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丝对布拉迪的问题表示了鄙视。

“看字面就知道是肖斐扬第一晚之后你要送给他的礼物啦！”

“是这样么？但这事是托瑞多亲王告诉我的，所以我感觉应该是和扬成年有关的东西。”

“成年了当然就可以做一些大人做的事了嘛！

“这样！”布拉迪一怔，“没想到托瑞多殿下还挺支持我的。”

“……”多丽丝对布拉迪的自信表示无语，“我想那位殿下只是提醒你记得要送礼物……”

“啊？”布拉迪也反应了过来，顿时好生失落。

“不管怎么说，礼物你是肯定要送的。”

布拉迪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和多丽丝打了声招呼，迈步就往回走，嘴里嘀咕着：“买什么比较合适呢？”

“你这就要走了么？”多丽丝快步赶上。

“怎么，你要帮我选礼物？”

“没有这个打算。”多丽丝拒绝得干脆，“你难道没注意到凌晨的时候来了一群警察么？”

“为昨晚的事？”

“没错！怪你回来得太早起得太晚，现在出不去了，你安心排队等候问询吧！”

布拉迪瞬间石化。

差不多算是被软禁在协会总部里，虽然有吃有喝有娱乐，但也架不住无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布拉迪发现昨晚有来现场的警察之一正是他要找的克拉丽莎尤利米亚。于是找罗伊帮忙查到了她的值班时间和辖区，喜滋滋地给埃勒发了信息，这桩交易算是轻松随意地完成了。

等到警察问完所有想问的、查清所有要查的、处理好所有要处理的、和各位领导以及各位团长握手道别“谢谢合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布拉迪急急忙忙上街，也顾不得细挑，扫了一堆东西就往回跑。

迫不及待地敲开肖斐扬的房间门，收到的却是肖斐扬惊异的目光。

“诶呀！买了这么多东西！现在的男人告白被拒也是靠血拼发泄么？”

布拉迪的目光投向远方：到底是谁到处传我的八卦！

好死不死，瓦瑞从旁边路过：“哟，告白被拒就买这么多东西啊！这么有钱，不如帮我把罚单付了吧。”

“……什么罚单？”

布拉迪当然只是随口一问，瓦瑞竟然真把罚单递了过来。

“裸奔，影响市容。”布拉迪念着上面的字，郁闷瞬间一扫而空，“早该给你开这罚单了！”

瓦瑞哼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罚单，凌厉的金色竖瞳转向肖斐扬，肖斐扬无意识地向布拉迪身后缩了缩。

“切！威廉让我和你道歉。”瓦瑞有意顿了一下，好表明自己有多不情愿，“对、不、起、啦、小、吸、血、鬼。不过，如果你再对威廉做出同样的事，我可就不客气了，哪怕你的饲主就在这儿。”

瓦瑞嗤笑，看向布拉迪。结果迎接他的是一大股带着淡香的喷雾扑面而来。

“靠！什么东西！”瓦瑞遮脸急闪，还是难免几滴进了眼睛，顿时浑身抖得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

一天的时间，布拉迪当然已经搞清了昨晚混乱的前因后果。知道实情又无所动作，是因为瓦瑞袭击肖斐扬这件事除了两个当事人和威廉以外谁也没看到。缺乏证据，唯一的目击者又是瓦瑞的上司，让他开除瓦瑞只能是放虎归山让瓦瑞更肆无忌惮，所以只好不了了之了。结果，对方主动颠倒是非来找麻烦，布拉迪也就却之不恭了。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布拉迪将手中的香水小瓶收进盒子，豪迈地递给肖斐扬，“给你的，防身用！”

“诶？”

这个香水的牌子肖斐扬见过，竟然是在古地球时代就有的，那时的价格就已不菲，想来现在也不会太差。

这么贵的香水用来防身？

肖斐扬想起自己和埃勒，每晚站在官办血吧的吧台前，可怜巴巴地在几个最低价的饮品之间进行选择。这个对比，实在是太鲜明太强烈太无法直视了！

我难道连个香水都买不起吗？真是……太小瞧人了！

肖斐扬越想越不服气，干脆地把布拉迪的手推开：“怎么好意思收你的啊，我可以自己买的。”

“收下吧，收下吧，这是你的……你的……”布拉迪转头确认瓦瑞颤颤巍巍地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神神秘秘地将这句话补完，“这是你的‘初夜贺礼’。”

“什么？！”

事实证明，布拉迪想多了，他和多丽丝都想多了。

吸血鬼的“初夜贺礼”果然和人类以为的初夜没有半毛钱关系，实际上是指成年后的第一夜父亲赠予的血。这是吸血鬼在初拥之后，唯一一次能得到父亲的血的机会。对于绝大多数吸血鬼来说，若想快速提升实力，这也是唯一的机会，毕竟高等级的吸血鬼是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的血喂人的。

但也有一些吸血鬼不把“初夜贺礼”当回事。比如像埃勒这样的，父亲直接就是伴侣，恨不得夜夜交换彼此的血液；再比如像肖斐扬这样的，被沃恩图殿下用亲王之血喂养到成年的——虽然没有实施到最后。

所以，肖斐扬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收到“初夜贺礼”。

所以，“初夜贺礼”是一项布拉迪无论如何都搞不到的礼物。

所以，布拉迪很尴尬，因为他非但没搞到沃恩图殿下的血，还搞来了很多XXOO的东西以充分体现“成年”的特点。

“那这些是买给谁的？”在劝说之下总算接受了香水的肖斐扬开始关心起地上的这一堆。

“这是，这是给别人带的！你千万不要动啊！”布拉迪好紧张，也顾不上什么告白了，他现在只怕肖斐扬穿过袋子的空隙看到里面的内容。

好在还能退！现在就去退掉！

肖斐扬被布拉迪忽然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不过依旧乖乖点头还退后一步离袋子们远一点儿。

“那我的成年仪式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肖斐扬问起另一项成年活动。

“哦，那个啊……那个还在准备中。”布拉迪心虚，因为他还完全不知道吸血鬼的“成年仪式”应该是什么样的。

“还没有准备好的话，我想这样办！”看布拉迪闪烁其词的样子，肖斐扬想他可能还没有准备，毕竟他成年得太突然了。而他现在递出去的这张行程表，是一个星期前就和埃勒商量好了的——幼仔每天都没事做到无聊，想一想成年仪式的流程实在是不错的消遣。

于是，第二天的午夜时分，布拉迪站在协会总部的大门前囧囧有神，他对面的埃勒无语望天。

第三十六章

吸血鬼的成年仪式，其实就是一堂狩猎课，由吸血鬼父亲向刚成年的吸血鬼传授捕猎的技巧。一般来说，还会有亲友若干来凑热闹捧捧场。当然，没有吸血鬼是冲着庆祝谁的成年去的，他们更多的是为取乐和挥发自己的疯狂找一个由头。而像埃勒和肖斐扬这样的亲王之子，更是会给整个家族带来一个狂欢的理由。

在埃勒的记忆中，自己成年仪式时的盛况还依稀在目。几百只托瑞多一改平日里躲躲闪闪的羞涩形象，在夜幕之下肆无忌惮地游荡，勾搭独自出行的男人女人们。那一天，少说有三四百人迷失在他们的魅惑术中，在或痛苦、或毫无知觉、或兴奋的状态中丧命。

这样大规模的行动，造成了如此大批的人类的死亡，自然是很快惊动了教会和吸血鬼猎人。但能给他们传信的人毕竟也是普通人类，那样危险的时候自然也是不敢出门，所以血猎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已是次日的早上，托瑞多们已经又回到了他们避世的隐居生活中。那样疯狂的夜晚虽也不是再也没有重现，但由于之间隔得时间太长，每一次对于当时的吸血鬼猎人们来说，都是新鲜的、前所未闻的，自然也都是束手无措的。

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什么电报、电话、无线电之类的通讯方式相继出现，吸血鬼猎人获取情报的途径越来越多样、速度也越来越快。那样数量众多的吸血鬼集体出门狂欢的情况也就绝迹了，至少表面上看是绝迹了——在人类面前隐蔽自己，对于吸血鬼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本质上看，只是吸血鬼将他们成年仪式时用于取乐的活动重点从猎杀人类变成了调戏血猎。

调戏血猎这项活动着实是刺激有乐趣又彰显实力，而且对普通民众几乎是无影响。发动不了群众，血猎一直以来的人数优势也就无从谈起了，这让他们连确认吸血鬼的踪迹也变得困难许多。主动权逐渐落到了吸血鬼这边，于是，这项活动很快就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一次，变成了几月、甚至几天一次。有些吸血鬼调戏完血猎还不罢休，还要调戏人家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于是子子孙孙积累下来，这仇恨也就十分大了，原先都是独自行动的血猎们免不了集结起来。更有甚者，干脆根据欺负他们的吸血鬼的身份集结起来，大家一起专盯着一支吸血鬼家族杀。

梅林西所率领的荣誉团的前身，与沃恩图家族就是这样的关系。这纠结的关系不知道是从哪一代、哪个时候开始的，但在古地球毁灭，人类迁徙、登陆新地球之后就结束了。因为沃恩图家族的莫名消失，同时也因为“和平协议”的签订。

因为戒条的限制和高等级吸血鬼的监督，吸血鬼之间很少会自相残杀。但这“和平协议”一签订，戒条自然是跟着进行了调整，那些有监督责任的高级吸血鬼们自然也是按照新戒条来执行。原先制造些麻烦只是会被血猎追杀，现在同族也来追杀，这谁受得了！于是，大规模的猎杀人类或调戏血猎的活动也就真正地绝迹了。

但成年仪式依旧还在办，不过各地根据自身的情况进行了一些规定。像在波涛城，这么具有特色的传统活动自然逃不出被搞成旅游项目的命运。当地政府不但给予资金支持，更是开通窗口鼓励市民和游客报名参加体验，而且还会在当天专门在市中心封出一块地来举行活动，限制更是低到“只要不弄死弄残就行”这样的程度，偶尔还会让当地的玫瑰团出动，和托瑞多们交一下手、带动一下气氛，搞得和大型演出似的。

在新星城，规定得却是截然相反的严格。成年仪式的范围被限定在五号星的一个红灯区内进行，人数则必须是在十人以下，细节的规定数不胜数，甚至连被吸血人的健康状况也被考虑了进去。

如此众多又繁琐的规定，简直是和吸血鬼的本性作对，再加上各种老牌的吸血鬼猎人家族扎根在此，吸血鬼在新星城也就理所当然地没落了。

但是，没落成这个样子……

埃勒看着对面肖斐扬邀请来的亲友团阵容——安森西、莫卡菲勒斯和布拉迪布拉德——一只吸血鬼和两个人类……人类的数量竟然过半了！

埃勒无语望天。

“你这一天只请了这么几个人么？”

“我发了好多请帖，但他们都不来啊。”肖斐扬十分苦恼的样子。

布拉迪点点头：“我白天也有帮忙发请帖，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说有事没法来。”

当然不来啦！给一堆人类发请帖！这又不是出门聚餐！

等等，某种意义上说，好像是聚餐来着……

埃勒暗自抓狂腹诽纠结着，终于是建议道：“要不要我把索尔叫过来。”

沃恩图亲王之子的成年仪式，关系甚好的托瑞多的亲王来捧场也是很合理的事。埃勒记得自己成年的时候沃恩图的亲王普拉提斯莫纳克就有去，把索尔纳叫来，也算是礼尚往来。而且现在的状况是不能追求数量，要玩儿得有意思，当然只能追求质量了！

“还是不要了吧，殿下也挺忙的呢。”肖斐扬软软地拒绝道。小孩子出门聚会狂欢，哪能让真家长跟着呢！

“那至少把人类排除掉。”埃勒又建议道。

“我是监护人啊！”布拉迪即答。

“我只是要写研究论文，请尽情无视我的存在！”莫卡的微笑让人无法拒绝。

安森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但埃勒知道他想说什么啊！勾搭人的时候两个人类在旁边兴趣盎然地观察着，偶尔再讨论一下，那必然是十分破坏气氛、破坏感觉、破坏心情的啊！还怎么能咬得下去！

不过嘛……

埃勒眼珠一转，又提了一条建议：“既然我们的队伍中已经有两个人类了，而且还是这样的职业，不如我们来‘猎杀血猎’吧！”

“这样的话，咳咳咳，我来当裁判吧。”安森自荐。两个人类一个是女友一个是上司，哪个都不好“猎杀”啊，而且他本来就是来凑热闹捧场的。

“诶呀，你不会偏向他们吧！”今天最是兴奋的肖斐扬很快进入状态，也很快发现了问题。

“不会，咳！”安森表明了自己的中立立场。

“那就由安森来任裁判。”埃勒最后确定，然后开始向两个人类讲解吸血鬼们“文明的新玩儿法”。

这次轮到布拉迪无语望天了。

竟然连安森也开始兴奋地补充说明了。吸血鬼果然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幼稚鬼！

布拉迪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种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有哪个成年人会感兴趣啊！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结果布拉迪旁边的成年人当即打脸，“不过我想先确认一下你们魅惑术的程度。”

第三十七章

“这个怎么确认？”埃勒倒是没犹豫推脱，说话的时候就十分大方且自然地施展了魅惑术。他是真的很好奇莫卡会怎么确认，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中了魅惑术的人类是想不起“确认”这件事的。

布拉迪遵循一直以来的防护方法直接举手挡眼，莫卡则是拿出了这几周一直在研制的特制眼镜戴上。

“诶呀呀，这个略夸张啊！”这眼镜显然是消减了魅惑术的效力，莫卡隔着镜片直视埃勒的双眼，竟是无碍。

从古早到现代，从吸血鬼口下存活的人类都只是用“仿佛陷入了一潭黑水般无法脱身”这样的话来形容自己初遇吸血鬼时的状态，其他的便什么也记不得了。但显然，吸血鬼的眼睛并不都是黑色的，这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直到今天，终于有一个人类意识完全清醒地目睹了这一变化。

“瞳色完全变为黑色，并且扩大到整个眼眶……”莫卡在小本子上记录着。因为吸血鬼无法在镜头中成像，她还在下面画上了变化的图示。

当然，光看一只的变化是不具有普遍性的，莫卡转向了肖斐扬。

“……你变化了么？” 肖斐扬的眼睛本就是黑色的，变化也完全不如埃勒那样充满整个眼眶的夸张，用肉眼一时无法分辨。

“大概……”肖斐扬看着莫卡端着本子一派淡定的样子，自己也不确定了，“……没有吧。”

“再准备一下？”

“好……”

莫卡转向了安森。

安森也只是瞳色变黑而已，大小的变化几乎没有。在魅惑术方面，托瑞多的确有着其他家族无法比拟的优势。但架不住情人眼中出西施，此时隔着特制镜片，魅惑术的效果完全被过滤掉，但安森在莫卡眼中的魅惑值却是暴涨。荣誉团的女王大人难得的脸红了，她觉得安森一定在调笑自己，虽然对方真的只是站着微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