽空陪他，公司那边也很少再加班了，一有时间就回来给他做饭，甚至帮他修改毕业论文，沈皓看陆宸辛苦，也自己开始学着做做饭，每天倒是过得还挺充实的。

陆宸的生日到了，记着去年陆宸的生日的时候稀里糊涂两人就上床了，时候沈皓羞愤欲绝得差点从十六楼飞下去头着地见马克思去，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有点窃喜，毕竟他算是在陆宸的生日的时候把自己送给陆宸了呀。沈皓这么一想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沈皓啊沈皓，啥本事没学上，还怪贱的啊！

说是这么说，但是沈皓表明心迹的意图还是很强烈的，毕竟他曾经伤害过陆宸一次。事情终会过去，但终究不可能像没有发生过，人心就是这样微妙，伤一分一毫，花上十倍的力气也很难修复，并且旧伤只要被触及，很容易一触即发，崩裂出新鲜的血液。

他们或许比以前爱得还要深刻和认真，但却无法使惶恐和防备销声匿迹。

053.你过来，我们谈谈人生

沈皓去珠宝店买了一对镶了一圈碎钻的白金戒指，内圈刻着“SH&LC”漂亮得很，放在阳光下晃得人心神荡漾。沈皓以前给陈清语买过不少首饰，那时候觉得这种东西俗气的很，理解不了看到个钻戒就感动得想哭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但是时过境迁，他总算明白了，那小小的一个圈，却蕴含了多少祈愿和奢求，那样的光亮仿佛可以击碎一切黑暗，直抵人心。

沈皓在陆宸生日那天，尽管虔诚的沈教徒把自己献给了陆天主，让这样那样弄得手都抬不起来了，但还是以坚韧的意志掏出了枕头下面的首饰盒，喘息不稳地趴在陆宸身上，在陆宸面前拿出戒指给他戴上，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他操劳得狠了还是太紧张，手都是抖着的。

那戒指戴着陆宸修长的手指上简直别提多好看了，沈皓虚荣心爆棚，一挑眉毛，把手伸出去，一脸正宫娘娘的架势。陆宸低头沉默着给沈皓戴上了另一枚戒指，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眉目间的风情差点把沈皓诱出一口心头血。

陆宸显得有些激动，紧紧抓住沈皓的手，两枚戒指凑在一起，熠熠生辉，陆宸拉起那只手轻柔的吻了一下，然后把身上的沈皓紧紧抱住。

沈皓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勾住了陆宸的脖子，用下巴蹭了蹭陆宸的耳朵，贴在他耳旁轻快地说道：“生日快乐。”

大四快要结束了，在他们这群毕业生中间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校园气氛，开始有各种毕业生动员会、双选会招聘会、感情好的同学几乎每天都在聚餐、合影，一种浓重的离别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就连沈皓都有点不知所以的伤感。

沈皓大学不怎么和同学交好，也就是通过白原和学校几个不太靠谱的富二代一起玩过几次，还有几个大一的时候搞过暧昧的女生，现在连脸都记不清了。

沈皓觉得自己这学也上的怪没意思，对大学好像也没什么特殊感情，更没什么好兄弟好姐妹成天合影聚会在朋友圈发各种“不离不弃”的宣言，没有好好学习，也不用自己筹谋前途，好像和校园完全脱节似的，想来想去，真是没什么值得怀念，也没什么值得伤感。

反观之陆宸就不一样了，社团里的男男女女都把他当神一样，聚会轮番着来，陆宸每次都执意带着沈皓，沈皓沉默地坐在他边上，看着他像一个光源一样身边围绕着各种天真活跃的男生女生，陆宸举起酒杯笑容温和举止沉稳大气，就像是所有人的灵魂一样。

沈皓再一次觉得，那是一个自己早已经来不及融入进去也是一度不屑与之为伍的世界，他和陆宸，真的好像是完全不同的。

陆宸的大学，若是写成简历，带领着许多优秀社团，领导着学生会，有着难以企及的绩点，丰富的社会活动和实习经历，毕业后各处争抢。除此之外，许多写不到纸面上的，他坐拥无数人的爱戴仰慕，有着极大的感染力和影响力。陆宸的大学，真可谓学生的顶峰，应有尽有，了无遗憾。

可是沈皓的大学，除了陆宸，再无其他。

陆宸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而沈皓坐拥一切。但今时往日，世事总是捉摸不定，谁又敢断言，谁比谁富有。

五一劳动节放假的时候，陆宸不用去上班，每天就和沈皓在家腻歪着，下个月就要答辩，陆宸帮着沈皓把论文都改好了，还整天给他讲答辩重点和老师的提问点，沈皓放下了心头大患，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

沈皓为了报答陆宸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大少居功甚伟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掂着勺子守在桌边等着陆宸褒奖。

陆宸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在桌前，指着菜说道：“呃，挺好的，茄子是茄子，土豆是土豆，都能看出来，嗯，不错。”

沈皓一脸黑线，勺子往桌上一拍，居高临下盯着陆宸道：“什么意思啊？！茄子不是茄子还能成红薯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陆宸摆了下手，打住了沈皓的挑衅，勉强笑道：“你这做的是西餐吗，我怎么觉得这菜和刚洗出来没两样呢？你确定下锅了，炒过了？”

“靠！”沈皓一双桃花眼直接瞪成了牛眼，磨牙道：“你这样是不尊重我！”

陆宸摇了摇头，给他递了双筷子，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笑得一脸正气盎然：“来，做人嘛，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然后别人才会尊重你。”

沈皓往不服气的夹了一大筷子菜，往嘴里一塞，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半生不熟的番茄凑合吃吃也就得了，可这半生不熟的土豆吃起来就有点艰难了。沈皓自暴自弃的吐了那口菜，一口水灌进了肚子里，坐着生闷气。

陆宸端起菜盘子，又一手拉过沈皓，笑着把人拉进了厨房，耐心道：“慢慢来嘛，生什么气，来，我教你。”

在陆宸手把手胸口贴后背的耐心教导下，沈皓成功的……差点让自己熟了。

菜做好的时候沈皓感觉自己浑身发热，整个人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这特么的能怪他吗，陆宸那孙子从后边抱着他以做菜为名这样那样真的好么？！

明知道他是一闻见陆宸身上味道就心神荡漾一窝在陆宸怀里就浑身发软的窝囊货，还这么对他，简直是令人发指！

沈皓悲愤地走出厨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痛于自己的没出息，陆宸收拾了厨房端了菜出来，若无其事地递给沈皓筷子，抬了抬下巴道：“再尝尝。”

沈皓又尝了一口，嘴一撇，果然是没得比啊。

陆宸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沈皓坐在那儿一脸憋闷地生着闷气，站了起来身子前倾，隔着桌子吻住了沈皓，沈皓下意识抬起了头，两人毫无预兆地就吻得干柴烈火难舍难分，舌头纠缠，津液交融，一瞬之间鼻腔里都是对方的味道，感觉有种奇异地恩爱。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陆宸平复了下呼吸坐了下来，伸手擦了擦沈皓嘴角的液体，笑得两排长睫毛都遮住了眼睛：“反正我会做饭就好啦，我会好好喂饱你的。”

别怪沈皓下流，可是他心里噌地浮现出的这个“喂饱”也太让人羞愤欲绝了。沈皓正准备拍桌子炸毛呢，电话突然响了。

沈皓一看电话是他爹，心里有点意外，和陆宸嘘了一下，就接通了他父亲大人的电话。

很意外电话那边没传来他爹火爆的大嗓门，沈皓很怪异的觉得，他爹今天的语气不正常得很，难得的严肃和沉重。

“沈皓，今天晚上回家，我有事和你谈。”

054.你别躲在柜子里不出声（1）

“沈皓，今天晚上回家，我有事和你谈。”

他爹挂了电话，沈皓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陆宸时眼神都是乱的，陆宸拉过他的手，冰凉的没一点热度。

陆宸有点担心，紧张道：“出什么事了吗？”

沈皓心中打鼓，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反手握紧了陆宸的手，神情有些慌，神神叨叨地摇头道：“不会吧……”

陆宸抱住他，又捏了捏他的手，耐心道：“到底怎么了？”

沈皓脊背有些僵硬，看着陆宸犹豫再三开口道：“我觉得出事了，我肯定摊上大事儿了。”

沈皓喘了口气道：“不可能啊。我爹已经十几年没这种口气说过话了，除了我奶奶过世的时候念悼词的时候他用过这种语气，我再也没听过啊！”

“我十六岁那年没驾照，偷偷开他车出去撞了车，差点车毁人亡，都没听他这样说过话啊。”

陆宸很聪明，抓着沈皓的手力道放松了，口气微妙难辨：“你父亲……不会是知道我们的事了吧？”

沈皓像是被浇了一股冷水似的，打了个激灵，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能知道！”

陆宸倒显得挺平静的，沉思了一会儿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父亲那么有财有势，想知道我们的事情，应该很容易。”

沈皓整个人都乱了，像是机器似的摇着自己的脑袋，这件事要是真让他爸知道了，以沈仲天的脾气，剥他三层皮都是轻的。

沈皓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出门的时候陆宸很担心，但也明白自己跟着沈皓去只会是火上浇油，只好神色黯然地把沈皓送出了家门。

沈皓刚下了一层楼梯，陆宸就从上面冲了下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沈皓。

“你……你会回来吧？”

沈皓向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你想什么呢，说不定，说不定我爸和我说的不是我们的事儿呢？”

陆宸胳膊又收紧了，语气有些消沉：“如果是呢？如果是的话，你会再抛弃我一次吗？”

沈皓哭笑不得，这样跟只怕被遗弃小狗似的陆宸简直是见所未见，太奇怪了也，完全不像以往一样沉稳大气啊。

沈皓笑了一下，回头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的。”

陆宸犹豫着，放开了手，只是紧张地盯着沈皓。沈皓低了下头，赶紧回身匆匆下了楼梯。

沈皓开车回了家，进了别墅区的时候放缓了车速，他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僵硬掉的脸，然后粗喘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凌风拨了个电话。

“喂？”凌风很快接起了电话。

“凌风。”沈皓口气有些生硬道：“你有没有，和我爸说不该说的话。”

凌风那里立马没了声音，沈皓心里一沉。

“皓……”凌风长长吐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我没有和你爸说，但是他老人家不知道怎么就怀疑上了，他给我和白原都打过电话，打听陆宸的来历，白原不明所以，就和他简单说了陆宸的情况，你父亲已经在开始找人查陆宸了。”

“艹！”沈皓低低咒骂一声，一脚刹车，然后一头往后磕在椅背上，重重喘气。

“皓。”凌风的声音听起来难得的严肃：“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哥最后再劝你一次，这次我是站在沈伯父这边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沈皓不想再听，狠狠掐断了电话，在车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直到手机响了，又是他爹的电话。

沈皓闭了闭眼，拿出壮士断腕的决绝，熄了火，甩手关上车门大步走了出去。伸手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逃不过，上吧！

沈皓一冲进家门就发现气氛不对了，管家和佣人都躲得远远的，张嫂端着东西在厨房门口紧张兮兮地朝他皱了皱眉，他爹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地板，听见他进门的声音，神情难辨地抬起头来。

沈皓往前走了两步，攥着衣角轻轻叫了一声：“爸。”

沈仲天竟然点了两下头，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然后伸出手说：“你把手机给我看一下。”

沈皓莫名其妙地把手机递给了沈仲天，看着沈仲天二话不说开始翻他通讯记录，沈皓眼皮一跳，赶紧伸手夺手机，他爸也收紧了手，沈皓更慌了，甚至抠了他爸，沈仲天好像突然被点燃的鞭炮一样，从失神一下子变成了失控，手狠狠一甩连带着沈皓和手机都甩出了两米远。

沈皓攥着手机，坐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地抬头看他爸，紧张地后背都僵硬。

沈仲天好像是走投无路的猛兽一样，红着眼拂袖把桌子上心爱的茶具全都挥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像是悬在沈皓头顶的剑，沈皓心底一阵发凉。

沈仲天喘着粗气，眼神充血，他回过头紧紧盯着沈皓，指着他道：“沈皓，你告诉我，你和一个叫陆宸的，是什么关系。”

陆宸不怕沈仲天举着菜刀追他三条街，因为那样的沈仲天简直粗鲁得搞笑。可是一旦沈仲天真正动怒，沈皓身上就一片冰凉，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的父亲，他在了解不过，真的惹怒了他，他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沈皓从地上起来，低着头道：“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