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十有八九是这样。”
寂灵想了下还是没什么头绪,摇头说道:“你知道的,我在家的时间不多。”
袁惜从来没来过寂灵家,跟进书房,看看办公桌,诧异的说:“你家怎么这么多电话?”
寂灵答道:“不同的号码联系不同的人。”
沉默了一会,袁惜边翻边整理,看都没有动静,耐不住的问:“现在怎么办?”
寂灵啪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说:“该死的!到底是谁!而且偏偏在快要告诉我们真相的节骨眼上。”
袁惜问道:“会不会和真相有关系?”
“就算有关系,我们也没办法啊,真相是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寂灵说道,“我和爹最后通话的时候,他说没有预料到对方那么快,扩张到如此大的势力范围,可是对方是谁呢?先是殷鉴,之后是小狐仙和兔儿爷,现在是我爹。一个个的都这么消失在我们身边,一点线索也没有。”
70.开启嘴炮模式
“真相。”李殊文喃喃自语的重复道。
“怎么?”袁惜以为她想到了什么,问道。
李殊文摇摇头说:“没什么,想起我上飞机前最后和老爹通话的时候。我问他这所有一切是因为什么?他问我想知道些什么。我回答说我要知道真相。”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当时老爹的口气,“他告诉我,别人告诉你的只是事情,自己寻找到的才是真相。”
“什么狗屁理论。”寂灵斥道,“还有个大问题,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房间里面那个人是干什么的,拿他怎么办?”
“这个……”李殊文也犹豫了。
这时桌上的一个电话突然响了,三人顿时一惊,这突然一震之下,寂灵的脑袋里又是一阵刺痛,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去接起电话。
“喂,殊文,你们可以过来吃饭了。”原来是对门的李殊文父母。
“呃,阿姨啊。”寂灵失望的对另外两人摇摇头说:“好,我们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寂灵说:“不行啊,我们要留一个人下来看住胡启元。”
话刚说完,电话又响了,寂灵撇撇嘴接起电话说:“喂,我们。”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发现自己拿起的是另外一部电话,那边显然也愣住了,呆了半晌才说:“是谁?”
声音是一个中年男子,有一些沙哑。
寂灵赶紧问道:“你找谁?”
对方的警惕性也很高,继续问道:“你是谁?”
“我是,”寂灵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找林穆生。”
“对。”
“我是他女儿。”
对方稍微放松警惕,问道:“哦,是你啊。林生人呢?”
听到林生这样的称呼,寂灵也放下心来,曾经听过几个和爹往来比较亲密的人,都是这样叫他。即使算不上可以完全信任,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也许他会有老爹的消息,寂灵赶紧说:“我爹他不见了,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不见了?”对方听到这个消息明显也非常震惊。
“是的。”寂灵焦急的回答道。
听筒那边拖长了鼻音想一下,问道:“你有没有问问他常来往的人?”
“家里被翻的一团糟,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了。”
“嗯?”听到这样的情况,对方明显紧张起来,“出事了?”
寂灵答道:“恐怕是的,他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可疑的事情或人?”
“可疑的人倒没什么印象,我们也很久没联络,不过最近,他突然让我帮他查下这里的医院信息。”
“你在哪里?”
“渭南地区。”
“渭南?”寂灵看向李殊文。
“对,我这次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他这些事,医院方面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其他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好吧,谢谢你。那能不能告诉你的联系方法?”
“这个……”对方明显的犹豫半天,才说道:“你记下号码吧。”
放下电话后,寂灵将内容复述了一遍,袁惜问道:“你爹生病了吗?打听医院?”
寂灵受不了袁惜的不拐弯思维,说道:“就算是生病了,有必要去打听运城那么远的地方吗?”
李殊文说道:“如果我们要出去,房间里面那个是累赘。”
“你有什么想法?”寂灵问道。
李殊文想了一下,回答道:“你们先去我家吃饭,我来和他谈谈。”
寂灵说道:“我不想吃,你去问问看吧,我来整理书房,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没有?”
李殊文敲门推开了房间的门,看见胡启元并没有在睡觉,而是对着那个装木灰的箱子发呆。箱子分成几层,最下面是从花山带出来的松木灰。
李殊文拉开凳子,虚掩住门坐下。
胡启元只当没看到李殊文的存在,自顾自摆弄着箱子里的东西,时间滴滴答答在安静中的渡过,几分钟后,李殊文轻声的开口道:“你制墨多久了?”
胡启元略带家乡口音的回答道:“很多很多年,从记事开始。”
李殊文点点头,还没想起来应该怎么往下说,才能解释自己把人家绑架来是干什么。
而且更荒诞的是,绑架者希望被绑架的人透露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绑架你是为什么?
“想来你们是觉得自己是正义一方吧?”老人却不等发问自己说起来,转过脸看着李殊文。
“我们,当然,”李殊文被突兀的问得一愣,本应该脱口而出的答案,却在嘴里打了个梗,“是好人。”
“哈哈。”胡启元大笑起来,李殊文也不打断他,他笑完才继续说:“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所作的是正义的,是对的,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可是这世界并没有正与邪之分,只有胜与负之分。当你失败了,就会从历史上被抹去,谁会记得你是对是错?”
李殊文道:“你说的没错,历史是胜者的历史,但只要未分胜负,总要为我们所认为的正义试上一试。”
胡启元眯起眼睛,因为年事已高而浑浊的眼球,穿过李殊文不知道看向哪里,缓缓的点头道:“有坚定不变的目标,总是好的。其实我并不在乎谁是正谁是邪,而是谁看重我,看重我做的墨,这是一种认同感。一种在文明败落的年代,已经绝迹了的认同感。”
“士为知己者死。”李殊文微笑着说,“我明白。”
“很多东西都在失传,有时不颠覆又哪来的新生?”
李殊文觉得自己都要渐渐被洗脑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赶紧抢着说道:“保守或者革新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结果哪一个更好,也不是我们能够预测的。”
“顺命运而为。”胡启元嘲笑道。
“有何不可?如果命定如此,我就在命运范围内,做到最好。”李殊文哧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也许反抗命运这件事本身,正是你的命运。好了,言归正传,说说你知道的事吧。”
“我知道的?没有什么。”
李殊文道:“没有什么?你和顾家什么关系?”
听到顾家,胡启元有些闪烁其词:“不过是买卖往来罢了。”
李殊文前倾身子,盯着他道:“你做的墨有特别的作用吧?”
胡启元装作不解其意的反问:“墨不过是用来写字作画罢了,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没有吗?譬如……”李殊文走近那个箱子,看见最上面一层放着笔墨纸砚,中间一层是一个锦缎的包裹,“召唤,龙。”
胡启元不回答看着李殊文,两人对视几分钟,看她毫不怯懦言之凿凿的样子,才松口说道:“既然你知道又何必问我。”
“我当然想知道的更多。”
胡启元叹口气拿出笔墨纸砚,摩挲着却说:“现在这些已经被人们遗忘了,渐渐我们失去了传承下去的必要。”
“怎么会遗忘?”李殊文拿起桌上的茶杯,往砚台中倒上少许的水,拿起墨块慢慢研墨。
到了足够浓度,用小狼毫浸饱满,想了想在纸上提笔写下“吾时不久矣,然心甚慰。近常与明月奴悠然望月,浩瀚之宇,夫其渺小乎。”
一短篇小楷,这段话是在峡谷内的道观内看到的,李殊文看了一遍便能倒背如流。
一口气将整段话写完,胡启元看看字又看看李殊文,没想到她这样的年纪,居然能写得这一手好字。整段小楷一股魏晋之风非常工整,有筋有骨略带飘逸,一气呵成,单看字体颇有些男子气,没有个三年五载绝对练不出来。
“虞兮虞兮奈若何。这段话是?”胡启元默念完整段,好奇的问。
“那没什么,只是在书上随便看到的一段。”李殊文搁下狼毫。
胡启元赞赏的点点头,语气也稍微松懈下来,问道:“你练了几年的字?”
李殊文眨眨眼睛,说道:“其实只在又有闲又有兴趣的时候练了几个月。”
“几个月能练到这种程度?”胡启元明显的刮目相看。
“你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做记忆遗传吗?”李殊文说道,“南美洲有一种蝴蝶,寿命很短,长途迁徙之后便死亡。所以每一次迁徙对它们来说都是第一次,但后代们总能准确无误的,走出上一代经过的路线。很多东西并不会丢失,只是隐藏在我们的记忆中,代代相传。爱墨画的人,生生世世都会爱,所以总会有人去传承它。袁枚说过一句话,叫做‘书待今生读已迟’,业与障,功与德都会代代相传,世间上的事本就是无头无尾的圆。”李殊文只是顺着话头说起来,一时也像是被这些提醒了什么,看着纸上那一段话,和自己的一手小楷,难道自己和李宗真的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吧,其实就算是事情果真走到终结时,我一个人又凭什么去阻止它。”胡启元没想到和一个小女孩谈起了人生观。
李殊文收回思绪,不置可否的又回到主题上,问道:“为什么你做的墨块有这么奇特的作用?”
胡启元道:“其实关键不仅仅在墨块,主要在于用它的人,画出什么符咒。配合他要施的咒法,我们再做出相应的墨块。你知道开文墨业最为人称道的是药墨,在墨块原料中加入药材,其实可以加的不单单是药材。”
李殊文追问道:“还有什么?”
胡启元拿起狼毫,说道:“譬如你所说的召唤龙,除了在墨块中加入药材外,其实最关键的是这样东西。”
胡启元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大字:“龙血”。
“龙血?”李殊文难以置信的皱眉问道。
“对。”胡启元放下笔,“真正的龙之血。”
“你从哪里弄到的?!”
71.龙血墨
胡启元拿出箱子第二层中的锦缎包,一层层打开,里面小心翼翼的裹着三支近两寸长的墨块。放在台灯下,被灯光映照闪着黝黑的光泽,成色极佳。表面都鎏金一条金光灿灿的蟠龙,轻微转动下,流光溢彩几欲破云而飞。
李殊文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墨块,骇笑着心道:顾行之啊顾行之,你究竟还有多少事刻意隐瞒着我。
胡启元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支墨块,递给李殊文,说道:“你闻一闻。”
接过凑在鼻下,一股奇异的淡香夹杂着几丝中药的香味,掩盖住了墨块本身的味道。李殊文问道:“这是?”
“这便是龙血的香味了,以同类的血加上召唤符咒,以及祭师的仪式,你觉得会会出现什么效果?”
答案显而易见,李殊文问道:“那龙血是从何而来?”
胡启元收回墨块,重又用锦缎包起来,回答道:“所谓龙血,又分很多等级,所产生的效果当然也不一样。从前龙血还是比较容易取得的,最低级的为千年巨蟒,只是它们的血刚刚摆脱了蟒蛇的腥臭味,几乎无香。比较好一点的是各种低级龙,像现在这三块就是一条刚刚化蛇成龙的低级龙。如果是真正的高级龙,你知道吗?”胡启元说着高举双手,两眼放光道:“如果是真正的龙之宝血做出来的墨块,就算再怎么包裹,也会散发出满室浓郁的香气。”
“只是可惜……”胡启元的声音又低落下去,“现在想找到低级龙都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李殊文知道胡启元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契而不舍的再次问道:“那你制作这三个墨块的龙血是怎么来的?”
“这是……”胡启元犹豫了一下。
李殊文干脆一语道破:“是顾家给你的吧?”
胡启元见已经无法隐瞒,点点头说:“嗯,这算是一种交换吧,不过这也是最后的龙血了。他们倒是说,最近可能会再弄到一点龙血,如果成功的话,应该是比较高级的龙,提炼之后的香气,一定非常迷人。”胡启元眯起眼睛陷入自己的遐想当中。
“那确实是让人非常期待。”胡启元此刻已经打开他的话匣子,只需要顺着他的话说。
“不但如此,”胡启元继续说道,“那个来找我的异人说他有龙血,真正的龙血,不是用低级高级来区分的龙血,是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龙之血。”
“唯一的?”
胡启元毫不迟疑的说:“对,后世的龙大多是修炼或异变而来。什么叫真龙,只有神话传说中,当初与世界同开时,出自女娲之手的那一条,才是真龙,是龙的始祖。”
李殊文皱起眉头,关于始祖的说法,自己也曾多次怀疑过,所以在遇到那一只能力非常大的梦貘时,也怀疑它是梦貘的始祖,也推想过很多物种的始祖仍然隐秘的生活在这世界上,现在竟然有人提出同样的说法,看来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胡启元继续说道:“他说花山中有一棵符文松,树干上的符文完全是天然生成,是灵气所生,如果用那棵松树烧出的松木灰,加上真龙血,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我真正是非常好奇。”
李殊文等胡启元情绪平静下来,才说道:“你被人利用了。”
“为什么!?”
李殊文站起来,在房间内慢慢的来回跺步,“先不说真龙是否真的存在,假设它的存在,那么你以为凭现在的人,要以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擒获和控制这条上古真龙呢?而且还要得到它的血。”
看胡启元开始仔细思考自己所说的话,李殊文又道:“其次我们要回到核心问题上。不管利用你的是正是邪,就你本身而言,你的目的是为了助长别人的能力,还是为了研究龙血墨,亦或是仅仅为了传承墨业?”
“我……”胡启元被问的呆住了。
“开始的目的一定是最纯粹的,也是唯一的,即使偶尔被迷惑,却不能被改变。”李殊文说道,“其实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即使是你助长了别人的能力。因为我希望在一切敌对结束之后,文明的闪光不要被战争所泯灭。”